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弘晖和阿玛一起睡了个午觉,一直到太阳西斜弘晖才从床上滑下来,看了一眼还在睡的阿玛,弘晖放缓了出去的步子。
他阿玛身上的伤还没好,可不能打扰。
弘晖拿着中午在街上买的糕点,蹦蹦跳跳朝着康熙的住处去,门口的守卫已经见怪不怪,也没有拦他的意思。
弘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他垫着脚尖朝门内看去,平日里温和可亲的玛法,脸色微微有些扭曲,地上除了碎掉的茶盏还有一地的账本,梁九功正蹲在地上小心擦去账本上的水渍。
“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仗着朕的宠爱为非作歹。”
康熙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出来,弘晖没听懂说的是谁,但总觉得和他们这次来的地方有关。
慢了一步的小路子连忙拉着自家小主子离开了,他伺候康熙多年,深谙康熙的脾气,偷听他说话可没什么好下场。
“你拉我干嘛?玛法生气了我要去哄他。”直到走远了弘晖的声音才大了些。
小路子转移话题:“咱没两日就要回京,您给几位兄长准备的礼物还没收拾好,咱们回去收拾起来,免得走的时候落下了。”
弘晖勉强接受了他的话,跟着小路子又往回走。
。
翌日清晨,府城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清冷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影,胤禛的目光落在西街菜市场的方向。
西街菜市场上方似乎还残留着骇人的红色,胤禛这两日一直称病未出,却没遗漏外界的任何消息。
因刘涟章贪污刺杀一事,牵扯出了不少人,前两日的西街菜市场血流成河,染在地上的血迹冲刷了好几日都没洗掉,整个保底府上下的官员都被康熙撸的差不多了,就连直到最后才出来的布政使也被追究了个不作为的罪名。
“阿玛抱~”
胤禛出神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小奶音,小路子抱着一脸困顿的弘晖到了胤禛的马车边,小声解释着小阿哥闹着要阿玛。
胤禛接过弘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阿玛在这睡吧!”话刚说完,胤禛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脸色黑沉沉的康熙。
小家伙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靠在胤禛胸口的小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胤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转身就上了马车,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开始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出府城,城门外就热闹了许多,村里镇里不少人来府城赶集,卖自家种的菜或养的鸡鸭。
趴在胤禛怀里的弘晖眼睛动了动,叫了声小路子,坐在马车外面的小路子立即掀开车帘,叫停了马车后抱着弘晖去了路边。
等回来时弘晖已经醒了,他趴在窗口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府城附近并没有受灾,正是秋收的时候,金灿灿的稻田,忙碌的农人,在田间小道穿行的猫狗。
一派十分祥和美好的景色。
车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有侍卫打马过来,说是康熙要在停下歇息,还让问弘晖阿哥想吃什么。
“我要吃酥酪,还有肉多多的肉。”
车队最后停在了官道旁的一处林子里,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炙热的太阳,侍卫们清出一块空地,梁九功领着太监们把马车上的桌椅拿下来,摆放在空地上。
林子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附近庄子或者村子的农田,秋收的季节几乎是全家出动,大人割稻子,孩子们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捡稻穗。
弘晖站在树下看几个大人抱着一捆捆稻谷,在一个半人高的木桶上摔打,反复摔打几次,稻谷才完全脱离出来。
这似乎是一家子都来了,几个力气大的男人正在打稻谷,女人就拿着镰刀弯腰收割稻谷,几个孩子干着些轻松的活。
打稻谷这活十分费力气,几个男人脸已经晒得通红,身上汗如雨下。
“我想起了阿玛教我的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弘晖稚嫩的嗓音在空旷的树林中回荡,“原来是真的。”
【稻谷还可以这么收的吗?我只见过那种大型收割机收稻谷,这点地估计几分钟就收完了。】
【这种方法早些年还能在偏远地方看见。】
【不过现在大多都是机器收割,也有些地方机器到不了,可以用打谷机。】
【我记得以前有种脚踏式打谷机,十分适合乖崽那边用。】
【我找到图纸了…但是发不了图片。】
弘晖眼睛微微一亮,偷偷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并没有关注他这边,然后小家伙把小路子支远了些,小声让白榆打开了商城面板。
“白榆白榆,快给我找找那个脚…什么式打谷机。”
自从弘晖玩直播玩的越来越好,白榆就甚少出来了,大多都是窝在一个地方睡觉,补充能量。
听到弘晖的话,白榆立即飘了出来,快速找到弘晖想要的东西。
弘晖拿着图纸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瓜想破了也没看懂,只好起身跑回了自己阿玛身边。
“阿玛,这是脚…踏脚打谷机。”弘晖举着图纸给胤禛看。
胤禛虽不懂得农具,但也能看出图纸上的打谷机的不同,似乎在原有的木桶之上多加了一个滚筒和脚踏,再细致的胤禛就看不出来了。
弘晖扯了一把草拿在手上,右脚虚虚踩了起来,一边踩一边不忘给自己手里的草翻面,装作一副正在给稻谷脱粒的模样。
“哈哈哈哈…”笑声从父子二人身后传来,胤禔上前拍了拍胤禛的肩,“老四,你这儿子可真有趣。”
“小不点你这是干什么呢?”胤禔又问向弘晖。
弘晖一副‘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大伯真笨,我在打谷子。”
胤禔看着小侄子滑稽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打谷子?你估计都不认识稻谷长什么样。”
“才不会!”弘晖气鼓鼓地看着他。
康熙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搁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到了几个儿孙身边,“一见面怎么又吵起来了?”
