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只有她们三人,宋锦悦不由问道:“绾儿,怎么没带上婢女一道儿来?”
秦绾面上满是愧意,道:“锦悦姐姐,我不必人伺候的,你能接我来府中避难,我已是万分感激了。”
余下的,她便再未多说了。
她只是不愿给国公府多添麻烦罢了。
宋锦悦无奈,索性便随她去了,又拨了明筑轩的两个婢女前去秦绾跟前伺候。
徐天缩在姐姐徐云身后,二人看向宋锦悦的视线透着几分戒备。
这异样的目光自是引起了宋锦悦的主意,可她并未多言,浅笑看了姐弟二人一眼,这才同秦绾说道,“快先去洗漱一番,待会儿一道用饭。”
秦绾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徐家姐弟二人往房间去梳洗。
宋锦悦一直等到了亥时一刻,父亲这才归来。
她得了信,立刻去了书房去见父亲,先前已吩咐门房上的小厮告知父亲,她有事要同父亲商议,故而宋国公回了府,换了一身衣裳就去了书房。
听下人说起二女儿将秦家小姐接了来,宋国公倒是没说什么,只吩咐人好生招待,莫要怠慢了秦家小姐。
毕竟秦大人可是他的乘龙快婿,他又岂能让府中下人薄待了未来闲婿唯一的胞妹。
“父亲。”小厮推开书房门,宋锦悦这才走了进去,迎面就瞧见父亲坐在书案处,她上前行了一礼。
宋国公便示意二女儿坐下说话。
“什么事这般着急?现下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等为父,若是为父今日不回来,你岂不是要等上一整晚了。”
宋国公语气中透着几分对女儿的心疼与责备。
“女儿睡不下,这才想问问父亲,如今可是发生了什么?”她抬起眸子看向父亲,道明了来意。
宋国公极轻地叹了一声,这才同女儿说起京中的变故。
皇帝委实昏死了过去,现下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宫中,宫里虽已将消息封死,可到底还是走漏了风声。
虽说外头如今只道是这消息怕不是空穴来风,到底要等明日朝堂才能分辨真假。
若是皇帝明日不能上朝,那传言便是真的。
城中这般乱糟糟的,暗中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人在动手脚、
如今后宫由太后把持,皇后宫中虽先前得了皇帝谕旨,自是没人敢去闹事,太后也没法子去动皇后,可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
奈何皇后先前自请入了冷宫,后又挪回昭华殿闭门不出。
如今皇帝昏厥,皇后倒是没有明正言顺出来主持大局的借口。
好在如今太子执掌朝堂,倒是暗中同太后相斗。
如今朝中多半都是拥护太子一党,宋国公即便不站队,可他女儿是皇后嫡亲的外甥女,虽说大女儿嫁给了五皇子,可如今人殁了,五皇子又不在京都。
太后一党自是将他打入了太子一党,索性宋国公便一心为着太子办事。
好在如今宫中的安危都已布局妥当,他这才得了闲能归家睡上一会儿,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去。
得知了事情原由,宋锦悦自是不能再多耽搁,起身同父亲告辞,“父亲,您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歇息吧,女儿就先回去了、”
“嗯,你也早些睡,府中为父已交代妥当,你这几日莫要出府就是,想来府中的安危自是无大碍的。”
宋锦悦这才起身回了明筑轩。
可外头的动静,一日比一日闹的大。
第二日父亲入宫后,便再没归来。
太子把持朝堂,可太后一党暗中弹劾太子如今把持朝政恐是为了夺权,且皇帝昏厥的事情,暗中也有人往太子身上扯,说是此事恐是同太子脱不了干系。
宋锦悦在内宅又出不去,整日提心吊胆。
这个年,京城中无人过好。
往日里热闹繁华的街道,如今冷清的瞧不见几个人影。
就连国公府,宋锦悦也吩咐人简单布置了一番,因为这年,宋国公没有在家中过。
唯有宋锦悦同田姨娘,以及秦绾同徐家姐弟几人。
好在出了十五,宫中终于传出了消息。
皇帝醒了。
太子这些时日,听说苍老了许多,整日除了忙着朝堂之事,便是去皇帝榻前守着。
就连朝堂过年休沐的时刻,太子都在宫中守着皇帝。
随着皇帝醒来,京城的街上终于恢复了安定。
只是皇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将太后软禁了起来。
且雷厉风行,一网打尽了太后一党。
皇帝从未料到,太后先前在后宫闭门不出,在朝堂中竟还暗中结党营私了这么多朝中官员。
为首的自是太子恩师林太傅,以及叶贵妃母族。
大理寺大牢里关押了上百人,轰动一时。
众人不解,有人为林太傅同叶家求情,被皇帝一并发落。
第256章 他归来
宋锦悦原想进宫陪着姨母,可入宫的折子还没递进去,太子就来了府中。
自宫中开始动荡,京城一直不大安稳。
这些日子,倒是嫌有太子消息。
她先前自是有派人去打听,可得来的消息,却少之又少,不过大都是城中的流言罢了。
“太子。”
廊下少年快步而至,她屈膝行礼。
太子脚下步子加快,迎上前来,拦住了她行了一半礼的身子,道:“悦表妹勿要多礼,今日孤登门,且是有正事要同你商议。”
她不由打起精神,狐疑蹙眉看向太子。
不知太子有何正事要同她商议。
二人就坐在廊下。
她道:“不知是何事?”
