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卷,这辈子说什么也不卷。
她就抱着她三十两的月薪躺平!
这时,莲雾端着鸡汤进了屋,“主子,鸡汤煨好了,您用些吧,补补元气。”
葡萄也道:“是啊,主子您可得好好补补身体。”
祁黛遇的耳朵倏然红了,她不由想到今天醒来时,那时皇帝已经走了,她脑袋懵懵地接受着现实,然后石榴她们进来收拾床铺。
凌乱的床铺和之前相比差距太大,尤其是一些痕迹……
石榴脱口而出:“呀,怎么这般乱?”
当时祁黛遇羞愤得恨不得以头抢柜,还好她眼疾手快用被子遮挡住那些痕迹,“你们先出去,过会儿再进来。”这才没被石榴葡萄发现,那些混乱的痕迹里,还有一抹暗红。
祁黛遇强撑着身体的疲惫自己收拾干净床铺,等石榴她们进来,她却腿一软差点栽到地上,然后葡萄就说:“莲雾可去膳房取老母鸡了?得快些炖上。”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祁黛遇哀叹一声,将帕子盖住脸,闷声道:“把汤放下,凉些了我自会喝。”
见她不想说话,葡萄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昨晚累着了,便让莲雾放下鸡汤,两人退出去。
结果没走几步,就听主子又道:“另外,去向皇后娘娘告假,就说昨夜大雪,我受了些风寒,恐怕得有些日子不能去请安……也不能侍寝了。”
养心殿,蒋渊放下折子,按了按额头。
全福海适时走进来,“皇上,可要叫膳?”
“嗯。”蒋渊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等走到偏殿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热腾腾的菜也不烫嘴,温度把握得相当好,可见御膳房厨子的功力。
这些菜已由试菜太监试过。
蒋渊吃饭速度很快,一刻钟没到,已经放下了筷子。
然后慢悠悠喝起了汤。
“最近后宫之中可有什么事?”
他问的是全福海。
全福海不仅是乾清宫兼养心殿的总领太监,同时是后宫太监总管,掌握各宫的大致动向,是他的职责之一。
全福海回想着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一一禀报:“最近后宫倒是一切安稳,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让内务府给各宫分发了冬日的宫装,嫔妃一人四套,太监宫女一人两套。如今正忙着冬日宫内例汤的调整,这事皇后交给了李禄,李禄将秋日的枇杷雪梨汤换成暖姜汤,让膳房那边近日在宫外多采购些姜。”
李禄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同时也是后宫的太监副总管。全福海与他虽称不上对立,但也有些利益上的矛盾在。李禄此人颇有些能力,就是有些喜欢敛财,但他知道轻重,从不多贪,只是常常借职务之便谋些油水。
全福海敢肯定,这次采购,李禄依旧会借机敛财。
他这会儿将这件事说出来,不是想揭穿李禄,只是在皇上跟前提上一嘴,让皇上有个印象,若是日后他与李禄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需要扳倒对方之时,那今日埋下的种子就有用了。
全福海继续道:“承乾宫那边,最近很是沉寂,除了太医每日去给大皇子请平安脉,淑妃娘娘几乎不见外人,就连安嫔也去的少了。”
蒋渊一想便知淑妃是因为袁子实的事。
朝芸县主小产后,一直待在大长公主府,不肯回袁家。而袁子实被杖责,去了半条命,至今还在床上躺着。他被打了一遭,又被撸了官,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接将相好的花魁纳为了妾室。他如今只是一介白身,纳一勾栏女子为妾,言官也说不得他。
于是只好转而攻歼袁浩,说他教子不严,家风败坏。
得用的臣子惹上了麻烦,蒋渊本想交给袁浩做的事也只能让其他人来做。虽然麻烦了些,但袁家受挫本就是蒋渊想看到的事,他不仅没管,还把袁浩叫进宫骂了一顿,让他理清家务事再好好做官。
娘家这么多事,淑妃心里只怕气得很。
“将她之前吵着要的那尊琉璃炉送去承乾宫,就说朕得了空便去看她。”到底是宠爱多年的女人,蒋渊对淑妃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喳。”全福海应了,继续说起后宫的事,既然刚刚提起了淑妃,不免又要说道朝蓉,“朝蓉姑娘如今住在慈宁宫偏殿,太后娘娘前儿个来请您,您当时正会见曾大人,推拒了,今日可要摆驾慈宁宫?”
