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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没再煮茶了。
本是笑着的李善，此时也沉着脸。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李善问道。
“你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萧衍反问。
“当然，我起码接受现实，认清眼前之人不是她。可你却把本该给她的情感，给了凌清。”
李善忆起，第一次见到穿着红衣的凌清，忧心道：“凌清确实很像她，有时候我也会被搅混了认为。”
“但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她，有的，仅仅是相像的人而已。”
萧衍听了，垂眸：“我也没有把她当作她。”
“你专门去炒茶不是为了给凌清？”李善细数萧衍的不寻常：“明明不是长润交代的事。”
“还有，你把珍藏多年的云锦拿出来做嫁衣，你不是答应她，只为她一人做嫁衣吗？还画梅花嘱咐蔚蓝用上。”
这些都是李善亲眼所见，自然知道的这般清楚。
萧衍抬眸，眸光暗淡：“那些东西，不过是放着也是放着，反正父王和母妃高兴就好。”
李善知道，萧王和萧王妃知道萧衍放开了，当然高兴。
可这是两码事。
不过，若是他像萧衍那样的身份，日日面对凌清，他不信自己不会沉沦到错觉中。
因为凌清实在和她太相像了。
“你是在看见凌清为贫民窟出头，又为马丁出头，才会这样沉沦的，是吗？”李善问道。
凌清为贫民窟去悬济堂要赔偿，主要目的是想让悬济堂的人，把注意贫民窟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还有，凌清出了牢狱又去的南角巷，也是为了把保长注意巷民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这和她一模一样。
只要有她想要保护的人，她就会挺身而出，独自涉险。
萧衍摇头：“不止，还有她写的字。”
李善蹙眉，凌清的字确实和她的字，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不完全相像。
不过，该说的他说了，劝的也劝了，他最后也只能这样提醒萧衍：“你记住了，凌清不是顾清。”
“嗯，她不是阿时。”
萧衍这般回应，李善还是觉得提醒的不够。
他怕自己沉沦，所以才会在发现凌清和顾清相像后，不去凌家，而是躲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凌承天的事情，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不住在凌家。
李善可以，但萧衍不可以。
因为后者答应了凌承天的托孤，还定了亲。
“随心就好。可以不用做到那么细致，我怕你做的越细，越有可能让自己陷进去。”李善知道萧衍是忍不住想对凌清好，但他还是觉得要再提醒萧衍一句。
“顾清已经走了，你把对顾清的愧疚强加到凌清身上，对凌清不公平。”
萧衍笑了一声，真不明白李善在担心什么。
他承认一开始是沉沦在错觉中了，可现在不是，而是在履行义务，一个‘夫君’的义务。
“谁是谁我自然分得清。但分内的事情，我还是该做的。”
此话一出，李善总算听明白了。
好吧！
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人家根本就没有精神错乱。
李善突然一个激灵，原来一直是自己沉沦了！
他伸手捂脸，真是大意。
二门外，已经离开的凌清再次出现在这里。
只因她把萧衍给的蜂蜜茶忘记带走了，走到半途又折了回来。
恰好，她把李善和萧衍的话，都听了耳里，存在了心里。
第一百零一章 黑色出现
“停车。”徐大正听到凌清的吩咐，急忙喊停马匹。
这是凌清第二次喊停了。
第一次喊停是要到回城北院子，去拿茶叶，结果没拿到。
这第二次，自家姑娘是想再倒回去？
徐大正止不住疑惑起来，姑娘真的只是没拿到茶叶，还是舍不得和萧世子分开？
梧桐和徐大正不同，她是和凌清一起听到，萧衍和李善的对话。
她并没有恼怒，神色间只有复杂。
凌清更是，丢了魂儿般。
梧桐问过凌清，还要不要去拿茶叶。
凌清一开始是赞同的，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直接回到马车。
看门的卫秋，自然在跟着。
他全程板着脸的看着凌清。梧桐知道，卫秋一定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萧世子。
所以，梧桐才会问凌清要不要当什么都没听到的去拿茶叶，然后直接走人。
