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好后,乔木瑶依依不舍的还给他,“张太医这手术刀可真好用,不知你这是在哪儿买的?”
“这是太医院配备的。”
张大夫接过来说道:“看乔娘子这熟谙利落的样子,先前怕是没少做手术吧?乔娘子这次来的时候,就没把手术刀带在身旁?”
“我还没有手术刀呢?”
乔木瑶这才想起,都来这么久了,竟然还没配备手术刀。
没有手术刀,却能用得如此顺手,且那伤口切割的方式和深浅,没有几年的功底,根本不可能做到。
张太医怔了怔,“可我看你刚才用那些工具都很熟练,乔娘子莫不是在说笑?”
乔木瑶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笑着解释,“也不是没有,只是传了几代人钝了不好使,也就不愿意带了。”
像她这样的赤脚郎中,一套手术刀用几代人再正常不过。
张大夫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有一套铁质的,虽没钝却也看不上了,乔娘子若不嫌弃,我便让我那徒儿送过来。”
这太医用过的东西还能有差?
即便是他看不上的,只怕在民间花钱也买不到。
乔木瑶连忙说是不嫌弃,并表示也不用麻烦他那徒儿了,她现在就可以去取。
张太医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便笑着让她去拿,说是殿下由自己看着即可。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住,说是宝慈县主下了命令,在祁王殿下没有醒来之前,她不可以离开营帐。
又是那个安宝慈!
“我只是去张太医的营帐里,取套手术刀而已,又不是要逃走。营帐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即便我有心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乔木瑶不满的辩解道。
“这是县主的命令,我们也只能遵守。请你回去吧,手术刀我会派人去取。”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虽说他说自己会去取,可这主动留下,和被人拘着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乔木瑶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心想着人总有三急,安宝慈这么做简直太过分!
“祁王殿下都没说不让我走,宝慈县主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乔木瑶说完就要往外闯。
“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两名侍卫立刻严阵以待的,拔出腰上长刀。
乔木瑶扬起拳头,正要朝着他脸上砸去,秦无衍突然出现在门口。
“住手!”
侍卫敢忙收起佩刀,乔木瑶也把拳头放了下来。
“怀玉的手术做好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秦无衍背着手走了进来,那儒雅的气质看起来颇有风度。
“已经做好了,但麻沸散的药效还没过,我不过想出去一趟,却被他们拦住。宝慈县主下了命令,说是在祁王殿下没有醒来之前,我不可离开这营帐半步。”
“胡闹,简直是胡闹!”
秦无衍没好气的,冲着侍卫发了通脾气,说自己先前已经叮嘱过,乔娘子可自由出入营帐,他们这是把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
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无衍发脾气,侍卫们顿时噤若寒蝉,乔木瑶叹了口气,“主子多了不好伺候,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我看还是算了吧。”
秦无衍这才罢休,进到营账狗,发现赵怀玉还没醒来,就和张太医商议起来。
“这次伤者太多,正是用人的时候,乔娘子是女子,不太方便在伤兵连行走。不如把给殿下熬药、换药的事交给乔娘子,你和徒弟也好抽身援助军营。”
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殿下这次情况如何。
万一真的瘸了瘫了,他张家这数十口人命可担当不起啊!
