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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家不愧也是武将出身的人家，果然这种泼辣能干型的才是王家女儿的常态，薛姨妈那样的……果然才是王家女儿里头的另类吧。
袁春一想到薛姨妈，就不免想到薛蟠，想到薛蟠，就不免想到贾珠被打的事儿。这可真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跟王家的人犯冲，怎么一遇到跟她们家相关的人就一个顺当的事儿都没有呢。
在心情继续往谷底跌落之前，袁春赶紧打住了这漫无目的的联想，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凤姐儿的身上。
她一边儿让鸳鸯抱琴去重新准备一套洗漱的东西来，等会儿好给凤姐儿梳洗熟悉，一边儿轻轻将凤姐儿从自己怀中扯出来，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窝囊废？哪个窝囊废啊？”
袁春这就属于是有点儿明知故问了。
不过凤姐儿一向挺吃这一套的，因着她对于袁春有种天然的喜欢和信任。
这也不完全是因为上次她们两姐妹一起入宫参选公主伴读时候的渊源。主要是袁春实在是跟凤姐儿完全不同的、会被长辈们当成榜样给她们这些妹妹们洗脑的类型。
偏生袁春性格也随和，遇到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主意，既不随波追流、也不哗众取宠，那不管是什么性子的姐姐妹妹都能跟她相处得非常好了。
凤姐儿的性子原本就偏急躁冲动，跟袁春正好是互补的性格，故此在几大家族的亲戚们中间，她尤其喜欢跟袁春这个姑母家的表姐亲近。
而且也因着袁春的性格偏向成熟稳重，十分可靠，不知不觉就会让人信赖，故此凤姐儿不管遇到什么大事儿都喜欢跟袁春商量。
之前是入宫参选，这不，到了婚姻大事儿的问题上，她还是第一个跑来找袁春了。
听见袁春不但没有跟家里长辈们那样训斥她没规矩，反倒还是一副想要认真倾听她说话的意思，凤姐儿简直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了。
她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什么心机，当即就跟袁春交了底——原来，那天赏菊大会之后，因着是贾母亲自牵线，贾赦邢夫人也非常同意，一致想要把凤姐儿说给贾琏，王夫人就立刻把这个消息跟她兄嫂也就是凤姐儿的父母说了。
但其实原本呢，王夫人跟她哥哥嫂子那两口子很想把凤姐儿说给贾珠的。
一来，凤姐儿的模样性格都没得挑——都说侄女肖姑，凤姐儿容貌出众、性格活泼，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手腕儿，比王夫人年轻时候还来得，自然深得王夫人喜欢。
二来，比起外头那些不熟悉的姑娘，王夫人其实挺想着让这个熟悉的娘家侄女给自己做儿媳妇的。都是亲戚，关系亲近些不说，就算万一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也好处理。
三来，凤姐儿年纪还小，就算订了亲，也要等个三四年才能入门，正好适合贾珠继续攻读，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虽然说她跟贾珠年纪差了四五岁，但在大户人家那也不算什么事儿。
小几岁才是好的，小的听话，省得一入了门就天天缠着爷们儿，不懂事儿。
王夫人这个算盘打得十分好，可惜直接被贾母否决、胎死腹中了。
既然贾母反对，并且又提出了新的可替代方案，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之前那件事也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而要把凤姐儿说给贾珠这个话她虽然没有跟她兄嫂明说，但是原本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
连凤姐儿小小年纪，也一直以为自己将来是要嫁给珠大哥哥的——贾珠少年早慧，才学出众、品貌俱佳，那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如意郎君。
虽然说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还不知道男女之情为何物，但是看到贾珠这样的男神级别人物也是心生欢喜的。
有了这么一个完美对照组，再跟她说，跟她议亲的不是贾珠，而是贾琏，她整个人肯定就都不好了。
贾珠是她姑妈王夫人的亲生儿子，正经姑表亲的表哥。而且是自小都经常见到的，又那么优秀，实在是这一代男丁里头的天花板了。
再看贾琏呢。
不过就是姑父贾政隔房大哥家的儿子。资质平平，读书上有限，人也没有表哥贾珠看着舒展。
虽然也是嫡子，但是生母早亡，继母不怎么管，最要命的是还有贾赦那么一个混蛋的爹……这种家庭环境，哪怕凤姐儿还是个不满十周岁的小姑娘，也感觉不太对。
这就是个火坑，谁没事儿想要巴巴儿地往里头跳呢。
故此，她当即就表示了反对。
而且因着情绪过于激动，还一不小心嚷嚷出了“先前不是说好了要跟珠大哥哥”这种心里话来了……
结果那自然是非常惨烈。
就算王家对女儿再娇养，但是基本的界限也还是不能触碰的。
凤姐儿一个未嫁女居然自己说出这种话，哪怕是王家老爷太太都疼爱她，也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了。
