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一瞧,可不是!玫婕妤原来身材苗条,如今却有些圆润,尤其是肚子那一块,还能看见后腰的几分赘肉,这才显得肚子大。
玫婕妤脸色一僵,不自觉摸上脸,她都有双下巴了?自怀孕后,她胃口确实大了不少,皇帝太后皇后的补品赏得也多,玫婕妤想着多吃些补品对腹中孩子总是好的,所有一天至少喝上一碗。那些补品都是珍品,营养丰富,玫婕妤日日喝着,自然容易长胖。
秦璱珠坐在玫婕妤上首,嘴角悄悄翘起,玫婕妤之前戏谑她丰盈肥润,如今自己也不遑多让,秦璱珠心里高兴。
正好大皇子走到她跟前了,秦璱珠便点了点大皇子的鼻子,小孩咧嘴露出几颗乳牙,又趔趔趄趄地往对面的祁黛遇走去。
而和玫婕妤隔着一个座位的朝蓉,则是用帕子捂着脸笑道:“玫婕妤,嫔妾记得以前曾听长辈说过,这女子孕期吃得太多,胎儿斤两大,孕妇生产时艰难得很,说不定……”她顿了顿,“这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说了。”
她若不说后面这一句,旁人或许还不懂,但都说了“不吉利”,那没说完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玫婕妤当即变了脸色,可偏偏朝蓉自己找补,并不算诅咒她腹中龙胎,她连错误都找不到,只能恨恨地拍了下桌子。
声音之大,吓到了才刚走到祁黛遇身前的大皇子,大皇子如今本来就脚步不稳,被吓到后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前栽,祁黛遇一直盯着他呢,眼疾手快将幼崽抱住了。大皇子顺势搂着她的胳膊不松手,缩到她怀里回头看是谁发出的动静,眼里还呈了汪泪水。
祁黛遇又习惯性地安抚幼崽,轻轻顺着大皇子的背,大皇子很快平静下来,又好奇地盯着祁黛遇看。
确定儿子无事,淑妃也动了气,冷凝道:“玫婕妤如今倒是威风的很,前几日当众掌掴嫔妃,今日又对着皇子发怒,本宫倒不知,这后宫何时是你玫婕妤当家做主,竟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她瞥了朝蓉一眼,朝蓉当即会意,起身半跪下,“淑妃娘娘恕罪,原是嫔妾的过错,说错了话才让玫婕妤生气的,您要怪就怪嫔妾吧。”
“你本是好心提醒玫婕妤,哪来的错?前几日的委屈还没受够吗?本宫先前还听说你惯是娇纵,原来只是个纸老虎。”
朝蓉默默垂着泪不言语,看着甚是可怜。
皇后暗自微叹,她已然看出,淑妃是借机生事替朝蓉叫屈,逼着她惩罚玫婕妤那日掌掴朝蓉一事。
这件事上的确玫婕妤过失更重,她本来想借口玫婕妤有孕大事化小,哪知玫婕妤如此稳不住脾气,今日又发难,给了淑妃质问的机会。
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她若是包庇玫婕妤,是在向众人表明她这个皇后不公正,那她还有何威信?
“大皇子许久没见大公主了吧?竹意,带大皇子和二公主去他们姐姐殿里玩儿。”就算要教训,也不能在孩子们面前。
淑妃和安嫔都没有阻止。
两个孩子一走,皇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不悦地看向玫婕妤,“玫婕妤,你脾性太大了,便是孕期急躁,也不该当众打人。”
玫婕妤一慌:“皇后娘娘,那日魏才人口不择言冲撞嫔妾,嫔妾一时没忍住才打了她……她只是个才人……”玫婕妤亦是觉得委屈得很,朝蓉只是才人,竟然敢当面与她顶撞,要知道,她可是金贵身子。在玫婕妤想来,就算她打了朝蓉,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皇帝皇后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她却忘了,如若要罚她,多得是不伤她肚中孩子的法子。
皇后见她不知悔改,语气也严厉起来:“她有错在先,你为何不来告知本宫?你说魏才人只是个才人,可你也只是婕妤,需得遵守宫规,你既未有协理宫务之权,又非魏才人主位,如何能对她动用私刑?”更是伤脸这样的恶毒法子。
玫婕妤终于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不敢说话。
皇后不由感叹玫婕妤之蠢。若是那日被朝蓉顶撞后立刻来坤宁宫,皇后借着此事降朝蓉一阶位分都是可能的。
偏偏又丢了个更大的把柄出去,如今不得不罚她。
“魏才人冲撞有孕妃嫔,罚俸三月。玫婕妤跋扈自恣、擅自动刑有违宫规,念在其怀有身孕、腹中龙胎的份上,禁足一月不得外出,罚俸三月。”
禁足一个月,也免得惹事。
淑妃率先起身,“皇后娘娘公正,臣妾信服!”
其他嫔妃也跟着起身,“皇后娘娘公正,臣妾(嫔妾)信服!”
