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然而夜里,她却再次做了噩梦。
依旧是那座海岛,碧蓝的海面,漂亮的岛屿。
这次海边竟然多了一条游艇!
有人在从游艇上往外搬东西,她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躲进了船舱。
别被人发现,千万别被人发现。
她抱紧自己,一万次地在心中祈祷。
可惜,她的运气向来和好字无缘。
船舱的暗板被人暴力破开,她自己也被大力扯了出去。
拽着她的那只手,像铁链一样冰冷有力,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稍一加力,她就不受控地随着他的方向踉跄了过去。
迎面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嗅觉刹那被一股清淡而又独特的香气席卷,那是一种清爽舒适的味道。
但,她却无法自控地心生恐惧。
“老婆,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的语气又轻又温柔,完全听不出一点动怒的样子,但攥在她手腕上的手却又是那么的用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她的骨骼会就这样断裂。
她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哀求地向走在他身后的船工求救。
他没制止,眼神玩味地看着她,任由她如此放肆,像一个即将收网的猎手在欣赏着即将落在自己掌心的猎物。
负责送东西的船工头压的低低的,一眼都不敢多看眼前的场面,眼睛只敢看自己的鞋尖和脚下的沙砾。
“傅先生,你要求的东西送到了,我们就先离开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条绝路,无助地放弃。
他见她老实了,手落在她头上,不紧不慢地轻抚着她的发丝,淡声对船工发出威胁:“我相信你们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船工在男人强大的威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答:“傅先生放心,我们没有来过这,也没见过任何不该见到的事情。”
他这才嗯了一声,让人走了。
岛上,又只剩下了她和他。
她奋力挣扎想要脱离他的钳制,满目愤恨。
“傅景行,你就算能关住我的人,也关不住我的心,我不会就这样向你妥协的!”
“我说过,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度假,只要你怀孕就会带你离开。
我又不限制你的自由,岛上随你走动,你可以到处去玩,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关着你呢?”
他对着她皱了下眉,很苦恼的样子。
潋滟的视线仿佛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在她身上缓缓的爬,琢磨着该在哪处咬一口。
“我也说过,我讨厌你,要跟你离婚,不愿意也不可能跟你生什么所谓的孩子!傅景行,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她不服输地与他对视,明知他已动怒,却依旧死守着底线,不肯服软,也不肯示弱。
她话语太过尖锐,他脸色彻底淡了下来,冷冷的盯着她看了一阵。
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样,睨着她勾唇愉快地笑了,眉眼灼灼,展露出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好颜色。
宛如行走人间,以色迷人,专吃人魂魄的魑魅。
第166章 确定你斗得过我?
别墅一楼的客厅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前挂着垂坠感十足的暖橘色窗帘。
风一吹,窗帘肆意飘荡,自由而又灵动,隐隐约约,露出躲在窗帘后抱膝而坐的女人。
她的裙摆很奇怪,边缘参差不齐,左长右短,破破烂烂,明显是经过了一轮暴力摧毁才变成了这个模样。
长的那边遮到了她的小腿,短的那边却连膝盖都罩不住,荔枝一样白皙通透的膝盖上沾了点灰尘,仿佛白玉蒙尘,看上去格格不入。
但比灰尘更令人不不忍直视的,是灰尘旁明显的血渍,这是长时间跪在地面剧烈摩擦造成的后遗症。
厨房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良久,彻底地停了。
步伐轻快的男人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眼睛在乍看无人的客厅扫视一圈,皱眉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又跑了?”
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窗边随着窗帘飘荡,时不时显露而出的一双白皙小脚,他愣了下,挑眉微微地笑了。
是了,他把她鞋子都藏起来了,她能跑哪去?
像她那样的人,没了鞋,宁肯强忍着对他的厌恶跟他在房间里共处一室,也不可能愿意跑到外面的沙滩上,让污仄的泥土碰到她哪怕一根脚趾。
他朝着她走过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客厅响起。
像魔鬼催命的魔咒。
他知道她肯定听见了。
但她没有反应。
依旧在帘子后安安分分地坐着,就连姿势都不曾变动过分毫。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直到他直接扯开挡住她的那一片窗帘,直到她伤痕累累的惨状直接映入他眼帘。
她还是静静地抱着自己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不哭,不闹,也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
她低着头,脊椎微弯,脸埋在腿中,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这是一个对外界充满了不信任和防备的姿势。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掠过她膝盖上的伤口,微微一顿,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掀开她残破的裙子去看另一边,也伤了。
他皱眉,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那是再怎么欺负她也宣泄不出的烦躁。
清瘦的手指从她的裙摆一点点顺着她的腿,准确的找到了她埋在腿上的下颚,钳制住她的下巴,稍一用力,她就被迫抬起了头。
“知错了吗?”
