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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G颔首，抬脚离开，弘皙比他想像的更不识趣，确实很肖父。
弘皙又喊了几声，胤G和胤祺都没再回头，善意已经表达过了，是弘皙认不清他的身份变化。
侍卫把守在各处，他们既担负保护职责，也对毓庆宫进行监视，但其实这里的宫人本身就是眼线。
石氏没再看弘皙，缓步上了台阶，弘皙攥紧拳头跟着进屋，弘晋却瘫软地坐在了台阶上，望着刚刚放亮的天，一个时辰前他还志得意满啊！
石氏稳稳地坐在椅子里，三格格小声抽泣，以后可怎么办啊？
弘皙声音嘶哑：“额娘，难道就那么轻易地放他们走吗？”
石氏淡淡道：“四贝勒与我说了你阿玛的罪名，其中一条就是不友爱兄弟，你要不敬叔叔？”
弘皙不可置信：“您就信了吗？”
石氏仔细打量了下弘皙，转过脸不想再看他，她从弘皙的身上清楚地看到了废太子，一样的不通世情，还有他们自认为的刚强。
三格格眼见弘皙还要说话，忍无可忍：“二哥！我们要吃饭的，汗玛法不在京城，你难道要因为几句意气之言害我们被苛待吗！”
弘皙愤怒道：“阿玛都出事了，你在这里琢磨吃饭？你有半点儿孝心吗？”
三格格冷笑：“我有！我对待姑姑们从来恭敬，和堂姐堂妹都相处和睦，我和额娘从来没有给阿玛添过半点儿麻烦，而你，将上书房变成了你的一言堂，弘皙，你敢认真想谁待见你这个皇长孙吗？”
弘皙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在上书房的事情用得着你多嘴吗？阿玛处处被人为难，我身为人子怎么能任由弘昱逍遥？你们是没添过麻烦，但是对阿玛有过帮助吗？”
三格格抹了把眼泪，怨恨地盯着弘皙：“帮助？你也好意思说这个？你简直就是个笑话！要不是你额娘把你生下来，石家人会对阿玛敬而远之吗？明明知道叔叔们的长子不想要掺和你与弘昱的事儿，却非要仗着他们住宫里逼得人家倾向你。没了阿玛长子这个身份，你算个什么！”
弘皙气得浑身发抖，抬脚就要过去，只是他马上就被太监挡下，石氏走到他面前，冷冷道：“你要是敢动三格格一下，我就敢把八贝勒请过来，弘皙，你自己掂量。”
弘皙看着嫡母从未有过的冷漠，喃喃道：“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石氏好笑道：“弘皙，何必自欺欺人？你拿直郡王妃刺激弘昱多少次了？那个你能想明白，我娘家的疏离你就不理解？”
弘皙很是难堪：“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而已。”
石氏神情淡漠：“弘皙你想清楚，你这么闹是不遵圣旨，不是你以为的坚强不屈，去后院看看你额娘吧，她应该是被拦在屋子里了，这才是你的孝顺。”
弘皙跌坐回椅子上，石氏搂着三格格坐下，弘晋走了进来，眼睛瞪大：“额娘，他们要是欺负我们怎么办？”
石氏沉默不语，太子总觉得他被人轻视，非要用那些个放肆的话彰显自己的无所畏惧，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怕吗？
太子被废绝对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京城特别寂静，宫里同样安静，留京监国的五人坐在一起，胤祉轻咳一声：“咱们先说下毓庆宫的待遇吧。汗阿玛没有提及此事，但总归得安排一下。”
一时无声，胤T抬头：“既然汗阿玛已然废太子，毓庆宫的供应照着皇子来就是。”
