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这王府里面的旧物件,老奴都管的好好的呢。”
容时微微点头,抬眼望着这熟悉依旧的王府。
沈虞去安慰管家,管家好不容易好些了,又转头见到了小世子,又掉下眼泪来了。
容修远见不得老人家落泪,忍不住踮起脚去给他擦眼泪,却因为太矮了,擦不到。
容时一把将他抱起来,才擦到,还安慰管家,“老伯伯别哭啦。”
“嗯,嗯,不哭了。”管家对小修远连连点头。
容修远这才笑了出来,管家带着几人去见陈嬷嬷。。
陈嬷嬷如今已经老眼昏花,卧床不起了,看到有人来,她瞪大双眼看了许久才认出来。
“王爷……”
容时抿唇,“嗯”了一声。
容修远也凑上前去看这位老嬷嬷,随后对沈虞开口,“娘亲,这位老嬷嬷病啦,你快些救治她吧!”
陈嬷嬷听到他的声音,猛然转过头去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用自己干枯的手,去握容修远的小手,两行眼泪从早已浑浊的眼中缓缓流了出来。
“小世子……”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口中还一直喊着,“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若不是有沈虞,容时断不会这样幸福。
沈虞听了心中也难受,陈嬷嬷虽然已经看不清了,却也努力睁大眼去看这一家三口。
等到出了陈嬷嬷的屋子,容时抬起手,给沈虞擦眼泪。
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满脸眼泪,索性直接扑到容时的怀里,泣不成声。
陈嬷嬷倒下是因为太老了,沈虞治不了。
沈虞一家陪了陈嬷嬷三日,三日后的清晨,阳光照在陈嬷嬷的身体上,沈虞去叫她,却再也叫不醒了。
陈嬷嬷一直将容时当成自己儿子,容时亲自安葬了她,对着她的墓,默默无言了许久。
……
三日后,沈虞带着容修远去了程晏秋家。
程晏秋家如今气派的很,程晏秋听说容修远来了,连忙上前,给他介绍自己的新家。
程家今日来了客人,程老爷并未来欢迎沈虞,左右都是老邻居了,加上沈虞容时经常帮程老爷带孩子,两家早已熟稔的像是亲戚一样。
沈虞坐在凉亭上看着两个小孩儿玩儿。
不多时,远处出现了几个人,正是程老爷和他的两个客人,那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看着还有些熟悉。
沈虞抿唇,正觉得自己应该退让的时候,程老爷却主动带人上前,“给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在老家的邻居,如今也来了京城了。”
程老爷也是一番好意,沈虞刚来京城,总是要认识点人,这两位客人身份尊贵,能介绍给她,也有好处。
沈虞走不开了,只能一同上前去,一抬眼,却看到了客人的脸。
那女客也正好对上了沈虞的眼,吓得后退了一步。
“王妃?”
“青袖?”
青袖激动的上前握住沈虞的手,竟然就要哭了出来。
沈虞连忙给她擦眼泪,一旁站着的陆晏华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对沈虞行了个礼,“微臣见过王妃。”
程老爷惊的说不出话来。
青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妃这一走,就走了九年,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沈虞连忙安慰她,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好,沈虞叫了容修远过来,青袖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孩子,长得真像王妃,也像王爷。”
沈虞笑了笑,“你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晏华对我不错,我们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沈虞笑了笑,想起当初她还怕陆晏华抛弃青袖,就有些想笑。
她又放了容修远去和程晏秋玩儿,程晏秋问,“他们为什么叫你娘亲王妃?难道你爹是王爷?”
“我也不知道,我爹怎么可能是王爷?我听说那些王爷每日都忙的要死,我爹从不上班,定然不是什么王爷。”
第126章 这世间有太多没去过的地方,他想要带沈虞去
程晏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况且容修远从小就比他聪明,他觉得的一定没有错。
况且他们只是两个单单纯纯的小朋友,对王爷什么的还不如对烤猪蹄的兴趣高。
沈虞与青袖陆晏华叙了旧,带着依依不舍的容修远回了家。
等到晚上,一家人正在吃饭,容修远啃着鸡腿,忽然又想起这件事,问道,“爹,有人说你是王爷,你是王爷吗?”
