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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手术室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某个地方，屏息凝视着。
——
不知过了多久，江蓠烟整个人已经站的有些麻了，但是身心皆不敢放松，看着已经打开来的胸腔，一切如常，悄悄松了一口气。
眼睛抬起来瞟了一眼谢辰，有一瞬间怔住，睫毛快速抖动几下，心脏砰砰快速不规律地跳动几下。
眼神冰冷不见一丝波动，在他眼中下面躺着的仿佛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任人宰割。他的脸上看不出紧张，一切仿佛都在他掌握之中，游刃有余，连手术中最常见的擦汗动作也没有出现。
江蓠烟收回目光，余光看清谢辰对面的人，向晚正看着他的操作，时不时地盯着谢辰的脸看。
等他完全把胸腔打开，一颗鲜活的心脏正规律地跳动着，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颗心脏的缺陷。
谢辰抬了许久的手收了下去，看着对面的向晚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向晚对着他点点头，随即眼神瞥向两个人，开口道：“顾沫，何芯，你们俩个协助我手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站在一旁的江蓠烟。
“好。”
顾沫从向晚旁边走到对面去，和江蓠烟视线碰撞在一起，眼里带着鼓励看着她。
江蓠烟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敛下眼眸俯视着下面的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向晚随意瞥了一眼江蓠烟，神色如常的拿起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手术刀开始了手术。
“手术刀，手术剪。”
“擦汗。”
“顾沫，拿镊子夹起这块瓣膜。”
整个实验室只有向晚一人的声音，她像个王者一样主宰着整个实验室，而围在她身边的人都任命于她。
时间随着冰冷器械的不断深入，也在不断流逝着。
向晚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模糊的景象，手上的动作仿佛暂停一般，她不动扶住她的两个人自然是不敢动了的。
“胡医生，你来吧，我休息一会。”
本来和江蓠烟对站着的男医生绕了一下，暂代了本来属于向晚的位置，而向晚放下手中的手术刀，走出明亮的地方。
把手中戴着的手套用力往下面一扯，但是因为有汗的缘故第一下没有扯出来，但她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等到全部脱下来后，消瘦白皙的手上出现了几条明显的红痕，经久不散。
江蓠烟感觉她正要往这边望过来，赶紧收回目光，认真看着手术台上的操作，因为紧张心虚的原因，耳朵像是充血一般慢慢变红，直到几分钟后才慢慢淡了下去。
——
接下来的手术，江蓠烟一直认真盯着那一小块地方，看着主刀医生的妙手，连后面换了一个医生都不曾发觉。
最重要的一步所有人十分有默契的呼吸一停，看着那个小支架慢慢进入到血管当中，慢慢的被溢出的血液覆盖住，最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看不出差别。
“胡医生，你来吧。”向晚疲惫的声音响起。
江蓠烟低垂的头微微抬起一点，眼睛睁开看着出声说话的人，她竟没发现已经换了人了。
就在胡医生慢慢把那个小刀口缝合的时候，向晚已经从不远处的箱子里拿出好几袋像那种小果冻一样的包装走过来。
“没有事的人，先来喝点葡萄糖补充一下吧，等会缝合的工作就交给江蓠烟和谢辰。”
江蓠烟突然从向晚口中听到还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今天真是来打酱油的，看了一眼被几个小时摧残过后的顾沫，便离开了从一开始就站着的那个地方，朝着向晚那边过去。
“诶，又是被葡萄糖滋润的一天啊！”
“真的难喝。”
所有过来的人，脸上全然没有刚进手术室的潇洒风光，疲惫已慢慢爬上每个人的脸上，眼睛也黯淡起来，无精打采，像是早晨被霜打的茄子。
“等会做完手术去邻居吃顿好的，我请客。”
向晚眼神里已经之前的冷然，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的人释然一笑。
“哦耶，向医生大方。”
“感谢向医生慷慨解囊。”
“好了，别贫了，赶紧喝完把手术做了，江蓠烟等会你去。”向晚扬起的嘴角慢慢合拢，又变回了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看着江蓠烟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江蓠烟本来安静地喝着手中的东西，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朝着她点了点头。
最终，这场手术在江蓠烟喝完葡萄糖不久，已经到了尾声。
江蓠烟朝着手术台走去，和谢辰面对面处理着最后一步缝合。
虽然这是最后一步，江蓠烟也不敢怠慢，盯着手中的动作小心谨慎地做着。
谢辰看她面色如此认真，不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配合着她的速度，两人渐渐默契起来，谁也不会打扰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把那一小截手术线用持针器快速打个结，就算成功完成了整个手术，江蓠烟看着缝合完全的开口满意的笑了起来。
