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满地都是白色的蛛丝,色泽暗淡,又铺了太多层,显得有点脏兮兮的。
然后当灯光照到“洞壁”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没给她一下整吐了。
好多的尸体!
原来那根本不是墙,而是无数密密的蛛网,一层层纱帘一般的斤斤吊吊地垂着,无数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尸体挂在上面,灯光映照下好像一只只交错的怪物的爪牙。这些里尸体有人的、有动物的,有零散的、也有整个的,那场面即使对李文溪这种心理素质极好的人来说,也有点过于冲击了。
距离她最近的一块,就在她的头顶上方不远处,挂的是一张残缺不全的人脸,双眼处只剩窟窿,黑洞洞的仿佛死不瞑目,那浮肿的皮肤上好像密密的附了一层卵还是什么的玩意儿,就……李文溪胃里一阵翻腾,就真的特娘的下饭啊。
她本来就挺想吐,这下是真吐了,一边咳嗽一边连着干呕了好几声。
然后她听见那嗤笑声又响了一声。
什么人?!
李文溪这回脑子很清醒,耳朵很清晰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向,立马转过去,拿灯照。
首先,确实是个人。
只是那人好像蜷缩在远处的角落里,从这里照过去只能看见点隐约的轮廓。
李文溪摸出了一把匕首,从大腿割起,把黏在自己腿底下的蛛丝都割开来,终于成功地站起了身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角落里走过去,尽量对周围那满天的“悬挂物”视而不见。
妈的,是真恶心啊,耳边居然能听到那种细小的“叽咕叽咕”的虫子跟蛆一样蠕动的的声音。
简直头皮发麻,越听越让人火大,只想把这地方全都一把火烧了。李文溪心想,我要是确定跑不出去了,我就真点火来烧。
等走近角落了,李文溪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应该是个男的,身形瘦削、头发凌乱,衣服也凌乱,低垂着头,半躺不躺地倚在那里堆放着的一堆摞起来的木头上。
淡蓝的灯光反射出了星点的微光,李文溪定睛一看,发现是有几条铁链――这人居然是被用链子拴住了手脚,给铐在这里的。
“……”
怎么说,感谢赵黄牛,至少没给我也整条狗链子拴着。
正琢磨着要开口说句什么话,李文溪就看见这人抬头了。
因为他脸上发丝有点长了,遮在脸上,所以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脖子。微微仰起,苍白的,喉结很漂亮。
然后见他晃了一下头,发丝滑落下去,露出中间一张带着颓气的脸。眉眼间斑斑的血迹,长眉如峰,双眼如星,美得简直有股扑面而来的锋利。暗蓝的双眼里映着灯光,望着李文溪,嘲讽般地勾了勾嘴角。
“赵黄鸡?!”李文溪大惊失色,“你没死啊?”
“嘶,”她喃喃道,“不应该啊……”
我那一刀,是个人都得死啊。不会这人和他那便宜弟弟赵黄牛一样,都是个什么一肚子生一窝蜘蛛的怪物吧。
赵黄鸡听见她惊疑不定的问话,笑得更为嘲讽,衣衫破口处露的胸膛微微颤动。他开口了,嗓音沙哑:“是啊,我没死,但你是要死了。哈哈,怎么,你捅了我一刀,也没能保住你自己这条命吗?”
他好像还真挺开心的,笑意在喉咙里滚动,李文溪看见他那胸膛上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本来就没怎么愈合,这会儿正分明地浸着血。
“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你有比我好到哪去吗?”她说道,也确实感到挺疑惑的,“我要是你,我笑不出来。”
咱这大哥也别说二哥了,下场不都差不多,搁这儿坑里排排坐等着喂蜘蛛呢。
赵黄鸡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沉默了两秒,语气阴沉地说道:“我说过,我记住你了,这仇我一定会报。”
“我不好说,”李文溪说,“但不出意外咱俩都得死这儿,你惦记这么多,有什么用?”
“……”
赵黄鸡又不说话了。
李文溪想了想,也走到他旁边,弯腰坐了下来。
她血还没回满,站着也怪累的,走这蛛丝路实在太费力气了。
没想到她才刚一靠近,倚在那儿的赵黄鸡就猛地动了一下,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李文溪:“干什么,我就坐一下也不行。”
赵黄鸡怒道:“你坐旁边去!”
“我懒得挪,”李文溪懒洋洋的,“又没坐你身上,你急什么。”
赵黄鸡胸膛起伏,本来还有点颓废的神情好像都气精神了:“你不知羞耻!”
“这就不知羞耻了?”李文溪瞥他一眼,“那你确实还挺知道羞耻的。”
赵黄鸡:“……”
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跟她争论。
但他不说话了,李文溪却还有话想说。
“你见过你那老弟了吗?就那赵黄牛,”她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他,用一种采访当事人的语气对他说道,“你有什么感想?啊对了,你妹说,他其实不是你弟,你有什么头绪吗?”
