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呀……是在做梦吧?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还说想见你。
他说想见你。
这是什么意思?不对,五条悟说什么都很正常,他又不是什么正常人,什么话从他嘴里出来不正常呀?你不应该多想才对,要是乱七八糟想多了肯定会被嘲笑的,现在又不是春天,再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喜欢上五条悟吧?
那也太倒霉了。
这么一想心脏跳动的幅度总算小了一点,你又跺了跺脚,拍了拍胸口,还没等自我安慰更多呢,就听到了开门声。
轻轻的一声“啪”。
你转过身去,少年人身高腿长,镇静的立在门前,像具精致的雕像,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不算均匀的呼吸彰显了他活人的身份,在看到你时,他明显松了口气。
你有些惊讶:
“你怎么出来了?”
“你好久没回来,我以为你走了。”他说:“我还以为你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五条悟慢吞吞的说:“你会讨厌一个总是胡说八道的人吗?”
“……看到你是真的得绝症了,”你喃喃道:“你是故意来把绝症传染给我的吧?”
“你被传染了吗?”
你呆了一下。
店铺前都有屋檐,因为圣诞节的原因,全都挂上了喜庆的装饰,门口还放了两颗绿色的圣诞树,彩色的灯光在屋檐上垂下的带子中闪烁,五条悟镇定的立在门框边,他只穿了一件不算很厚的白外套,往那一站,瘦瘦高高的像个模特,路边走过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往你们的方向看,他的问题和这些路过的目光都让你觉得很不自在,禁不住轻轻的咳了一下,你转移了话题:“你吃饱了吗?”
他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去逛一逛吧,我还没来过这里。”
“啊,可以啊。”
但这是个小地方,商业街也不算特别长,外面雪下的小了一点,落在五条悟的发丝里,睫毛尖处,他眨了一下眼睛,雪花就慢慢融化了,将白色的睫毛湿成一簇簇,你往手心里哈了口气,他侧过头看你,问道:“冷吗?”
“还好啦,”你说:“感觉你会比较冷吧?你冬天都不穿羽绒服的吗?”
“太笨重了。”五条悟说:“我不想变成大胖子。”
“……哇,你这话好冒昧。”
“抱歉哦,”他毫无歉意的说:“但没有在说你。”
“你的道歉听上去像是在阴阳怪气欸。”
“我说的‘想见你’听上去也不像真心的吗?”
“……什么?”
你有点猝不及防,连眼睛都睁大了一瞬间,但五条悟没有看你,蓝色的瞳仁雪一样薄凉,像是在生气。
“我想见你,”他强调了一遍:“是因为想见你所以才来的。”
“……”
“不管怎么样,给点反应好吗?你这样显得我像个笨蛋。”
“对不起……”你呆呆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肯定被五条悟的绝症传染了。
你肯定明天也要死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刚刚还觉得有点冷呢,现在就完全感觉不到了,什么风啊雪啊冬天啊,乱七八糟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这难道是告白吗?
“不用道歉,”他自暴自弃的说:“我确实是个蠢货。”
倒也不至于这么说。
头发被覆着的一层薄雪压塌了,他抓了抓头发,那些细小得白色颗粒在手心的温度中融化了,五条悟学着你一样朝手心中呵了口气,但并没有任何的回温。
他的身体其实是不冷的,只是感觉心脏有点冰冰凉。
跳不起来了,没力气了。
要死掉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反应,但肯定不是“对不起”“不知道”这些完全没用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但肯定也不是简单的“想见你”。
完蛋了,五条悟今天变成傻子了。
摸了摸口袋,没有糖,最后一根吃完了,不过好在旁边有家糖果店,他一句话也不说的闷头走进去,但付款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居然不能手机支付,于是在收银台边上傻眼了。
你没说话,要替他付款,但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五条悟生气的把糖往桌子上一丢,拒绝道:“不用你付钱。”
“我让人送卡和钱过来。”
开玩笑吗?这都几点了?而且雪还下这么大?怎么送啊?
但他很坚持:“我不要你付钱,我自己——”
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忍无可忍的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他顿时震惊的瞪大了蓝眼睛看过来,像是只因为犯错被主人揍了一顿而感到不可思议的大猫。
但好歹没再继续犟脾气了。
“你在闹什么脾气啊?”
