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这里怀着身孕他还担心着呢,她倒好,还记挂上这个了。
这丫头也不想一想,他要是这时候真的去了别处,她得多少伤心难过啊。一路都是自己护着的小丫头,从来都舍不得她伤心难过一丁点儿,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做这样的事呢?
“是的呀。就是陪着爷去坐一坐。”
宁翘笑道,“节前宴下,府里总要来人的。妾也要见见人招待应酬一二。都是在府里,也劳累不到妾。若是妾不出去,旁人还只当妾被爷纵着怠慢了客人和府里的福晋侧福晋。正是这个时候,就该出去见见人的。”
多尔衮不在府里,她在邀月堂窝着没事。
如今多尔衮都回来了,端午宴上有多尔衮看着,能出什么事呢?总不出去见人,再深的宠爱不叫人看见,只怕她们都要忘记了这府里最得宠的是谁了。
总不能为着那不知名又不知何时会来的伤害,就真的不出邀月堂一步了吧?
那将来孩子出生了,还能一辈子不抱出去?
多尔衮笑着轻轻捏了捏宁翘的小脸:“愿意去就去吧。爷陪着你。”
有他在,有他护着,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小丫头也不会有事的。
端午宴前,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就回府了。
她这一回府,那边她的额娘也跟着回了郑亲王府上。外头如今正闹的沸沸扬扬的,是要选定去察哈尔驻扎的旗分佐领大臣究竟是谁。
这母女俩的低调回归,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福晋那里不曾过问,东院那边就更没有什么动静了。
府里上下都在忙着端午宴的事情,竟是一丝一毫的关注都没有分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
宁翘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没人关注,就说明众人都觉得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了,甚至可以说,是暂时没有什么能够攻击她的,对她失去了兴趣。
先前跟着宫里的人去调查的养云斋伺候的人也都回来了。
这一轮审查,倒是将养云斋的人又筛选了一遍。揪出几个不忠心有问题的,多尔衮同宁翘说过,又令选了人给补上了。
现在的养云斋伺候的人个个严谨,几乎把养云斋守得跟个铁桶一样,用乌喇嬷嬷的话说,和她们邀月堂是一样的滴水不漏了。
宁翘叫烟清去养云斋候着,等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回来后不必着急过来,先沐浴更衣,定一定心神,将身上都收拾妥当了,再过来她这里。
今儿天气不错,阳光也很温暖,宁翘叫三阿哥的奶娘将三阿哥抱出来,在前头的摇篮里头坐着,晒晒太阳玩一玩。
三阿哥如今十个月了,长得很壮实,虎头虎脑的精神很好。这越长大,越眉眼长开了,确实是有点像多尔衮。
这孩子还挺好养的,宁翘这里不跟福晋似的拘着他,这孩子还有点会认人了,见了他就会笑,见了多尔衮也会笑,憨憨的,这点倒是不随多尔衮,更不随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
对这么小的孩子,宁翘恶感不起来。
尤其是这孩子可没跟大格格大阿哥似的那么敌视她。
宁翘不靠近,也不冷落,只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齐整后,出来站在养云斋的院子里,瞧着身上的衣裳,闻着身上的馨香,总有一种恍惚梦中的感觉。
说是在宫里住着,可那是被人软禁起来的,日子能有多好呢?不过勉强活着。
回来之后,才重新体会到,自己作为睿王府庶福晋的待遇和生活。
身边的侍女说,这一切都是宁庶福晋预备的。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宁庶福晋吩咐针线房特意做的。
养云斋的一切好似都变了,但又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却知道,一切是变了的。至少她变了。
好像以前那个急功近利冒进的自己死在了宫里。现在是新生的自己。
昨日种种都已过去,历尽千帆,恍惚从梦中走出来,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想,她是该找一种新的活法了。过去所有的倚仗都不再有,也都是错的。
接下来,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阳光将脸庞晒暖了的时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睁开眼睛,缓步走出了养云斋。
许久不见三阿哥,实在是很想念自己的儿子。
进邀月堂的一瞬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先被满园子盛放的花草震惊了一下,才在萦绕鼻端的花香中找到了自己在摇篮里咿咿呀呀晒太阳的儿子。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禁热泪盈眶,快步向三阿哥走去。
三阿哥只是憨憨些,也不傻。
早先被迫离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时候,三阿哥想额娘,哭闹过许多回。
福晋用了些手段给压下来,三阿哥就不敢闹了。
离得久了些,再送到宁翘这里来的时候,三阿哥不闹了,就是看着宁翘的时候很困惑,找奶娘的时候也很困惑,似乎是想额娘,又记得不大清楚。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以为这么久了,儿子肯定都不记得她了。
没想到把儿子抱起来后,才逗弄了几下,三阿哥就含含糊糊的喊额娘,别的话也不大会说,但看得出来是想念且认得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谁宁翘的。
宁翘站在旁边,没有打扰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母子情深。
倒是烟霞几个怕她站不住,端了椅子过来,宁翘就顺势在软乎乎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边的声响引起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注意,再加上奶娘的提醒,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很快看见了宁翘。
将三阿哥交给奶娘抱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走过来给宁翘行礼。
是认认真真的请安礼。
“妾见过宁庶福晋。庶福晋安康吉祥。”按理说两个人平级,不必行此大礼。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心里是很明白的。若非宁翘,她只怕这会儿早就跟着叛军一起被皇太极给杀了,哪还有命可以回府呢?