转头对着向晚那边说了句，“向医生，好了。”眼里抑制不住的欣喜。
“哈哈哈，打个结给她打高兴了。”站在一旁的胡医生看着一脸笑意的江蓠烟忍不住打趣道。
“怎么，缝合就不是手术当中一步啊？”向晚眼里也溢出欢愉，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差。
“算算算，好了，今晚你请客，都多久没做过这么久的手术了，这不得奖励一下我自己，挑最贵的点，我请客，向医生买单。”
本来安静沉闷的手术室，瞬间快活起来，一扫之前紧张的气氛，大部分人面上都多多少少舒畅。
第45章 江蓠烟，你要不要讲点理
江蓠烟从手术室出来，往侧边的窗户望了一眼，本来明亮的天空已经变得灰暗起来，伸手抚摸在颈后，往后仰了几下，还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揉了揉疲惫的脸往办公室走去。
卸下身上的白大褂，朝着洗手间走去，打开水龙头，双手合在一起接了满满的水往脸上洒去，来来回回几次，这次把下午这么久的阴霾冲散。
走出来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起来，她手机里的信息不过就是那几个人反反复复给她发的，最多的是还是手机软件的推荐。
江蓠烟点开和沈清宴的聊天记录，看他从两点多就开始给她发起信息来，那个时候她好像已经在准备了，所以没有看手机。
慢慢往下翻起来，见她没回就自己一个人给她发着，不是【在不在】，就是发个表情意思“在不在”，一直发到五点多，而现在已经六点半差不多了。
江蓠烟突然轻笑一声，另一只手也握上手机打起字来。
【干嘛？发这么多信息。】
江蓠烟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聊天框的最上面，一直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却没有信息传过来。
【怎么了？】她倒要看看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沈清宴紧蹙着眉看着手机，紧抿着嘴巴，咬着后槽牙，忍着不回信息。
“呦，吃个饭还能给你吃出火来了？整天摆着个脸给谁看呀，我们摆脸色还有人哄，不像某人哦。”李沐晴瞥了一眼盯着手机的人。
沈清宴关掉手机，神色自若，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嘲热讽，淡定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李沐晴对牛弹琴，见他没有一点反应，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给他使眼色让他教训他这不省心的小儿子。
沈延峰看着她宠溺一笑，“好了，你跟他置什么气，他愿意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找个男人也不关我们的事。”
李沐晴听他说完，心里更加气，对他翻个白眼低下头去默默闭嘴一言不发。
等江蓠烟收拾好了要跟她们去吃饭了，也不见手机振动一下。
【？干什么？】见他没反应，接着发了好几句。
【你掉坑里了，没有信号是吧。】
【随你，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既然没有话说咱们互删吧。】
果然，最后一句打过去，几秒后手机传来信息。
沈清宴：【。】
【干嘛，我求你回啊！】江蓠烟看着那个句号，心里更加冒火。
沈清宴：【。】
【你最好有事（微笑）】江蓠烟看着手机突然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一抹笑容格外牵强。
旁边的顾沫看着她那诡异的笑容，忍不住发问：“喂，你怎么了？”
江蓠烟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解释道：“没有啊，就是看到一个新闻觉得好笑，笑了一下。”
顾沫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眼神还带着怀疑，小声地说：“烟烟，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江蓠烟看着一脸紧张的顾沫，本来想捉弄一翻，但是手中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最后简洁明了地说：“没有，能不能信奉科学，咱们是正经人。”
“你们俩脚是粘在地上了吗？怎么那么慢，赶紧。”向晚回头看着离队伍末尾还有些距离的两人说道。
本来还要讨论一番的两人，只好放下到嘴边的话，加快速度朝着大部队走去。
——
进入到铃居后选了个大包厢，江蓠烟和顾沫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听着那些人在谈论天长地阔，以前的光辉事迹，争取当个隐形人。
江蓠烟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菜，眼神不咸不淡，说不上不好吃就是不合她胃口。
放在大腿上的包突然震动起来，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许不明显，但是离她很近的顾沫像是感觉到什么，伸手戳了戳江蓠烟的手臂，侧头和她说：“烟烟，你手机响了。”
江蓠烟点点头，她知道是谁所以不想接，任由它响着，倒是没想到顾沫的耳朵这么灵，这么吵的环境她还能听到。
江蓠烟放下手中的筷子，拿着腿上的包猫着身子走出了包厢，眼睛左右瞧了瞧，往右走去找到了一个走廊角落，打开包接听起来。
“喂，干嘛？”江蓠烟语气很淡。
“还能干嘛呀，我给你发信息怎么没回？”沈清宴声音低沉，从手机听筒传出还带了一丝丝撩人的磁性。
