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性霸道,她既来了,这个出头的机会别人就没有了。
郑王素来与皇上最是亲厚,豪格是皇上长子,很得皇太极的看重,册为和硕肃亲王,仅次于多尔衮领户部事务。
郑王自然也是和豪格亲厚的。
郑王府上别的侧福晋庶福晋来都不合适,年岁也不相当,便只有这个册立侧福晋两三年的侧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最为合适了。
毕竟豪格的侧福晋都来了,郑王与多尔衮不亲厚,但豪格侧福晋叫了来,郑王府上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就让与博尔济吉特氏关系好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一道来了。
另外还有几位庶福晋,自都是没有她们地位高的。
众人坐在一起说话,豪格侧福晋道:“怎么不见你们府上的宁侍妾?”
察哈尔庶福晋笑道:“她身份低,这样的局面,来了也是不妥当的。便在自己住处待着,不出来见人罢了。”
豪格侧福晋嘁道:“她是侍妾,合该来伺候你侍奉你。叫她来。自游猎之后,我还没什么机会看到她呢。”
“外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吧?为了她,你们府上的睿王把府里的人都换了,她就这么厉害吗?都骑到你们头上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这话很不客气了。
察哈尔庶福晋还是笑着的:“倒不是不全怪她。是奴才们有些不像话了。”
博尔济吉特氏道:“她难道不是奴才?侍妾难道不是伺候主子们的奴才?”
“你把她叫来。妹妹我和你说,你年纪小性子软,不会教导,我帮你教训她。上回在游猎的时候,我就看她不好了,只是当时有人替她说话,我不能发作,这回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你们府上有福晋有侧福晋,再不济还有庶福晋,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侍妾作威作福了?”
博尔济吉特氏立逼着察哈尔庶福晋把宁翘喊来。
察哈尔庶福晋没有办法,只得对身边的侍女道:“你去邀月堂瞧一瞧,看看宁侍妾可有空闲。若是不忙,就将人好生请过来坐坐。”
那侍妾答应着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却很是不满:“不过一个侍妾罢了,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
察哈尔庶福晋道:“好歹也是我们主子爷喜爱中意的人,总不好得罪她的。一府的姐妹,还是和气些好。”
博尔济吉特氏冷哼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好性儿?你这样怎么在府里立起来?回头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看着吧,她那个样子我早就看不惯了,今儿我替你出气。什么喜爱中意的人,那就是伺候爷们的奴才。”
察哈尔庶福晋苦笑着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肃王侧福晋这性子霸道声名在外,连宫里娘娘都是宠着的,又是皇上长子媳妇,谁能越过她去呢?
陪坐的众人都不说话。
几个庶福晋都不开口,豫王侧福晋佟佳氏慢悠悠的瞧着,郑王那个年纪小些的侧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和别人都不一样。
博尔济吉特氏说要好好的教训宁翘,她是一脸的跃跃欲试,那狗腿子的样子简直是活灵活现的。
佟佳氏就明白了,她就说呢,怎么偏要在这个时候弄个什么小宴。
还非得是人家福晋和侧福晋都不在的时候。
这豪格的侧福晋压根就不是为了贺喜来的,她就是冲着宁氏来的。
上回在外头,有礼王福晋护着,宸妃和博尔济吉特氏没能对宁氏怎么样,这博尔济吉特氏一直怀恨在心呢。
这回叫她找到了机会,带着人上门来,来欺负人家府上的侍妾了。
这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就非要把那口气给出了。
照着这个局势瞧着,宁氏非得吃亏不可。
佟佳氏想,可亏着她觉得不妥当,带了那拉氏来了,不然的话,怕是没人能拦着博尔济吉特氏了。
这位可不比别的博尔济吉特氏,这位的性子,那是真的敢把人弄死的。
跟皇长子疯到一起去了。不愧是夫妻俩的。
正说着,宁翘叫察哈尔庶福晋的侍女给请来了。
第37章 争气
佟佳氏当初第一眼看见宁翘的时候就被惊艳到了。
这丫头是真的生得好,那身段和脸蛋,没有一处不好的。难怪得睿王喜欢了。
尤其是性子也很直爽,佟佳氏瞧了些时日心里就觉得很欣赏了。
还在游猎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宁翘相处。