直到现在，凌清才第一次开口。
“姑娘，怎么了？”梧桐问。
凌清回望了梧桐一眼，说：“没什么，大正，继续回府。”
接着，马车里又是凝重的气氛。
凌清之所以喊停车，其实是她正努力的回忆着，重生者顾清呢！
因为想岔了，提醒自己打住，却喊成停车。而且，她也没有去注意梧桐，所以才没发现她那道复杂的目光。
顾清，不就是重生者的名字！
她一直在重生者的记忆中寻找，和萧衍生活相交的点。
始终找不到。
一个是梁国人，一个是北凉人。
一个常年在西北境打仗的人，一个常年在后宅里勾心斗角的女子。
哪里来的接触？
有可能接触的最近距离也有二十多里地，那便是萧衍抬棺出征那场仗，就是和北凉人打的。
所以，凌清认为，李善口中的顾清也许是另有其人。
还说顾清和自己很相像。
那就和重生者顾清无关了。
她胆小如鼠，还软弱可欺，怎么也不可能得到萧衍的注意。
白马皇子会看中灰姑娘，那也只有在小说里。
一个人没有闪亮点，那就注定是个平凡人。
而萧衍，是个注定不可能平凡的人。
能导致萧衍和李善误认为，自己就是他们所认识的顾清。
那就应该是本身的自己，引得他们的注意。
凌清托起下巴，垂眸沉思，心中同时默念。
顾清，顾清…
凌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可惜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里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了，从哪里去了解她们三人有什么关联？！
“姑娘，肚子饿了嘛？奴婢带了粟蓉糕。”梧桐打岔了凌清的思考。
凌清掀起眼帘，看见梧桐眸中的担忧才醒悟过来。
这丫头该不会以为自己不说话，在黯然神伤吧？
凌清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梧桐莫名的瞅着她，一脸懵然。
“本姑娘早饿了。”说着，她拿起一块糕点先塞进梧桐的口中，再拿一块，自己才吃起来。
“姑娘，你在笑什么？”梧桐一脸无辜道。
凌清在知道萧衍的真实想法后，心里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确实被萧衍的态度弄的稀里糊涂，会想多，也会有冲动的念头。
想要询问清楚的念头。
若不是在这时候发现，这念头积累久了，恐怕真的会让自己陷进去。
然后无法自拔。
这世间，有太多的女子都是陷进自己的给的感动中，才会过的如此卑微。
“我在笑他们的自以为是。”凌清将剩下的粟蓉糕扔进嘴里：“萧衍做“夫君”有义务，那本姑奶作为“妻子”，也多的是义务。”
女子会无法自拔，男子同样也会。
梧桐听明白了。
自家姑娘这是要以“礼”相待萧世子。
她笑道：“姑娘说的对！”
凌清忽然一掌啪向大腿：“我的茶叶没有拿到，好可惜！”
她记得当时梧桐有问过，要不要当什么事情没发现过，直接拿了茶叶就走。
凌清不是觉得尴尬，是因为被顾清这个名字吓住了。
她以为在他乡遇到故交。
这不就是古人常说的，人生中的四大喜事之一嘛！
“姑娘，你干嘛要打自己呀！”梧桐心疼凌清的大腿，赶忙伸手去揉了揉。
“没事，本姑娘没用力。”
“姑娘是最怕疼的。”
凌清意外梧桐对自己的了解。
“梧桐。”凌清望向梧桐：“你来了凌家，过的还习惯吗？”
梧桐抬眸，笑意抵达眼中：“嗯，只要有姑娘在的地方，奴婢就习惯。”
“接下来，独城可能会大乱。”
“奴婢保护姑娘。”
凌清笑道：“傻丫头。”
梧桐也跟着傻笑起来。
“姑娘。”马车还在运行当中，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南柯？”
“是。”
凌清差点以为是南栋回来。
他们两师徒的声音太相像了。
且这段时间，她都忘记南柯已经从北凉回来。
不过南柯不会因为她忘记他，而什么都不做。
现在独城的形势很严峻。不止她时时刻刻绷紧神经，连身边的竹心她们，个个都正襟危坐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可发现什么？”凌清问。
“独城的城民大多都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店铺能关的都关了，没关的，有人上门都不做了。”
南柯道：“最奇怪的，是开了几家分堂的悬济堂，只有城东那家还开着，其余都关了门。”
“属下进去瞧了瞧，根本没人在那里面，且那些草药全部都搬空了。”
“还有一家叫钱来赌坊，一直都生意兴隆。属下发现，很多是那些足不出户的人家都聚集在赌坊里面。”
凌清问：“可有手绑黑布条的人？”
“有，都在赌坊里面。属下发现有两个人的黑布条是深黑色，其余都是浅黑色。悬济堂里也有，都是浅色。”
“浅色有几个？”
