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母子俩亲热的说了会话,乌拉那拉氏才将目光落在略显疲惫的胤禛身上。
“四爷怎么脸色不大好,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乌拉那拉氏关心道。
胤禛垂下眼眸:“宫里没什么事,昨日只是和汗阿玛议论朝政不小心错过了时间,就歇在了弘晖的庆安宫里。”
乌拉那拉氏不疑有他,忙让人去备茶点。
“额娘,我们一会要去慈恩寺,额娘有想要的东西吗?”刚坐下,弘晖就说了他们待会要去慈恩寺的事。
春岚和春雪相视一眼,她们多少都听到了点风声,但自家主子又怀着孕,不能受一点刺激,因此整个正院被围的铁通般,一丁点消息都传不进来。
但她们几个丫鬟都担忧的不行,若世子爷真出了什么事,只怕雍亲王府又得闹得翻天覆地,如今瞧着安全回府的弘晖,几个丫鬟婆子皆松了口气。
“额娘没什么要带的,今儿不是上课的时候吗?怎么要去慈恩寺了?”乌拉那拉氏忽然问道。
弘晖立即眉飞色舞道:“我阿玛昨晚看…被鬼吓到了,所以才一早要赶去慈恩寺上香,阿玛那么胆小,我肯定要跟在阿玛身边,保护他。”
胤禛只觉得手痒痒,这小子已经第二次在其他人面前诋毁他胆小如鼠,再这么下去,估计没两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捂着唇轻笑:“你阿玛事多,说不得是因为政务累着了。”
。
胤禛父子俩上次来慈恩寺还是两年前,便是遇上李四儿那次,而那次过后,弘晖就很少上山,多是在京城中的寺庙上香。
来时并未通知慈恩寺,因此父子俩到时,整个慈恩寺热闹非凡,往来上香求符的,还有在外摆摊做小买卖的。
刚到山脚下,弘晖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马车,顾不得身后的胤禛,急急忙忙跑去了马车边,恰好遇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弘皙。
“大哥哥!”
弘皙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去,“你怎么也来了?”
马车里突然探出个脑袋,急吼吼地喊着:“晖弟!你别理大哥,他昨天哭的可惨了,眼睛到现在还肿着,肯定不愿意见你。”
弘皙恼羞成怒:“弘晋!”
弘晖一脸好奇,却怎么也看不见弘皙的脸,只好憋住不问,免得伤了他大哥的脸面。
“弘皙,你阿玛身子可还好?”问话的胤禛,废太子病危的消息传的满大街都是,今日已经是弘皙几人侍疾的第二天。
废太子如今在京城名声已经臭了,谁家都不愿意跟废太子沾上一星半点,唯有弘皙几个连半分抱怨都不行。
弘皙不情不愿转过身,行过礼后,才道:“我阿玛正在家里养病,我和弟弟们想着来慈恩寺给阿玛求个平安符。”
废太子自病后就被挪到了弘皙他们在京城住的宅子里,宫里又派了太医来给瞧病,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
只是废太子这一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好,宫里也没有催着他回宗人府,
“四叔今儿怎么带晖弟来慈恩寺了?我记得今儿也不是休沐日。”弘皙的目光落在弘晖身上。
弘晖下意识躲在了自家阿玛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声嘟囔道:“我阿玛昨晚被鬼吓着了,今天来慈恩寺求平安符。”
胤禛来不及捂他的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好奇。
“四叔,你真见着鬼了?”
