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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甄家和贾家本来就是老亲，算起来这甄家大姑娘跟袁春也一直都是姐姐妹妹的叫，但是这另外送东西、很有仪式感的姐妹感情总是不一样的。
最惨的是她们俩都在甄家安排的送别的花厅之中，旁边儿一堆长辈们盯着，连甄太妃和继皇后都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们俩姐妹情深。盛情难却之下，袁春也就只好笑纳了。
甄大姑娘就十分开心，又拉着袁春跑到旁边儿去说些悄悄话。
什么京城如何啦？以后写信啦……
不过这都还是其次，她甚至还悄悄跟袁春说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过了年，她就要来京城参加小选啦。
说是参选，其实她早就被甄太妃内定了，这次是一定要进宫的。
这么一来，她们俩应该很快就能够再见面。
袁春见她一脸兴奋期待，完全没有什么委屈难受的神色，倒也不免默然。
以这位甄家姑娘的家世地位，还有她爹甄应嘉跟皇家的关系，特别是她那位姑祖母甄太妃还在宫中坐镇，这回进京肯定就是皇子们侧妃以上的份位。
而且，恐怕一般的皇子他们家还看不上，大约是奔着太子侧妃去的。
上次老皇帝问过袁春，许她的是太子良媛的位置，那么按照甄家的情况，这位甄家大姑娘也至少是个良媛，弄不好还要再高些，是个良娣——那等以后太子登基了，可就至少是个妃位，可以说前途大大的有。
想到甄家一向是走后宫制霸路线的，袁春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前路凶险的话，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奉承话，便就赶紧换了别的话题。
恰巧薛姨妈也赶来送行，同贾敏彼此哭了一场，约定以后一定要常来往之后，便又抱着袁春哭了一通，好容易劝住了，这才抹着眼泪交给了袁春一堆东西，要她带回去给王夫人。
她甚至还托袁春给王夫人带了一封信，不过肯定不是她自己写的就是了。
薛蟠和宝钗也都跟着来了。
宝钗照旧是那个可可爱爱的模样。见到薛姨妈给袁春递信，她也一脸天真地说自己也学了字，也要给袁春写信。童言童语，逗得大家都笑了，倒是稍微冲淡了一些离别的感伤。
薛姨妈和宝钗都是熟悉的模样，唯有薛蟠看起来跟之前稍微有些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五公主暴打，又被继皇后下了懿旨发配到姑苏读书的原因，他居然沉默了不少，不再跟之前一样聒噪发蠢了。
还别说，只不过是这么一点儿微弱的变化，他整个人就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怎么说薛家的基因其实也挺好的。
那位早逝的薛公是皇帝身边儿的心腹近臣，听说素来有美姿仪的美名。薛姨妈虽然不是绝顶出众的美人儿，但也不算难看。
这样的父母肯定不会生出太难看的孩子。看宝钗就知道，正常的话，薛家的嫡系子女都应该是相貌姣好的。之前薛蟠之所以面目可憎，不过相由心生罢了。
只要薛蟠从今往后收收性子、读点儿书，培养培养气质，那也是个精神小伙儿，还是很有挽救回来的可能的。
紧跟着当地的官商及其女眷们也陆续到场送别，一时间甄家的花厅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好在话别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南巡团队重新启程，登上了回京的龙舟。
甄家老太太带着全体女眷在岸边相送，依依不舍。甄太妃站在船头泪洒当场，她年纪已经不小，这次离开金陵，恐怕此生都没机会再回来了。
在时间面前，过往再多的不快都烟消云散，甄太妃和甄家老太太上演姑嫂情深，很有点儿生离死别的意思。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舍，该离开还是要离开的。
巨大的龙舟缓缓驶离了码头，甄家老太太却仍是不肯回去，仍带着全体女眷站在岸边挥手相送。
甄太妃也固执地静静伫立在船头，像是要把整个甄家、整个金陵的景色都刻在脑海里带走一样。
甄应嘉和当地的富商官员们自发护送，林如海等扬州的官员，因着本就要返回扬州，也是随着龙舟同行。
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甄家送到了镇江就被皇帝赶回去了——他也学着甄老太太跟皇帝来了一个君臣情深，两个年纪不小的老爷子彼此抱住痛哭还是很让人接受不能的。
林如海等人继续伴驾北上，到了扬州才告退。
贾敏跟袁春也是依依惜别，不过她有了英莲作陪，倒也不至于太过空虚寂寞——好歹这一回出去，不是一无所获。偶然出手多管了一次闲事儿，倒像是白得了个女儿一般。
最难得的是这英莲性子柔和，温婉聪颖，十分惹人疼爱，实在是让人不忍放手。
从金陵到扬州这几日的功夫，贾敏已经爱她爱得什么似得，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已经把英莲当成自己的女儿养了。
袁春稍微问了两句寻找英莲生父母的事儿，果然如同预料中的一样，根本如同大海捞针，找不到什么线索。
莫非是那葫芦庙已经出了事儿？所以才找不到了？
而且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也出现过了，那甄士隐不会已经被他们忽悠出家了吧？
那可就真的找不到了。
