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全素指指自己的鼻子,“都说了,瞎子的鼻子很厉害。”
狗一刀轻笑一声,将李全素抱起,放到马背上,“这都能闻出来?”
“做了三年妓.女的瞎子,鼻子更厉害。”
狗一刀翻身上马,“哦?那你还能闻出来什么?”
“刚见面时,你身上带着股初通人事后的香气……你打我头干嘛!”
三匹马不再紧张,悠哉的吃着被鲜血灌饱的野草。
狗一刀牵扯着那匹驿站次马缰绳,环住李全素,朝着黑甲来时的路前行。
李全素可惜道,“那三匹马真是可惜了,现在咱们身无分文,要是能去换点银钱该多好。”
狗一刀并未回头,悠悠道,“那些人的东西,碰了晦气。”
李大财带着几人越走越远,他知道,他要给大家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生活;他也知道,那两个女人一定看出了他们隐瞒的事。
封村之后,为了一碗灰面,为了一升粳米,他们被父母送到那个小小的地窖里,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睁眼是男人们的笑声,闭眼也逃脱不开。
凭着一股怨气逃出地窖,准备去找各自的家里人问个清楚,却发现整个村子的人早已被杀光。
对亲人的怨气成了对那些黑甲的怒火。
但,他们什么也做不到,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狗一刀——
若有缘再见,此恩必当生死报之。
第51章 契丹横行 宋兵俘虏
辽国无论是重甲骑兵还是轻骑兵都是他们的一大利器, 朝廷对此一直颇为忌惮。轻骑所用马匹是他们契丹本地特有马种,这种马体型较小, 但极擅林间驰走,先前那三名黑甲所骑的便是契丹马。
花无间所说的话与黑甲的话逐渐重叠,这些契丹兵到中原竟当真是朝廷知晓,否则他们的马如何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中原的土地上踏行。
暮色四合,远处大片烟雾不断升腾。那里,想来便是契丹马蹄的起点之处。
李全素听着不远处的树上的动静,蹙眉道, “五里一哨,十里一岗, 看来他们对此地极为重视。”
狗一刀笑道,“若当真对契丹人那么重要,他们的首领又怎么会容忍士兵在此地作乐。”
军中纪律严明,虽会为了奖赏士兵, 刻意纵容他们对攻下的城池肆意掠取, 但若驻扎重地,则禁止一切玩乐, 随时严阵以待, 不容懈怠半分。
无论是契丹兵在地窖之中取乐, 还是有闲情外追少年, 都表明此地于他们有利,但又不值得正待。
莫非与朝廷允许他们进入中原有关……
狗一刀拉着李全素躺在地上, “先睡会儿, 入夜之后, 我们进村一探。”
黑云遮月,光浅星疏。
狗一刀探头看向原本哨兵的位置, 发现已经无人,看来换了哨位。
二人低身在丛间穿行,速度极快,动作轻巧,旁人若见,只当一阵夜风掠过。
狗一刀听见前方有动静,止住李全素,只听前方站着两人身穿黑甲,一高一矮,看似游哨,却松懈的有些过分,随意的动作像是巴不得被别人发现。
高个从怀里摸出个烧饼,掰了一半给矮个,“蛋子,不要总做些没用的事。”
矮个闷哼道,“难道就看着他们……”话未说完,手却越捏越近,将刚刚接过的半个烧饼捏成了团。
高个赶忙抢救出他手中的饼,“你这人,拿烧饼撒什么气,好不容易攒下这么点!这烧饼可是咱大宋的面和出来的。”
矮个冷笑道,“是啊,大宋的面做出的烧饼都叫那些契丹人吃了!”