一开始豫王和她说的时候,她还有些自持身份,并没有想着和宁翘深交的,为宁翘说话也没用得上,可瞧着宁翘在宸妃面前应对得宜,又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再加上这段时日的传言,佟佳氏就生出了相交之心。
此时再见,只觉得这丫头模样更见娇美,佟佳氏心里就喜欢得很了。
睿王再次托付,可见宁氏将来的前程绝不仅止于侍妾的。
她们王爷与睿王是亲兄弟,虽府上的嫡福晋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但在豫王府,最受宠的还真不是继福晋,她膝下有两个儿子,又是正黄旗的出身,做侧福晋也有几年了,她和豫王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豫王能和她说这些话,也是贴心人的意思。
对睿王府上的情形,佟佳氏自然是知道的,正白旗的佟佳氏与她关系平平,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可要是能和这个宁氏说到一起去,还是很不错的。
宁翘就知道这个年过不安生。
只是没想到几个侧福晋庶福晋凑到一起来,还要叫她。
这不是来请她参加小宴的,这是冲着她来的。
察哈尔庶福晋的侍女不知是不是受了察哈尔庶福晋的授意,在路上的时候,她问了两句,那侍女就委婉的将宴上情形与她说了。
宁翘就知道了,这肃王侧福晋来的本意就不是为了恭贺察哈尔庶福晋有孕的,她是来找茬的。
上回游猎上,宁翘赢了她的事情,她还怀恨在心呢。
宁翘一身杏红衣裳,从残雪中缓缓走来,这边临水坐着的博尔济吉特氏一下子就看见了。冬日冷瑟,宁翘身上却像是挂着一片暖阳。
她的眼中瞬间迸射出不屑轻蔑却又愤恨的目光,宁翘行礼时,她故意不叫起,可这礼是给在场诸人行的,大家一起受礼,她不叫起,自有人叫起。
察哈尔庶福晋含笑叫起:“妹妹少来我这里。一块儿坐吧。”
佟佳氏含笑看向宁翘的时候,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个亮晶晶的眼神。这可和别人不一样的。
宁翘待旁人都是疏离和气,并不卑微的。
佟佳氏与宁翘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了底,倒是这一眼就交了心了,各自明白该如何去做。
博尔济吉特氏偏不让宁翘坐:“给我斟茶。”
博尔济吉特氏不许人动,偏要宁翘伺候她。
宁翘坐着,也没有起身,只不卑不亢道:“侧福晋,奴才是睿王府上的人。奴才进府是为了伺候我们主子爷的。侧福晋要茶,侧福晋身边有侍女,奴才的人也可以为侧福晋斟茶的。”
“你挺厉害啊。”
博尔济吉特氏道,“若是到了宫里,宫里的娘娘们如果叫你伺候,你也是这样说吗?”
“你是侍妾,你不也说自己是奴才了?奴才就是用来伺候主子的。我的身份比你高,堂堂亲王侧福晋,还使唤不动你一个侍妾了?”
旁边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开始煽风点火:“听说她刚进府的时候,她们府上的侧福晋叫她给大格格绣个小衫,她也是这么说的。说她是伺候主子爷的奴才,不是伺候侧福晋的奴才。我可真不知道睿王府上是这么个规矩。”
“按说福晋姐姐持家极好,规矩极严的,外头都称颂不已,怎么到了她这个奴才这里,就杠上了?这一屋子的人,谁不是主子?就她是奴才吧。”
博尔济吉特氏冷道:“什么奴才?是贱婢。贱妾而已。”
她看向宁翘,“你还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奴才。若是在我们府上,你这样的贱婢就该被打发到庄子上自生自灭。留着你有什么用?福晋婶婶就是太心善了。”
她和福晋是姐妹,但若是以身份论,她就得叫福晋一声婶婶。这是尊重,若是不按这个规矩来,怕是传到宫中,皇后晓得了,又要念叨她了。
其实要真是论起辈分来,她们一家子博尔济吉特氏的姐妹各论各的,真计较起来就要乱套了。
宁翘眸光冷下来。
这个博尔济吉特氏嘴是真脏。比起福晋和佟佳氏,她简直粗鲁无礼极了。
宁翘起身,正色道:“奴才是镶白旗下佐领之女。此番出征,奴才阿玛也是随军一道去的,奴才阿玛为的是大清国的将来浴血奋战,和许许多多的八旗将士都是一样的。侧福晋口口声声说奴才是贱妾贱婢,是不是就是瞧不起八旗子女?”
“睿王爷是镶白旗旗主,奴才这样的人都是贱妾了,王爷却还叫奴才侍候在身边,那王爷在侧福晋眼里又是什么?”
“侧福晋才说进宫,那不妨就进宫看一看,请皇后诸位娘娘都评评理,是不是八旗就低蒙古各部一等,是不是八旗将士八旗儿女都不是人,只有蒙古部族才是大清的基石呢?”
宁翘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面上颜色都变了。
几个没参与的庶福晋巴不得掩耳立刻就走。
察哈尔庶福晋和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都是一脸的震惊。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谁会拿出来说呢?谁又敢拿出来说呢?
