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扯淡吗。
李文溪撇着嘴,已经断定C版赵黄鸡纯属鬼扯。直到她冷不丁忽然听见了一句:“你还试着想给我的鳞片上油”。
……?
鳞片?
鳞片――油。再结合赵黄鸡曾经在冻原山上露过的一手翅膀,和西塞纳维城赵白羽家里“现形”过的那赵青蛇。李文溪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一瞬间醍醐灌顶,察觉了要素,难得有些张口结舌:“等等,鳞片?你……你当时是原形,啊不,就是,你是兽……形?”
赵黄鸡闻言,唇角的笑意变得淡了些,神情不怎么愉快地说道:“是,我那时候……出了点问题,已经有数年没法变回人身。只能盘踞在洛格瑞拉湾中,无法离去。”
李文溪:“……………”
李文溪稍加思索,李文溪陷入沉思,李文溪瞳孔地震。
这么一说,一切好像居然变得合理了起来!
赵黄鸡的“兽形”,首先,根据他的那对华丽得跟真・电影特效似的大翅膀来参考,他很可能浑身都是金灿灿的。其次,再根据他家亲戚赵青蛇的形态参考,以及翅膀的大小考虑,他的身体应该非常巨大。
二者结合,总之,他的形象得是头漂亮的、金灿灿的、非常巨大的动物。
――坏了,那我可能是真的会喜欢。
李文溪试想了一下,竟然十分沉痛地发觉,如果从这个角度一想,那这个赵黄鸡所说的一切好像、也许,真的是有可能发生的。
试想:如果她当时原本是想出海偷渡,但是,在等船的期间听说了洛格瑞拉湾的传闻,选择去探查一下,这首先就是很有可能的。
接着,她如果在探查的过程中,李文溪扪心自问,突然路遇了这么一头“绝世美兽”,当场一见倾心魂牵梦萦鞍前马后费尽心思地想要把它弄走,好像……更是完全可能的。
船票?什么船,我和我的绝世美兽爱情的小船。
我原本的那头大角牛?什么牛,勿扰,我已经有了我新的心肝!
李文溪沉思许久,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那段日子里,我原本心里很难过,泡在海里日复一日,每天也没什么趣味。”赵黄鸡侧着脸,用一种十分喜爱的目光描摹着身旁李文溪的面容,手指动了动,终于没忍住又抬手过来抚了抚她的脸:“还好后来你出现了。你总是来,两个月,三个月,一天都不落。虽然你现在想不起来,但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那时你对我说,你愿意永远陪着我。记得吗?你最喜欢像这样,摸着我,靠在我身上,抱着我的尾巴,还总是想要爬到我的背上,想抱我的脖子,想坐在我的头顶。我本来不喜欢旁人触碰,但你喜欢,也就随你去了。溪,你真是太黏人了。”
赵黄鸡叹气似的说着,一边人很自然地贴近,手轻轻地揽在她的肩头。那股从他濡湿的衣裳上袭来的带着微腥的潮冷气息包裹着她。
李文溪直挺挺地坐在那儿。
她这辈子还真的挺少有笑不出来的时候。
“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早上,我带你回了我在海湾下的住处。你当时很高兴,每天都陪着我,看着我,靠着我。”赵黄鸡的目光里映着淡淡的光亮,漂亮的脸庞因这一刻的神情泛起种镀了一层月华一般的温润光洁:“我就想,我们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好像也不错。”
李文溪捏着手指,已经开始思考从门还是从窗跑路来得比较快。
“于是后来我想要变回人形,想要真正和你说上话。我在想,怎么才能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日思夜想。”赵黄鸡将另一只手放在李文溪的腿上,这样他整个人几乎就已经整个儿地将她环在了他的怀里。一边贴在她的颈边喃喃地说道:“可惜,后来有一次,你撞见了我和它的会面,我那时不知道你在,你用了你那种特殊的法子藏在那儿……你真不该这么做的。”
李文溪不动声色地尝试挣扎了一下,没挣动。
“你被它发现了。”赵黄鸡摩挲着李文溪腿面的皮肤,低声着继续说着:“它想要将你抹去,我当然阻止了它。”
李文溪这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蟒蛇给缠住了,主要赵黄鸡这人他瘦归瘦吧,力气是真的大,把她箍在两臂中间就跟螃蟹钳一样纹丝不动。
她是游戏内游戏外都从没跟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这么贴近过,一时间人都有点麻了。
主要还是心里麻啊。不是,这事要咋整呢?
赵黄鸡说的这些话,李文溪其实已经快信了,她这人本来就不太喜欢琢磨太多。毕竟逻辑确实也很合理,完全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但问题还是要继续问的。李文溪一边继续暗中使劲,一边嘴上问道:“它是谁?”
赵黄鸡仿佛没察觉她的动作,回答道:“它……我称之为世界意识,你也见过它。”
谁?李文溪想,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唯一可能对应得上的对象。
――GM01。
李文溪说道:“想弄死你妹那个?”
