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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付培雅一惊。
“别紧张，吃撑了，我起来走走。”江绿笑道，这一天五顿地吃着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还都是大补的东西。
“最近特别想吃油麻滩的腌萝卜，你啥时候去给我带点来吧。”
“腌萝卜是你现在能吃的吗？要是回了奶周春禾会杀了我的。”
“没有那么夸张，我这奶还有啥回的，都一个样。”江绿苦笑道。
“我听说木瓜下奶，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时候去哪里弄木瓜，况且我们这又不是沿海城市，一年四季也少见这玩意的。”
“也是，看来是没啥办法了。”
奶水不够，江绿只是略微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兄妹俩，因为她听说母乳比什么营养品都管用，但幸好她已经可以让妞妞和周天实现牛奶自由，这也算是她尽力了，旁的就不强求了，事事要是都追求完美，她会老得快，死得快。
可她万万没想到，周春禾傍晚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竟然是木瓜！
“你哪里弄来的这东西？”江绿吃惊道。
“我听人说这玩意能下奶，就托人给我弄了几个。”
“托谁？”江绿不知道周春禾竟然认识这样的人。
“刀疤，她姐夫就是倒腾水果的。”
“还真是巧了。”
“也算不上巧，你别看这几个瓜，可是花了老鼻子的钱，就这，都能买一车的香蕉了。”
江绿咋舌，“为了朵朵，你还真是下了血本，之前周天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哪能一样，周天那会能吃上牛奶已经算是不错了，现在咱们有这条件，自然要给朵朵最好的了。”
“那周天呢？”江绿问道。
周春禾没来得及回答，周天背着书包放学了，一进门就嚷着饿了饿了。
一眼看到那箱子里的木瓜，直觉那肯定是好吃的，上前就抱起来一个要啃。
周春禾直接命令道，“放下！”
周天吓一跳，愣在了原地。
“不是，儿子，这是给妹妹下奶用的。”
“周春禾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绿怒斥。
“不是，是给你娘吃的，这样妹妹就能有奶喝了。”周春禾纠正道。
周天想了想，摇摇头不懂，“爸爸，我想吃这个。”
周春禾就直接把木瓜端走了，连着箱子一起端走的，“饿了吃饭去。”
周天委屈了，钻进了妈妈的怀抱，呜咽呜咽的，也不是真的哭，就是想要求个安慰。
江绿就让他找小凤仙去，“凤仙姨那里准有好吃的。”
周天立刻就擦了眼泪，屁颠屁颠去找凤仙了。
临走前，还伸手摸了摸睡梦中的妹妹，嘀咕了句，“哼，丫头片子！”
事实是这个丫头片子的确比较招人喜欢，吃了奶就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周天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这么安静过。
晚上吃了饭，江绿和凤仙研究木瓜炖奶去了，周春禾辅导周天的作业。
今天周天的作业是描述一下你喜欢的人，不少于五句话。
周春禾觉得这作业不难，便叮嘱周天自己先写，他待会过来检查。
周天也觉得很简单，拿起铅笔信心满满地就开始了，嘴里还时不时嘀咕一两句“五句咋写得完”“老师真小气……”
过了会，周春禾手里端着一杯水过来检查儿子的作业，左看右看没看见周天写在了哪儿。
“作业呢？”周春禾问。
“这儿。”周天一指。
周春禾口中的水一下全喷了出来，结结实实给周天洗了把脸。
“这是你的作业？”周春禾暴跳，指着作业本上一个像人又不像人，却扎着明显的两根辫子的简笔画。
“是呀，我最喜欢妈妈，我画的是妈妈。”周天委屈道，用手去抹了把脸上的水。
“你妈妈有辫子？”
“那是四月妹妹的辫子，我先借给妈妈用一下。”
“你四月妹妹同意了？”
“我还没问她，但是她一定会同意的。”
周春禾拍着脑门坐下来，尽量显得温和，“儿子，是让你写，不是让你画，你这作业算是白做了。”
“白做了？”周天眼泪都要挤出来。
第231章 231 同喜同喜
周天生无可恋重新写作业的时候，江绿也已经把木瓜炖上了，半个小时后，就起锅了。
闻着着实不错，奶香奶香的，可是小凤仙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反胃想吐了。
“这多香啊，你尝尝。”江绿舀了一勺试图诱惑凤仙。
凤仙后退了一大步，捂着嘴鼻，“姐，你自己吃，我牛奶都不吃的人，您让我吃这个还不如杀了我。”
“哈，真是没口福的人。”江绿笑着就把木瓜炖奶盛进了大碗里，尝了一口。
怎么说呢，江绿眉头皱了皱，那味道，一言难尽。
“哈哈，是不是不好吃？”小凤仙幸灾乐祸道。