偏偏这个宁侍妾就敢。
察哈尔庶福晋深深看了宁翘一眼。这个宁氏,果然是不简单的。幸而她不曾与宁氏交恶。
这位果然胆子大。要说她口无遮拦,偏偏又句句在理。
蒙古和八旗是不是真的亲如一家,那肯定是的。
但这里头的争锋相对尔虞我诈也从未停歇过。
这宫里,各个府上大多都是蒙古部族出身的女人们占大头,敢在这样的时候将这些话说出来的,这位还真是头一个。
可即便是送到宫里去,摆在皇后跟前,皇后也不能治罪。因为宁氏是被博尔济吉特氏羞辱在先,人家是被逼的。
这事要真理论起来,怕八旗都要同仇敌忾了。尤其是下五旗的那些人。她们可是被蒙古出身的福晋们压得死死出不了头的。
博尔济吉特氏再嚣张,利益当先,大局在前,她也不敢动摇科尔沁的根基。
她显然是色厉内荏了,逞强道:“你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进宫去?你都没这个资格。”
“她是什么身份呢?”
佟佳氏慢慢道,“你是肃王侧福晋,出身尊贵,可睿王是肃王十四叔。这是叔伯府上,她就算是侍妾,难道不是你的长辈?又或者说,长辈身边伺候的人,就可以任由你随意轻贱谩骂吗?”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宸妃娘娘宠冠后宫,庄妃娘娘才智博学,人人都说科尔沁是风水宝地,出了这样的人物,可侧福晋这样若是传出去了,人家会怎么说呢?是说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不成了,还是说侧福晋这样在叔伯府上无理,是肃王授意的?”
佟佳氏一个不遵长辈的帽子扣下来,连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都不敢开口了。
她们自然不是惧宁翘。可佟佳氏是多铎的侧福晋。
多铎是努.尔.哈.赤第十五子。是豪格的十五叔。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十五婶,她们是出身尊贵,可也轻易得罪不起。
昨日已有消息,大清攻入朝.鲜都城汉阳,俘虏国王家属,跟着皇太极一起进入的,是睿亲王多尔衮,而豫亲王多铎则立有歼灭援军的大功。
豪格这一趟都没赶上,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父子俩闹了一点矛盾,不是军事上的矛盾,是家务事。
皇太极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就是豪格的姑姑莽古济。莽古济将自己与前夫哈达部贝勒的女儿嫁给了豪格,可是莽古济与皇太极的关系不好。
再加上皇太极令豪格娶了林丹汗遗下的福晋,莽古济更是震怒,豪格夹在这几个人中间,与嫡福晋的关系就越来越差。
皇太极有时候生气看豪格不顺眼,豪格也没少受气,就为了这个,皇太极没有将人带在身边。
这功劳,豪格自然就比不上两位叔叔了。
就因为这家务事,也微妙的影响到了军事和政局上的关系。
何况佟佳氏这话的分量,本来就很重了。
博尔济吉特氏最明白的,她府上豪格和嫡福晋的关系不好,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博尔济吉特氏总想着再进一步的,凭什么她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要位居侧室呢?可嫡福晋要怎么把位置让出来,她还得筹谋筹谋。
这就得继续哄着肃王了。
她不能给肃王添麻烦。叫肃王厌了她。
比起自己的地位,在博尔济吉特氏看来,显然羞辱宁氏就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佟佳氏护着宁氏呢。
她们八旗的人倒是一条心,上次有礼王福晋护着,这次有豫王侧福晋护着,这帽子扣下来,她就再难继续施展了。
宁翘几乎掩不住眸中的目光闪动。
她过来本来也不怕,但瞧见佟佳氏后,这心就更安了些。
没想到佟佳氏是这么个性子,这可太对她的胃口了。
宁翘就喜欢和这样爽直的人交朋友。
察哈尔庶福晋还有点害喜,这坐久了就有点不舒服,当着几个人的面又不好动弹,佟佳氏看出来了,就说时候差不多了,这小宴也该散了。
她才说过话,也没人逆着她的意思,就散了。
察哈尔庶福晋叫侍女送几位庶福晋侧福晋出府。
佟佳氏不管旁人,只望着宁翘笑道:“宁侍妾送我吧。”
宁翘顺势起身:“是。奴才送侧福晋。”
从养云斋出来,佟佳氏也不与她们一路,只同宁翘走在花园外头,顺着湖边慢慢的走着。
今儿倒是没下雪了,有些太阳,天气还是冷,但两个人身上穿的还是很厚实的,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佟佳氏在湖边驻足:“当初修建王府的时候,我们王爷就同十四伯说了,两家府上要风光不同,一重山水湖泊秀丽春色,一就要重朗声独绝奇峰显怪,总之不要有相似的地方,风景独绝,将来串门的时候,就能得见不同的景色。”
佟佳氏目光盈盈,牵着宁翘的手走到湖边长亭,还叫身边的人都在外头候着。
她与宁翘坐在垫了软褥子的美人靠上,才目光流转道,“她们口口声声说那样的话,诋毁你谩骂你侮辱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坦白些说,她们是嫉妒你。”
宁翘也笑:“这个奴才倒是知道的。只不过奴才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怕是没法不放在心上。奴才也不是怨恨,也不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奴才就是得记着,将来得越过她们,将她们踩在脚下的时候,奴才才能顺气。”
佟佳氏倒是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你倒真是个妙人,这样的话也敢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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