“玛法看我!”弘晖又学着刚才的样子给康熙看,“我在打谷子,这样可省力了又快。”
见着小孙子可爱的模样,康熙眉眼间的郁色消散了些,他不由得看向不远处劳作的农人,他们身上的汗水稻谷落的还快。
“给玛法仔细讲讲是怎么做的?”康熙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胤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爷子也太偏心了,他们小时候哪有这等好事,能在老爷子面前背篇文章都不容易。
胤禛将手里的图纸交给康熙,“汗阿玛看看这个,就是弘晖说的脚踏式打谷机,儿子原还不明白,弘晖一演示就看明白了点。”
“好东西!”康熙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胤禔只看出来两个木盆,一个镶嵌在其中一个木盆中间,这个东西真能不使劲自己就动?胤禔只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等等,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图纸?”
弘晖被他吼的身子一颤,随后指着刚才自己蹲过的地方,“我在那捡的,肯定是哪个老爷爷掉的。”
胤禔:你看我信吗?
啪!
康熙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胤禔的背,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这会还早,你带人去前面探探路,要是再出现前几日的事,朕唯你是问。”
胤禔瞬间没了探究秘密的想法,兢兢业业领着人去探路。
等胤禔一走,康熙又把图纸扔给了胤禛:“你儿子弄出来的,就由你这个当阿玛的去做。”
“汗阿玛,儿子的伤还没好。”
“又不让你下地,动动嘴皮子的事。”
历时半个月,弘晖终于到家了,马车刚在门口停下,弘晖就看见一直守在家门口的额娘,兴奋地朝她挥手。
“额娘!”
乌拉那拉氏眼眶微微发红,这近两个月的日子可一点都不好过,先是得知四爷出事,随后又是儿子被万岁爷带去了行宫养病,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四爷您吓死我了,幸好您没事。”乌拉那拉氏瞧见胤禛抱着弘晖出马车时,瞬间憋不住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额娘,阿玛没事!”弘晖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胤禛也柔声道:“我没事,咱们快进屋吧。”
乌拉那拉氏这才惊觉自己还在大门口,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笑着关心了父子几句,一家人才进了府。
刚进垂花门,就瞧见一个丫鬟等在那,胤禛认出了是栖云苑的丫鬟,微微蹙起眉头,一个丫鬟偷摸堵在这准备做什么。
乌拉那拉氏笑道:“见着四爷一时心急,也忘了告诉您,李氏半个月前生了个阿哥。”
丫鬟见自己的词被抢了,愣了好一会才道:“四爷,侧福晋想请您去看看小阿哥,小阿哥出生这么久您还没见过呢。”
胤禛微微颔首:“告诉你家主子,晚些时候我会过去。”
丫鬟还想挽留,却看见四爷抱着大阿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风中还飘来零星的对话。
“阿玛,我有弟弟了?”