朝蓉自是行礼谢恩,脸上却并无高兴之意,玫婕妤虽然受了罚,但她那一巴掌,也是实打实的挨了,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她。
玫婕妤更是气地胸口起伏不定,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模样。
请安散去,祁黛遇却留了下来。
她简单向皇后禀报了下“芙蓉面”的进度,皇后点点头,让梅意呈上几分契约,“一式四份,本宫、皇上与你各一份,剩下一份会交给京城府尹留存保管。你且签字画押吧。”
祁黛遇看了看,契约上的条件和当初说得都一样,官府的官印、皇后皇帝的私印都有了,现在就缺她的,她一个昭仪,暂且没有私印,只得签字画押。
在四份上签好后,祁黛遇将自己的那一份收起来。
官府的那一份,皇后会让人送出去。
“铺子已经定好,约莫再过几日便能开业,掌柜和伙计本宫也让人替你找好了,每月的二十,掌柜的会将账本送进宫,你且拿着这块腰牌便能去取,就不用再过内务府的手。”
梅意又呈上一块蓝色腰牌。
祁黛遇让石榴接过。这种蓝色的腰牌,是坤宁宫发下方便嫔妃身边的人在宫里走动的,甚至提前禀告还可以出宫办事。但这腰牌不可多得,一般只有高位活着受宠的嫔妃才有。
后宫之中,祁黛遇是第五个得到这块腰牌的。
“你那养颜水,本宫用着极好,已经有好些日子不长痘了,肌肤也白皙不少,等过两日,宣国公夫人要进宫,本宫便如你建议的,向她推荐一番,这是你说的什么来着?”
祁黛遇笑道:“带货!”
皇后娘娘亲自带货,还有谁能比得过?
“是带货,这词虽俗,却也浅显易懂。”
皇后见竹意回来,“大皇子和二公主走了?”
竹意:“是,奴婢瞧着淑妃娘娘和安嫔带着大皇子和二公主去御花园了。”她垂下眸子,没说的是,大公主见弟弟妹妹可以出去,也想出去玩,被竹意拦下了。
皇后怎么会猜不到呢,大公主近来情况虽然好了不少,但皇后仍不敢冒险。
“惠昭仪,你觉得,聂美人如何?”皇后突然问道。
祁黛遇一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琢磨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近日聂美人的风光和苗婕妤闹出的风波,祁黛遇若有所思,皇后这是想收拢聂芷瑜?
玫婕妤虽有身孕,可谁都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除了对皇后还算忠心,别的提起来只让皇后头疼。
而她祁黛遇,有点像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皇后如今大约也不想为难她,随她去过自己顺心的日子。
如此一来,皇后身边,竟没一个靠谱的人,那只能将目光投向新人。
聂芷瑜,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家世复杂些,但为人稳重,目前看着皇帝也挺喜欢。
祁黛遇突然想到一个人,叶琼。她觉得,叶琼也挺不错的,善良又温柔,听她说的,皇帝对她的态度也算和睦。
不过到底是皇后要用人,祁黛遇没有做多余的事,“嫔妾与聂美人接触不多,但少数几次接触里,觉得她也是个心思清正之人。”
皇后也是如此想的。
那聂芷瑜,她先前就听过其名,后来也让人在京城打听过,是个端庄性子。其遭受身世大变,也没有怨天尤人,回到聂府后便与祥亲王府那边断了联系,在聂府时,亦是敬重长辈,体恤姊妹。知道与宁家的婚事不成后,果断入宫选秀,此番人品心性,实属上乘。
皇后很看好她。
正要说话,菊意急匆匆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景仁宫出事了。”
景仁宫,玫婕妤住处,正是一片慌乱。皇后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宫女们进出匆匆,毫无章法,顿时怒火中烧。
压抑着怒气让人把玫婕妤的大宫女芦荟叫出来,“可叫了太医?”
芦荟红着眼睛点头:“一出事奴婢就派人去请太医了。”
还算没有蠢到底,皇后松了口气,就见曹美人从里间出来,神色间一片惶恐。
“你怎么在这儿?”
曹美人惶惶行礼,“嫔妾听见这边的动静,就赶过来了。皇后娘娘,玫婕妤她……”话未说完,就听见屋里响起玫婕妤的痛嚎声。
皇后也是生养过的,听到玫婕妤的声音就觉不妙,立刻走进去,只见玫婕妤躺在床上,脸色一片惨白,身下更是一大片红。
见到皇后,痛到满头大汗的玫婕妤伸出手,似乎溺水之人在求救,“皇后娘娘,救救嫔妾,救救嫔妾的孩子!”
又喊:“皇上,陛下,您救救嫔妾!”
“皇上那边本宫已经送去消息了。”只是今日乃是殿试之日,皇上肯定无法及时赶来。
皇后去握玫婕妤的手,任由玫婕妤因为激动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玫婕妤,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一定要坚持住。”怕她撑不住,又回头道:“之前本宫不是送了人参来?还不切一片让玫婕妤含着!”
