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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时，他向高刺史拱手一笑：“别来无恙。”
“尚好。”
高刺史并未多言，只是浅淡一笑。
王挈也知这是在朝堂不便多说，预备下朝后悄悄碰面，他打量了几眼，觉得高刺史是个沉得住气的。
过去也曾有官员暗中拉拢，但他都不屑一顾，甚至还将礼物直接扔了出去。
如今看来，是对方送的钱财不够多，人啊，果然都是贪心的，只要钱多就能撬动人心。
齐宣帝看向王挈：“之前王尚书生病，朕也没去探望，如今可好些了？”
“臣可不敢劳驾皇上，臣已经痊愈，多谢皇上关切。”他面上平稳，心里却在嗤笑。
皇帝下决心要去除贪官污吏，还派龙珏寒去查，但这天底下的贪官哪里是抓得完的，只要人有贪念，那就不存在绝对的清官。
下朝后，他约高刺史在城郊的客栈见面。
那里远离京城繁华地带，不起眼，加上他在那里有一处密室，正好谈事。
寒意阵阵，街上的行人都冻得直搓手。
郊外更是没多少人，只有驿站有些客商，王挈戴着带兜帽的披风悄然走进客栈。
密室太暗，他点燃烛火：“之前就想跟大人结交，可惜一直没机会，如今总算得缘，不如我们来喝上两杯。”
这密室中存着不少美酒好茶，还有一些珍贵器具，都是用来拉拢那些官员的。
高刺史也没跟他客气，喝了口酒，慢道：“王尚书不妨直说，我既然应了，你也无需藏私。”
“这话有理！”
王挈眼底浮起笑意，拍手称赞：“高刺史果然是爽快人，你我都是同乡，我也就跟你直说了。鄙人在江南颇有家资，都是这些年赚来的，至于这赚法嘛，你我心知肚明。”
他接着说起寒王下江南查案一事，希望他能帮衬帮衬，也就是帮着掩盖一些痕迹，比如地方上那些账本。
毕竟他从中捞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高刺史是江南的老官员，底下不少官员都是他的门生，都会卖他面子。
“原来王大人与我结交就是为此事，你可知有多少人死在你王家人手里！”
王挈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密室开关突然被转动，龙珏寒当即冲了进来，他面沉如水：“王大人可真是会遮掩啊，怪不得本王查了这么久的账本，也没看出异样！”
夏南汐跟王清月也跟了进来。
一见他们，王挈有种熟悉感，夏南汐提醒他：“王大人似乎忘了当初赴宴的布料商人。”
“是你？！”
王挈回想当初种种，瞬间了然，顿时怒火暴涨。
夏南汐接话：“是我，给你夫人看病的人也是我，给你手下治病的人还是我，你现在就跟我们去见皇上，当着皇上的面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交代什么，这都是你们设的圈套！”
王挈自然不会认，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想着如何脱困。
他转头怒斥高刺史：“你倒是会装，竟然跟他们合起来坑害我，这笔账我会好好记着。”
“不用说这么多，直接去见皇上！”
高刺史哪能容忍他诬陷，跟龙珏寒一道将他押进宫里。
殿内烧着地龙，暖意融融。
齐宣帝却是一脸寒霜：“王大人，朕一向重用你，又敬你，你竟然敢瞒着朕中饱私囊，还纵容家眷下人害死平民百姓，该当何罪！”
“皇上，这都是高刺史他们的一面之词，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王挈绝口否认，口里不住喊冤。
龙珏寒知道他要来这一套，便道：“皇上，臣等并非诬陷，都有物证跟人证。臣去江南查了这么久，已经大致摸清王尚书的关系，但仍不知他背后是谁。”
证据呈上时，王挈脸色一变。
那里头放着他跟赵晟的书信，还有他让赵晟藏起来的私账，还有百姓们写的诉状，上头都按了手印。
翻看一阵，齐宣帝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当初你亲口向朕举荐寒王，朕还以为你一片赤诚，还想着多给你些赏赐，原来你早就将那些救灾钱给昧下了！”
他拔剑要斩，龙珏寒忙道：“皇上，他背后必定有主谋，得好好审问才行。”
第232章 一刻也不消停
大殿内虽烧着地龙，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彻骨寒意。
齐宣帝对王挈失望至极，怒道：“审出主谋后即刻问斩，不能留他，那些余党也一并清除！朕倒要看看，这帮人还敢不敢阴奉阳违！”
“遵旨！”
王挈被押下去时，死死盯着龙珏寒，恨不得生啖其肉。
抬手揉了揉眉心，齐宣帝叹道：“这回辛苦寒王，朕会重重赏赐，高刺史你等会也去领赏，南汐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闻言，龙珏寒皱眉，想要开口，却被王清月拽走。
“皇上留臣妹所为何事？”夏南汐不想跟他独处。
这狗皇帝发起疯来比龙珏寒还可怕，他是有一股疯劲儿在身上的。
齐宣帝好笑道：“怎么，表哥留你还需要理由？”
“……不敢。”她只觉得膈应。
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他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太后召你回京，你为何迟迟不肯回？如今回了京也不进宫陪她老人家，还跟着掺和这些事。”