他半蹲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一层暗色的幽光,不同于她的凌乱和狼狈,他依旧衣冠整齐,笑容温和的仿佛不曾作恶。
她眼中是几度破碎后的枯寂,像一棵已经凋零的树,再没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光秃秃的衰败,却又在和他对视上那一刻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无论到何时,她仍旧坚守着本心,她是她自己的,她不属于他。
无论他对她做什么事,都改变不了她自己的想法,也休想把她变成他那心悦诚服的附属物!
“啧,还是这么嘴硬。”
他对着她淡淡挑眉,把手中的餐盘摆到了她面前,语气诡谲:“所以我给你带来了这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纯银打造的精致小餐盘上,一排大小均匀,色泽温润,还散发着莹润水光的胡萝卜片和黄瓜片排布美观的摊放在一起。
他淡淡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的每一个反应,满意地见到她面色变得苍白而又难堪后,唇边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我知道你一定很舍不得它们,所以特意切出来当做晚餐给你吃。”
她死死地盯着那盘东西,脸上神色几度转变,眼圈漫上一层让人心疼的红,忽地伸手,打翻了他手中的托盘,站起身动作踉跄地冲到了厨房。
再出来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细长,美观的餐刀,刀锋凌厉,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
他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后唇线微抿,眼中闪过一抹怕她想不开伤害自己的担忧,又被他飞快地掩盖在了暗沉的眸色下。
“曼曼,你要做什么?”
他抿了唇峰,沉声问她。
她握着那把刀,眼圈殷红,步步朝他靠近,意识到她的目的是什么后,他反而松了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眉眼沉沉地等着她。
她红着眼,紧攥着刀,步步朝他靠近,直到距离他一步之遥,才颤抖地把刀尖对准了他的心口。
“傅景行,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挑眉看她一眼,倏然伸出手,捏在了她握着刀的那只手臂上,她眼里闪过孤注一掷的执拗,说什么都不肯不肯轻易松手。
然而他却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样来抢她手中的刀,而是握着她的手朝着他的胸口加力就送了过去。
“想杀我?好啊,我帮你一把。”
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他面色不变,握着她的手腕就往自己心口送,还稍微调整了下位置。
“心脏在这呢,别找错了。”
这回拼命挣扎抵抗把刀往回收的反倒成了她:“傅景行,你疯了?!”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宁肯杀了我也不跟我好,那我就成全你!”
他面色冷沉,力道却十分坚决,握着她手上的刀往自己心口送,只消一会儿,薄薄的布料就被刀锋戳破,在雪白的衬衫上呈现出刺眼的一抹殷红!
她终于崩溃,狼狈地从他手中挣脱松开了手,他也在同一时间把刀扔开。
冰冷的刀锋从两人手中跌落,她无助地随它一同跌坐在地面,抱住自己呜呜哭泣。
她恨极了他,可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杀他很容易,可她又为什么要因为他的错而搭上她自己?
男人淡漠地扫了下落在地板的刀,眼神最终又重新落在明显已经崩溃的女人身上。
一番短暂的争执,却又再次神奇的缓解了他烦躁压抑的心情。
“不是想杀了我吗?我不仅不反抗,还愿意帮你,你怕什么?”
他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揉了揉她乌黑的长发,把凌乱的发丝恢复到整齐,目光缱绻凝视着她,唇瓣微勾,语气温柔:
“就算我真的死在你的手里,你也休想摆脱我。
死了以后反倒更方便,二十四小时跟在你的身边。
晚上就溜进你的梦里,依旧是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曼曼,你确定你斗得过我?”
第167章 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不答,在他的抚摸中肩胛微微颤抖。
他用臂弯把她捞了起来,抱着她放到床上,拿出医药箱处理她膝盖上的伤口。
等把两只腿都处理好,他低头在她伤口旁边细白的腿上亲了下。
她颤了颤,没有像往常那样激烈的反抗。
他微微勾唇,接着细吻,一路向上,动作炽热,语气却万分凉薄。
“你想离开我,你怎么离开我?就算你真的离开我,你忘得掉我们之间的一切,忘得掉我吗?”