胤祉皱眉：“毓庆宫的宫人就比阿哥所要多，难道要撤出一部分人吗？”
胤T点头：“一切当然应该按着规矩来，若是任由毓庆宫维持现状，岂不是让二嫂等人背上僭越之名？”
胤祺喉咙动了动，对老八的义正言辞却没能说出反驳来。
胤祉踌躇：“那就得让敬事房介入了，总不能派侍卫去带人，而且那些人也不能随意回到内务府，还得再找个关押的地方，哪里合适呢？”
胤G淡淡道：“我认为这些得听凭汗阿玛处置。”
胤T看向胤G：“四哥，汗阿玛让我们稳定宫中秩序，我们所做当然都得按着宫规来，您也不必认为这是苛待，只是依着二哥的皇子身份给待遇而已。”
胤G语气加重：“我只是觉得我们无权安排这些，毓庆宫是汗阿玛特地为储君而建，照你所说，是否需要让弘皙他们搬离毓庆宫？”
胤T哑然，这个问题他想到了，其实他觉得确实应该让废太子的家眷住到阿哥所去，只不过这个动静好像太大了，但是待遇是一定要削减的。
胤祉眨眨眼：“这样吧，住处和宫人先不动，每日的饮食按着皇子身份来。”
胤T拧眉：“按着皇子身份，就供应不了那么多的宫人，难道还额外再送进去一些？不伦不类！”
胤祉真的拿不定主意，他觉得太子都废了，这些事情含糊过去就得，甚至他们都不该讨论，任由底下人见机行事就好，偏偏老四和老八都不依。
胤祺举棋不定，赞同老八好像稍有些翻脸无情，但是废掉太子的明明是汗阿玛，他们遵从他老人家的命令应该不错吧？总不能太子都废了，他的家眷却依然享受从前的待遇，这确实不伦不类啊！
胤v低着头，任由老八折腾呗，反正还有老三这个兄长顶着，老三对太子可一直尊敬，四哥这么干多吃力不讨好啊！
胤G不急不缓：“如果要按着宫规来，那么就得都照着做，否则就维持现状，请汗阿玛拿主意。”
胤T不悦道：“废太子毕竟在毓庆宫住了多年，阿哥所要整理出来也得时日，先从日常供应着手调整无可厚非，倘若什么都不改，汗阿玛的圣旨不就成了空谈？”
胤G只是说：“我们联名上奏，请汗阿玛下令，往返很快的，八弟不要这么着急。”
胤T怀疑道：“四哥是觉得废太子冤枉吗？”
胤G依然平静：“汗阿玛送来的御旨上没有提及毓庆宫待遇，我不敢擅自做主。”
胤T垂下眼帘，老四简直是冥顽不化，为了一个废太子与直郡王作对，他不要前程了吗？
胤祉抿抿唇：“就依四弟所言，我们联名写一份折子。”没办法了，老四太强硬，他们不能抛开他下令，那显得太无情。
这件事情处理完，五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重要的大臣都被关在了府里，他们也不可能亲自去各部衙门处理政事，只能在这里等待新的旨意。
很快，康熙躺着进了京城，迎驾的胤G等人只见到了气色极佳的直郡王。
装着胤i的马车直接进了咸安宫，这是康熙吩咐胤G整理出的宫苑，而胤祥直接被押送到了宗人府。
胤A大步流星地往乾清宫去，胤祉等人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守门的太监老早就把梁九功请了出来。
胤A一脸担心：“我汗阿玛怎么样了？还头痛吗？你快去禀报，我要见汗阿玛。”
梁九功客气道：“直郡王，皇上准备歇息一会儿，您先回府吧。”
胤A拧起眉头：“你这答非所问，是不是我汗阿玛真的很难受啊？这可不行啊，汗阿玛已经年老，这些日子总也睡不好，这必须得请太医，我怎能放心回府呢？”
梁九功好声好气：“直郡王，太医已经在里面了，您安心回去吧。”
胤A皱眉：“你再去禀报一下，我总得看到汗阿玛才能安心。”
梁九功被噎得没话说，直郡王从前待他很客气，这段时间这种理所当然的吩咐越来越多，真是人要往火坑里跳怎么拦都拦不住，梁九功不用思考前朝，就能知道直郡王快要倒霉了。