“谈不上难吃，也谈不上好吃，无功无过吧。”江绿满腔的期盼落了空，这么多她要怎么吃下去。
有了！
江绿就把碗端去了楼上，那里周天正在写作业。
闻着味的周天鼻子使劲吸了吸，“爸爸，好香啊，你闻到没有。”
“没有，不要打岔，赶紧写作业。”周春禾拍了拍儿子的背，以为是他在找借口。
下一秒，江绿就出现了，后面凤仙端着一大碗的木瓜奶。
“妈妈，是好吃的吗？”周天兴奋地叫了起来。
“嘘！”江绿忙嘘道，“妹妹在睡觉。”
周天就吐了吐舌头，周春禾的眼杀已经落下来了，“咋咋呼呼的。”
“写完了没？”江绿就问道。
“你自己看。”周春禾无奈道。
江绿上前一看，嚯，就写了一句话：我 xi huan的人是妈妈。
“周天，你再看看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写上去就行了。”
“妈妈，我写完了就能吃那个了吗？”
“那是你妈妈吃的。”周春禾就说道。
江绿瞪他一眼，摸了摸周天的脑袋，“写完就能吃。”
于是周天奋笔疾书起来。
“他吃的东西哪里没有，那是给你下奶的。”周春禾不满道。
“他没吃过，给他尝尝又怎么了，你要想吃也可以吃。”
“我才不吃。”周春禾想，他奈何不了媳妇，还奈何不了自己嘛？！
为着那一口木瓜奶，周天拼了命，最后终于写好了。江绿瞟了一眼，尽管事先已经做过心理预设，看到周天的作业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我 xi huan的人是妈妈。它有两只眼睛。一条bi子。一张zui ba。还有一把耳朵。
正好五句话，一句不多，一句不少。
别的江绿忍了，但是这个“它”她不能忍。
“周天，妈妈是人，得用这个‘她’。”
“哦，那这个‘它’是用在爸爸？”
“也不是，爸爸用这个‘他’。”
周天挠挠头，太复杂了，不都是TA吗？！
“没关系，慢慢来吧。”江绿看着周天茫然的眼神，安慰道。
“那我可以喝那个了？”
“喝吧。”
结果，满心期待的周天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太难喝了。”
“呃~”江绿有些尴尬，“也没有那么难喝吧？”
“一点都不甜。”周天抱怨道。
“那就放点糖。”江绿就去拿了些冰糖放进去。
周天把里头的冰糖捞着吃了，却一口没动那木瓜奶。
还是江绿自己承担了所有。
周春禾在一旁乐得不行，“看吧，这玩意不是谁都能吃的，还得是你自己吃。”
江绿无可奈何，忿忿道，“这下总有奶了吧！”
结果事与愿违。
江绿喝了一个礼拜的木瓜炖奶，奶没见多多少，胸大了一圈。
打死也不吃了。
周春禾发现了额外的福利，暗地里憋着劲让刀疤再让他姐夫弄点来。然后就有了第二箱，第三箱。
等江绿发现了周春禾的醉翁之意，果断不吃了，“剩下的你吃，我是一个都不吃了。”江绿表明了态度，且坚决不已。
这厮只顾自己的手感，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尴尬，本身因为喂奶就丰满了些，如今这些汤汤水水地喝着，扣子扣上都费劲了，她并不喜欢大，她喜欢小，甚至平。那样穿衣服才高级。
显然，周春禾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哄着江绿把那箱木瓜吃完，可是无论他怎么说，江绿就是不为所动。
没办法，周春禾就打起了小凤仙的主意，一天她把小凤仙叫到一旁，让她在给江绿煮的汤里加上半个木瓜。
“老板，我炖的可是猪蹄。”凤仙不可置信地说道。
“管它什么，你加进去就是，炖得烂烂的，看不出来就行，这东西可贵了，浪费了可惜。”
“哦。”凤仙应了下来。
周春禾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春禾都十分注意媳妇有没有喝下那些汤，江绿多多少少还真喝了一些。
每次江绿让他一起喝的时候，他就推脱自己不喜欢喝汤，或者吃饱了，成功躲了过去。
直到有一天，周春禾去给小凤仙发工资，并且多给了一些。
“老板，给多了。”凤仙耿直道。
“拿着吧，这段时间辛苦了。”周春禾笑道，“那些木瓜你江绿姐都吃了吧？”
“啊，不是都给你吃了吗？”
“啥？”周春禾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吃了？”
“您早上喝的粥，还有下午的点心。”
“都加了木瓜的？”
小凤仙点点头。
周春禾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最近一天至少得跑两次厕所，皮肤还光滑了些，他正发愁，再这样下去，得成小白脸，原因出在了这。
“不是让你做到汤里去么？”周春禾气恼道。
小凤仙也不怕，理直气壮说道，“是江绿姐说你喜欢吃这个，让我弄给你吃，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学会的木瓜饼。”