玫婕妤宫里的不成气候,梅意直接接管,有序吩咐宫人们取人参的取人参,烧水的烧水。
终于,太医和医女都来了,皇后让出身位,让太医上前。
玫婕妤已经痛昏过去。
眼见着太医脸色沉重,皇后的心也跟着沉重。刚刚她看到玫婕妤身下的血,就有所预感。
见太医面有难色,皇后示意出去再说。
到了正厅,皇后这才问太医:“玫婕妤情况如何?”
太医弓着身子,满脑门的汗:“玫婕妤这胎……怕是保不住了。”岂止是龙胎,大人也身在危险之中,太医语速极快:“皇后娘娘,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玫婕妤的性命……”
皇后心里有了数,神色哀戚,点点头:“你只管去治,梅意,你跟着进去,太医需要什么,一定第一时间送到。”
等太医一进去,皇后眼神一凝,李禄立刻压着芦荟跪下。
皇后冷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请安的时候玫婕妤还好好的,怎么回了景仁宫便出了事?”
芦荟浑身颤抖,“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啊,婕妤突然就喊肚子痛,接着便见了红,奴婢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过于恐惧,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皇后耐着性子,“你且说说玫婕妤回来后做了些什么,可吃了什么东西?”
芦荟摇头:“婕妤是和曹美人一起回来的,两人说了会话,后来曹美人走了,又过了一会,婕妤就喊肚子痛。”她睁大眼看向曹美人,“曹美人,难道是你……”
曹美人即刻跪下,“皇后娘娘明察!嫔妾的确是和玫婕妤说了会话,但绝对不曾害玫婕妤。芦荟,我与玫婕妤同住景仁宫,因住得近,玫婕妤常召我说话,这些你都看在眼里,我何时有过要谋害玫婕妤的心思?”
这时,淑妃和宁妃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安嫔则是将大皇子和二公主送回承乾宫,没有跟来。
见曹美人跪在地上,淑妃和宁妃面上惊讶,但都识趣地没有说话。
皇后让两人自行坐下,继续问曹美人:“你和玫婕妤都说了些什么?”
曹美人身子一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淑妃。
淑妃挑眉:“看来是和本宫有关的话咯。曹美人,如今情况危急,你只管说便是,本宫没那么小肚鸡肠。”
曹美人低下头:“主要是玫婕妤在说,嫔妾听着……玫婕妤在请安时受了气,回来后便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她红了眼眶,“嫔妾常听她说话,知道她的性子,说出来了心中的气也就去了,便没有劝阻。等玫婕妤发泄完了,嫔妾就回去了。结果刚回自己屋子不到半刻钟,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皇后娘娘,会不会就是因为玫婕妤气急动了胎气,才会……”曹美人为自己辩解。
“皇后娘娘,嫔妾绝无害玫婕妤的心思,试问嫔妾与玫婕妤同住景仁宫,又走得近,她若出事,嫌疑最大的就是嫔妾,嫔妾怎么会害她?而且嫔妾与玫婕妤又无怨无仇,害她对嫔妾有什么好处呢?”
曹美人看向芦荟,“芦荟,你摸着良心说,我平日里对玫婕妤如何?”
芦荟羞愧得不敢看她,只向皇后磕头:“曹美人一向对主子敬重得很。”倒是主子,总说“曹美人是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无趣得很,难怪不讨皇上喜欢”这样的话。不过这些话主子也不曾当着曹美人面说,曹美人自然不知,也不会因此记恨主子。
“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曹美人走之后,主子说肚子饿了,让人再上一碗阿胶当归汤,喝着喝着,婕妤又想起了今日请安时,安嫔娘娘说她长胖的话,气得摔了碗,下一瞬肚子便疼起来了。难不成,是那阿胶当归汤有问题?”
皇后皱眉,让竹意去查那碗汤,“不仅是汤,玫婕妤近日所吃所用,全都查一遍。还有玫婕妤身边的人,都审一遍。”
又问芦荟:“玫婕妤每日都用那汤吗?本宫月前不是特地嘱咐过,阿胶当归虽是补血补气的汤药,但用多了虚不受补,对胎儿并不好,让玫婕妤听从太医嘱咐再用吗?”
芦荟头几乎埋进了地里,“婕妤说,阿胶是上好的补血之物,她容易手脚冰凉,吃阿胶最补,吃后身子就暖和了,便不曾断过……主子也说了,下个月起,再不用了。”
皇后气了个仰倒。
她没想到玫婕妤阳奉阴违,玫婕妤本身是性子火爆急切的人,气血旺得很,哪里还需要再补?太医嘱咐让她多多精心宁神已经是暗示了,皇后看过脉案后也多次嘱咐,告诫她少用些滋补之物,并非用多了就对孩子好,可玫婕妤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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