“大概五六个，悬济堂占两个。”
凌清沉下脸：“可有看到陈昌？”
她身边的人，经过训练的都知道。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先认人和熟悉地形。
“有，他在钱来赌坊。还有那个管城西悬济堂分堂的张定，他们两人戴的就是深黑色的布条。”
第一百零二章
陈昌和张定是北凉派来的高手里，其中的两个。
他们两人是最高统领，那么还有一个。
没有在钱来赌坊，也没有在悬济堂，那么最有可能在的地方，会不会是商会？
现在独城，凌家已经算没落了，唯有商会还在傲然的挺立着。
钱融，现在是商会的最高领导人，和曹成有道不明说不清的关系，恐怕两人早就暗度陈仓都说不定。
凌清沉下脸，回来至今，她对现在的商会一点了解都没有。
她忽而想到了巡城兵。
那天晚上被廖士哲抓去牢狱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巡城兵的身影。
按道理来说，城西属于顾也的管理范围，那晚那么轰动，又身为他们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连巡逻的身影都没有。
顾家。
凌清一个人都没有见过。
“姑娘，还有一件事。”南柯打断了凌清的思绪，接着说：“府里的矿洞里有异常。”
“什么异常？”凌清记得再去贫民窟之前，交代过竹心，通知萧衍派人去封了矿洞。转而又想到，竹心去到半途退了回来说城西大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日城西大火，属下见竹心并没有去找萧世子，所以属下去了。”南柯说：“在客院没找到萧世子，反而看到卫东叫了卫夏带兵前往贫民窟。”
“所以属下就亲自去守着矿洞，等着姑娘回来再做处理。一直到今日，矿洞里才传来异响，属下便走进去打探。”
“然后就发现有八个高低不齐的身影，在拼命地往进府的方向跑。他们都是从贫民窟来的人。”
南柯在话末又补充道：“有一个叫齐闵的男子，他说想见大姑娘。”
凌清眼睛一亮：“大正，加快速度回府。”
“是，姑娘。”
话落，马车快了起来。
不到片刻，便回到了凌家。
凌清直奔揽舟院。
到了院外陡然顿住了脚步。
现在进去，直接质问爹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吗？
他不说，不就是不想她担心。
凌清叹了叹气，事实已经如此，说多说少都改变不了，倒不如假装不知道。这样爹爹就不用再劳心那么多了。
她晃了晃有些乱的脑袋，还是先去见见齐闵他们吧！
转而，凌清又奔向月满西楼。
刚进院里，就见到竹心从客房里出来。
“姑娘，齐闵和星河他们刚梳洗了一番，正在用膳。”
凌清步伐一顿，她忘了。
辛墨要他们逃难的时候，必定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准备，加上贫民窟的食物匮乏，他们又失踪了那么多天。
独城是不可能做他们生意的，城外也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他们在矿洞里面来，那说明被困在矿洞的时间不会少。
矿洞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黑暗通道，她都没太敢进去，何况是几个孩子。
思已至此，凌清便道：“让他们吃饱喝足，要是没有要紧事就让他们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若是有紧急的事，你便跟我说，我先去一趟爹爹那里。”
竹心应下后，凌清便转身去往揽舟院。
来到内院的大门，凌清忽而慢了起来。
每踏出一步，就等于越靠近凌承天，也等于她要面临的现实，越残酷。
“姑娘，您回来的刚刚好，老爷醒来就找您了。”徐安捧着刚热好的粥，从小厨房那边过来。
用膳，就代表他又快到用药的时间了。
凌清扬起嘴角：“爹爹是不是听说尚衣阁送来嫁衣的事？”
徐安笑着连忙点头。
进了寝室，凌清就看见凌承天正半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一见到凌清的到来，那张布满沧桑的脸笑意盎然。
“嫁衣试穿的如何？喜欢吗？”凌承天问。
凌清想起在城北院子，听到萧衍说的‘义务’，便道：“嫁衣就是比平常衣衫特别了点，没什么好稀奇。”
“还挑剔呢？”凌承天揶揄道。
看凌承天这般模样，凌清猜测道：“爹爹知道萧世子把珍藏多年的云锦拿出来，给女儿做嫁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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