“鬼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世上就没有鬼,而且四叔怎么会被吓着,这次估摸着是来给四婶求平安符的。”
弘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哇哇叫的小孩,他十分冷静的分析问题,把看似最不可能的选项排除了。
胤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伸手揉了揉眉心,“咱们快些上去,免得误了时间。”
【梅开二度哈哈哈哈哈】
【我估计出不了几天,全京城都要知道四爷怕鬼的事。】
【也不知道是这事传的快,还是乖崽屁股挨揍来的快。】
到了寺里各自求了平安符后,胤禛又带着几个孩子在寺里转悠。夏日的半山腰上,凉风习习,不少人在此乘凉闲话。
胤禛挑了一处人少的竹林前,让人备上自带的茶水点心,还派人在山脚下买了些小吃,给几个小孩解解馋。
一坐下,弘晖就手舞足蹈说起了昨日在御花园发生的事,当说到御花园湖里突然出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吓得几人面色煞白。
“……那人面朝上躺在水里,小路子都被吓得双腿发软,我就指挥他赶紧划船上岸,这才找来侍卫太监把人打捞上来。”
【乖崽挺能吹的啊,小路子的功劳全揽自己身上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别说了,当时那张脸直接怼我脸上,从昨天吐到今天。】
【可怜点蜡.jpg】
弘皙脸色微沉,目光落在一旁神情有些不好看的胤禛身上,“四叔,这事最后怎么解决的?”
胤禛微微垂下眼眸,一旁的苏培盛将昨日在永和宫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关于德嫔的处罚。
“德玛嬷一直对四叔和晖弟有不满,这事过后,只怕梁子结的更深了,日后没有皇玛法的压制,恐怕只会变本加厉。”弘皙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胤禛,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当额娘的不好,只怕也没几个会高兴。
胤禛抬头看向一株株高耸挺拔的翠竹,翠绿的竹叶轻轻随风摇曳,一时间将他的思绪带回了幼时,那时他还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整个宫里除废太子外出身最高的阿哥。
幼时的那几年是他最为开心肆意的时候,额娘宠爱他,宫里上下都不敢怠慢于他,除了……有些时候躲着他说闲话的那些妃嫔宫人。
后来他才得知那个经常偷看他的庶妃才是自己的亲额娘,和他额娘相似又不像,都是温柔似水的女人,对他都十分的好。
变故在他六弟出生后,往日那个对他总是温声细语的女子不见了,眼中也再没有他的身影,直到几年前弘晖出生后,情况才好转些。
胤禛嗓音中带上了一丝倦意,“她终归是我额娘,我受着是应该的,但弘晖和他额娘不需要受这个气,这事我会查清楚还我额娘一个清白。”
弘晖忙帮自己阿玛说话,“这事我也觉得不是我玛嬷做的,但是玛法铁了心要罚玛嬷,我阿玛就说咱们自己私下查。”
弘皙轻轻应了一句,随后就转移了话题,“我们出来时绕到学校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开始在雕皇玛法的石像,估计没多久就能开学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
一阵急促的呼喊惊扰了弘晖几人,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妇人牵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朝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妇人小子。
“老二家的,你个没用的玩意,带着你的赔钱货把我儿子都勾出了家门,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家那个去上什么学堂。”
一个最为年长的妇人骂骂咧咧跟了上来,她指着母女俩嘴里就没一个好词,翻来覆去的骂两人。
被喊做老二家的妇人牵着闺女的手,一点点朝后退,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来。
“娘…赵大人都说了,我家大丫上学不要钱,日后真学出来了,也能孝敬您老。”妇人唯唯诺诺道。
老妇面带不屑:“我呸,老娘我用得着你们孝敬,我膝下儿孙满堂,用不着一个别人家的,你今日必须把老二给我叫回家,让他给四郎五郎去学堂挣钱。”
老妇对于这个二儿媳厌恶至极,没能给他儿子生个男娃,如今又撺掇着他儿子供一个姑娘去上学,天大的笑话。
僵持的众人都没瞧见竹林里围观的弘晖几人。
【太可恶了!她自己也是女人还这么轻看女人。】
【重男轻女的奶奶,隐形的爷爷,这母女俩要是再回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弘晋伸手戳了戳弘晖的胳膊,“好像跟咱学校有关,不是说已经招到快两百个姑娘了吗,怎么还有人家里不同意?”