出来以后,你把装着棒棒糖的袋子往他怀里一塞,有点生气的说:“我又得罪你了吗?”
五条悟没说话。
没有人得罪他,他就是觉得很丢脸,五条大少爷什么时候有这种狼狈的时候?
其实真要说的话也有狼狈的时候,偶尔任务出现差错,或者和老头子们吵架,但不管什么时候都没让他像现在一样又烦躁又失落,特别是在你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肯定是因为‘绝症’的关系。
所以他说:“是生病了。”
“不要胡说八道!”你说:“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再说你明明看起来很健康——你真的生病了吗?”
他再三强调自己生病了,又从东京跑到这里……这么一想你有点担心了:“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去。”五条悟闷闷的说:“我要吃糖了。”
他拆开一只小猫形状的棒棒糖,然后嘎嘣一下咬碎小猫脑袋,简直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一样,你皱着眉,只觉得对方今天异常的过分,难道真的出事了吗?这么一想心跳也不扑通扑通乱跳了:“真的没关系吗?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不要胡闹哦,我很担心你的。”
“没有。”他言简意赅,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根兔子形状的棒棒糖:“给你吃。”
“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老胡说八道。”你有点生气的说:“下次别乱说自己生病了,我忌讳这个!”
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眉间,融成一点水意,五条悟伸手抹去这点湿润,然后很轻的说:“确实有点不舒服。”
你顿时紧张起来:“哪里?”
“心脏。”
你要去拉他袖子的手停住了。
但他反应很快的用手指勾上你的手,少年手心中热意烫的你颤了一下,冬日的寒意被尽数驱散,现在换你的心脏不舒服了,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你强装镇定下来,说:“什么心脏不舒服?我看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快松手!”
他不松,咬着糖含糊不清的问你:“兔子糖,给你吃。”
“……”
你犹豫了一下,悄悄的放弃了挣扎,声音也低了下来:“……我要老虎糖。”
………
“你真的没得什么病吗?”
“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
“治好了。”
“……你就是在逗我玩吧?”
“耶,好聪明,奖励一个老虎糖。”
“——五条悟!”
第68章 等夏天
因为是节假日,酒店里没有多出的房间,你多要了一套被子,五条悟大概是累坏了,洗完澡就往床上滚了一圈,等你出来时,发现他在床上睡着了。
“……”
他睡着时很安静,纤长的白色睫毛搭在眼睛下方,白皙柔软的面庞简直看不出平常跳脱毒舌的样子,想起晚上的事情,你睡不着了,坐在落地窗边上,怔怔的发呆。
窗帘没有被拉进紧,露出一条缝,外面过节的灯光透过这条窄细的缝隙留下来,在地上打上长长的影子。
已经快十二点了,但街道上还是灯火阑珊,现在还没回家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甚至还有靠着路灯就开始忘我亲吻的,你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抱紧了膝盖。
不得不承认要是今晚一个人的话就太寂寞了……不过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来找你,那么长的路程……五条悟真是奇怪的人。
……真是奇怪的人。
你也是奇怪的人。
情不自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很轻,但很忧愁,你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的,你觉得这很糟糕,你不知道这样对不对,这些情感对你来说太强烈了,不管怎么想也理不清楚,愁得让人发酸。
难不成你居然喜欢上一个笨蛋了吗?
“为什么叹气?”
他的声音也很轻,几乎是含糊着问过去的,落在你心头却成了一声巨响,你吓了一跳,连话都结巴起来了:“……什,什么?你没睡着吗?”
“睡着了,”五条悟闭着眼,声音还是含糊不清的:“又醒了。”
……真的假的啊?
不会又是逗你玩的吧?
他翻了个身,困倦的掀开眼皮,怏怏的瞥了你一眼,说:“不睡觉吗?”
“不困啦。”
“是因为我在所以睡不着吗?”
“怎么可能?”你立刻好面子的反驳道:“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就是单纯的不困。”
五条悟轻轻的嗤了一声,你以为他又要开始捉弄你了,但他只是问道:“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对吗?”