容时呆愣了片刻随后轻笑了出来,他抬眼望着自己可爱的儿子,“小一想要爹爹是,爹爹就是,小一想要爹爹不是,爹爹就不是。”
容修远思索了许久都没能想明白,但是当王爷很累他是知道的,他开口,“那爹爹还是不要当王爷了,爹爹每日洗衣做饭已经很累了,还要当王爷,更累了。”
容时哈哈大笑。
沈虞在旁边听着,故作生气的问道,“小一只知道心疼爹爹,都不知道心疼娘亲的。”
“娘亲治病救人也好累呢。”
容修远陷入了纠结,爹爹也累,娘亲也累,但是娘亲若是不工作了,这个家就没有收入了……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抬起头,“不若还是让我努力来养爹娘吧。”
他就知道这个重担最终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的!
这下,沈虞也笑了出来。
容修远看到爹娘一起笑,明显不高兴,沈虞连忙止住了笑容,点点头,“好,我们等着你来养我们。”
……
一家人一起吃完了饭,晚上,沈虞躺在床上看书,容时像是往常一样上床来搂着她。
沈虞放下书,去看他,容时望着房顶,忽然开口,“这屋子,还是我们成婚时候的新房呢。”
“当初你在这里,天天掐我脖子要杀我。”沈虞委屈的开口。
容时笑了出来,“那时候每日除了犯病就是报仇,生活无趣,好不容易有个好玩儿的人,就天天想逗你。”
沈虞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一转眼又看到了梳妆台上有个匣子,匣子还上了锁。
容时也看见了,他思索片刻就想起那匣子里面是什么了,于是悠然起身,走到了匣子前。
他正要打开,沈虞也想起那里面是什么了,连忙喊道,“不要!”
却已经晚了,匣子已经被打开了,容时悠然的从匣子里面拿出几本图书来。
正是当初陈嬷嬷拿给沈虞的那些。
沈虞顿时涨红了脸,叫他,“容时!”
容时丝毫不理,兀自将书拿了出来,又回到了床上,悠然的看。
沈虞眼角扫到了那上面图画的内容,恨不得将容时一脚踹下去。
容时也觉得好笑,明明这书上面画的内容他们都已经试过了,小娇娇还是这样害羞。
她越是害羞,他越想欺负她,这可如何是好?
他慢悠悠的一幅一幅筛选着,好不容易选出一幅好看的,正要给沈虞看……
沈虞却忽然搂住了他的腰撒娇,“容时,不要……”
不想再被折腾了,太难受了,也太羞耻了。
容时轻声哄她,“就当怀念一下?”
沈虞连连摇头,容时思索片刻之后妥协,“行吧。”
她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却没想到,下一刻,他又开始亲她。
“既然娘子不想怀念旧的,那咱们就试试新的。”
沈虞就知道,容时是个禽兽,大禽兽!
……
容时一家在京城就只待了一个月,一个月后, 就算容修远万般不舍,几人最终还是回到了小城去了。
小城的日子平静又温馨,沈虞每日治病救人,容修远每日学习,容时每日带带孩子。
偶尔一家人还会一起出去玩儿,沈虞和容修远想要去哪儿就去哪儿。
容修远慢慢意识到了自家父母与常人的不同,那种不同不是来自于爹爹上不上班,而是一种他根本无法描述的不同。
直到他长得很大之后才知道,那种不同,是气质的不同,他的父母一看就不是常人。
容修远十二岁那年,皇帝亲自来到小城。
全城的人都或是直接来到大街上,或是偷偷在楼里,都想要一睹圣颜。
容修远也是如此,他早早就来到大街上想看看传说中的皇帝。
却发现,皇帝连官府都没去,竟然直直朝着他家去了?
他连忙往家里跑,随后就见到了……自己父母见到皇帝并不跪,甚至皇帝还要给自己父母行礼。
和他想象中的威严完全不同,皇帝见到他十分温和,甚至还主动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转眼,竟然就这样大了,朕封你为小郡王的时候,你还在你娘亲肚子里呢。”
他在这一年才真正意识到,他爹……好像还真是摄政王!
然而这件事最终也只是小石子投进了湖面,只激起了一点点的波澜,就慢慢消失了。
他继续努力读书,终于在十八岁那年,决定进京赶考。
科考在夏天,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远,沈虞给他准备了盘缠和包袱,让他安安心心进京考试。
他走的那天晚上,容时死死的搂住沈虞,沈虞笑着安慰他,“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嗯。”
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然而真的等到自己精心养大的白菜被容栾那小畜生摘了之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难受。
沈虞顺着他的后背来安慰他,“没事,我这不还在呢吗?”