袁春心中虽然有些狐疑，但也不得不感叹，她跟贾敏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居然就能改变英莲的命运，这也是没谁了。
到底是因为这次南巡事件脱离了剧情导致产生了这么一个变故，还是因着这个变故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目前看来事情是往好的方面发展，那就行了。
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真的有什么事儿，她反正也不会怕就是了。
看着贾敏和英莲脸上灿烂的笑容，袁春很快就放下了心中那点儿在意，她同贾敏郑重道别，请她务必好好照顾英莲，并且约定常写信联系之后，就返回了龙舟上。
因着皇帝要赶回京城过年，接下来的路程就加快了不少。路过很多地方的时候，皇帝甚至都不下船，也一直严令周边官员百姓不准沿河相送，避免铺张浪费。
从这一点上看，这皇帝也算是当得有良心了。
也就难怪，他后来选了最“勤俭持家”的老四继承他的皇位了——太子他们几个都太能花钱了。比他都能花钱，这还了得，还是选个省钱的好。
紧赶慢赶，他们这个南巡队伍终于在腊月二十五回到了京城。
从九月二十日出发，到腊月二十五回京，这次南巡总共用了三个月零五天，算是动作比较快的了。
主要是江南实在是太远了，若是下半年出发，一来一回，几个月就过去了，很容易就赶上过年，时间就显得非常紧张了。
寻常百姓人家，大过年的也都要赶回家中阖家团聚，没有人会在外面奔波。皇帝不比寻常百姓，过年还要一套完整冗长的正式仪式的——不管是哪个都不能缺席，可以说是关系社稷稳定的大事儿。
所以这么一来，就赶得急了些，很多想看的地方就没有看，喜欢的地方也没有仔细体会，不能不说有不少遗憾。
好在太子等人十分会奉承，安慰皇帝说过两年再去便是，一过完年就去，玩儿个一年都可以。甚至还引用了“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很是有文艺范儿。
这话说得实在漂亮，搞得龙心大悦，居然还真的定了两年之后的正月再去南巡，也算是皆大欢喜。
因着已经快要过年，袁春她们几个公主伴读们刚下了船，就直接被继皇后给放了年假。
连皇帝都要休息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重新开始批阅奏折，皇子们也难得松快一阵再去尚书房点卯，那公主郡主们这种玩儿似得读书学习自然也该如此。
当然，为了表彰她们这些伴读们南巡伴驾有功，皇帝继皇后甚至是甄太妃都给她们每人都赏赐了一堆东西，可以说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凤姐儿年纪还小，看着那些东西十分高兴，又想起自家老爹单管各国进贡朝贺之事，外头洋船往来带了有好多东西又跟这些不同，便就忍不住想悄悄拉着袁春说几句话。
无奈袁春正因着回到京城后莫名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懒得多说话，但见她如此高兴也不好影响她的心情，只得勉强敷衍了她两句。
好在没多久她就欢欢喜喜地被王家人派人提前接走，约定过年的时候来贾府拜年，同袁春玩耍。
袁春自然同意，含笑目送她离开后，便就跟剩下众人一起再次跟继皇后等人谢了恩，也带着一大堆东西回了荣国府。
她照旧还是坐着荣国府派来接的马车回府，还没进门，就见到贾母已经带着一群人在侧门门口迎接。
看见袁春的马车过来，贾母欢喜得什么似的，居然快步走出来准备亲自迎接她进门。
袁春便也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准备问安。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儿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抓着她嚷道：“痴儿！还不速速随我离去！祸事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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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41 金钟梅
袁春被吓了一跳，还没等看清楚来人是谁，早就在荣国府门口守着的仆妇小厮们已经一拥而上，将这人给拖走了。
只是人虽然拖走了，他的声音却还是透过人群传了进来，依稀还是什么“痴儿”、“祸事”之类，配合着他那高亢的、神神叨叨的腔调，十分骇人。
袁春惊魂未定，已经被快速赶过来的贾母给抱在怀里，一边儿被摩挲着头发安抚一边儿被连声询问道：“我的儿！你怎么样？可吓着了没有？”
袁春摇了摇头，心想我倒是没被吓出问题来，不过却是快要被您老给勒死了。
旁边儿邢夫人、尤氏都连忙上前来搀扶。
邢夫人也被吓得不轻，却只会在那里抚着心口感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疯魔之人，什么世道”。
还是尤氏心细，看着袁春脸色不对，就赶紧劝着老太太放手，这才让袁春恢复了自由。
外头如此危险，她们一大群人立刻在仆妇小厮们的层层保护之下，重新上了车轿，簇拥着袁春进了府里，一路回到了内院贾母房中，这才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人虽然是暂时安全了，但是这事儿还没完。
老太太显然十分生气，一叠声儿地命人去查——是什么人居然敢守在荣国府门外，随意叫嚷拉扯，惊扰官家女眷，这还了得。
她越想越后怕，赶忙又要人去叫贾政家来，递了她的帖子去寻人帮忙，务必要杜绝了这个危险。