高个赶忙捂住他的嘴,低吼道,“说话小心着点,教人听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两个宋人。
狗一刀蹙眉沉思,若是此地宋兵与契丹兵都在,这个事情便更加麻烦了,她忽然间理解了花无间当夜为何频饮浓茶,紧蹙双峰。
两个宋兵吃完烧饼便晃悠着又离开此地。
李全素这才意识到前方的麻烦,自知自己累赘,“我回去等你。”
就在李全素转身之际,狗一刀却按住她的手,笑道,“倒不如跟着我还安全些。”
李全素本因为自己是拖累才决定离开,但狗一刀的笑却像是带着不可言喻的力量,李全素莫名便相信了她的话。
二人继续潜行,摸到了村子边缘。兵马并不住在村舍之中,反而在外搭营,四处燃着火把、火盆,照的通明。
令狗一刀在意的是,如今夜色已深,但营中的人却并不多,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伍人从后山出现,营中列出一伍进入后山。这些人都未穿着黑甲,反倒赤身来往,从这些人列队动作来看,同样也是士兵,但奇怪的是他们个个步伐沉重,面如菜色。
二人绕开哨兵,往后山行近,果然见到大批人聚集在此,四周有黑甲警戒,空地上有一大片简易棚屋,棚屋之内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红泥熔炉,溅起的火光完如白昼。
不断有人担着东西进入棚屋之中,风箱持续拉动,冒出滚滚白烟。
先前黄昏之时,狗一刀还以为那大片的烟雾是炊烟,如今看来定然是这些东西燃出的烟气。
再继续往前摸进,狗一刀发现这些人在一片深坑中挖土,正打算仔细看清,忽然耳尖一动,见远处一人蒙着面打算孤身跳下。
狗一刀眉头紧皱,现在还不清楚情况,若是有人忽然杀入其中,对方必然更加戒备,不利后续查探。
狗一刀捡起一块石子,顺势扔出,随后逐渐靠近那人的位置。
忽然一道风过,狗一刀带着李全素连忙一闪,匕首从狗一刀与李全素二人中间上挑,将两人分开,而后直逼狗一刀面门,此处不是打架的地方,狗一刀不欲引起黑甲注意,伸手捏住那人腕处。
狗一刀力道不小,当初史天王被她这样捏住手腕后痛的失去理智,但眼前这人意志比史天王强上不少,手中的匕首甚至未松半分。
狗一刀将这人手腕一抬,匕首逼近他自己的脖子,狗一刀绕到他的身后,低声道,“可是前来查探的宋人?”
那人声音低沉,却不见怒气,语气稳重,“你是何人?”
“狗一刀。”
那人松开手中的匕首,另一只手立刻接住,转身抱拳,“原来是你,失敬!在下乔峰。”
狗一刀记得这个名字,新任的丐帮帮主。
远处传来巡逻声,狗一刀立刻按下乔峰与李全素二人,低身蹲下,待到巡逻队伍走过后,几人才轻声开口。
乔峰拉下脸上的面巾,“不知是狗少侠,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狗一刀倒有些惊讶,“乔帮主怎么会知道我?”
乔峰笑道,丐帮消息灵通,天下大小事宜皆知,只是他知道狗一刀是因为……
“天机阁下了令,满天下的传颂你,如今谁还不知你狗一刀的大名。”
乔峰眼中带着满意,先前他听得天机阁如此行事,还当此人徒有虚名,但方才交手才知所言非虚。
只是……
乔峰面色有些怪异,心想,天机阁可从未透露,狗一刀竟然是女人。
李全素倒是有些好奇,“乔帮主为何来此?”
乔峰蹙眉道,“我帮中人探得此处有契丹人出没,因此前来查探。”
狗一刀觉得此人并非鲁莽之辈,但刚刚的的架势却有些莽撞,“你方才准备孤身下山?”
乔峰指着那棚中的红炉,“我对此有所猜测,但还需近前查看才能确定,若当真如我所料,此事麻烦不小。”
狗一刀笃定道,“乔帮主不必下探,的确如你所想,他们在炼铁。”
李全素与狗一刀的鼻子都不差,二人都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气味。
乔峰大惊,“炼铁!”
他只是猜测,却没想到竟当真如此,这事未免太过荒唐,契丹人骑着契丹马大剌剌的在中原腹地炼铁?!
狗一刀将大江帮之事与乔峰言明,并拿出一直揣在怀中的紫金钵,“而且,他们似乎对紫金钵极为在意。这是你们丐帮的圣物,如今我也算是物归原主。”
乔峰摩挲着手中的紫金钵,“没想到这紫金钵竟然惹出如此麻烦的事,多谢狗姑娘,这紫金钵我收下了。来日我丐帮必将报此大恩。”
狗一刀接着说道,“这营中似乎并不都是契丹兵,有不少的宋兵混杂其中,但不知来历。”
说到此处,乔峰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怒气,“是安肃军。”
李全素想到那位安肃军的姑娘,如何也想不到安肃军怎么可能与契丹人搅合在一起,“安肃军!怎么可能?”
