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这边请。”马大带着沈若曦往马二尹的房间走,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娇滴滴的姑娘,真的能治好爹的病吗?
罢了,疑人不用,疑人不用,且看看再说吧。
来到马二尹的房间,沈若曦照例询问病因和病情,问清楚之后才把脉看诊。
病人面色苍黑,神藏不露,且声音宏亮,只是肚子胀得像个扣过来的大簸箕,不能反转身子。
再诊脉,两手皆滑大,两尺尤有力,虽然情况不大乐观,但还有救。
沈若曦让马大把之前大夫开的药方给她看看。
马大不敢耽搁,赶紧取了过来:“沈大夫,这就是那些大夫开的药方。”
沈若曦看过前面的处方之后,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以前从来没有听说或见到过这种怪病!
这时,又有几个大夫上门了。
马大的意思是几个大夫一起看,然后商量出一套可以医治他爹的办法,所以请了好几个大夫。
他们来到房间的时候,沈若曦正好拟定好了药方。
她拟定的药方就是香砂六君子汤,其中人参、白术均增至二钱。
有大夫问:“沈大夫,我们能看看你拟定的药方吗?”
沈若曦大大方方地把药方递给那大夫。
看了之后,那些大夫都很惊讶,其中一人忍不住提出疑问说:“中满胀痛,二便俱闭,怎么能再进补呢?更何况面色苍黑者尤其忌用人参和白术,你为什么反而要加大这两种药的剂量呢?”
沈若曦胸有成竹地回答:“此症并非鼓胀,而是内伤。
病初起时,伤食还在上鬲,应当用吐法,不用吐而用泻下之药,势必伤其脾胃,脾胃既伤,则失运化。
这就是愈泻愈胀盼原因。
故用六君子以醒其脾,香砂以助其运,再用吐法吐出前药,才有生机。
此方并非是对付本来的病,而是要对付后吃的药。
我所顾虑的并非是大解不行,而是用药后大解不禁。”
刚才那位提问者又忍不住问道:“我们用了那么多泻药都泻不下来,你怎么会顾虑大解不禁昵?”
沈若曦回答道:“试想一下,正常的健康人才能服多少那样剧烈的泻药呢?
幸亏他所服的泻药还没能发作,尚可想想办法,如果大解一通,所服的泻药一并发作,那就危险了!”
这时又有大夫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病家有救了?”
沈若曦点点头,说道:“病人始为食伤,继为药伤,所伤在上中二焦,下元未损,故两尺脉尚有神气。
《难经》上说:‘人之有尺,如树之有根也’。肾司二便,《内经》上说:‘肾者胃之关’。
我看病人面色苍黑,神藏气固,知其肾关未动,尚且有救。”
诸位大夫听了沈若曦的话,认为言之有理,不再质疑,静观疗效。
马二尹服下香砂六君子汤后,腹中更加疼痛,众人在一旁都捏了把汗,沈若曦却不动声色。
她知道药力已动,然后又改用人参芦、防风芦、升麻、桔梗各三钱,令其煎服。
过了一会儿,拿了根鹅毛伸进马二尹嘴里,轻轻地撩他的喉咙眼儿。
这一撩不要紧,马二尹把以前吃的药全都吐了出来,吐过之后,马二尹面露喜色,说道:“眼前好像亮多丁!”
这时已经日近中午。
沈若曦取过方纸,书至宝丹一帖,吩咐道:“此药再过一个时辰服下,以温中气,到晚大解必行,届时我再来诊视。”说罢告辞离去。
马二尹跟药后,过了一个多时辰,肚子里便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到晚果然大解一次,小解也开始通了。
此时沈若曦已赶到,用人参、白术各五钱,炮姜三钱,茯苓二钱,陈皮一钱,木香、甘草各五分,急令煎服,并嘱咐道:“此病久泻后必愈,只是一日不止,一日便须按前方进药。”
马二尹当晚又大解一次,小解亦通,胀痛也较前减轻。
第二天,一连大解丁十馀次。
第三天,此后,日泻日补,三十二天才痊愈,光人参就用去二斤多。
经过了这次病症,沈若曦在一众大夫中的威望算是彻底建立了。
这天,沈若曦拿着病例本,往府衙而去。
她人生地不熟,钟洲熠又要上学,于是她叫上蒲熙明:“麻烦一下。”
蒲熙明挑了挑眉:“小意思,走吧。”
二人一起往府衙里走去。
蒲熙明亮出腰牌,顿时府衙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师爷亲自迎了出来,笑意满满道:“蒲少爷,请问你来府衙有什么事吗?”