蒋渊不虞,“太后可说留她到宫中几时?”
“太后娘娘没有明说,不过奴才看慈宁宫宫人去内务府要的那些东西,只怕朝蓉姑娘会在宫中长住。”要是皇上一直不点头,住到明年选秀之时也是可能的。
蒋渊:“那便让她住。”
反正他不会那么轻易点头。若是能这般无名无姓一直住着,承受宫里的风言风语,有这般坚韧,那到明年选秀之时,他也愿意给她一个位分。
全福海心中替那朝蓉姑娘叫了声委屈,谁让她倒霉呢。他们这位皇帝,从来顺风顺水,最不喜人与其对着干。可那群勋贵,偏偏就是与皇上对着干的人。朝蓉姑娘,不过一个牺牲品而已。
全福海凝神,“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就连景仁宫那边最近也十分安分。”景仁宫住着的苗美人以前可是最能闹腾的主儿,近来也安静了。
“不过,许是将近年关,最近宫外宫内来往的书信、物件倒是多了些。各宫都有进出。”快过年了,各处都在盘账,那娘家有些势力的,这时候都准备了钱财宝物,送进宫里,妃嫔们得了,也能好好过个年。
蒋渊听了点点头,这情况每年年底都常见。
他放下碗,用帕子擦了嘴,又净手。
“记下,去坤宁宫传令,今年的腊八,由宁妃操办,皇后好好歇歇。”
啊?全福海弓着身子,他有些没明白,皇上这旨意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他意。腊八也算是个重要的节日,以往是由皇后娘娘操办,若皇上心疼皇后,想换个人,也该让淑妃娘娘操持呀。
毕竟淑妃娘娘如今已经出了月子,给她办,正好当作补偿。
可让宁妃办?
全福海一时想不明白,只能低着头应下。
这时,敬事房的公公来了,询问皇上今日是否要翻牌子。
蒋渊随意看了眼摆放绿头牌的托盘。
“怎么没有衍庆居的?”
想到昨晚,蒋渊虎口处有些热意。
公公低着头,“祁婕妤告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得了风寒,得有些日子不能侍寝了。”
得了风寒?
蒋渊一愣,胡说!他今早走时,祁婕妤还好得很,总不能他一离开她就病了吧?
联想到祁黛遇此前的一些违和,蒋渊眯了眯眼,吩咐全福海,“去一趟太医院,把祁婕妤的脉案拿来。”
全福海很快回来了,将脉案呈上,同时说出从太医口中得到的答案:“祁婕妤确实有些咳嗽,不过不严重,太医给开了药,约莫三五日便能好。想是祁婕妤谨慎,所以才想多养些时日。这是体恤皇上呢。”
祁婕妤体恤?
蒋渊冷笑,要说是之前他也就信了,可经过昨晚,他虎口上的牙印还在呢!
表里不一的祁婕妤,蒋渊之前以为,祁黛遇在旁人面前躲他是因为害羞,私下却是爱慕他的。可他现在明白了,爱慕他才是表面,躲他才是真!
只怕之前两次侍寝喊什“疼”,都是装的!
昨晚不过是醉了酒,才有了那些荒唐。
这一刻,蒋渊是真生气了,一掌拍向桌子。
全福海等人立刻吓得跪下,皇上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发什么脾气?
蒋渊脸色阴沉,亏他怜惜她昨晚受累,送去一堆好东西。
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祁婕妤也配嫌弃他?
“她既病着,便长久养着,绿头牌不许再上!”
不是躲他?那他便看看,他若是再也不去衍庆居,她如何在这宫里立足。
第二十五章
全福海将皇帝的旨意送到了坤宁宫。
他自幼伺候在皇帝身边, 深知皇帝十分敬重皇后,怕皇后多心,全福海强调道:“陛下是怜惜您近日辛苦, 才让宁妃娘娘帮您分忧,这马上要到年关, 宫中万事都离不开您,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
皇后听了旨意, 只是笑笑, 又问全福海皇上最近饮食、睡眠如何,丝毫不见异样。
全福海将能答的一一答了,闲话间自然也提到了适才皇上下令撤了祁婕妤绿头牌一事。
这件事带给皇后的惊讶比让宁妃操持腊八节还大。
“行, 本宫知道了。陛下一忙起来就不顾身体,公公可要常常提醒陛下多走动。”
这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了, 全福海应对自如。他还要去翊坤宫传旨,没有多留, 行礼告退。
待人走了,皇后才微微拧眉。
梅意以为皇后不愉皇上让宁妃操办腊八节一事,上前宽慰道:“您才忙完围场的事,最近又忙着宫中份例换季,眼下都熬青了,陛下心疼您,才让宁妃为您分忧的。”
断不是为了打压坤宁宫, 否则应该让淑妃操办腊八节才是。宁妃素来没什么宠爱,这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 也正是因为她没什么圣宠, 皇上会放心让她协助宫务,因为这样, 不会有损皇后威严。
皇后叹道:“本宫想的不是这件事。”一个腊八节而已,皇上交给谁她都无所谓。她想着,皇上多半是有什么后招,而宁妃是做这件事的合适人选,此事很可能和朝政有关。可惜皇后对朝政不怎么了解,她的猜测仅来源于对皇帝的了解。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不是这件事?梅意一愣,不是这件事皇后娘娘还能烦心什么?她想到全福海的话,难道是祁婕妤?