江蓠烟冷哼一声，“哼，你也知道我不回你信息，我给你发信息也不见你回啊！”
沈清宴突然轻笑一声，笑着说：“江蓠烟，你要不要讲点理，你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条信息，嗯？你回了没有，要不是知道你工作是干什么的，我都要直接去你单位找你了。”
江蓠烟耳朵烧了起来，自知理亏，但是嘴还是硬的，“我那是工作需要，我今天下午做手术怎么看手机。”
“行，那我不回你信息你干嘛生气？”沈清宴声音压低起来，眼底有些犹豫，脸上也浮现了紧张感。
“你管我？我现在要吃饭了，再见。”江蓠烟直接跳过那个话题，把聊天终止。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去吧，多吃一点，等会要不要我来接你。”
沈清宴心中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也不意外，来日方长，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用，你不是有事吗？难道我没有腿？挂了。”
江蓠烟眼里含笑地看着手中的手机，悠闲地回到了包厢里，接下来心情十分愉悦地解决了这顿大餐。
这顿大餐一直持续到八点多，出去的时候，有些喝了些酒的人七歪八倒地挨着扶着的人，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把全身重量全部卸掉，而那些清醒的人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倒是很诚实的扶住他们。
江蓠烟没有喝酒，被夏风一吹，疲惫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和所有人打完招呼后，沿着马路慢慢走去。
她也不知道去向哪里，吃的太撑这样走一会也挺好消消食。
风没有方向，没有形状，朝着江蓠烟身上吹来，把她披在肩上的头发吹了起来，这时风就有了形状。
江蓠烟伸手把四处飞扬的头发拨了几下，下一秒又被吹散，而后就任由风自由的吹着。
迎面走过来许多人，看见有几对情侣当中的女生笑脸盈盈，手上捧着一大束花，眼睛碌碌地转了几下，心底有了打算。
第46章 谢京南
江蓠烟双手郑重地捧着怀中的花束，低头嗅了嗅，隔了一会抬起头，眼里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满意，走起来的脚步也带着些欢快。
跟随着人的潮流，挤在人群当中换过那黑白分明的路。
抬头挺胸看着走去的路，忽然发现那高高的路灯映射下来的光，把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投去光明，江蓠烟觉得此刻应该被记录下来，便用左手抱住正束花，右手掏了掏包里的手机。
而意外总是比意料之中的事来的猝不及防，本来像蚂蚁搬运东西的人群突然顿住，惊恐声，尖叫声，呼叫声一层一层透过人群传出来。
就在几米处的斑马线整齐的人群迅速围成一个圆圈，有些人已经打开手机对着前方拍起照来。
“救命，救命啊！”
“救护车，打急救电话啊。”
围着的一群人叽叽呱呱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蓠烟神色一紧，握着手中花束的手不由地加重力气，下一秒往前面走去。
她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走的，平时疏散的人群今天却格外牢固。
“让一下，让一下，我是医生，我是医生。”江蓠烟踮起脚尖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
在她说完后，本来像墙一样堵在前面的人突然疏散起来。
“有医生，有医生，让一下，让个路啊，别站一起。”
“别挡路了，还拍什么拍，让开呀！”
江蓠烟看着躺在地上感觉没有呼吸的人，走到她身侧，往地上一跪，把手中拿着的东西全部丢在了地上。
利落地解开她穿着的胸衣，找到胸骨位置开始按压起来。
江蓠烟脸绷的很紧，她必须把浑身的力气全都施加在那块小小的骨头上，才能使做着的一切有效。
才几分钟，江蓠烟的手臂已经没有了那种随时随地能够操作的力气，跪在地上的膝盖也被摩擦的生疼。
随着周围的人和车子停的越来越多，大部分人的眼里带着希冀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幕，江蓠烟的速度也没有了之前的干脆，不得已微立起上半身，然后整个上半身往下面压。
“你们谁会呀，这小姑娘尽力了。”
“她是医生，我们会什么，万一一个不小心…”
“加油，救护车就要来了，再坚持几分钟。”
江蓠烟额间的汗也越来越多，不断顺着眉弓往下面流着，有些还直接进入到她的眼睛里面，刺痛模糊了她的视线。耳朵仿佛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全是自己厚重的呼吸声。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嘴唇紧抿，仿佛这样力气也能更大一些。
速度越来越慢，力气却不敢变小，江蓠烟暗自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分钟，等会就要来了，再坚持坚持。
不知过了过久，江蓠烟整个人像是在水里躺过一样疲惫不堪，脸上苍白如纸，那两只像莲藕般的手臂，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在颤抖着，江蓠烟坚持不住往地上坐了下去，眼眸垂下，看着还躺着的人又撑起身子准备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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