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解释道:“正殿那群黑心肝的奴才把门锁了,孙格格运气不好,碰上殿下喝醉了,这会估计万岁爷也到了。”
太子妃只觉得心头一梗,巫蛊之事还没结论,如今又爆出太子残杀侍妾的事,就算康熙有心保太子,恐怕也难堵悠悠之口。
一刻钟后,太子妃急匆匆赶到正殿,正殿前的庭院里,十多个太监被摁在凳子上,啪啪地被打着板子。
而太子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上身几乎湿透,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他轻轻叫了一声汗阿玛,似乎还没弄清如今的情形。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跪下,“汗阿玛,这事儿臣也有错,正殿派人去寻了儿臣,因为要照顾孩子,儿臣便让人去问了几个妹妹,谁愿意去照顾殿下,万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太子妃微微垂下头,余光正好瞥见不远处被白布盖着的苏格格,白布之下的人已经没了生息,露出的白皙胳膊上还滴落着猩红的血迹。
太子妃不忍的别过头去,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闷闷的。
康熙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一身狼狈不堪,脸上还沾着猩红的血迹,他却丝毫不在意的抬手擦掉。
“胤礽,你太让朕失望了。”
胤礽偏头看了一眼被白布裹着的孙格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一个想争宠的侍妾而已,死了也没人在意。
“汗阿玛,儿子喝醉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胤礽狡辩道。
康熙直接踹了他一脚,怒骂道:“浑浊东西,你还配做这大清的太子吗?朕真后悔…”
胤礽阴鸷的眸子透露出几丝疯狂,“汗阿玛,您只教过儿子如何为君,可儿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您又告诉儿子,你该安安分分做个臣子。”
啪!
胤礽头微微偏着,左脸上清晰的浮现一个巴掌印,康熙的右手还悬在半空。
“哈哈哈哈…”胤礽忽然仰头笑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皇额娘您快睁眼看看啊,您的儿子一个都没落得好下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得给皇帝宠爱的儿子让路。”
康熙被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别人说他偏心都可以,唯独胤礽不行,自胤礽出生后就是他不假他人之手,一点点把他养到这么大,他的儿孙几十人,谁能有他这样的殊荣。
“太子胤礽禁锢于咸安宫中,由禁军亲自看守,待木兰秋狩结束后再行定罪。”康熙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而去。
胤礽瘫软在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抠着地上的石砖,指尖浸出鲜血也丝毫没察觉到,“汗阿玛这是要废了孤?哈哈哈哈…”
太子被禁锢于咸安宫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由各派的人打听,都没能打听出个所以然。
弘晖正拿着胤禔给他做的小弓箭在乾清宫练习,正前方的不远处立了一个靶子,高矮和弘晖差不多。
弘晖拿了一根小箭,歪歪扭扭的拉开了弓,他微微偏了偏头,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靶…不对是小路子。
小路子尴尬地捂着自己的下腹,一副要哭的模样,“阿哥,奴才可不能再受这苦了。”
“你站开点。”弘晖边说边挪动步子,准备瞄准木制的靶子,可惜小家伙下盘不稳,挪着挪着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手上的箭瞬间弹了出去,朝着天空射了出去。
只是还没射出半米就直直落了下来,砸到小家伙自己头上。
“哎呦!”弘晖捂着脑袋直哼哼。
梁九功出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面上却没有平时的笑容,他满腹担忧地走到弘晖身边,“阿哥,您帮着劝劝万岁爷,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出来。”
弘晖麻溜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脸疑惑道:“玛法不是病了吗?太医看了吗?”
梁九功摇头:“万岁爷这是心病,不是看太医就能看好的。”
弘晖把弓箭交给小路子,跟着梁九功去了书房,书房的门果然紧闭着,虽然没上锁,但康熙发了话谁也不敢进去。
弘晖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里面依旧没有反应,他干脆推门而入,正对上康熙落寞的背影。
“玛法…呜呜呜…”一进屋弘晖就哼哼唧唧哭了起来,一边还捂着屁股,“玛法,我屁股要摔成两瓣了。”
康熙缓缓转身,眼眶微微泛着红,他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副年轻女子的画像,女人骑在马上,笑容灿烂地望着前面。
弘晖惊讶地张大了嘴,他在书房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
康熙挡住弘晖的视线,声音嘶哑道:“你怎么进来了?”