“再说你若是实在想他,咱们可以回京城住。”
容时却摇摇头,“不回京城。”
“咱们出去玩儿。”
人生很短,要及时行乐,这世间有太多没去过的地方,他想要带沈虞去。
……
容修远特意用了化名去考试,今年的主考官是陆晏华,如今陆晏华已经平步青云,成了新上任的吏部尚书。
他并未认出容修远,只觉得考场有个年轻人长相出众,又气质斐然。
一个月后,金榜题名,容修远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状元郎。
他很高兴的给沈虞和容时写信,容时收到信的时候又失落又高兴。
他已和沈虞踏上了旅程,在路上给容修远回信,让他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皇帝封了容修远为吏部侍郎,他在陆晏华手下兢兢业业做事。
因着沈虞与容时从小的教育,他体恤百姓,爱民如子,没多久就成了人人称赞的好官。
次年,北燕来犯,武安侯已经连路都走不动了,更别提出征,楚良玉只当过副将,也并不可能挂帅出征。
梁国武将很少,近些年来,容栾虽然培养了一些新的武将,却都没怎么上过战场,缺少经验。
容栾愁到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第四日的时候,容时与沈虞回来了。
容栾听到之后急急跑去拜会,望着将自己一手带大,再一手带到帝王宝座的摄政王,他直直跪下,泣不成声。
第127章 还能见到小娇娇,真好
容栾从小被先皇抛弃,随后赶鸭子上架一般的登基,他努力做个好帝王。
只是朝中老臣思想陈旧,梁国的贵族势力庞大,朝中文官又太多,想要做好一个皇帝,谈何容易?
容时知道他的难处,叹息一声,上前将他扶起,“别怕,我回来了。”
容时此时已经年近五十,早已没了当初那尊贵骄矜的气质,但在容栾的眼里,这位皇叔总能给它安全感。
他猛然点头,身体和心都颤的厉害。
之前他想对容时说的话有许多,真正看到容时的时候,却只是哽咽着问了一句,“皇叔,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没有,你已经很好了。”容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上前。
他与沈虞这些年一直在外,能明显感受到百姓过的比之前好许多,偶尔在路上,容时听见容栾做的事,还会赞许的点点头。
只是先皇和容锦丢下的烂摊子太大,就算容栾努力去弥补,终究还是伤了根基。
容栾的难受这才好一些,拉着两人聊了一夜。
翌日,容时带兵出征,这次他不光要打胜仗,还要帮容栾带出两个能独当一面的主帅。
沈虞也跟着一起去了,她骑了一匹白马走在容时的前面。
容时抬眼望着她,又想起了以前教她骑马的时候,她害怕到浑身颤抖,抓住他的衣服紧紧靠着他的模样。
大军行了十天才来到边界,这里比京城要冷得多,入目除了茫茫白雪外,再无其他景色。
沈虞怕将士们得雪盲症,于是特意买了许多薄如纸的轻纱,让他们蒙在眼睛上。
容时在前线打仗布局,沈虞在后面医治受伤的病人。
前线越来越胶着,伤员也越来越多。
就算在一个军营中,沈虞与容时也几乎见不到面,就算见,也不过是遥遥对视一眼,随后再各忙各的。
战事越来越吃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中一个副将苏桦却出事了。
燕国梁国交界处地形十分复杂, 并且雪地很厚,苏桦带领了一支小队出去,却不小心走错了路,陷进了雪地里出不来,恰巧这时遇到了燕国大军,他一伙人被燕军包围,生死未卜。
苏桦是容时和容栾共同看中的将领,他出事容时不能不管,他听到消息连忙带队前去救人。
他刚骑上马,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容时!”
容时回头,便看到了沈虞已经被冻得通红的脸,这地方太冷了,沈虞本就怕冷,到了这里两天就生了冻疮,却还是坚持救人。
若是往常,他定然是要心疼的帮她上药,沈虞怕疼,他总要亲她哄她好久。
然而在此时此地,他竟连心疼她的时间都没有。
“平安回来!”沈虞朝着容时挥了挥手,容时微微点头,转身带兵离去。
成亲二十几年,容时从来说到做到,然而这一次,他食言了。
苏桦队里有奸细,燕军提前设了埋伏,容时与燕国大军交战了两天两夜,被苏桦强拖着,重伤归来。
沈虞每日睡得晚起得早,总要用簪子刺自己,才能强打起精神来给人看病。
然而今日,她看到容时的那一刻,整个人惊到头皮发麻,她上前去,对苏桦道,“快把他送进去!”
容时身上都是血,她看的面色发白,手止不住的抖。
她亲自给他止血,上药,包扎,容时伤的太重了,她又心慌的不行,等到彻底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她身上再无一丝力气,身子一软,竟直直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北地风大,往常她每日都是听着风吹帐篷的声音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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