“……嗯,”你说:“不然就算你来也是找不到我的。”
正常情况下你并不居住在酒店中,而是这里的研究中心,平常的主要任务是测试一些身体数据什么的……当然,偶尔也要外出执行咒灵任务。
“我没有找到你,”他纠正道:“只是运气好,恰巧碰到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用词也开始吹毛求疵了。”
这句话让五条悟想了好一会,房间里因两人的沉默而寂静了下去,在你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开口了:“你之前是不是一直纠结什么命运之类的东西?”
“……什么叫做之类啊?命运就是命运,再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纠结了。”
“嗯!”五条悟高兴的下了决定:“我觉得就是命运。”
你怔了一下。
什么……命运?
今晚的相遇吗?
其实这么说倒也未尝不可,毕竟太巧了……啊,可是真的这么想的话,你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这么想的话……也太害羞了吧?
“才不是……”你小声嘀咕道:“胡说八道,故意的吧?”
他没回答你。
你抬起头看过去,疲惫的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态安静。
五条悟自顾自的睡着了。
……这个混蛋。
第二天起的很早,你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精神不太好,五条悟倒是恢复了状态,到处跟只捣乱没边的猫一样,这边戳一下那边戳一下,你打了个哈欠,打开手机,硝子给你发了不少的消息,都是些抱怨你没回去的话,被惦记的感觉确实不错,你抿着笑安抚了对方几句,然后收起手机,看到五条悟站在酒店外面发呆。
今天雪停了,大概不久列车也能正常运转,街道里外都是喜庆的氛围,连酒店内部也放了不少棵圣诞树,以前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在这天很虔诚的许愿,你问她许什么愿,她说愿望说出来的就不灵了。
【为什么在圣诞节这天许愿?】
【因为只有今天有圣诞老人呀。】
【不是小孩也能收到礼物吗?】
【胡说八道,】她说【妈妈也是妈妈的小孩子。】
你是妈妈的小宝贝,妈妈也是外婆的小宝贝。
你在圣诞节的时候从来不许愿,但都能收到圣诞礼物,妈妈每年都许愿,但从来收不到圣诞礼物。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妈妈才是圣诞老人。
你走到他的身边,他听到声音了,但没侧过头,只是很突然的问道:“今年是意外的话,为什么去年在圣诞节前走掉了?”
你一怔。
“去年的任务是自己主动挑的吧,”然后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问道:“你不喜欢过圣诞节吗?”
“……还好。”
五条悟侧过头看向你,白色的长睫毛衬着纯白的雪景,在微微的颤抖中显得格外美丽,你把目光低下去了,沉默了几秒,才说:“……只是想一个人。”
“圣诞节,我的圣诞老人死去了,”你用手遮住冬边出来的阳光,微微眨了眼睛:“一个人的话,可以忘记这些。”
他没说话,但你也没有在意,你的思绪慢慢飘进了从前的那些日子,妈妈陪着你在院子里堆雪人,用胡萝卜当雪人的鼻子,还要找两颗纽扣作为眼睛,有时候没有纽扣,就用豆子啊之类的东西代替,有时候还用小番茄,不过妈妈最喜欢的还是纽扣。
现在你可以很随便的变出纽扣来了,但陪你堆雪人的人却再也没有了。
“我很后悔……”你盯着覆着雪的街道,声音也轻了下来:“……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想过成为妈妈的圣诞老人呢?”
总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妈妈的爱。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把对硝子都很难讲出的话对五条悟说了,他实在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大概也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情感,说不定还会被嘲笑一番——虽然这么想了,但要是他真的这么做的话,你会把他踹进雪堆里,然后毫不犹豫的走开。
五条悟想了想,开口了。
“我是不太懂啦,”他说:“上高中前我的圣诞节都是在家中过的,不过五条家不过圣诞节,有一次照顾我的婆婆让我在床头挂上袜子,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样的话圣诞老人就会从烟囱里爬进去给小孩子送礼物。”
“然后呢?”你有点好奇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的房间里没有烟囱,圣诞老人进不来。’”
“欸……婆婆是怎么说的?”
“婆婆说那就把院子里的禁制关掉,再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圣诞老人会从窗户里爬进来,在袜子里塞礼物。”
“那你挂袜子了吗?”
“没有,”他说:“我不需要许愿,也没有缺少的东西,我想要什么五条家会立刻给我送到,何况我什么也不想要。”
“哇,超级扫兴。”
“也没有吧?我同意她解除院子的禁制了啊?而且也把窗户留出缝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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