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那宫女还在屋子里发现了这个。看模样,应该是淑妃的绝笔信,皇后娘娘中毒一事,可能是淑妃的手笔。”
赵嬷嬷呈上一张信纸。
太后一看便怒道:“放肆!”
那盛怒的模样让人好奇信纸上究竟写了什么,祁黛遇离得近,暗中对着信纸打开了摄像头,看清上面的字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气。
“姜女赢,本宫在地狱等你。”
祁黛遇极力忍住情绪,冷静道:“太后娘娘,这信是否是淑妃亲手所写还需调查。”不仅是信,还有淑妃的死,也得调查。
淑妃死的时机太过蹊跷,就算有这信,祁黛遇也不能完全相信。
宁妃突然道:“安嫔为何对淑妃之死如此惊讶?”
安嫔看向宁妃:“臣妾与淑妃有旧情,听闻其死讯,自然惊讶,宁妃这是何意?”
“是吗?”宁妃又恢复了一贯淡然的模样,“看来安嫔与淑妃还真是感情深厚。”
安嫔心里一颤,发觉自己中了宁妃的语言陷阱。
果然,就听聂芷瑜道:“以前安嫔就与淑妃形影不离,淑妃被禁足后为了你见其特意向皇上求情,之后也是对大皇子照顾有加,这般深厚的情意,安嫔,这两年你难道私下就没有见过淑妃吗?”
叶琼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如果皇后娘娘中毒一事是淑妃所为,淑妃出不了承乾宫,必得要有一个人为其帮手,这帮手……”她看向安嫔,那眼神的意味在明显不过。
短短时间,形势大变,安嫔的嫌疑直线上升。
试想,奇兰叶花粉是安嫔的,安嫔又与淑妃交好,淑妃留下的绝笔信里充满对皇后的恨意,这几个条件总和起来,安嫔远比宁妃有嫌疑。
安嫔心思急转,“淑妃禁足令是皇上金口玉言,臣妾怎敢违背私下里见淑妃?”
宁妃又出声了,“你的确用不着见淑妃。”
叶琼道:“大皇子!安嫔,你与淑妃若有什么联系,只需通过大皇子便可!”
淑妃是被禁足了,可大皇子却是可以自由出入承乾宫的,这也代表着,淑妃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通过大皇子告诉安嫔,安嫔有什么东西,也可以通过大皇子给淑妃!
这下子,所有人看安嫔的眼神都不对了。
仿佛已经认定安嫔就是与淑妃同谋毒害皇后的凶手。
安嫔真真是呼吸一滞,她不由看向宁妃,那双眼异常平静,只在与她对视时泄露一丝嘲弄。
那丝嘲弄的意思是:你输了。
安嫔自诩聪明,有时也遗憾自己不是一个男子,否则也能读书科考、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她受限于家世,不得不依附淑妃,为淑妃出谋划策以得到淑妃指缝里漏出的三瓜两枣。可虽然得了淑妃恩惠,但安嫔心里多少是瞧不上淑妃的。
安嫔认为,淑妃能宠冠后宫,是因为命太好,上天给了淑妃美貌、家世,就连嚣张跋扈自恋的性格也是皇上所喜欢的。而安嫔自己,只有那点聪明。
凭借着那点聪明,安嫔常觉得自己是后宫最清醒的人,可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后宫里,有一个人,藏得比谁都深。
安嫔静静看着宁妃,她的确是输了,不是输在算有遗策,而是输在了,她没有宁妃狠。
安嫔心知肚明,淑妃不可能自缢,她绝对是被谋杀,而要杀淑妃的人就是宁妃。
只有淑妃身死,宁妃才能全身而退且把所有的罪行安在淑妃和安嫔身上。
安嫔忽然塌下肩膀,如果此时她的脸能做出正常表情,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苦笑。她没有料到,以前为自己立下情深义重的人设在今天成为她与淑妃无法分割的铁证。
如果,她能向宁妃那样心狠一点就好了,直接杀了淑妃和阿喜,也许她还有辩解的机会。
淑妃的事打乱了调查的节奏,但又让皇后中毒一案明朗起来,淑妃与阿喜之间的联系很快被查出来,而得知淑妃去世,阿喜毫不犹豫咬断舌头自尽,如此一来,更加证明了阿喜与淑妃之间的关系。
安嫔无法自证不知情奇兰叶被偷一事,当然,她可以一直不认,但会得到怎样的判决还需要等皇帝回来。
众妃一直待在坤宁宫也是吵闹,太后让众人都回去,祁黛遇请求留下来,她以照顾大公主和二皇子为借口,太后也就同意了。
等人走了,祁黛遇进了皇后寝殿。太医们在研究对付奇兰叶花粉之毒的办法,皇后这会还在昏睡着,梅意见祁黛遇进来,让开位置。
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祁黛遇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不懂医术,就连想用自己的金手指帮助皇后解毒都做不到。事实上,她已经用“手机”七弯八绕地联系了一位私人医生。系统不会允许她泄露穿越奥秘,她能发出去的都是设定好的术语,仅凭这些,那位医生根本给不出建议。
祁黛遇也想过,毒性催发了皇后的心疾,她是否可以买救心丸一类的东西,可又怕药不对症反倒害了皇后。拿出来给太医看又给不出理由。
“我怎么当初就没学医呢!”祁黛遇喃喃道,她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废物了,怎么小说里的穿越女一个个都那么厉害,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个去世、生病呢?明明她的金手指也不弱。
祁黛遇突然有些痛恨自己这几年的躺平,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抱着金山却不利用的傻子,直到遇到困境才后悔。
梅意没听清楚她的话,“惠嫔?您还好吧?”