“是。”赵黄鸡唇角微微一挑,笑了,“它想让黄鸭死,你知道是为什么?”
李文溪挣了半天徒劳无功,有点累了,干脆往他怀里一靠:“什么?”
一直直着腰是真累,反正挣也挣不脱,靠着吧,不靠白不靠不是。
赵黄鸡感觉到她不再乱动,满意地把她搂得更紧了,泛着凉意的嘴唇贴着她的耳侧:“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只要你想知道。在游戏的原有‘剧情’里,赵黄鸭已死是既定的条件。它想让我成为‘柱’,曾经向我承诺的条件就是,它会为我带回赵黄鸭。而现在新的剧情里,赵黄鸭却存活了。它当然得让她死,否则又拿什么来和我做交易呢?否则当身为‘柱’的我产生动摇,这场‘游戏’就会即刻崩塌。”
李文溪伸手抓了抓他垂落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老是往她脸上拂,有点痒:“所以,它失败了?”
“不,它成功了。”
李文溪动作一顿,抬了抬眼:“赵黄鸭死了?”
“是。”赵黄鸡语气淡淡地,像是在说着一件不相干的小事:“等这场雨停,你就不会再见到她了。”
李文溪想了想,问道:“为什么?”
赵黄鸡微笑:“因为我和它又做了一个交易。黄鸭虽然活着,但赵白羽却必死无疑。在这一次,他受了原本应该在一年后的伤,又没有像曾经应有的剧情里一样回到家族墓地。如果继续下去,再最多半个月不到,你就会在在一天清晨发现他死在他的书房里。”
“我同意让赵黄鸭消失,拨回原剧情线,条件就是赵白羽的存活。”他淡淡地说道,“然后等它按照原定的条件为我带回赵黄鸭,这样,我就有了一个妹妹,一个舅舅。我还有你。”
“真好。”赵黄鸡把下巴贴在李文溪的脸侧,微笑着、甚至因语气轻快而显得有些天真地说:“我原本一个也没有的。”
李文溪一时没有搭话。哦,这样啊。但是……唉,这,总之……信息量过大,CPU有点烧了。
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问道:“那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她眼下最关心的事。
“因为‘叠态’。”赵黄鸡解释得很干脆,“神迹大陆是我所在的世界,你所在的是你的世界。当两个世界在某种条件下发生相撞,那就是‘叠态’。”
“……这么说,”李文溪缓缓地道,“神迹大陆,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是。”赵黄鸡说,“就我所知,当叠态发生时,世界意识应运诞生,以顺利完成这段两界叠态的过程。你见过的GM01属于我的世界,至于你们的,之后它也会来找到你。”
他说到这笑了一下:“很可能对你自称GM02。”
“至于这场‘游戏’,你可以理解为,它来自于我本人。神迹大陆是一片真实的大陆,但这场游戏,它并不是。”赵黄鸡的手掌缓慢地抚摸着李文溪的发丝,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她斗篷兜帽的边沿,“它由我的记忆为柱,由世界的意识所构架而存在和运转。彼世的生命在此提前完成适应的过程,直至两界叠态完全完成,两个世界交融一体。这就是‘柱’的作用。”
李文溪又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抓住了重点,边思考边问道:“既然有两个世界,你说的柱,只有一根?”
赵黄鸡又笑了:“你很聪明,溪。我知道这是你本身的名字。你们所在的世界里,‘柱’将会是你。”
李文溪缓缓眨了下眼。
赵黄鸡笑意盈盈,语气轻快:“你的世界选定了你。真好,你可以像你说的那样,一直陪着我了。”
“为什么会是我?”李文溪说,“因为你吗?”
“是,但也并不全是。”赵黄鸡答道,“这些东西,只有成为柱的本身才能够了解。你当时误入我与它的会面,我想要保住你,只能提议让你的世界尝试选择你。”
“而叠态如果成功,那你能够就成为你们的世界的柱。”
李文溪:“那成功了吗?”
“是啊,所以我能够来找你,也终于能和你说起这些事。”赵黄鸡将下巴蹭在她的额边,轻轻地点头,“以你所在为点,叠态之初,地脉将会随之震动。”
地脉?
李文溪目光一抬,脑子里顿时想起了昨晚的特大地震。
这场上辈子并不存在的地震。
她在这一刻之前其实对赵黄鸡说这些话没什么真实感,只觉得荒谬又茫然。
直到这一刻,与现实的对应让这场怪梦一样荒诞的对话里猛地裂开了一线白光。
李文溪朝赵黄鸡问出了一个问题:“成为‘柱’,我会怎么样?”