两个人过去种种,都随着这一礼过去了。而随即牵系起来的,是一种新的关系。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自愿放下心中情结的开始。
是她开始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并且明白自己处境只有紧紧依靠着这位宁庶福晋,才能继续的走下去。
人嘛,都是愿意好好活着的。她还是要在这里好好的活着。
宁翘坦然受了这一礼。
然后也笑着让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坐下了:“今日就罢了,以后不必如此拘礼。倒是见外了。”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道:“往后庶福晋做了侧福晋,这礼更是不可偏废的。”
宁翘就笑了:“白音,你本性又不是那等循规蹈矩的人。我的性子也不是那等拘泥礼数的。咱们不必这样。你若觉得从前称呼不妥当,就随着叫姐姐,我直接唤你本名。这样也不算不守规矩了。”
宁翘如今的地位实比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高。更别说日后迟早是要做侧福晋的人,明眼人都知道,再叫宁翘妹妹肯定是不成的。这会儿也就叙不上年纪大小了,得按地位来算。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略一思索,才道:“是。我都听姐姐的。”
“咱们几次接触,也不是没打过交道的。”
宁翘笑着挥了挥手,烟霞几个就将三阿哥带远了些去玩耍,这边主子们说话,身边没留着人,都是远远的候着,主子们若有需要再近前。
宁翘含笑道,“与你几次交道,知道你是心有顾虑,不敢尽言,但看你这个人,是个直爽人。我爱和利索的人打交道。如今是听话听音,知道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这就很好。”
“白音,三阿哥是主子爷叫养在我这里的。是这府里别人都不能养,也不会给别人养。我的意思,今日告诉你,三阿哥不会记在我名下,他一辈子都是你的孩子,是你的指望。不过是眼下特殊时期,才叫我替你养着。等过些时日,你那里妥当了,主子爷允准了,会给你抱回去的。”
“你若是想他了,叫人来说一声,便来瞧瞧,都是成的。过些时日,你想抱到养云斋去,那也是成的。他如今正是爱动的时候,性子也活泼,去养云斋来回转悠玩一玩也可以。但不可在你那里过夜,入夜要抱回来的。”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几乎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还能拥有三阿哥,留着三阿哥。这全是宁庶福晋的周全,若是主子爷的意思,怕是她连这个孩子的面都是见不到的。
一时很是激动,缓了半晌,才说了一句都听宁姐姐的。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觉得她也应该展现自己的诚意。
她道:“宁姐姐放心,若主子爷在这里,妾是绝对不会过来接触三阿哥的。若是主子爷来了,妾立时就走,绝不和主子爷照面。”
她只有三阿哥这个指望。这几回接触下来,也看清了宁翘是个什么性子。这位或许瞧着软些,或许下手不够狠,但原则与底线是绝对不能碰的。就只看主子爷常住邀月堂就知道了。
自她这个意外之后,主子爷不是没有再碰过任何人了么?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想,只怕往后,主子爷也不会再碰别人的。
她可不能碰了人家的雷区,把自己和三阿哥的前程都葬送了。
该避嫌就是要避嫌的。
宁翘噗嗤一声笑了。看吧,白音就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府里,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她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开玩笑:“若是主子爷已经来了,你当面撞上了,难道还能转头就跑么?”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道:“妾给主子爷请过安就告退。绝不多留。妾是来看三阿哥的,用不上这些钗环首饰,便只偏爱素净些。”
很有诚意的表忠心。
宁翘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白音,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第71章 端午
从前府中办宴,前院的男客都是在前院的多福轩,后宅女客们的宴席的地方,都是定在正院的乐道堂的。
如今多尔衮不愿意再为福晋增添荣耀了。
前头的宴还摆在多福轩。
后头女眷们待客的地方,就改在了湖边的宝光山房。
那一带正是风光晴好的时候,这时候在那边摆宴,视野会更开阔,也能更好的欣赏王府里的风光美景。
宁翘有身孕,就不同福晋还有侧福晋一同迎客了,她也不必跟以前似的提前去等着,还得跟各位福晋夫人们陪笑陪坐一直陪着。
这会儿只需要在开宴之前去就可以了。
福晋和佟佳氏把李氏提出来,宁翘这里就把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推出去了。
开始的时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还有些顾及,宁翘与她说:“三阿哥迟早是要长大的,如今察哈尔旗已是皇上自将的旗分,和两黄旗的地位是一样的。你的事情主子爷已然替你澄清,你又无罪,作为府里有子的庶福晋,你难道还不如李侍妾么?”