“说说呗,怎么不说话?”
“闲着也是闲着,唠两句。”
“赵黄鸡?”
“你能不能闭嘴,”赵黄鸡说,“你马上就要死了,还这么多话。”
李文溪诧异:“这时候不多话,那什么时候多话?等死了之后说给鬼听吗?”
赵黄鸡:“……闭嘴。”
他忍耐地闭着眼睛,李文溪眼尖,看得出他应该确实不太舒服,除了满身的伤口,连脖子上都隐隐有冷汗在流。
“看来你这弟弟对你也不怎么友善嘛……”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开自己的面板看了眼。
赵黄鸡这么笃定地说她马上就要死了,那她应该是被赵黄牛那狗东西下了什么毒或者debuff之类的,没准一会儿就要变成一头张牙舞爪的蜘蛛人了呢。
结果打开一看,血条后面赫然标了五个字:“(特殊)蛛母转化中”。
???
李文溪脸色发绿,什么玩意儿,这还不如蜘蛛人呢!
好你个赵黄牛,什么仇什么怨,她咬牙切齿,猛地反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感觉好像整个腹部都不对劲起来了!
实在不行自鲨吧,没救了,死也死得体面点。
她这边沉默了,那边的赵黄鸡过了会儿,反倒开口了。
他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忽然开口说道:“赵黄牛,确实不是我弟弟。”
“哦?你知道了?”李文溪还在担心她的肚子,心不在焉地回道:“我当你还被蒙在鼓里呢。那赵黄鸭总是你妹吧,你妹说她之前还告诉过你,你非不信。”
赵黄鸡咬牙:“我那是中了幻术!”
“你还知道幻术,”李文溪说,“看来确实是清醒了。”
她想了想,又偏过头,望着赵黄鸡:“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黄鸡看着她。
李文溪惊讶地挑起眉毛:“你不会打算就待这儿等死吧?”
赵黄鸡瞪着眼,匪夷所思:“你觉得我能有办法,我还在这儿待着??”
他发现自己跟这女人说话,真是没一刻不生气,三言两语火冲头顶,没办法,太气人了。
李文溪:“也是。”
她遗憾地看了眼赵黄鸡,这NPC长得确实是真漂亮啊,蓬头垢面还这么漂亮,眼睛瞪得也漂亮,就是脾气太暴躁了,而且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啧啧,真是红颜薄命啊。
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你说说呗,他把你关在这儿干什么?又把我丢下来干什么?让咱俩死一块儿?”
赵黄鸡瞪着她不说话。
“干什么?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看清形势啊,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口锅里的鸡啊赵黄鸡,”李文溪苦口婆心地说,“你找不到头绪,那你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我比你聪明,没准就能替咱们找到一条出路呢?”
赵黄鸡的胸口又开始起伏。
李文溪眼看着他又要生气,有点发愁,这人怎么老生气,然后脑中灵光一闪,当场换了个话题:“啊对,你妹赵黄鸭被赵黄牛给抓啦。你不想想法子救一下吗?”
这回,赵黄鸡神情一顿,终于定睛看向她:“赵黄鸭在他手里?”
李文溪耸耸肩:“对啊,昨晚就抓走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赵黄鸡面色沉沉,目光阴晴不定地闪动了好一会儿,转过头对李文溪说道:“我可以帮你。”
“你替我把赵黄鸭带走。”他说,“送她去……她知道的地方。”
第68章 Chapter 68
她知道的地方?那个什么城的舅舅家是吧。李文溪心道,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而且很可能比赵黄鸭本人都要知道得还早。
不过她当然也不会傻到把偷看了人家信的这种事情给当面说出来,李文溪只是问了句:“你帮我?你自身都难保了,你能怎么帮我?”
她寻思这赵黄鸡要是真能有什么本事,还会被栓条狗似的栓在这儿跟她一样走不了吗?
李文溪这人说起话来,本来就有股自带嘲讽的气质,顶着现实里那张比较嫩气的脸可能还没那么明显,放在游戏人物的脸上,就确实挺扎眼的。
赵黄鸡放在身侧的手掌抓握了一下,隐隐磨了磨牙:“……你过来。”
“做什么?”李文溪警惕:“你不会想打我吧。”
赵黄鸡好像被她给气笑了:“我打你做什么?放着不管让你死不就好了,何必费这个力气。过来!”
哦对,李文溪眨眨眼,确实,我好像本来就快死了。
于是她挪了一下,把脑袋给伸了过去,主要想看看赵黄鸡叫她究竟想干嘛。
一边狐疑地说着:“干什么非得离这么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的头刚越过赵黄鸡的肩膀,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怀里藏了什么东西之类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铁链“哗啦”的一声,原本坐那儿一动不动的赵黄鸡忽然猛地抬起手,一手卡住她的下颌,另一手按着她的背脊,手掌隔着那层软甲重重一压,直接把李文溪给压趴了下去,半截身体扑倒在了他的腰腿上。
??!