面对这些质问，夏南汐也没惧怕，一一作答。
得知她去菏泽救人，齐宣帝面露惊讶：“看不出来我们南汐有这等本事，倒叫朕高看，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妹也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想请皇上替臣妹做主。”她轻咳一声，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演戏嘛，她也会，而且这是个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齐宣帝很少见她撒娇的模样，眼尾挑了挑：“那就讲，只要朕管得了，朕自然给你做主。”
“前些日子，臣妹跟昌王打赌，赢了一条银矿。皇上也知道臣妹爱财，臣妹就指望着靠这条银矿大赚一笔，谁知这才数月之久，就被一伙人给惦记上了……”
听她说完，齐宣帝似笑非笑道：“你这小日子过得倒是精彩，又是开采银矿，又是女扮男装。”
不过他还是应下，命人去细查银矿之事。
夏南汐不忘给他戴高帽子：“虽然皇上曾经恨不得要臣妹的命，但臣妹始终相信，皇上一定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绝对不会容忍那等行恶之人！”
“……说得很好，退下吧，记得去太后那边瞧瞧。”
齐宣帝抬手，也不再看她。
他这是被膈应到了。
夏南汐目的达到，即刻退场。
太后见她回来，当即招手：“过来，让哀家瞧瞧，又胖了些，很好。女儿家就该圆润下，看起来好看。”
前阵子陪太后的是乔装改扮过的王清月，身形上，她确实比她瘦些。
“您是心疼我，看我瘦了就难受，胖了就欢喜。”
夏南汐哄起人来很有一套，几句话就将太后红得高高兴兴。
随后她又道：“我从江南带了些糕点回来，到时候叫人送进宫来，您也尝尝。”
“你有心了。”
太后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问：“你方才从你表哥那儿来，他是不是又欺负你来了？”
“没，表哥好着呢。”
夏南汐想着他答应帮自己做主，还是念他一句好，太后听了也高兴。
接着，她又跟她老人家说起在江南的见闻，在听到八年前那桩案子时，太后唏嘘：“真是造孽，那贺家真是造孽，幸亏有高大人。”
“我说这些可不是要惹您伤心的，就是钦佩高大人这样的清官。”
太后点头：“哀家也钦佩，宣国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坐了会，夏南汐起身离去。
本想快点回去联络丁越，不想还未离宫就撞上婉妃。
“寒王妃，真是稀奇，竟然在这碰上你。”
婉妃硬要拉她去御花园，说那边也种了腊梅，开得正旺。
进了御花园，她便屏退宫人：“看寒王妃这气色，想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听说寒王这次去江南把姨娘也带上了，你就不难受，那可是他一直放在心上……”
“娘娘叫我来这就是为说这的？”
夏南汐直接打断她，眼睛微眯：“这些事不用娘娘来提醒我，与其拿这些事来气我，不如想象自己怎么争宠吧，毕竟表哥他又有了新贵人。”
“你！”
婉妃没想到她这张嘴还是这么气人，很想狠狠扇她一巴掌。
她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又听她道：“婉妃娘娘，实不相瞒，我对争宠这些没兴趣。就说皇上吧，他后宫这么多妃子，今儿宠你，明儿宠她，争是争不完的，还是自己找乐子比较好。”
“……”
婉妃怔住，眼眸晃动。
夏南汐凑近她：“不过欠下的命债终归是要还的，别忘了你的昔日好姐妹盈妃。”
说完，她淡笑着离开，一刻也没停。
第233章 自作自受
寒风卷着腊梅香气不断袭来。
婉妃此刻面部僵硬，脸色也不大好。
皇后见她这般模样，眼中浮起一抹疑惑：“方才本宫在亭子那边听到你跟人说话，听着好像是南汐的声音，她这会在何处？”
“……她才走。”
婉妃被夏南汐提醒，这会脑子都是盈妃惨死的模样，脸色更加苍白。
她是又气又恨，觉得她故意拿这事刺激她，同时又心虚，莫非她查到证据了？不，不可能！那些证据都被她给毁了，不然樱桃也不会被她蒙骗。
“婉妃，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舒服就回寝宫，别在这吹冷风！”
皇后方才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像是魔怔了一般，只盯着腊梅出神。
回过神的婉妃微微点了头：“臣妾这就回宫。”
风刮得越来越大，先是零星的几滴雨滴落下来，没一会就降下倾盆大雨。
天牢原本就阴暗，再一落雨，潮湿的味道瞬间弥漫开。
龙珏寒冷冷看着王挈，声音就如同这冬雨一般寒冷：“到底谁在幕后指使？”
“没人指使，我说了，是你们栽赃我，我要见皇上！”
王挈仍不肯承认，他还讽刺：“你下江南那么久，就查出那些东西，不觉得自己无能吗？要是昌王没死，你这王爷的位置还不一定能坐稳。”
他以为能狠狠刺激他，不想他竟笑了起来。
“你说昌王？”