弘晖解释道:“我把事交给了赵铭,都是他一手办的,我也没过问,小路子,你去把他们带来。”
小路子应了一声,转身就朝竹林外走去。
片刻后,小路子领着一群忐忑不安的人回来了,那母女俩一过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胤禛面前。
“贵…贵人,我…我们不是有意打扰,请贵人原谅。”妇人结结巴巴道歉。
弘晖的目光落在母女俩身后的几人身上,“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是慈恩寺,不是你们村。”
原本还叫嚣厉害的老妇不敢吭声了,连脑袋都不敢动弹一下,老妇身旁一个较年轻的妇人忙道:“贵人有所不知,我这二嫂撺掇着我二哥离家出走,住进了这慈恩寺,这可是佛门重地,哪是她一个女人能住的,这不一接到消息就来接他们回家。”
他们都是陈家村的人,自上次得知了京城要开学堂的事,一家子都准备尽全力供两个孙子,可偏偏陈二郎家里就一个闺女,夫妻俩生了想把闺女送到学校的念头,这念头刚起就被陈老太掐断了,把一家三口好好收拾了顿,才让另外两个儿子把陈老二带去学堂以工抵束脩。
陈二郎只以为此事再没了机会,干了没几日,就被修建学堂的监管叫了去,那监管大人给了他们一条路,只要愿意将女儿送进学堂,他便帮他们寻一个临时住处,直至开学。
一家三口连夜出了村,住进了慈恩寺,陈家人找不到人了,就四处打听,可他们村里来慈恩寺上香的人不多,更没谁去寺庙后院,一拖就快两月了,谁知这两日竟有人给他们送信,说人就在慈恩寺藏着他们才匆匆赶来。
“爹娘年纪大了,他们一家子没良心的连夜跑了,不知道爹娘多操心,一个姑娘家,上什么学。”陈三郎媳妇抹起了眼泪。
胤禛闻言皱眉,问道:“谁给你们送的信?”
这个问题问懵了陈家人,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能从对方眼里得出一个答案。
陈二郎媳妇摇头道:“只知道到处都在传,哪些想送女儿去上学的人家都躲在慈恩寺里,不知我们,还有许多人家也找了过来。”
弘皙冷了脸,看来这是有人专门想在学校开学前生事,等到了日子开学,却没有一个女学生,那日后更没人愿意进去。
“她们今日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若你们硬要带她们回去,不然其女儿上学,那你们家其他孩子也别想进学校。”弘皙的声音极冷。
这话果然吓到了陈家人,他们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即便心底再不愿,也不敢跟眼前这几个贵人争论,别说不让上学了,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估计也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家人离开后,胤禛嘱咐苏培盛送母女俩回自己住处去,顺便探明这寺里还住了多少人。
“赵铭是怎么说动她们住到寺庙里来的?”弘晖一脸好奇。
古代普通人家十分讲究父母在不分家,若哪家父母还在就分了家,必然要成为村里津津乐道的话题,更何况撺掇人家直接离家出走。
胤禛也是一言难尽,这赵铭他还查过,没什么大问题,还以为他是凭借自己那双三寸不烂之舌把人说动了,没想到是直接煽动人家离家出走。
但能让慈恩寺收下这么多人,这赵铭本事还不小,光这几个月住宿的香火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多久苏培盛就回来了,还把赵铭带了过来。
“见过四爷,世子爷和三位阿哥。”
胤禛轻笑道:“刚说起你你就来了,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铭嘿嘿一笑:“这不是当时世子爷和大阿哥把事交给草民,草民觉得一家家的劝太麻烦,干脆让人去查了来学堂做工的人,只要家里有适龄的姑娘,草民就直接把人聚在一起劝说,又给那些在家做不了主的人提供了住处。”
“这在慈恩寺住了都快一个月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被人泄露了消息,这两天都是来慈恩寺要人的,但慈恩寺到底有些威望,那些个村民不敢硬碰硬,就在庙里蹲人,草民都被他们搞得忙疯了。”
胤禛颇有些头疼,对于那些村民不能打不能骂,要是真弄出点血,估计他儿子这学校也难开下去。
“你先下去,只管把人看住了,我会让人跟寺里说一声,有他们出手阻拦,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赵铭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能把人安排到慈恩寺,也是借了雍亲王父子的光,那些和尚一听他是为雍亲王世子办事,二话不说就把屋子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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