胤T帮腔：“梁公公，汗阿玛肯定是想见大哥的，这会儿太医约莫也诊过脉了，还是让大哥进去吧。”
梁九功无奈至极：“奴才得去请问皇上。”
胤G静静地看着直郡王，他很确定了。直郡王现在已经自诩为储君，就是不知道他要如何替自己争到太子的位子。
康熙允许了他们的觐见，众人行礼之后，胤A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康熙：“汗阿玛，您何必因为一个不孝之子如此伤心？胤i没心没肺，丝毫不顾及您的身体，可我却是生怕您心情不虞，儿臣不回府了，儿臣要留在这里照顾您。”
康熙眯着眼睛：“朕用不着你伺候，赶紧走。”
胤A皱眉：“汗阿玛，您一闲着就要抹眼泪，儿臣知道您老是惦记胤i，可是他不想着您啊！您自己知道的，早二十年他对您生病就无动于衷，这回十八弟病逝，儿臣都心酸极了，他胤i依然自顾自地喝酒，连看都不看一眼，枉十五弟那般亲近他，他就是全无人性，您再为他难过，如何对得起十八弟？”
康熙往床边儿挪了挪，盯着胤A：“你对朕有孝心吗？明知道朕心痛十八，你还要频频提及！”
胤A沉痛地叹了口气：“汗阿玛，儿臣知道您因为十八弟倍受煎熬，儿臣只是想要劝您放下，胤i已经受到惩罚了，您再如此，十八弟走得也不安心啊！”
康熙声音嘶哑：“你给朕闭嘴！十八是突发高热，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胤A原本是跪坐在地上，听到这话立马直起身子，惊叫道：“汗阿玛！他都被废了，您怎么还要称他太子？这不是让臣下心思浮动吗？”
康熙厉声呵斥：“朕看心思浮动的是你！如此百般污蔑太子，你当朕不知道你的险恶居心？”
胤A瞪大眼睛：“汗阿玛，是您说太子不孝不悌，也是您说的他殴打宗亲大臣，儿臣从来都是据实以告，您这是冤枉我！”
康熙伸出胳膊指向胤A：“你当朕不知道你的那些龌龊心思？太子德行俱佳，他从不在背后说你坏话，反倒是你总拿一些捕风捉影的荒唐事情来苛责太子，事到如今，太子被你害成这般模样，你竟然还不知悔改！”
胤A张大嘴看着康熙，察觉到康熙的愤怒，当即不干了：“汗阿玛，您的圣旨可是布告天下的！如今您一口一个太子，根本就是出尔反尔！至于胤i，他哪来的德行？他连孝都没做到！您忘了您亲口说他生而克母？他还怨怼于您，胤i可是说他做太子做够了，这就是在嫌您身体硬朗啊！您怎么能说我害他？我是孝顺您，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您。那索额图是您处死的！凌普也是您下旨抓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康熙猛地坐起来，胤A恳切地看着他：“汗阿玛，您终于看清了胤i的不堪，他那个嫡子真的不成，儿臣这个长子必须得侍奉您汤药，您不用怀疑，胤i就是居心不轨，您都知道他监视您的起居，还老在您住所外溜达，他那就是在踩点儿啊！幸亏您果断，要不然儿臣现在就得陪着您共赴黄泉了！”
胤A用颤抖的手捂住渗出泪水的眼睛，康熙咬牙切齿：“太子是你的兄弟，你竟然想要置他于死地！”
胤A茫然地放下手，万分不解：“汗阿玛，您说了太子一直在夺您权柄，他就是想要弑父啊！他除掉您，难道会放过儿臣吗？儿臣只说实话，您为何要如此构陷于我？”
康熙失望地看着胤A，缓缓摇头：“你不要想了，你根本比不上太子，你绝对不可能住进毓庆宫，现在就走，滚回你的府邸！”
胤A胸膛剧烈起伏，吼道：“不论是汉家的立嫡立长，还是咱们满人的强者居之，这太子之位都该是我的，早就该让弘皙他们滚到咸安宫住！”
康熙吩咐侍卫：“带他走，把他扔出宫去！”