乔峰摇头,“他们虽然也穿着黑甲,还特意换下所有安肃军所属的物件,但我自幼在边境长大,知道安肃军为了防止外人混入以及内部人员私逃,会在出生之时在隐秘之处烙下一个红点。”
安肃军本由大宋皇帝直辖,但今上登基时年纪尚轻,太平王以御北为由接过安肃军管辖权,本只有战时才可调动,但……
狗一刀想到楚留香所讲的盗取天青十二宝的经历,太平王竟可为了护宝,而随意调遣安肃军护卫,并且在丢宝后擅自斩杀安肃军士兵,实在随心所欲,又胆大妄为。
李全素道,“太平王难道里通外敌,意图谋反?”
狗一刀总觉得事情恐怕更加复杂,果然听见乔峰道,“太平王现下在京都面圣,若当真为了谋反,安肃军此时必定拱卫在侧,不会与契丹人在这里挖矿。”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胡都古回来了吗?”
“回禀将军,他们三人都还没归队。”
狗一刀探头望去,只见耶律莫哥身着汉服,腰间配着一把弯刀站在山下。
狗一刀唇角微勾,“冤家路窄。”
乔峰也看向山下,有些疑惑,“此人与你有仇?”
“便是他带队屠杀大江、白沙、清河三帮千余人,还在大江帮寨门前垒起京观。”
乔峰与余凡有旧,此事更是因紫金钵而起,乔峰自觉责无旁贷,“若狗姑娘想以那厮的狗头祭魂,一会儿的帮手算上我一个。”
狗一刀看了看四周的戒备,笑道,“乔帮主大义,但现在不是时候。”
这其中若全是那夜的契丹兵,狗一刀一定独身下山拼死也要与他们一战,但现如今知道其中混杂了安肃军,更需谨慎,难以妄动。
*
全蛋子从北地被调配往南,原本欣喜非常,从未想过自己能有离开北境的一日,就为了这个差事不知收获了多少明里暗里的妒忌。
可他从未想过,统帅要他们违背太祖之令踏足中原,是为了炼铁,还是与契丹人一起炼铁!简直可笑!
他们守在北境数百年,为的就是防止契丹南下,如今那些契丹人不仅明目张胆的在中原活动,他们还要同他们一起,给他们帮忙。
全蛋子从没觉得这么憋屈过。
找铁矿的路并不顺利,但最终卜师还是在这座小村子发现了少量的铁矿,所说少量,可全蛋子看得清楚,这片矿地炼出的铁打出的兵器足够更新万余人的装备。
进驻村子后,张将军与耶律莫哥商议好,不得屠杀大宋百姓。
但上峰忽然下令,命安肃军离开村舍,负责周边警备,以及在矿地劳动。
契丹人借机杀尽村中百姓。
张将军不知上峰究竟是何打算,只能忍下此事。
全蛋子无意间得知那些契丹人竟然还关了好几个娃娃在地窖,便在一日趁着夜色放走了他们。
此事想必契丹人也知道,虽未明说,但那之后安肃军遭到得打压愈发明显,每日只发一顿饭,还是稀粥,又将戒备任务从他们手中夺走,每日只派两名安肃军负责最为危险的游哨,其他人全都到矿地,脱甲背土、磨粉。
甚至那些契丹兵手持藤编,时不时在他们脱的精光的背上抽上一鞭。
屈辱一日日累积,分明在大宋的地图上,分明堂上坐的还是大宋的皇帝,但他们却像契丹的俘虏一般艰难度日!
现在而言,游哨算得上是个能出来透气的好差事,哥哥们照顾他,隔日便让他来。他对哥哥们心怀愧疚,但想到那几个孩子……
成日里吃不饱,饭只稀粥,只能每天灌个水饱,尿的都跟白水一个色。
全蛋子一个人在树下放水,刚抖落干净,就被捂住口鼻。全蛋子大惊,此处竟然当真有人来摸哨!
“都是宋人,闭嘴,别闹。”
说话的人听不出男女,但声音却让全蛋子莫名安心。
狗一刀嘱咐完后,缓缓松开捂住全蛋子的嘴上的手,见他果然不出声后,才将手放回身侧。
“你是安肃军?”
全蛋子蹙眉,他没想到这人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蹙眉沉思片刻后,还是因为她那句“宋人”,点了点头。
“安肃军怎么会和契丹兵搅在一起?”
全蛋子摇头,“不知,我就是个小兵,上面下令让我们来此采矿。”
“可知是谁下令?”
“当日张将军接令时我在,我瞧得清楚,是太平王的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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