蒲熙明指了指沈若曦:“我带沈大夫来换一下医牌。”
师爷目光移过来,上下打量沈若曦:“这位姑娘不会就是京城里人人都在传颂的沈若曦沈大夫吧?”
沈若曦谦虚道:“过奖了。”
师爷摆摆手,对沈若曦是很佩服:“可没有过奖,你不仅替太子妃治好了病,还有那些不好医治的失笑症,吐血症等等,真的非常厉害。”
沈若曦笑笑:“师爷谬赞了,不过刚好碰见自己懂而已,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蒲熙明出声打断了师爷的崇拜:“师爷,人家沈大夫是非常忙的,你还不赶紧带她去换医牌。”
师爷笑着把话题引了回来:“沈大夫这边请。”
在师爷的帮助下,沈若曦顺利地把铜医牌换成了银医牌,然后跟蒲熙明一起离开了府衙。
沈若曦由衷地道谢:“蒲少爷,多谢你了。”
蒲熙明并不在意:“小事。”
沈若曦拿着银医牌,非常高兴:“现在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蒲熙明怕沈若曦一个人不安全,便道:“我送你回去。”
沈若曦也不想走回去,所以同意了蒲熙明的提议。
两人爬上马车,渐行渐远了。
府尹大人去外面办了事回来,回头看了看沈若曦:“刚才那女子是谁?为什么来府衙?”
师爷赶紧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大人就是这样了。”
府尹大人若有所思的走进了府里。
……
沈素红看到沈若曦的医牌变了材质,立即表示想看看:“若曦,给我看看。”
沈若曦把医牌给了沈素红:“怎么样,这银的是不是更好看一些?”
沈素红与有荣焉道:“好看,都好看,不管什么材质,都很衬我们家若曦。”
穆语把银医牌拿到手里看了看:“若曦姐姐,我也想去考医牌了。”
沈若曦干脆地说道:“好啊,你什么时候去,我陪你去?”
穆语想了想:“我准备一下,等我准备好了,告诉你。”
沈若曦点点头:“好。”
沈素红问陆远新:“你的医牌是什么材质的?”
陆远新把医牌拿出来:“能看出来吗?”
沈素红眨了眨眼,把陆远新的医牌拿到手里:“没想到你的也是银医牌。”
陆远新大气地说道:“我在一年前换成的银医牌,接下来的目标是金医牌。”
沈素红举手,语气豪迈地说道:“我们若曦的目标也是金医牌。”
沈若曦笑了笑:“对,我们的目标也是金医牌。”
……
夜晚。
钟洲熠有点点不对劲,他在躲着沈若曦。
沈若曦沐浴之后爬上床,钟洲熠竟然说他要去书房看书,晚点儿再说。
沈若曦怎么可能让他跑了,一把抱着自家夫君,亲了亲:“你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你怎么了,告诉我?”
钟洲熠是很不高兴,但是他不说:“我没事,你看错了。”
沈若曦依旧抱着钟洲熠,软着声音说道:“你不说的话我要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哦。”
钟洲熠被逗笑:“我真的没生气,我考试焦虑睡不着,想去看看书。”
“你确定?”沈若曦有点儿不信。
钟洲熠抚摸着沈若曦的后背:“确定,所以能不能放开为夫,让我去努力学习,以后为我夫人遮风挡雨?”
沈若曦这才放开钟洲熠:“那你早点儿回来睡觉。”
“好。”钟洲熠穿好衣服,去了书房。
沈若曦坐在床上,摸着下巴撕开:“这家伙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学业上越到什么难题了?不应该啊,钟洲熠可是学霸,不可能有学习上的问题,一定是其他什么东西。”
“等他回来好好问问他。”沈若曦打定主意,于是把医书拿过来看。
……
书房内,钟洲熠拿着一本书在发呆,眼前不断闪过沈若曦和蒲熙明在府衙前说说笑笑的样子。
若曦现在办什么事都不找自己了,反而去找其他男人,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很不堪?
钟洲熠完全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钟祥给钟洲熠点了两个炭盆搬过来:“少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早点儿休息?”
钟洲熠回过神来:“睡不着。”
钟祥看着钟洲熠,关心地问道:“少爷,你有心事?”
钟洲熠摇了摇头,他心里的难受跟一个小厮怎么说得清:“没事,你去睡觉吧,不用管我。”
第311章 误会
钟祥:“少爷,那我去外间了,有事你叫我。”
钟洲熠点点头:“去吧。”
钟祥一走,房间彻底陷入安静,钟洲熠更加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别说看书了,他连心都静不下来。
自己在若曦的心里是不是特别无能?