胤A被两个侍卫架起来，眼瞧着康熙别过脸，拼命喊道：“汗阿玛，您该立长啊！我才能为您分忧！”
康熙脸色发青，扫过老实跪着的几个儿子，“你们也是这么想吗？”
胤祉这次真的不敢说话，胤T恭敬道：“汗阿玛，大哥只是为大清着想，尽快选出一位新太子，才能安了宗室与朝臣的心。”
康熙意味不明道：“选？”
胤T温和回话：“只有众望所归，京城才能安定，天下人才会心服口服。”
康熙靠到床头：“老三、老四留下，其他人走吧！”
胤v干脆利落地磕头走人，胤祺偷偷喵了两眼三哥和四哥，赶紧跑了，胤T很是不安地看了眼康熙，却只能迅速离开。
胤祉目光游移，这是看中他俩里的一个了？
胤G也心有雀跃，但随即他就想到了汗阿玛口口声声的太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康熙看了他们一会儿，疲倦地合上眼睛：“你们到咸安宫瞧瞧他，朕怕底下人怠慢，他受不了一点儿不好。”
胤祉愣了下，赶紧称是。
康熙淡淡道：“去吧。”
胤祉站了起来，胤G犹豫再三，轻声问：“汗阿玛，那十三弟呢？”
康熙睁眼：“他乐意与太子共患难，你操什么心？”
胤G咽了咽唾沫：“儿臣只清扫了咸安宫，没有整理宗人府，儿臣失职。”
康熙轻哼道：“他不在乎，他只要跟着他的太子就好，太子在他的眼里就是天生明主，他越吃苦，不就越证明他对太子的忠心？何必乞求朕的施舍呢？”
胤G不敢回话，见康熙没再吭声，爬起来就要往外走，康熙开口了：“让弘晟和弘晖带上些衣服棉被到宗人府。”
胤G回头看去，康熙已经躺下了。
离开乾清宫，走出一段路后，胤祉偏头看胤G，胤G无奈道：“三哥，我只是想着自己去的。”
胤祉嗤笑：“你倒是心善，老十三明目张胆地站到太子那边儿，他都不顾惜自己了，用得着你担心吗？”
胤G不言，他也觉得胤祥太没有分寸，瞧瞧汗阿玛的表现，太子被废了也不能在吃穿上受委屈，胤祥不仅被送到宗人府，还根本不被汗阿玛提及，真论起来，胤祥难道比太子罪过大吗？
胤祉淡淡道：“怎么办？明儿送还是一会儿去？弘晟和弘晖才多大？咱们总得把他俩送到门口。”
胤G抿唇：“咱们去过咸安宫后再到上书房找孩子们，让他们回阿哥所跟十三弟妹要东西。”
胤祉点头，二人一路到了咸安宫，胤i歪在榻上，掀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接着闭上眼睛。
胤祉喉咙动了动：“二哥，这里有什么不妥当吗？”
胤i不理不睬，胤祉耐心道：“二哥，是汗阿玛派我们来看望您，他害怕您住得不舒服。”
胤i不屑道：“我现在天天梦到我额娘，告诉他，让他放心，我很快就会追随我额娘到地下，去向她赔罪，因为我这个不孝子，她妙龄薨逝，我岂敢再活在世上？顺便，让他赶紧把老大封了，好不容易将我按下去，还不快快满足他偏爱的长子？”
胤祉心里不平极了，汗阿玛真够偏心眼儿，把态度如此恶劣的废太子捧在手里，却将他的跟班儿关到宗人府，汗阿玛真是不知道公道两个字怎么写！
胤G轻声问：“您看这儿还缺什么东西？”
胤i冷笑：“缺我的妻妾子女，哎！不缺太子妃啊，千万别把人家送进来，我哪配让她伺候？汗阿玛自个儿留着吧！石氏多好的贵女，嫁我可真糟蹋了，我呀，就只配让那些包衣来伺候，你们快着些吧，我想我仨孩子了。”
胤祉抿唇：“汗阿玛没有提让他们搬过来的事情，弘皙、弘晋还有三格格都很好，您别担心。”
胤i挑眉：“是吗？别哪天再告诉我，他们莫名其妙暴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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