这样的话，人家就都要说王家的女儿没有规矩，要被其他权贵家族嘲笑了。性子可以活泼，但是规矩是绝对不能没有的。
凤姐儿这一闹腾有些大过劲儿了，当即就被家里关了起来。连宫里伴读的工作都请假了。
袁春那个时候正忙着应付五公主、继皇后还有皇帝的轮番轰炸，加上自从南巡之后，凤姐儿跟那位卿卿郡主往来愈发紧密、自成了一个小团体，两个人虽然都是在宫里头当差，但是一个陪着五公主，一个跟着小郡主，也并不经常遇见，反倒是连彼此的近况都不知道了。
算起来，这还是过了年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为的居然就是讨论芳龄还差半年多才满十岁的凤姐儿的婚姻大事，另一方的当事人还是袁春的亲堂弟，也算是个让人感觉相当微妙的局面了。
凤姐儿的性格原本就活泼，说话跟机关枪似得，一旦开口，就停不下来。
听得她将事情的始末一说，袁春不由得有些诧异。
原著里面，这位凤辣子一出场的时候，就已经是贾琏的妻子了。
而且虽然直接描写的不太多，但是初期她同贾琏的夫妻感情还是相当好的——有什么白天就办事儿的情况，还有两个人经常的打情骂俏，可以说基本上算是两情相悦的状态了。
唯一有一点，就是凤姐儿是个醋缸，一进门就把贾琏的通房丫头们都给打发出去了。虽然勉强给陪嫁的平儿开了脸，但是一年之内也不准她跟贾琏一两回。
终于把贾琏弄得跑出去瞎搞，脏的臭的都不忌，甚至连小厮都不放过……
当然，凤姐儿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本来没有错，其实王夫人之前也是这种情况。但是唯一不同的是，王夫人想通了，凤姐儿没有。
毕竟，这个年代，要男人也“从一而终”根本不现实。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至少整个贾府里头是找不到一个的。
所以说，凤姐儿这种反应还有后来的结局，其实是挺正常的。
原本袁春以为凤姐儿是想要嫁给贾琏，并且还幸福地过了好几年的。但是没想到，她一开始居然根本就没有看上贾琏……那这事儿不就好办了吗？
袁春等凤姐儿说的差不多了，恰好鸳鸯和抱琴也端着水和妆奁进来了，便就拉着她先去梳洗。
不过凤姐儿心中有事儿，哪里有心思梳洗，直接抱着袁春的胳膊央求道：“大姐姐，你能不能跟姑母和老太太说说，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窝囊废。”
袁春笑道：“这个不难。只是你可想好了？若是真的去说了，那可就再也进不了我们家的门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唏嘘，没想到修个文花了这么长时间。呜呜呜。其实修文的部分也不影响主线，就是强迫症鱼鱼的强迫症发作了而已。捂脸爬走。今晚还有一章肥壮的。在写了再写了。
第67章 067 南天竹
袁春说这话的本意，是想着，如果凤姐儿真的不喜欢贾琏，那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毕竟，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真的勉强让他们俩结亲了，日后也少不得会变成一对怨偶，那还不如干脆就不要结亲的好。
有原著的剧情做参照，袁春其实原本就不怎么看好凤姐儿跟贾琏他们俩这对。
凤姐儿太强势，眼睛里太揉不得沙子。而贾琏，虽然整体看比贾珍之流好的多，但到底也不算完美的良配。
这事儿一开始也并没有人主动提起。
只是因着这次王夫人和贾母在贾珠婚姻问题上的角力，阴差阳错之下居然竟是把他们俩凑做对了，这件事儿本身就有点儿戏剧的成分在里面。
可以说是，相当偶然到像是在开玩笑的程度了。
正好凤姐儿自己找上门来，又强烈地表现出了对这门亲事的不满，那不如就顺势解开这段孽缘，也挺不错。
袁春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并且马上就准备这么做。
她一边儿让抱琴和鸳鸯一起过来抓紧给凤姐儿梳洗，一边儿准备等会儿就亲自带着凤姐儿去找贾母和王夫人。
凤姐儿这么样一大早连梳洗都来不及弄就冲到她院子里来，那肯定是没有拜见过贾母和王夫人这些长辈的。
于情于理，她都得赶紧把凤姐儿带过去贾母那里，请安问候一条龙下来，看情况顺利就顺势就把这个事儿给提了，说不定还来得及让凤姐儿赶回王家去吃午饭。
袁春如此雷厉风行，完全是一副说到做到的架势，可以说是十分支持凤姐儿这个退婚的决定了。
但是凤姐儿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高兴，反而是当场懵逼了。
毕竟她这次来，虽然说又哭又闹，但是却也主要是想发泄发泄情绪为主的，根本就没想到袁春居然会给她来这么一出。
因着她就算年纪小，好歹也是王家悉心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嫡女，自然也知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她跟贾琏的婚事，既然长辈们都说定了，那就算她再不愿意，这事儿也基本上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哪里成想，袁春居然不按牌理出牌，直接就要带着她去退婚，这简直是太刺激了我的大姐姐——凤姐儿虽然乍一听有点儿高兴，但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一来不一定成功，二来，不管成不成功，等她回到王家就一定会被她爹娘狠狠责骂的。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由不得她不考虑。