祁黛遇摇头:“我没事,我去看看大公主。”
梅意将人送出去,正要回寝殿,就见一人匆匆而来,附在梅意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
皇帝是在这天深夜赶回的,一回宫就赶到坤宁宫里,彼时皇后醒来过用了药又已经睡着。
蒋渊脸上的胡茬明显,一看就是没有心思打理,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会皇后苍白的脸,眼中似有风暴酝酿。片刻后,蒋渊让出身位,让夏医令为皇后诊脉,来到正厅。
祁黛遇这会儿得到消息也从偏殿过来了。
蒋渊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让人给她搬了椅子。
“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朕。”蒋渊的声音很平静,梅意兰意等却下意识跪了下去。
梅意跪伏在地上,从惠嫔给皇后送养颜膏说起,一直说到今天太后审理宁妃、安嫔的事。
以及,淑妃自缢。
听到淑妃自缢,蒋渊左手握拳,良久才道:“皇后可有什么安排”他知道,哪怕皇后中了毒,但清醒的时候一定有过布置。
梅意:“皇后娘娘让奴婢查坤宁宫的内贼……”她顿了一下,闭上了眼“今日午后,在花房一口井里发现了菊意的尸体。”
一得到消息,梅意便懂了,菊意便是那个内贼,愤怒伤心且不谈,只是菊意一死,便断了找到幕后真凶的线索。
蒋渊皱眉:“皇后知道此事?”
梅意:“奴婢不敢不告诉。”
梅意道:“陛下,菊意可能被任何人收买,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淑妃!”
皇后和淑妃分庭抗礼的那几年,菊意没少做得罪淑妃的事,甚至淑妃被幽禁时,菊意还嘲笑过,怎么可能被淑妃收买?
“陛下。”祁黛遇起身,屈膝行礼:“淑妃死的时机太过蹊跷,请您下旨,给淑妃验明尸体。”
说这话的时候祁黛遇很忐忑,她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毕竟以前的淑妃真的很受宠,淑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并不低。
再有就是,时人对尸体相当敬畏,淑妃归为妃位地位尊崇,若为其尸检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但这个请求,祁黛遇必须得说。
她怀疑淑妃并非自缢,也许,找到淑妃死亡的真相,就能抓到那个真凶。
沉默,良久的沉默。
蒋渊盯着祁黛遇,似乎在斟酌、考虑她的说法。
然后蒋渊道:“朕不在宫里,皇后中毒、淑妃自缢,坤宁宫伺候皇后的宫女也死于非命。好,好得很啊。朕竟不知,朕的后宫里都藏了些什么心思歹毒的人。”
“不是说淑妃、宁妃、安嫔都有嫌疑吗?全福海!”
全福海弓身:“奴才在。”
蒋渊平静道:“将承乾宫、翊坤宫、延禧宫所有的宫人带到菊意尸体所在的那口井前,一个个杀!”
他倒是要看看,在生死面前,还能藏住多少阴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子一怒, 整个皇宫都得震三下。
蒋渊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骇人听闻之语,全福海脑袋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他丝毫不敢说出任何劝谏的话, 因为他心里清楚,但凡他现在多嘴一句, 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全福海默默退出去办事,心中叫苦不迭, 造孽哟真是造孽!三个宫的宫人加起来得过百, 真一个个杀了都能把那口井填满!