“孤想问问你,明日可愿随孤一道儿去城外……”
她有些不解,去城外作何?
现下的时节,正事倒春寒的季节,外头正冻的人受不住。
她哪里还想出城去游玩?
且城外现下又有什么好游玩的地方呢?
她不解。
太子这才继续解释道:“明日大军归来,我想邀你同芝表妹一道儿去迎舅舅。”
宋锦悦瞳孔猛缩,舅舅要归来了?
这消息竟是一点都没有传来。
她自是应下。
第二日一早,太子轻装简行,芝表姐坐在马车内,一行人浩浩荡荡停在了国公府门前。
章定芝瞧见她来,掀开车帘,忙召她上来说话。
待她进入马车内,章定芝便紧紧握住了表妹的手,道:“好些日子没见你,怎地这般憔悴了?”
宋锦悦淡笑回道:“想来是昨儿夜里没睡好的缘故罢。”
她自是不想芝表姐担心自己。
这些时日,诸事繁杂,她一心记挂着皇后姨母同章家,睡的不大安稳,吃的也比平日少了许多。
今日面上还是秋韵特意为她施了厚厚的脂粉,这才略微遮了遮面上的憔悴。
“表妹,待会就能见到父兄了。”章定芝面上的笑容灿烂明媚。
这些时日,章府上下,无疑不再担心远在定州的父兄。
如今终于得了消息,自是满心欢喜。
“是啊,我也很是欢喜。”宋锦悦跟着附和道,转念又想起一事,又道:“那此次,舅舅正能赶上芝表姐大婚了罢。”
章定芝面上羞红,嗔了表妹一眼。
自宫中诸事大定,宫里冷清肃穆又透着几分凄凉,帝后一合计,便将太子的婚期往前挪了挪,想让这喜庆的气氛能削弱几分宫中的阴霾。
如今婚期礼部已定,正是定在了二月初十,正是个好日子。
正是寒冬散去的好日子。
只是定州到底不必旁的地界,如今离着二月初六,还有月余,只是不知舅舅同表兄们是否能待到那时。
“表妹,你放心,此次父兄归来,暂时不会回定州的。”
她正狐疑,又听见芝表姐说起。
“定州现下大定,又父亲的副将暂时接管月余。”
“定州大定?”