众女眷也都是惊疑不已，见老太太气得满脸通红，也没有人敢十分劝解，还是袁春终于缓过劲儿来，自己扶着贾母的胳膊劝道：
“老太太您千万别着急，我也没什么事儿——便就是要查，也是咱们家私下查查也就罢了，这大年节下的，还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好。”
贾母见袁春如此懂事，愈发心疼。
不过她也是个明白人，立刻就懂了袁春的意思——大过年的，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就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受累的，还是她们荣国府，最重要的是还有袁春这个当事人的名声。
这种事儿，总是对女子不利的，特别是袁春这样身份地位，那就更是得注意了。
虽然说，袁春现在是在宫中当差，但是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家属意她，想要让她进宫呢。
关于让袁春进宫这事儿，老太太自然是不愿意的。为此还跟她的老姐妹，那位甄太妃闹翻了。
虽然老太太表面上也算是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不过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皇家看中的人，什么时候会放手呢。
不过就是在这种严峻的处境中，尽量选择一个不那么差的结果罢了。
一想到这个，贾母的心里就难受的紧。
袁春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那可真是掌上珠、心头肉。
特别是看着袁春出落得如此才貌俱佳、品格儿心性都是上乘，简直就像是她亲手打造的一件最完美的作品，怎么都不舍得让人糟蹋了去的。
可惜，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贾家是个什么情况——所谓的“大厦将倾”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宁国府那边儿是彻底没有什么指望了，荣国府这边儿贾赦、贾政也不怎么样。
只盼着贾珠能够支棱起来，这样才好给袁春谋一个没有那么好的前程了——若是从个人幸福的角度，当皇妃、哪怕只是王妃，都不是什么幸福的归宿。
贾母身为大家族贵女，见识到了太多的不得已，也看过了太多表面光鲜、其实苦不堪言的婚姻。
结论就是，她们这样的人家，最惨的结局就是做皇妃了。那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家人是路人了。
其次就是做王妃。听着倒是挺风光，但是哪个王府里没有一摊子烂事儿？若是不幸嫁的王爷再卷入皇位的事儿，随便怎么都够喝一壶的。
若说最幸福的，当然就还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才貌双全的世家贵子，那才是锦绣良缘呢。
比如她自己，当时嫁给了老荣国公贾代善，那就很好。可惜后来老荣国公早亡，也不能算是十分完美。但是至少他们之前相伴的十几年，还是很幸福的。
儿女里头，贾赦嫡妻早亡，续娶的邢氏是个不尴不尬的尴尬人，着实不怎么样。
贾政跟嫡妻王氏倒是都健在，就是这感情，也就那样吧——那王氏跟个木头似得，也亏得娘家站得住，不然也不能风光十几年。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小女儿贾敏的婚姻最为幸福了。那林如海不但出身簪缨世家，还是前科探花，相貌也好，姬妾也没有几个，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夫婿。
但就是如此，两人成婚多年，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终究还是遗憾。
她原本想着好好给袁春物色一个跟她姑父林如海差不多情况的，但还没等她动手，宫里头就先动手了。
见到了宫里头这段时间的操作，贾母只觉得一腔热血冷了大半儿。看着袁春一天天出落得愈发好了，她心中便也就愈发难过起来，愈发想要让这孩子在家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些。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就会变成皇家的人。再也不是她的乖孙女，而是要君臣相称了。
说实话，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实际上还是挺难接受的。
远的不说，单说这一次袁春伴驾南巡，她们祖孙不过才分离了三个月，贾母就已经感觉像是过了好多年。
好不容易听说孩子回来了，还没等说上话就又遭遇了这么个事儿，让她保护欲愈发爆棚，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疼爱袁春才好了。
也是因着这么个心理，她对袁春愈发疼爱娇宠，简直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
袁春说什么，她立刻就说好，不要说袁春说的很有道理了，便就是没有道理，她也绝对都要依着袁春的来——话又说回来，她的元儿怎么可能会没有道理，毕竟这可是她的元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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