张太医听得这话,简直不要太高兴,顿时如释重负的打开药箱,把药库的钥匙,和殿下这段时间用药的小册子,统统交给她。
说是自己以后会把精力用在伤员身上,殿下这里就靠她了。
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一直维护她,想要她留下。
看着张太医这拼命撇清的样子,乔木瑶总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
等张太医把该交代的交代好,赵怀玉也醒了,秦无衍赶紧上前,和他商议这段时间的军情。
虽然他们没让自己避开,但乔木瑶还是以煎药为由,识趣的离开了。
仔细看了张大夫留下的药方,发现那方子开得颇为精妙,乔木瑶又自作主张的,加了一味缓解疼痛的药。
方才虽有意回避,但看秦无衍那一筹莫展的样子,就知道情况危急。
等药熬好后,乔木瑶想到军营里,那来来往往的伤者,忍不住加了点能量。
不为别的,只因这两天的见闻,让她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受伤。
昨晚在外闲逛时,不仅遇到瘸着腿的少年士卒嚎啕大哭,说是自己想娘想回家。
还曾遇到身行魁梧,血肉模糊的老兵,潸然泪下的讲述着自己在鬼门关前的经历。
……
和平年代长大的乔木瑶,从未经历过这些,第一次面对这样残酷的场面,她差点落泪。
祁王殿下作为一军之首,若不能快些站起来带领大家御敌,只怕这样流血的惨事,还会再度发生。
一想到这些受伤的人里,很可能有原主的父亲,冬枝嫂的相公,乔木瑶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一心希望赵怀玉能够快点好起来。
等她把熬好的药拿到军营,发现祁王殿下已经靠坐在床头,处理公务了。
伺候着他把喝下,发现张太医着人将那套手术刀送过来了。
乔木瑶打开一看,发现这套手术刀虽不及方才用的那套,可这做工和用料,也绝对是世面上买不到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套好的手术刀,可是能让医者如虎添翼。
兴高采烈的拿着那套手术刀退下,乔木瑶回到营帐好生观摩了一番,决定去营帐逛逛,顺便打听一下父亲和常青山的下落。
第98章 一死了之
昨晚在衙门外守了一夜,安景本以为会等到她回来,谁知不仅没有打听到乔木瑶的下落,还得到这么心塞的回复。
安景琛晶亮的眸子倏然黯淡,他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掏空了一般。
陈县令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安秀才可还有别的事?”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安景琛尤不甘心的问道。
昨晚赶了一宿的路,陈县令的脸上满是倦色,他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这才点点头。
“还是早点回去吧,乔娘子忙活好了自然会回来的,你且安心的在家等着。”
她若真的肯回来,也不会让陈县令隐瞒自己的行踪。
安景琛忧心忡忡的想着,他很想追问一番。可看着陈县令这不耐烦的样子,又豁不出颜面,只得抱拳做别。
同时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说她没有带走韶卿,肯定还会回来的,就算不想见他,她也不会不管韶卿,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
就算没有韶卿,阳阳和母亲还在村里,听说昨天她还和乔良安起了冲突。
乔良安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会不清楚,得罪了那样的刺头儿头,岳母和阳阳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他相信以木瑶的性子,肯定舍不得撇下他们。
这么一想,怨结在胸口那团浊气,总算得到了缓释,他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安景琛决定听从陈大人的建议,一边抄书一边在家等着。
村里人没事儿就喜欢说长道短,安景琛醉酒夜宿丁家,并误入梦儿闺房的事,很快在村里传播开来。
丁梦儿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要太高兴,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晚的接风酒,她们故意冷落乔木瑶和韶卿,就希望那两人能够识趣的离开。
好在那两人也识趣,没过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乔梦瑶一走,常文惠就以壶里没酒的名义,重新去续了一壶,实际上她就是趁着那个机会,往酒壶里加了东西。
十六年的那个夜晚,也是因为这个东西,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文武双全的老丁,并有了嗣宁和梦儿这一对儿女。
时隔十六年,她相信这个东西,依旧会让梦儿如愿以偿的嫁给景琛,并和他生儿育女,走出响水村,走进那座繁华的城。
酒里的东西让安景琛失去了知觉,丁梦儿将她扶到自己的闺房,替他宽衣解带后,本想听从母亲的建议,将生米煮成熟饭。
可看着安景琛那绝美的脸颊,想到自己和金玉中的那幕,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脏了……
在她眼里,冷淡而生性高傲的景琛哥,如误入凡尘的谪仙,更如开在冰雪之巅的雪莲,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美好。
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当作掌上明珠般娇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与他比肩的仙子,是雪山之巅,可以和他作伴的高岭之花。
可如今的她,不仅失去了清白之身,甚至还暗结珠胎,这样污浊的自己,又怎配拥有他?
丁梦儿就这么泪流满面的,侧卧在安景琛身旁,盯着他酒后微醺的绯红脸颊,心想着自己已是被风吹落,碾做尘泥的残花败柳,又怎敢乘虚而入的玷污他?
万一东窗事发,他该怎么看自己?
可一想到乔木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又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卑贱的女人,就可以拥有他,自己却不可以!
灯花跳了几跳,眼看天就要放亮了,可丁梦儿依旧没有一点睡意,她盼望着景琛哥快点醒来,却又希望这天永远不要亮。
如此,自己就可以长长久久伴着他。
丁梦儿纠结许久,最终决定褪去衣衫,就这么果着身子依偎在他怀里。
心想着自己尚有几分姿色,但凡是个男人,都舍不得推开这样的她。景琛哥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就不信他能坐怀不乱,他能不对自己心动。
若他动了心,对自己动了手,就不能再怪自己玷污了他。
她就这么依偎在安景琛怀里,佯装睡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哪知安景琛醒来看到这一幕,不仅没对她动心,反倒受到惊吓般,背过身披衣下床,仓皇而逃。
如意算盘落空,丁梦儿又羞又怒,立刻带着哭腔问道:“景琛哥,昨晚的事你可还记得?”