弘晖开始从他刚才学弓箭叭叭,又说自己如何摔了一跤,屁股到现在都还疼,又问画上的漂亮姐姐是谁。
康熙抱起弘晖,指着画上的女子告诉他,“你可不能叫姐姐,她是你皇玛嬷,是朕的原配嫡妻。”
弘晖立即乖乖叫了声皇玛嬷,然后问康熙,“是二伯的额娘吗?”
一提起胤礽,康熙便没什么好脸色,“她若知道自己儿子成了这模样,她该多伤心。”
“可是皇玛嬷要是知道玛法难受,不吃东西,她肯定也会伤心的,二伯不听话那玛法就狠狠打他的屁股。”弘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拍了几下,嘴里还配出啪啪的声音。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儿子不争气他至少还有孙子。
太子被禁锢咸安宫第三日,前往木兰围场秋狩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被康熙留在京城镇守的除了四贝勒,还有八贝勒和九阿哥,以及纳兰明珠。
三贝勒胤祉被禁足自己府上,索额图被康熙带去了木兰围场,康熙怕太子生事,带走了太子最大的靠山索额图。
弘晖骑着矮脚马慢悠悠走在队伍中间,这会刚出京城,四周的风景逐渐从房屋变成山林,秋日染黄了山头上的树林,远远看去金灿灿的一片。
“弘晖!”乌拉那拉氏掀开车窗帘子,朝着弘晖的背影喊了一声。
弘晖连忙放慢了速度,来到乌拉那拉氏的马车旁,“额娘,你和玛嬷她们在一起吗?”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头,这次原本她们是来不了的,毕竟康熙没打算让胤禛跟着,作为四福晋的乌拉那拉氏自然也不能来,康熙爱屋及乌,因为宠爱小孙子便让其额娘和外祖一家跟着一起去木兰围场。
乌拉那拉夫人也露出半张脸,“弘晖快上马车坐着,咱们去木兰围场还需要很长时间。”
从京城到木兰围场中间要经过一个热河行宫,他们路上要在行宫住两日,最后再到木兰围场,一共半个月的路程。
弘晖朝乌拉那拉氏几人挥了挥手,“额娘,我要去找大伯玩了。”
弘晖骑着小马哒哒哒找到胤禔,他正骑着一头纯黑的骏马,身前坐着弘昱,弘晖刚到马肚子的位置,要不是有小路子牵着马,恐怕要钻进别人的马肚子下面了。
胤禔低下头才看见身侧的两个小不点,这要是在战场上,还不得被乱马踩死,“小路子,护好你家主子,别往马多的地方去,免得惊着马了。”
小路子连连应了声是。
行至第五日,刚入河北地界,天忽降大雨,山林间风声阵阵,雨水冲刷着大地,侍卫们紧紧拉着马匹,生怕被雷声惊到吓跑了。
弘晖站在康熙的马车里,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的河北洪灾,那次可给他留了很深的印象。
康熙的马车十分大,里间放了一张木榻,用屏风隔出了一个喝茶用膳的地方,康熙坐在外间,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门帘忽然被掀开,一股带着潮湿的冷气钻了进来,梁九功收了伞,回禀道:“万岁爷,直郡王派人去探了路,只是一场暴雨,但是前面官道旁的山可能有滑坡的危险。”
康熙微微颔首,“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梁九功转身离开了马车,撑着伞匆匆走在暴雨之中,各处已经开始搭起来帐篷,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若没有这场雨他们大约就能赶到行宫,也不必待在这荒郊野外。
他们一行人多马多,吓得山林间的野物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翌日一早,雨小了许多,弘晖顶着一片树叶跳进了泥坑里,黑色的靴子没多久就沾满了泥浆。
康熙站在马车上,看的手直痒痒,恨不得立即把人提上来收拾一顿。
弘晖一个助跑正要跳起时,后衣领忽然被人揪住,轻松挂在了那人的手上,弘晖抓着他的手挣扎了起来,甩了不少泥浆溅在那人身上。
胤禔嫌恶地把人提远了些,上前几步把人放在了马车上,随后对康熙道:“汗阿玛,儿子刚派人去探了路,山路不长,雨一停也没什么危险。”
一场暴雨过后,路上便再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十分顺利的到了木兰围场,蓝天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脚下是无边的草地,绵绵延延伸向天边,距离营地不远处便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遍布山脉。
弘晖骑着小马慢悠悠走在草原上,走着走着小白却被满地肥沃的草地迷了眼,它低着头津津有味吃了起来,任由弘晖怎么拍打它的脖子,小白都没什么动静。
不远处一群马慢慢悠悠在草原上晃悠,养马的马夫拿着马鞭跟在后面,再往前就是延绵数里的营帐,里面住的都是贵人,他可不能让这些畜生冲撞了贵人。
不远处,康熙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十几个儿女,正朝着猎场疾驰而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侍卫将猎物从四周赶了出来,正好撞到康熙等人的眼中。