“我们会是两界的交汇处,就像……就像是两个看守大门的人,作为支点支撑着两场‘游戏’。”赵黄鸡仿佛有无尽的耐心,细致地为她解答着每一个问题:“就像我的身体只能待在洛格瑞拉湾里,无法离开海湾过来找你。也正如,神迹大陆之于我,以后你也会有一场以你的记忆而成的‘游戏’,被你们的世界意识投放到我出生的那片大陆上――也就是,真正的神迹大陆。”
“而那时,你作为‘柱’,就也会像现在的我一样。”
第150章 Chapter 150
“像你一样在游戏里守着当网管?”李文溪说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网管?”赵黄鸡说,垂着眼沉吟,像是理解了一下这个词,摇了摇头:“不,不是‘管’,我们管不了。”
他抬起一只手,目光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掌心,又像透过那层苍白的皮肤在看着它内里的肌理。
“虚拟的世界也是世界,世界的运转自有其规律,即便能够重构,也不能够被管理。你我不能,世界意识也不能。”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微笑,目光垂下来望着李文溪的脸:“你看,GM01甚至不能给你10颗紫石。”
你偷听。
但李文溪这会儿也没心思跟他掰扯偷听不偷听的这茬,短时间内接收信息量过多,她的脑子目前已经有点超核运转。
李文溪坐在那儿陷入了沉默,对赵黄鸡时不时在她脑袋上摸摸蹭蹭的动作视若无睹。
他们已经说了太久的话,又过了一阵,外边的雨势小了下来,远处的天空隐隐泛起了朦胧的亮光。
天要亮了。
赵黄鸡眉头蹙起,不太愉快地松开了李文溪,站起身来。
那股仿佛萦绕不散、泛着冷意潮湿气息随着他的退开终于褪去了。
李文溪回过神来,她记得雨停了这塔楼是会消失的,可不想再来个自由落体,于是也起身,准备下楼去。
赵黄鸡站在她身后几步外的角落里,看着她离开。
“来找我,”他说道,“来洛格瑞拉湾。”
李文溪没回头,只抬起手敷衍地挥了一下。
我来个屁。
李文溪很愁。
一路穿过走回房间里,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倒头躺在床上瘫着不动了。
李文溪平生有两件事最讨厌,一讨厌循规蹈矩,二,讨厌有人安排她。
现在的情况两件事都占了。
第一,她莫名其妙成了什么“守门柱”,未来不仅被完完全全安排得明明白白,而且这种安排好像还不怎么唯物――搞不好甚至都不是几十年的事。
第二,她好像跟赵黄鸡C版有段被她忘记了的不好说的孽缘,而且对方真情实感把她的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过的话给当真了。
这怎么办?
李文溪扒着脑门想了半天,觉得首先,得找个法子先躲躲,然后再认真思考这件事。
――至少,先得等看了赵黄鸡长翅膀的样子到底啥样再说吧?
金色的大翅膀……
不对,更重要的还是“柱”的事。
我有选择吗?李文溪在心中自问。
她目前对这所有事的的全部了解都仅来源于这个C版赵黄鸡一个人。赵黄鸡口中,那个所谓的“世界意识”――GM02会来找她,李文溪想道,那就等待吧。
她想知道她自己在这之中究竟能做什么。
屋外的雨声渐小,终于落尽了。阳光渐渐从浓墨般云层后铺陈进来,丝丝缕缕将空气里潮湿的气息蒸去。
李文溪走出房门,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
身后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什么变化,亮起来的院子里很安静。那群成天绕院子巡逻的护卫一个也不见了。
确实,按赵黄鸡所说,赵黄鸭已经没了,那理论上那些护卫是不该存在了。
那赵白羽呢?
李文溪独自绕着走廊找了好几圈,一间间房门紧闭,屋里全是空的。许久后,才在后院树林草坪边的白色长椅上找到了人。
雨后湿漉漉的草叶折射着淡淡的微光,穿着一身深色长袍的赵白羽坐在那儿,背脊笔挺,淡金色的发丝束在脑后,手捧着一本硬质皮壳的书,眉目沉静。
他的目光却没有在看书,而微仰着头,望着不远处一簇新绿的枝头。
那把装饰了金色飞羽的长剑挎在他的腰上,剑鞘一侧穿过长椅的缝隙,银色花纹流转着微光。
他坐在这看书,一如那天李文溪翻过院墙闯进来,初见的那一面。
李文溪有些迟疑地停在了原地。她不确定赵白羽还认不认得她。
如果按照C版赵黄鸡所说,赵黄鸭的剧情已经被剥离了,吗赵白羽理论上,应该是不认识她的。
作为一名灵敏的弓手,李文溪走路其实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赵白羽还是几乎在她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
那双泛着微微锋利刚蓝色微光的眼眸和此时将晴未晴的天空有着相似的冷淡,李文溪沉吟两秒,开始考虑要不要当场跑路。
“是你。”就在这时,赵白羽开口了。他合上书,面朝着她站起身来,口吻显得彬彬有礼:“希望昨夜的雨未曾惊扰你的睡眠。”
“……嗯。”李文溪一时也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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