安景琛的脑袋,到现在还是又疼又晕,他隐隐觉得昨晚的酒不对劲儿,可又没有证据,只能装聋作哑的离开。
堂屋里,常文惠正坐在桌前悠悠喝茶,看到他一愣,继而一脸喜色的问道:“咦?你怎么从梦儿房里出来?难不成你昨晚宿在了梦儿房里?”
虽然她故作惊讶,可安景琛还还是觉得她这反应有点怪怪的。
不等他回复,常文惠就扯着嗓子,朝着屋里喊道:“梦儿,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出来!”
丁梦儿立刻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并流着泪磕磕巴巴的说道:“娘,我也没想到景琛和在哥哥房里睡得好好的,半夜会突然跑到我房里,我……我……”
丁梦儿说着说着,就嘤嘤作泣的哭了起来。
常文惠立刻起身,板着脸说道:“景琛啊,出去一个多月,娘知道你想梦儿了,可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既然这样,不如娶了她吧。”
娶她?
安景琛拉长的脸颊,瞬间黑如锅底,为了嫁给自己,她们还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可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和梦儿说得清清楚楚,说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让她早点死了这份心。
梦儿死缠烂打也就罢了,怎么干娘也在帮她?
以他对干娘的了解,常氏向来无利不起早,自己不过区区一穷酸秀才罢了,且早已娶了妻室,就算休了乔木瑶,梦儿也只是偏房。
真不知道她们使出这般手段,甚至不惜失去梦儿的清白和声誉,也要嫁给自己,到底因何缘由?
安景琛依旧像是没听到般,直接朝着门外走去,常文惠赶紧起身,不停的追问自己何时娶梦儿,直到追到家里遇到乔木瑶……
第99章 疯了
安景琛夜闯丁梦儿闺房的事,无疑是这偏僻村落里的爆炸新闻,不到一天时间便在村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不用说也知道,丁家母女这两天可谓是扬眉吐气,自然是喜气洋洋。那愁的除了张氏和冬枝,便是里正一家。
本来还想过几天让采薇闹一闹,好给安景琛施施压,谁知道竟让梦儿捷足先登了,奚氏和常采薇气得脸都绿了。
即便安景琛身份不一般,可也不能跟自家表姐抢男人吧?
因着这条惊天秘闻,村里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投向了安家那个小院。
要不是安景琛是秀才,要不是里想不追问,还不知道这事儿会闹城啥样。
乔木瑶不辞而别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整个村子。
昨晚乔木瑶一夜未归,安景琛不知所终,村里立刻风言风语,都说安景琛去找他娘子了,没准两人此刻在镇上高朋宴饮呢。
自从那晚离开丁家后,安景琛就再也没有上过门。
如今又传出这样的消息,这简直是打她的脸,一想到自己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丁梦儿就忍不住哭哭啼啼。
那晚的事,已经让丁嗣宁觉得抬不起头了,如今又听她这般哭啼,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景琛对他娘子是真心实意的,可你们不听,偏偏要去招惹!哭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自作自受,有本事你把景琛的心给哭回来!”
丁梦儿心里本就不舒坦,听得这话哭的更大声了。
本以为安景琛会立刻休了乔木瑶娶梦儿,谁知道那家伙竟是装聋作哑,对他们不闻不问。
即便打发梦儿去找他,给他送饭,可也总是吃闭门羹。
小狼崽子果然一长大,就开始咬人了啊!
常文惠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生怕会鸡飞蛋打。
想到梦儿的身子,她觉得这事儿,一天也耽搁不得。
“不行,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常文惠看着丁梦儿哭红的眼睛说道:“景琛不日就要去莱阳府求学了,也不知道他这一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们的婚事宜早不宜迟,等他一回来,咱们就得去找他,务必让他把这事给定下来。”
丁梦儿立刻止住哭啼,扯出帕子连连点头的擦干眼泪。
丁嗣宁正一脸不忿的修指甲,听得这话差点吐血,“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定下来,难不成要让梦儿给他做小?”
“景琛哥确实不错,我走南闯北这几年,也没看到几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可他就算再不错,梦儿也犯不着仰人鼻息的去做小!咱家又不愁吃喝,看他家那日子,要不是有乔木瑶撑着,指不定还不如我们。又不是一嫁过去就能锦衣玉食了,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丁嗣宁没好气的说道。
“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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