康熙瞧中了鹿群中最为强壮的头路,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嗖’的一声,黑色的羽箭破空而去,砰的一声射中了头鹿的屁股。
头鹿哀嚎一声,只挣扎了几下便倒地没了声息,鹿群被吓得四散奔逃。
“汗阿玛箭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胤禔赞叹道。
康熙笑道:“今日狩猎多者,朕重重有赏。”
弘晖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呼声,轻轻踢了一下小白的肚子,“小白快些,我们跟上玛法一起去打猎。”
小白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草,急得弘晖直嚷嚷。
“晖弟。”一阵轻巧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十几个贵妇骑着马慢悠悠过来,一起的还有也骑着矮脚马的弘昱。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身后背着弓箭,整个人看起来耀眼极了。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嚷嚷着额娘好漂亮,惹得乌拉那拉氏红了脸。
进了林子之后,侍卫们则把猎物赶出来,十几个贵妇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搭弓射箭却一个比一个准,不一会侍从的马背上就挂了不少猎物。
弘晖拿着自己的小弓哼哧哼哧跟在几人身后,还没等他拉弓,猎物就跑了,倒是一旁的弘昱十分淡定,骑着马跟在后面看热闹。
“昱哥哥,我射不中。”弘晖一脸委屈地看向弘昱,他额娘这会都已经把他给忘了。
弘昱递给他一块糕点,“我们还小,等六岁去上书房之后就要开始学骑射。”
第65章
弘晖吃着糕点,无聊的晃荡着小脚丫,他额娘她们这会已经往林子深处去了,虽说都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小姐,但作为八旗子弟,从小的骑射功夫并不比男子差,而且一年难得遇上一次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放开了玩。
但乌拉那拉氏也没忘记自己儿子,特意留了侍卫跟着,只要不进林子深处,一般遇不到什么野兽,顶多碰到兔子狐狸。
弘晖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然后打开怀里的小黄鸭挎包,从里面拿出两瓶酸奶,递给了弘昱一瓶。
“昱哥哥,大伯说要给我猎熊瞎子,一会我们去找大伯好不好?”
弘昱喝完酸奶,拿着剩下的空玻璃瓶爱不释手,听见弘晖的话摇了摇头,“熊瞎子可大可大了,一脚就能把我们踩扁,等我阿玛把熊瞎子带回来我们再去看。”
弘晖被吓得忍不住抖了一下,能把他们一脚踩扁的,那还不得比他玛法还高大,那大伯不会也被踩扁吧?
弘昱扬着下巴,“才不会,我阿玛可厉害了上次还打了一头老虎,给我做了个虎皮帽子。”
弘晖舔了舔唇边的奶渍,揪着小白的毛,心情有些低落,“我阿玛写字很厉害。”
“有兔子!”弘昱忽然指着树下一团白绒绒的毛团子,小脸蛋上满是欣喜之色。
弘晖连忙拿出自己的弓箭,比划了半天都没能瞄准,小家伙失去了耐心,扔下弓箭从马背上滑下来,猫着身子悄悄走到兔子后面。
小白兔正蹲在草丛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新鲜的草,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降临身边。
弘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小兔子,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准备一会直接扑倒兔子。
忽的,小兔子突然抬起头,三瓣嘴不停地蠕动,如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长长的耳朵竖了起来,好似在听附近的动静。
小家伙抬起了一只脚,摇摇晃晃的站着,生怕惊扰着兔子,最后让它跑了。
大约过了一会,小兔子又低下头继续进食,弘晖才摇摇晃晃放下小脚丫,继续往前走。
“嘿呀~”距离只有几步远时,弘晖忽然一个猛扑,一头扎进草丛里,脸颊触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稍瞬即逝。
小白兔丝毫不费力就从弘晖手里逃脱了,蹦跶了几步,还停下来看向半个身子扎进草丛的弘晖,好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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