“嘶――”李文溪吃痛,勃然大怒:“你找死是不是?”
她手里的提灯滚落到了一旁,黏在蛛网上,将满地发黄的蛛丝映出了淡蓝的一圈亮影。
光源下沉,变得有些暗淡的光线里,赵黄鸡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急喘一口气,半闭着眼不吭声,但那手依然紧紧箍着她的脸,捏得李文溪说话都有点漏风。
李文溪愤怒地挣扎了几下,她的脸几乎是贴在他身上的,除了肌肤相贴的温度,鼻端还嗅到一股浓郁的血味儿。
她的动作停了一停,反应过来――赵黄鸡身上有伤,腿上腰上都有,好像被她给压裂了。
再结合之前看到的他胸口处的伤痕,他可能浑身都有伤。
李文溪:这不是纯纯的有病是什么?
她一边故意曲起腿拿膝盖给他重重地又顶了一下,一边艰难地抬起眼睛怒瞪着他:“松手!”
赵黄鸡捏着她的脸,疼得猛咬后槽牙,不仅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压着她。
他一边使劲捏着她,一边低下头与她对视,片刻后,居然笑了。
“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喘着气道。
“我叫你奶奶。”李文溪这暴脾气,整个人像条鱼似的扭来扭去,不断地试图抬腿踹他。
赵黄鸡也用了浑身的力气来压制住她,两人就搁这木堆边上角起了力,几条铁链子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李文溪力气是不小的,但她这姿势比较扭曲被动,不太好发力,赵黄鸡胜在占了个地利,于是好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不过李文溪觉得他最多也就能再撑个十来二十秒了,她感觉他身上浸出来的血都快把她浑身都给糊上一层了。
“你是真找死。”她说道,终于找到机会猛地一挣,把下巴从赵黄鸡钳子一样的虎口里挣脱开来,一扭头张嘴就是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她咬的这一下,是一点力也没留的,当场咬得满嘴都是血。
那当然是痛的,赵黄鸡眉头紧皱着,但眼神却奇异的像是舒展的,汗湿的额发下暗蓝的双眼像是夜色里粼粼的水面,亮着微光。
他不仅没试图抽手,反而把那只手往李文溪的嘴里又用力地塞了一下,沾满血污的手指抓握她的脸颊,湿漉漉的冰冷。
李文溪松开嘴,挥开他的手往旁边呸了一声。
“别吐,”赵黄鸡的声音低哑,带着点他惯常的嘲讽笑意:“吐了你还得再喝。”
他这会儿也不再试图抓着她了,就仰面躺那儿慢腾腾地喘气。
李文溪也挺累,反手擦了把脸,说道:“你是否被你弟弟殴打了头部?”
上次见面不是还挺正常的吗,怎么这回成这样了,感觉脑子不是很对劲。
赵黄鸡眼睛朝下瞥着她,说道:“我说,你得喝我的血。”
李文溪:“……”
她一时有点搞不清楚他是又在发癫还是说真在说真的,就盯着他看。
“快点,”赵黄鸡催促道,抬起那只血乎乎的手伸向她面前:“再晚来不及了。”
“……你最好别骗我。”李文溪道。她心想试试就试试,你最好是个什么雪原上的圣子,流的血都带点什么神奇疗伤功效的那种。
她盯着赵黄鸡的那只手端详了一下,形状挺好看,就是破了几道口子,还有她刚咬出来的那俩牙印,血顺着皮肤淌下来,指尖都染红了。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动。
李文溪缓缓地凑了上去,她在琢磨着这个“喝血”是要喝多少。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手。
她抬眼瞥着赵黄鸡的神色,发现他坐在那儿,无动于衷的样子,于是偷偷地摸出了匕首。
反正你也不差这一刀了是不是。
唯一稍稍有点良心的是,她至少没用刚才割地上蛛网的那把匕首,嗯,毕竟也是要入口的……
李文溪动作轻快地给赵黄鸡的侧腕上开了道新口子,一口贴上去,温热的血顿时涌了满嘴。
咦,李文溪直皱眉头,有点反胃。
想想别的,毛血旺毛血旺……咽下去,yue。
所以有什么用处吗?
她松开嘴,看自己的人物面板。
一看就高高挑起了眉。
血条没有变化,但是那生命值栏后面,这时居然跟了有两行字。
“(特殊)蛛母转化中”;“(特殊)不死/倒计时:29:59”。
“嘀。”
“光明帝国/萨尔德斯镇特殊任务(唯一):赵黄鸡的秘密。进度更新,5/10。”
双特殊标,第二个还有个不断跳动的半小时倒计时,李文溪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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