这其中必然有不少无辜的人,可皇上摆明了是要以杀止恶,他们就只能死。也有不死的办法, 只要那不无辜的人心理防线崩溃,将所有隐秘都说出来。
这个做法的好处, 祁黛遇也很快想明白,但想到那个画面仍旧忍不住心中发寒, 可更令她胆寒的还没完。
只听蒋渊又道:“将所有嫔妃及其贴身的宫女太监全都带到现场。让她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在这宫里玩弄心术、谋害尊位,会是什么下场!”
以前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无非是争一件首饰夺一匹布料,蒋渊并不把这些争宠伎俩放在心上,甚至这些桥段在他政务繁忙想解乏时,还能当个乐子瞧。
有时斗得过火, 也有皇后会处理好一切,后宫之事本就该皇后管理嘛!要是有皇后管不了的, 闹到了他跟前, 贬位、受刑乃至于赐死,顶多在蒋渊心里掀起片刻波澜, 过不了多久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说到底,后宫所有的女人,蒋渊真正在乎的,极少。而这其中,皇后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
不论是出于情意还是地位。
而皇后中毒一事,最让蒋渊震怒的地方在于,作为后宫权利顶峰的皇后也有人敢下手,那这背后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也敢对他这个皇帝下手?
只这一点,便让这位帝王怒不可遏、杀意横生。
百来条命算什么?蒋渊甚至想把整个皇宫筛一遍。
于是,天还未亮,所有妃嫔并一些宫人都被带到了御花园处那口废井前。
这儿附近原有个戏斋,因着去年大雪压到了亭盖,这边又偏僻没什么人来,开春后内务府修缮戏斋后当做一处花房在用。
这会有这么多人来,内务府总管徐继来如临大敌,他尚且摸不准皇帝的意思,既是要围观行刑,肯定是为了立威,可这么多妃嫔要是吓出个好歹,他这个总管约莫也要做到头了。
徐继来也是个圆滑的,他让人从那戏斋处搬了许多椅子凳子出来,又叫手下的小太监跑一趟坤宁宫,无论如何带两个太医过来,如此要是妃嫔出了事,也能即刻让太医看看。
徐继来做这些事的时候,嫔妃们还迷糊着呢,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要做什么?
在场位分最高的是和嫔聂芷瑜,就有人忐忑地询问聂芷瑜。
聂芷瑜没有回答,只皱眉看大着肚子的叶琼,“你待会儿就跟在我身边。”
叶琼点点头,小声道:“姐姐,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聂芷瑜:“只能是为了皇后一事。”她说着眼神又寻祁黛遇,长春宫的言荷还有小李子等人也被带过来了,却不见祁黛遇。聂芷瑜记得祁黛遇昨晚应该是留在坤宁宫的。
正想着,就看见祁黛遇跟在皇帝身后来了。
众妃急忙行礼,然后就见着几队禁卫军押着一批宫人出现,而后是宁妃、安嫔脸色铁青地跟在后面。
宁妃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们的宫人全部带走,事情发生得太快,全福海到翊坤宫的时候,她连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卫军押走阳雪穗禾等人。
可在那时宁妃仍心存侥幸,如果只是带去慎刑司,阳雪穗禾挺上几日,她自会想办法将她们救出来,可等听到皇上让她也跟着,并且被带来这废井之处,宁妃终于生出慌乱之感。
蒋渊眼神略过宁妃和安嫔,看了一眼摆好的椅子凳子,倒是没有说徐继来。
施施然坐在最中心上首的椅子上,甩了甩腰间的玉佩,道:“带上来。”
祁黛遇趁机走到了言荷她们身边,言荷扶住祁黛遇胳膊的功夫点了点头,意思是:三公主已经安顿好了。
祁黛遇这才放心,她也坐了一把椅子,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手有些抖。
只见禁卫军统领卫蒙带着几个人抬过来一具尸体,那尸体头上血肉模糊,肢体也呈现出诡异的弯折。
乍然见到这样恐怖的画面,不少人发出尖叫,又在皇帝看过去后生生忍住,差点没咬住自己的舌头。
全福海用他那副尖细的嗓子道:“这是坤宁宫的菊意,菊意胆大包天给皇后娘娘下毒,便是死上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恨她却被人杀死丢在这废井里,而杀她的人就藏在你们之中!”
全福海指着承乾宫、延禧宫和翊坤宫的宫人们,不少人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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