钟洲熠越来心里越难受,最后书也不拿了,就那样坐在那里发呆。
十一月的天气,即便有两个炭盆也无法彻底抵御寒冷,钟洲熠手脚越来越冰,身体也寒冷了起来,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鼻子有些堵塞了。
钟洲熠心里一沉:不会风寒了吧?
这样一想,钟洲熠赶紧把热茶倒过来喝,自己身体不好,生一次病会要半条命,那种喝药的日子好不容易摆脱,他不想再过回去了。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洲熠,该睡觉了?”
钟洲熠心里很闷,不想回去:“若曦,你回去睡吧,我今晚在书房睡了。”
沈若曦一听,眉头就一皱:“为什么?”
钟洲熠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借口:“马上就要考试了,我需要多花一些时间来温习,不然很可能会考不好。”
沈若曦说道:“即便这样,也没必要在书房睡吧?”
钟洲熠不想再多说了,不然他要心软了:“若曦,就这样,我看书了。”
沈若曦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是我打扰你了吗?那我搬去偏房睡吧。”
钟洲熠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若曦不再跟他说话,提着灯笼离开了,她心里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古代的男人都喜欢见异思迁,难道钟洲熠也是这样的人?
思及此,她心里难受起来。
一开始她是奔着做寡妇来的,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可是这才没多久,两人的感情就出现问题了、
越想越难受,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
沈若曦快步走回了房间,无奈地摇了摇头,爬上床躺下了。
本来就没什么睡意,被钟洲熠一闹,就更睡不着了。
哎,真是爱情让我情绪不稳定。
这边,钟洲熠见沈若曦离开,本来想去追她,但想到白天的事,他觉得沈若曦肯定是不想看到他的,所以身体又退了回来。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鼻子越来越堵了,钟祥听着这声音,赶紧跑来被子给钟洲熠盖上:“少爷,还是回房间吧。”
钟洲熠摇头:“我要看书。”
钟祥劝道:“回房间一样看,书房太冷了。”
钟洲熠不为所动,坚持道:“书房安静,我才跟静下心来。”
钟祥忍不住说道:“少爷,你说你跟少夫人置什么气,你要是把少夫人气走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少夫人?”
钟洲熠:“……”
钟洲熠沉默了下:“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钟祥点点头:“我觉得错了,有事你就告诉少夫人,不说的话,这样互相生气,很伤感情的。”
“今天……”钟洲熠站起来又坐下去,“今天就算了,我明天再去说和吧。”
钟祥心里叹口气,低下头,何必在这里受罪:“少爷拿主意吧。”说完走了出去。
钟洲熠看着钟祥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
……
“阿嚏,阿嚏……”书房里不停传来钟洲熠打喷嚏的声音。
沈若曦准备出门,听到这声音就知道钟洲熠风寒了,她从药箱里拿出一瓶成药,然后把钟祥叫过来:“拿去给你少爷服下,一次服三粒,一天服三次。”
“是,少夫人。”钟祥捧着药去了书房。
“少爷,这是少夫人给你的药,你快服下吧。”钟祥一边说,一边给钟洲熠拿倒水喝药。
钟洲熠问道:“少夫人呢?”
钟祥如实回答:“少夫人出门去了。”
钟洲熠一顿,有些失望地问道:“我病了,她不来看我吗?”
钟祥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把碗端给钟洲熠。
钟洲熠心里失望极了,把碗推开:“我不想喝药,把碗放下吧。”
钟祥双手举着碗,劝说道:“少爷,你不要跟少夫人赌气,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又没人关心,要那么好的身体做什么?”
“那你连老夫人都不管了?”钟祥道,“要是老夫人知道你病了,肯定会心疼坏的。”
钟洲熠立即叮嘱道:“不准告诉奶奶。”
钟祥蹙着眉,真是主人闹矛盾,下人难为:“我不说,老夫人也会知道的,少爷,你还是把药吃了吧。”
“不吃。”钟洲熠这次像吃了秤砣似的,就是不吃。
钟祥无奈极了:“少爷,你不吃药,等老夫人知道会打死我的。”
钟洲熠不为所动,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钟祥只得离开,不过他一离开房间就去追沈若曦了。
此时的沈若曦已经在医馆里给人看病了,由于跟钟洲熠闹了矛盾,她花了极大的努力才静下心来,把脉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刚看好一个病人,钟祥冲了进来,慌张地问道:“少夫人,少爷病了,但是不肯吃药,怎么办?”
沈若曦对钟洲熠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拖严重了,钟洲熠的身体会吃大亏的:“走,回去看看。”
她是乘坐马车来的,让钟祥驾马车,两人赶了回去。
在路过早食店的时候,沈若曦让钟祥停下:“我给洲熠买点儿早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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