龙珏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声音陡然一沉：“他就算还活着，也绝无可能来救你！他比你精明，也比你会算计，但如今却生死未卜，你觉得是何缘故？”
喧哗的雨声盖住王挈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他咬紧牙关，死死瞪着他。
“你是想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老夫明白，不过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个字，滚……”这些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夏南汐得知后，不禁诧异。
他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身后到底是何人？
“等我明日处理完银矿一事，也去牢里会会王大人。”她觉得他手里应该握有一些幕后者的把柄，毕竟他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
龙珏寒沉吟：“你请了皇上帮你，为何还要去？”
“自然是要好好打赵家的脸，让他们知道银矿真正的主人是谁，不然总是藏着掖着。”
当然，她也是想借此举告知藏在暗处的昌王，这会银矿他是要不回去了。
有皇帝施压，命案一事很快查清。
原来是赵老爷的三儿子过于偏执，将犯了小错的小厮活生生打死，他又眼红银矿主人，便命人将尸首扔过去，想借机栽赃。
本以为能家嫁祸成功，毕竟替罪羊都有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此事竟然惊动了皇帝！
赵老爷当场就晕了，最后还是给抬到工地去。
此时夏南汐一身女装，端坐在上，冷冷看着他以及赵家一大家子：“你们自己不把下人当人看，把他们当草芥，还想陷害别人，是觉得这世上没有王法了吗？”
“寒王妃饶命，小老儿知错，求您饶了三子！”
赵老爷最疼三子，不停求饶。
他哪里想得到，这银矿的主人是寒王妃，要是早知道，他宁愿叫家人绕道走也不去招惹。
别说他，就是丁越他们也一脸震惊，他们的公子竟然是王妃！
“饶什么，杀人自当偿命，你儿子的命是命，小厮的命就不是命了？”夏南汐声音更冷。
她知道这帮人并非真的悔过，而是因为惧怕。
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赵家三子，她冷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那些因你受冤入狱的宫人道歉，你打人的时候有力气，想来这会也有力气道歉。”
对于这种人，她没有丝毫怜悯。
刚从牢狱里出来不久的工人们亲耳听到道歉，无一不惊诧，没想到这贵公子真的弯腰道歉，他们还以为他会宁死不屈。
“我倒是不想用权势压你们，是你们一家做得太过，明知自家儿子作恶，没有丝毫悔过之心不说，还帮着栽赃，跟禽兽有何异？”
她无声叹息，忽地响起江南旧案，这都是以势压人，草菅人命。
赵家三子被带走时，赵母痛哭：“是我没管教好他，还是治我的罪吧，我愿意替他死，反正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
“晚了。”
夏南汐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将赵家人带走。
他们都是帮凶，会受到程度不一的惩罚，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龙珏寒在不远处茶棚里静静看着一切，她的确不需要他露面。
她很聪明，懂得如何把握机会，懂得如何击溃对方。
第234章 回天乏术
临近正午，夏南汐迈进昏暗的牢房。
王挈一看到她，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大人，你还没想好吗？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她静静看他。
王挈抬眸，忽地冷笑，眼睛缓缓眯了起来，里头翻滚着滔天恨意。
他咬着牙道：“你们夫妻俩联合起来坑骗我，现如今还跟我说没有退路，我的退路就是被你们给断的，想要套话？绝无可能！”
几乎是瞬间，他情绪暴涨，连带着镣铐都开始晃动作响。
夏南汐摇头：“不是套话，而是想让王大人认清事实，你为了中饱私囊，不知害苦了多少百姓，如今不过是让你说出背后的主谋者，这……”
“寒王妃不必来劝我。”
王挈眼尾微挑，骤然打断她，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生气：“老夫承认这一战败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栽到你们的手里，即便如此，我也不屑于跟你们玩游戏，要杀要剐尽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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