为了三阿哥,为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自己的日子,也不可能一辈子只躲在养云斋,只和她一个人来往的。是肯定要出去交际的。
得让人看见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姿态。得让人知道,这睿王府里,还有个生了三阿哥的庶福晋。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自然心里明白这一点,如今她养云斋和邀月堂是绑在了一起,现在宁翘是不方便出去接触人的,正好是用得上她的时候,她是代表宁翘出去的,这时候出去,也是叫人不能轻看了三阿哥。
“姐姐只管在邀月堂待客。外头我自去周旋。姐姐宽心。”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这些时日在邀月堂出入,瞧见宁庶福晋同秋雅阁那边并不热络,也并不如何往来。
从前只当她们是不和的。但这会儿瞧下来,又觉得宁翘待同样出身的李氏似乎并不是不和,但不热络肯定是真的,应当也是没有交恶的。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想,等宁庶福晋的孩子生了,怕是和李氏那边的差距就更大了,秋雅阁那边安安静静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这就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从她的心思来想觉得李氏是不是太沉得住气了。
跟在宁庶福晋身边这些时日,她看的分明,自己又是生过一回的,再看宁庶福晋的肚子,哪怕人家没有明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心里也是猜的出来的,这肚子里怀着的,怕不是只有一个,当是双胎。
当初福晋‘养病’时,侧福晋抖擞起来,要人往东院去请安。李侍妾当着众人的面,俯首称宁翘为庶福晋,就是那会儿,到后来,宁庶福晋才一步步走了出来。
现如今福晋和侧福晋不约而同把李氏给提出来承办宴席,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本能的不放心。
宁翘听她提了几句,想起李氏叫人传过来的寥寥几句话。
便笑道:“你说想私下盯着秋雅阁,那便盯着她。她如今手底下怕是有些人能得用,你若觉得不妥当,只管暗地里盯着就是了。”
这两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当初李氏为了表忠心,也是盯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后来还真是盯出些名堂来了。
哪怕是这会儿,三阿哥养在她这里,还是多尔衮亲自送来的,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她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决定,李氏那边还悄悄传话过来,说叫她早做决断,怕福晋还要抢三阿哥,应尽快将三阿哥记在她的名下,免得叫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抢回去了。
就冲着这几句话,宁翘便觉得李氏如今的心思,和她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李氏还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终归是不老实的,是因为三阿哥养在她身边,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等日后找到机会,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一定还会做些事情出来的,说她野心太重,所图必然很大。
要说从前宁翘没看出来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什么人,或许李氏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现在,她再清楚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什么样的人了,李氏的这些话,那就是纯纯挑拨。
既都依附在她这里,那就该彼此同心,怎么还整起怀疑排挤那一套了?
李氏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用心呢?还是说,李氏就希望她身边没有人,永远只她一个?
宁翘如今费心不到李氏身上去,就叫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盯着也成。
宁翘这里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不是无人问津的地方。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听了宁翘的话去宝光山房待客,她是庶福晋,身份比李氏高,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那些事没人理会她的,可慢慢儿的,就有些察哈尔旧部的福晋夫人们和她说话。
倒也不似之前那样冷清了,慢慢的就聊上了。
多尔衮安排的很好,不但一力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做的那些事情给填了,还有这些在盛京久待的察哈尔旧部的福晋夫人们,也都被保下来了。
她们趋利避害,也知道该和谁热络。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两三句话就将形势说清楚了,人人都知道她如今是跟着邀月堂的宁庶福晋的,这巴结睿王没有机会,难道还能不知道去谁跟前热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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