见她问起,章定芝面上神秘一笑,道:“待会儿你自能明白,对了,你的婚期,可改在了什么时辰?先前不得见你,倒是不知了。”
章定芝岔开了话题,问起她得婚期来。
先前表妹的婚期定在了年下,如今年已过,章家又才能随意出入。
先前自是得知了表妹的饿婚期已改,倒是不知定在了何时。
宋锦悦怔了怔,一时倒是不知如何解答。
见她不答,章定芝便不再追问,只握紧了少女的手,同她莞尔一笑。
如今一切都已妥善,她心中再没有从前那般紧迫,如今倒是随意自由的紧。
宋锦悦自是不明白芝表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是待下了马车,在寒风凛冽的官道上,等了半个时辰,待看见熟悉的人影时。
她这才明白是为何。
见到久未相见的舅舅同表兄们,见他们平安归来。
宋锦悦的心中一时酸涩蔓延开来。
前世,舅舅同章家表兄战死在定州。
再见舅舅时,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椁,舅舅同表兄面上盖着一方白帕,最后终是没有再见一眼。
如今这些疼爱自己多年的亲人平安归来。
她心中充满了欣喜,连同前世的遗憾一道儿在今生得以弥补。
“舅舅、两位表兄。”
她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可声音到底透着几分沙哑,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
她强忍着不要泪水在此时出来打搅现下的团聚。
章大将军看向外甥女,抬手轻轻扶起,眼中满是宠溺与怜惜,道:“悦儿如今长大了,舅舅记忆里,你好像还是小小一团,被舅舅抱在怀中,笑的格外开心的模样。”
这一下,她终是没有忍住,泪水似是断了线一般。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而下。
章大将军满是心疼,终是没有顾忌礼数,将外甥女轻轻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悦儿,无事了,莫要难过了。”
年过半百的大将军,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似是看见了年幼的亡妹在远处同他微笑一般。
耽搁了片刻,章定芝这才将表妹推到了少年身边,方才表妹一直躲避少年的视线。
如今她随同太子一道儿骑马入城,将马车让给了表妹同少年。
马车内,是寂静的沉默。
“锦悦妹妹。”他柔声唤道。
宋锦悦这才抬起眸子望向那人。
“秦大人。”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冷漠,只是如今,到底透出了一抹别样的情愫在里头。
若说这些时日,她有没有想起秦晟。
那自是想起了的。
先前他来告别,她以为再见许是要过一年半载。
如今不过短短月余,他终于归来。
秦晟一点点往她身旁坐去,见她不再说话,他又道:“你瞧着憔悴了许多。”
话落,一只冰凉的手,在她触不及防之中,落在了她得脸颊上,她猛地一怔,本能就要往后躲,就见他满是失落的事情,瞧着那般叫人心疼。
“别躲,好吗。”
他的声音透着苍白的无力。
她定定看着他。
终是没有躲闪。
马车入城,京城的百姓这才得知,章大将军带着一众将领,先前在定州打了一场大仗。
长街上是夹道欢迎的百姓。
宋锦悦回了国公府,临别时,秦晟依依不舍,只道:“锦悦妹妹,等我,待出了宫,我立刻来寻你。”
她微微点头。
就见少年笑容清澈,这才上马追随章大将军而去。
第257章 一切都定下了
不知为何,自打秦晟同她说了那句,叫她等他时。
她的心,没来由的躁动。
她在国公府静静等着他的到来。
还未瞧见秦晟的身影,就见父亲来寻她了。
自打京城平定后,宋国公这还是头一遭踏入女儿的院子。
这些时日,虽说沈氏作恶多端,可那到底也曾是他心中念念不忘之人。
且大女儿也跟着沈氏前后脚离去。
宋国公心中对沈氏的诸多怨念,到底也因着母女二人的离去,消散了几分。
那个他一直疼宠的大女儿,一直深感亏欠的大女儿。
到底是走在了他的前头。
宋国公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老态沧桑。
若不是田姨娘整日陪着,同他解闷。
让宋国公心底稍许宽松了一些。
见二女儿坐在院子里头,宋国公轻咳了两声。
宋锦悦这才抬眸朝院门口望去。
瞧见父亲来了,起身上前,见了礼,“父亲。”
宋国公应了一声,抬脚迈入院中,“好些日子没来你院中坐坐了,如今已是新年,父亲今日来,是想问问,你可有何打算?”
“女儿心中……”宋锦悦想说,她心中并无什么想法。
可转念想起秦晟,到底没有将后头的话说出来。
父亲的来意与试探。
她清楚。
父亲是想问,她与秦大人的事情。
宋国公到底没再追问,起身离开。
当得知秦大人登门来寻女儿时,宋国公眼底笑意渐深。
吩咐宋管事,国公府该张罗婚事了。
虽已至新年,到底还未开春。
院中的枯枝飒飒,在冷风中略显孤寂。
“锦悦妹妹,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分别的数月,他心中万千思念,见到她时,终是问她可安否。
少年面色有些红润。
宋锦悦微微额首,回道:“我一切都好。你呢?”
见她问起他来,心底难掩欢喜,笑道:“嗯,一切都还顺利,想着你在京城等我,难免觉得日子漫长难熬。”
宋锦悦双颊满起异样红晕,别开头来,不去看他。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他再次开口,“明日,章大将军府中设宴,我来接一道儿去,可好?”
“好。”
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终于消散。
他陪着她坐在廊下,慢慢同她道来,这些时日的所见所及。
宋锦悦这才知晓。
原来天子对太后早已起疑,定州章家叛变,本就是天子联合章家设的局,为的就是一力铲除太后欲孽。
这才牵扯出了叶家、林太傅、吏部赵大人等太后余党。
天子大怒,太后以祸乱朝纲的罪名,终生幽禁与安华寺,叶家、林家、赵家、男丁尽数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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