周春禾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媳妇指使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至此，周春禾再也不敢提木瓜。
天气转暖的时候，江绿给赵斌打了个电话，问了任素秋的情况。
赵斌没有细说，只说还需要点时间。
“那，那你们多保重。”江绿一时词穷。
“听说你生了个女儿，恭喜啊。”赵斌浅浅的声音传过来。
“同喜同喜，你们也是干妈干爹不是。”江绿笑笑。
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出来，“同喜，回头把见面礼一并补上。”
任素秋一直吵着要当干妈的，如今朵朵都出月子了，她还未曾露面。
这世间的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232章 232 清明
二毛是清明前一天回来的，本来江绿让他回来过春节，被林文舒接走了，就等到了清明。
清明是一定要回来的，他得去看看他爹。
刘卫兵和王建国的墓在一个山头，这一次，林文舒是一起回来的，还带着王芳王瑞。
姐弟俩已经那么高了，都不再是小学生。
江绿笑着对周天介绍，“这是王芳姐姐，这是王瑞哥哥，你小的时候他们都抱过你。”
周天倔强地把头一扭，他明明这么大，眼前的这两个哥哥姐姐怎么抱得动他呢？
此时的周天压根不相信自己也曾经像妹妹那么小过。
林文舒看上去开朗了些，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听到熟悉的名字，不再轻易红了眼，不再声音哽咽。她带着孩子们打扫破旧的屋子，还把门前屋后乱生的杂草都拔光了。王瑞高高壮壮，显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二毛是二爷带着回家的，他那个家已经坍塌了一半，一半荒草一半瓦房，屋里还长出了一棵桐子树。这树结出的果子不能吃，但是能榨油，那油也不能拿来炒菜，却是防腐的上好材料，人们常用它来刷棺材。
二毛在屋前取下背上的画板，摊开在手里，开始画画。
江绿抱着朵朵在一旁看着他画画，目光坚定，一笔一画毫不拖沓。曾经那个挂着两条鼻涕虫的小孩已经长成了青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一个，头发很短，干净利落。瘦削的脸庞，澄碧的眸子，画画的手指关节分明，嘴唇边是一圈的绒毛。
如果不开口，谁都不能把眼前的二毛和以前那个脏兮兮的小孩联系在一起。二毛长成了所有人意外的样子，时光静好，画的不是他，可是那画里一草一木又都满含深情。
“这孩子是来人间渡劫的。”二爷突然说道，拍着二毛的肩膀，“孩子你挺住了，日后就是人上人。”
二爷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江绿伤感不已，倒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触动。每一个伟大的人大概率都不是天生的，他们历经磨难，尝遍人间疾苦，若还能屹立不倒，积极向上，方能亮出耀眼的光芒。
二毛停下手里的画笔，把画取下来递到花秀眼前。
“给我的？”江绿有些吃惊，吃惊二毛还记得她。
“给你，漂亮阿姨。”二毛一字一句道。
江绿的眼泪被二毛这一声“漂亮阿姨”叫了出来，双手接了过来。
画上只有一种颜色，铅色的笔让颓败的房子更加萧瑟，让一旁疯长的草却生出了旺盛的生命力，这画法一下子就让江绿想起了二毛第一次送给她的那幅画，一半安祥一半痛苦。
“二毛，我们把这幅画送给你爹好不好？”江绿提议，画很好，可是她不想留。
“好。”二毛冲江绿一笑，点头允诺。
刘卫兵的坟前，二毛规规矩矩地磕头，安安静静地烧纸，看不出悲喜，分辨不出墓里的人和墓外的人是父子。二爷在一旁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烟圈一圈又一圈，然后二爷发出几声咳嗽。
二毛会伸手去给二爷拍背，却不会说让二爷少抽一点。
“把画烧了吧。”二爷用烟斗指了指那幅刚刚画成的画。
二毛听话地拿起来，拿着一头投进了火里，瞬间那火舌子高蹿了起来，照得人脸颊发热。
很快，那张画被火舌吞没，成了一堆灰烬。
“走吧。”二爷见黄纸也烧尽了，收起烟袋，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黄土。
下山的时候，二毛还背着他的画板，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走到一半，二毛突然回了头，看着那微微突出的坟头，看了两秒，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两步，二毛又停下，又朝那里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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