“曼曼,我要做一个对你而言最特别的存在,如果你不能爱我,那就恨我吧,总比你跟我形同陌路要好得多。”
空气,随着他病态偏执的轻喃一点点变得黏稠,她咬唇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黑。
他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把她的眼睛给蒙住了。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她的世界陷入漫长的黑暗,最崩溃无助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那些绑匪挟持的时刻。
无名指传来深入骨髓,荡彻心扉的剧痛!她身上生出津津冷汗。
纤弱的五指,死死地揪着身下的床单,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溢出。
同样都是伤害,傅景行,你跟那些绑匪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一个人的傲骨被生生折断,尊严被狠狠践踏,人格被肆意侮辱,这又和一刀一刀凌迟了她有什么分别?
深夜,他心满意足,拥着她陷入深眠。
她推开他,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赤着脚下床,随便捡了个衣服,堪堪遮住自己后踉跄着往门外走。
出了房间,出了别墅,出了沙滩。
雪白的脚掌上沾满泥土,她已经不在乎了,一脚,踩进冰凉的浅水中。
夜色中的海水凉的惊人,里面还有硬硬的东西硌着她的脚心,也许是贝壳,也许是沙砾,她真的不在乎了。
她步伐缓慢,神情恍惚,却又带着一抹坚定,义无反顾地步步走向深海。
温柔的海水包容性极强,却又加剧了她膝盖处的伤痛,伤口嘶嘶拉拉的疼,像被撒了把盐。
她咬唇忍着,依旧往前走,海水一点点蔓延上她的小腿,大腿,腰身,脖颈。
“黎荆曼,你给我回来!”
身后,突然听到一声惊慌失措的怒吼。
他怕了?他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并不觉得自己获得胜利,心中只有无限悲凉。
她依旧往前走,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
“妈妈,妈妈……”
傅宝宝担忧地看着一旁在睡梦中不断落泪的母亲,伸出软乎乎的小手不断地推搡着她,想要把人唤醒。
黎荆曼真的醒了,捂着头痛欲裂的头睁开眼,精神有刹那恍惚,还没来得及细想,手背突然一凉,豆大的泪珠掉落,却是眼前小奶娃在哭。
她愣了下,飞速清醒,关切地把小奶娃抱到怀中哄了起来:“怎么了虔虔?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是妈妈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傅宝宝泪汪汪看着她说:“妈妈一直在哭,宝宝看着好难受,宝宝要和妈妈一起哭。”
黎荆曼茫然地摸了一下脸,一手冰凉。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
她怎么又哭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做噩梦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梦到了什么。
每每回想,心中泛滥起无限的悲凉和恐慌。
小奶娃哭的直打嗝,一边哭还一边用小拳头擦。
黑黝黝的大眼睛往外掉泪珠的模样让人看的心都要碎了。
黎荆曼只愣了两秒,就迅速放弃了回忆自己昨晚的梦,开启了哄娃模式。
哄了半天不见好,黎荆曼突然灵机一动,给他唱歌,唱的就是小奶娃曾经给她唱过的那一首。
小奶娃终于不哭了,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泪痕仍然挂在腮边,脸上却已经重新带上了欢欣的笑。
“嗝……我听过妈妈唱歌,嗝……在爸爸的手机里……嗝……”
不哭归不哭,他仍然打着哭嗝。
小奶娃在傅景行的手机里听过她唱歌?
黎荆曼闻言微微一愣,觉得是小奶娃太小,分辨能力不高,听到歌声就以为是她唱的,她很快把这点小事抛到脑后。
拍拍小奶娃的背帮他顺气,又柔声哄了他一阵,等他不打嗝了才带他去洗漱。
耐心细致地拿手帕帮他擦干净小脸蛋,又帮他洗干净小手爪,最后又帮他刷小牙牙。
傅宝宝乖乖巧巧地任她折腾,美滋滋的在心里想,这就是有妈妈的感觉呀。
果然,跟妈妈在一起的宝宝才是幸福的,她要比爸爸温柔多了……
在公安局待了半宿,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没休息多久天又亮了,不得不回到年会场地进入工作状态的傅先生莫名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
他摸了摸鼻子,让贺迟延去冲了盒感冒灵。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被辛苦带大的娃倒戈叛变的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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