“嗯是弟弟,你今晚想吃什么,让你额娘吩咐下人去做。”
“弟弟……大肘子,我要吃大肘子。”
晚膳果然上了大肘子,胤禛跟儿子待的时间长了,也明白这小家伙吃饭的习惯,亲自动手把肘子给他撕成小块的肉。
看的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瞪大了眼睛,他们一家子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上次明明四爷还在训斥弘晖不吃青菜的行为,今儿别说青菜了,还亲手伺候儿子吃饭。
“嬷嬷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乌拉那拉氏小声问向一旁的袁嬷嬷。
袁嬷嬷:“福晋这是好事,四爷和大阿哥感情越来越好了。”
“额娘快吃!”弘晖抬头的间歇瞧见还未动筷的额娘,连声催促道。
“好。”乌拉那拉氏看着儿子略微消瘦的脸颊,也忍不住投喂起来了。
等一顿饭吃完,弘晖已经撑得走不动道了,躺在榻上享受着额娘的按摩,小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
夜里弘晖睡在阿玛额娘中间,很久没体验过,弘晖兴奋极了,拉着阿玛和额娘的手说了半宿的话。
就在弘晖迷迷糊糊睡着后,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仔细听好像有人吵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吵得弘晖缩到了被子里。
胤禛确认弘晖没被吵醒,才起身下了床,和刚起来的乌拉那拉氏一同到了正屋门口,胤禛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冷冷地看着拉扯在一起的几人。
“吵什么?嬷嬷没教过你们规矩吗?”乌拉那拉氏一肚子火气没地发。
白日里在垂花门处截人的丫鬟噗通一声跪下,边磕头边哭道:“四爷,二阿哥不知怎么了,从下午起就有些低烧,到了夜里烧得更厉害了,侧福晋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奴才只好来请四爷去瞧瞧。”
第51章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悦,平日李氏就喜装病到别的院去截四爷,她自己的身体乌拉那拉氏也乐意去管,现在怎么又扯上孩子,二阿哥才出生半个月,猫崽子似的,不精心养着又弄出这样的事,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主母苛待。
“大夫可去看了?”乌拉那拉氏转头又看向胤禛,“四爷,不如我让人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太医,二阿哥还那么小,也不知道府上的大夫能不能看。”
胤禛微微颔首,周身的冷气消散了些:“先让人在门口等着,我们去看看情况如何。”
一刻钟后,胤禔和乌拉那拉氏到了栖云苑,栖云苑此刻灯火通明,院里的丫鬟嬷嬷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她们院里先头就折了一个阿哥,如今二阿哥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又是病殃殃的,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大夫怎么说?”
守在床边的李氏听到了屋外的声音,哭肿的双眼微微一亮,顾不得凌乱的发髻,跑去了偏厅。
胤禛正和乌拉那拉氏往寝室来,几人险些撞到了一起,胤禛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衣衫略微不整的女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四爷,咱们的孩子……呜呜呜,都是妾身不好,没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胤禛微微蹙眉,却也没有直接推开李氏,“孩子会没事的,大夫怎么说?若不行我让人去宫里请太医。”
李氏哭的更伤心了,“咱们的孩子还没见过您一面,他还那么小。”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来到床边,俯身去看床上瘦弱的如同猫崽子似的二阿哥,小小的脸蛋上红彤彤一片,她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那边李氏还缠着胤禛诉苦,李氏生产之时四爷就不在家,洗三礼又恰逢四爷出事,府里只简单操办了一下,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李氏自然缠的紧了些。
乌拉那拉氏偏头看了一眼还在写药方的大夫,低声吩咐春雪去打盆温水来,不一会,春雪端着温水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打湿手帕,掀开二阿哥盖着的薄被,轻轻给他擦拭身体。
“福晋,让奴才来吧。”春岚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拒绝,把帕子递给春岚,另一边胤禛冷着脸呵斥了李氏几句,才得以脱身,快步走到床边。
跟乌拉那拉氏一样,胤禛见着猫崽子一样的小儿子紧蹙眉头,小小的一只,难受起来连哼哼的声音都细如蚊呐。
大夫拿着开好的药方递给胤禛过目,又将小阿哥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寒气入体引起的发热,只要烧退了就没事。
“只是二阿哥身子骨弱,又刚出生半个月,这药最好是由乳母喝了再喂给二阿哥,但药性就慢了些。”
李氏闻言又抽噎不止,“他这么小,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再烧下去人就烧傻了,四爷您快请太医来瞧瞧咱们二阿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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