特别是袁春最后那一句话更是狠狠戳中了她的心——若是以后再也进不了贾家的门儿了，那可不就是两家要绝交的意思？
这个后果她还是有些承担不起的。
凤姐儿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知道问题轻重。她一想到这个结果，就感觉这是自己承受不了的。故此她一时间反倒是踌躇起来，一反常态地显得退缩了。
袁春见到凤姐儿的表情变化，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原本也是在她的预料之内。
袁春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帮着凤姐儿解除婚约没有错，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要帮着凤姐儿看清楚她自己真正的心愿。
毕竟凤姐儿的心愿，可不只是解除婚约这么简单——其实这妹子的心愿，是想要换个婚约对象。
而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比直接解除婚约还不可能。
那袁春索性一来就直接下一剂猛药，看看凤姐儿到底是不是想清楚了自己以后的路——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摆脱贾琏呢，那自己就帮她这个忙。
不过就像是袁春说的那样。如果凤姐儿真的决定要撕破婚约，那贾王两家的交情势必会受到影响。
虽然是姻亲，但是他们两家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是牢不可破。凤姐儿要是这么一弄，那就像是当场把贾家的面子放在脚底下摩擦。
不说贾母不高兴，贾赦一家子更是不会干……本来也就是个赶鸭子上架的事儿，结果还被对方拒了，那简直就是双重伤害。
这些后果，袁春都已经考虑过了。
而且她都有相应的解决办法。故此她才会说出那番话——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个人的幸福更重要。
若是凤姐儿真的不愿意，只要她说出来，袁春肯定会帮她这个忙。
但是，面临这种直击灵魂的拷问的时候，居然是凤姐儿自己犹豫了。
犹豫，就代表不确定。
果然连凤姐儿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因为不甘心输给了李纨才闹腾这么一场，还是因为真的讨厌贾琏。
其实，就如同贾母说的那样，比起贾珠，贾琏的年纪跟凤姐儿更接近——他们俩就差一两岁，基本上不存在什么代沟。比起年龄差上四五岁的贾珠，贾琏更适合凤姐儿。
而且虽然说因着是男女有别，又是隔房亲戚，凤姐儿和贾琏两个人没有怎么在一处玩耍过，但是彼此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面的。
不但见过面，而且对彼此的性情也有初步的了解。
不然凤姐儿也不会说出“窝囊废”这种词儿来形容贾琏——毕竟，贾琏的性子的确一贯都是很好的，说得好听是谦让有礼，说得不好听点儿，那可不就是窝囊了。
想到原著里头这对夫妻的相处之道，袁春也不免有些头大。
其实说不定凤姐儿若是肯妥协一些，也就还能跟贾琏凑成一对，因着贾琏虽然窝囊，但是到底还是谦让了凤姐儿好几年，直到后来才终于忍无可忍，休妻另娶。
不管他当初对凤姐儿好是为了什么理由，但是至少也是好了几年的。
若是换一个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了。
袁春见凤姐儿只是沉默不语，并不回应她关于直接去退婚的话，就知道凤姐儿对这事儿的态度可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干脆利落。
好在，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备用计划。
看着凤姐儿差不多要打扮好了，袁春便笑着拉起她的手道：
“没事儿，凤妹妹若是暂且没有想好也不要紧，你这才几岁的人，这事儿还早着呢。咱们慢慢来也不着急，不然还是先去跟我们老太太和太太请个安，吃了早膳再说。”
这就是个缓兵之计的意思了。
凤姐儿低头想了一阵，就欣然同意了。
跟袁春猜测的一样，她这么一大早跑出来，那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着跑出来的。
这妹子一向风风火火、情绪上头的时候，是很恐怖的。比如原著里头因着她过生日的时候发现了贾琏跟人偷吃，她就曾经不管不顾地大闹过一场的。
这次的情况虽然不一样，但是她的反应却是差不多的。
遇到事儿就容易上头，冷静下来又难免有些后悔。这毛病可不怎么好，得改改才行。
好在这凤姐儿另有一番好处，她一旦想通了，就立刻会化作最善解人意的小甜心，让人什么都肯原谅她。
比如现在，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袁春在给她机会。她当然要牢牢抓住不放手，笑着顺杆儿爬道：“我就知道大姐姐对我最好了……我们老爷太太那边儿，也请大姐姐帮忙说说呗。”
这话一说，就是果然她真是的自己偷跑出来的没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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