梅意表情变了变。
昨日皇上抱着祁婕妤上了圣辇,又一路抱回衍庆居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后宫。而今早,皇上更是赏赐了一堆东西给祁婕妤。
得知此事的梅意等人,心中各有想法,菊意最沉不住气,她气红了眼:“那日在娘娘面前说她不欲争宠,如今这般又算什么?”
勾得皇上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回宫?如此狐媚的行为哪里是不欲争宠?
总不能是皇上非要抱她吧?没人会也不敢这么猜想皇帝。
那就只能是祁婕妤蓄意勾引。
这一次,就连最讲规矩的兰意也没有斥责菊意。
实在是两件事隔得太近,前不久祁婕妤才拒绝了皇后想要相助的想法,转而便做出这么高调的事。
身为皇后的心腹,梅意兰意等人难免对祁婕妤生出不满。
甚至忍不住猜测,那祁婕妤是不是已经转投了淑妃?
想到这儿,梅意轻声道:“娘娘,那祁婕妤……”
皇后眼里有些不解,“本宫也想不明白。”
若说不虞,她自然是有的。
她对祁黛遇的照顾,全建立在过往的恩情和本身为人处事的习惯上,但恩情这种事,其实是扯不清的。
或许站在祁婕妤的立场,当初若非是为了救她,也不会卧床三年,那她身为皇后给予照顾也是应当的。
可站在皇后的立场,当初祁婕妤若没有救她,也许只能得一个才人、甚至选侍的位分,又不受宠爱,被宫人搓磨至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有后一种想法的人还不少,比如说菊意就如此认为,在菊意看来,皇后和祁婕妤之间已经两清了。
“人都有其重视的人或者物,于本宫而言,没有什么比令仪更重要,如果当初祁婕妤不曾舍身相助,本宫的令仪……”即便那时她已经快临盆,且宫里有医术最好的太医,她腹中的孩子不一定有事。
但没有一个母亲能够不惧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皇后幽幽道:“所以在本宫看来,那就是救命之恩,升她位分、予她照拂,对本宫来说本就不是难事,为何不做?”哪怕是当为令仪积德。
“可本宫如今却看不明白祁婕妤这人了。”
祁婕妤暗中投向淑妃?这不可能。
皇后不理解这种做法的意义。
因为在很多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是慈悲心善的皇后在这三年里对生病无宠的祁婕妤照顾有加,结果祁婕妤身体一好,投奔淑妃了?岂不是忘恩负义。
但凡祁婕妤还在乎名声,都干不出这种事。
所以皇后并不担心祁黛遇与淑妃为伍。
她不高兴在于,她并没有她以为的了解祁婕妤。
她以为祁黛遇是真心想避宠,结果祁婕妤荣宠之事传遍皇宫。
她以为祁黛遇反悔想上进,可全福海却说,皇上撤了祁婕妤的牌子。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撤掉嫔妃的绿头牌,除非是,祁婕妤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
祁婕妤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也许,祁婕妤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简单,这宫里,有两幅面孔的人太多了。”梅意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皇后垂眸:“你说得对。只是,本宫不喜有人脱离掌控。以后和衍庆居,如常往来。”
话里的意思,以后祁婕妤和苗美人等人没什么不同。
皇后的心里,终究留下一根刺。
大雪停了几日,又开始下。之前的厚雪还没扫尽,又被新雪覆盖。
皇宫太大,只能尽可能地将主干道上的雪扫到边上,其余的,只能等到春日天气暖和起来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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