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训斥的声音顿住,看向温皎皎道:“那也是她们失职,不说她们不长记性。”
说罢,萧母便不再训斥她们,去给她翻找要穿的衣服了。
老六在那“滴滴滴”个不停,温皎皎抱膝坐在床上,脑中想着一些事,目光有些发散。
到了如今,温皎皎脑中愈发有着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再遵循系统给的人设路线走了。
人这一辈子,哪有顺风顺水的,总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和突发事件,只能尽量的去避免,但不可能完全避免,意外就是突如其来无法避免的,不然怎么会叫意外。
而且,她这些天越来越觉得,系统所谓让她遵循的温如月人设,那只是别人书写的温如月,不是真正的她。
书中的一切都是被安排的,书写的那些剧情无法避免,但在作者安排的剧情之外呢?在那些没有书写出的剧情,那冗长的人物一生,会不会有其他的不一样?
她在扮演温如月,而原书温如月的人生,会不会也是被掌控的呢?
温皎皎眼中清明一片,脑中想法逐渐坚定,她确实要维持温如月的人设,但不是像过去那样演另外一个人,而是要做真正的温如月,真正的温皎皎。
那个人设,不是她。
温皎皎冒出这些想法时,脑中的老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滴!”声,像是过去在现代时某种报警器坏了一样停不下来。
随后,温皎皎听到它仿佛卡壳崩坏一样的声音:“....角色.....即将....觉....觉醒,无法.....将其掌.....掌....控.....”
温皎皎被这声音刺的脑袋生疼,不由的捂住了脑袋,“快停下!”
萧玉容在那给温皎皎翻找着干净的衣物,听到温皎皎痛苦的尖叫声立即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焦急道:“皎皎,皎皎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告诉阿娘!”
温皎皎赶紧脑中像是有一个炸弹突然爆炸开来,无数的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因为这场“爆炸”在那混乱的交织穿梭着,她看见自己三岁时,二哥哥萧玄安将她高高举起去摘花,二哥哥为了吓唬她还将她高高抛起然后接住,吓的她大声尖叫。
最后二哥哥又被舅舅胖揍了一顿,揍完还对她笑,说一点都不疼。
她看见自己五岁时,悄悄带着糕点去看被她母亲罚不准吃饭的二姐姐,因为叶姨娘不知道为什么又惹母亲不高兴了。
她看见二姐姐因为被三姐姐欺负撕掉了一副自己画的小画在那哭,她偷偷拿了爹爹珍藏的一副画送给了二姐姐,画面一转,是阿娘和爹爹争吵的画面。
是因为二姐姐把那副画还给了爹爹,告诉了爹爹是她偷拿出来的。
她为此被爹爹训斥了一顿,只是五岁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想着一副画而已,为什么爹爹要那样大声的呵斥她。
她从爹爹的书房一路哭到阿娘的院子中,阿娘气的找爹爹大吵了一顿,把他的书画的字画全都撕了,最后把她抱到书房外面,看着那些画被火全都烧了干净。
她看着爹爹脸上被母亲掐的青紫一片的狼狈模样终于破涕为笑。
她记得六岁时,爹爹升官了,和阿娘的感情似乎好了许多,大雪的天因为她怕冷,爹爹就来阿娘的院子里一起吃热乎乎的锅子,还教她习字,虽然她最讨厌写字,但爹爹难得对自己这般亲近,她很是高兴。
习了一会字,姚嬷嬷便把她抱走了,她看见爹爹拉着阿娘的手,高兴的笑了起来。
姚嬷嬷让玉竹她们陪她在院子里堆雪人,她看见二姐姐在院子门口悄悄的看着她,她拉着二姐姐要和她一块堆雪人,但是二姐姐将她从院子里带了出来,给了玉竹她们一盒糕点,还不让玉竹她们跟着。
二姐姐说要带她去看锦鲤,这是爹爹升官时别人送的,特别的漂亮,只是天气冷了,阿娘从不让她出院子,二姐姐说趁着家里的那片湖还没有结冰,还能看到锦鲤。
她很高兴,和二姐姐带了一盒糕点要去喂鱼。
她还记得,在那呵气如云的冬日,她蹲在湖边看着那一条条彩色的锦鲤,捏着糕点碎屑认真的喂它们。
她听见二姐姐在自己耳边说:“四妹妹,你什么都有了,你阿娘也什么都不缺,你们为什么把爹爹从我和母亲身边抢走。”
她不懂,她什么都没做,她和二姐姐不是一个爹爹吗?为什么说要抢,而且爹爹从来都是去叶姨娘那最多,所以三姐姐总是喜欢欺负二姐姐,但三姐姐每次都是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好像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一样。
“四妹妹,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在坠落到冰冷的湖中时,她只听见二姐姐说了这么一句话。
湖中的锦鲤被她突如其来的坠落吓的四散,她在冰冷的湖水中奋力挣扎着。
好冷,仿佛那冰冷刺骨的水钻到她的肌肤中,将她身体每一寸都浸透。
她看着二姐姐站在湖边看着她,那目光竟比这湖水更冷,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一个词,就是死亡,二姐姐竟是想看着她死。
她渐渐脱力,往湖中沉去,她睁着眼睛,看着二姐姐的面目变得模糊,看着那受了惊的锦鲤们在她眼前游动。
“皎皎!!!”
第六十五章 她还抓了他的头发
“皎皎......皎皎......”
朦朦胧胧的声音传来,温皎皎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感觉冷,像是多年前沉到冰湖中的冷。
她恍恍惚惚的做着梦,梦到自己掉到湖里,只能一直泡在冰冷的湖水中,怎么也浮不到湖面上。
渐渐的,梦境中的记忆在离她远去,那些人的脸变得模糊起来,温皎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强制的压制着她的记忆,在梦境中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温皎皎梦见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但那些记忆并不深刻,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那二十多年平淡的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让她记住,但这些记忆像是一层又一层纸,往她想要找到的记忆上覆盖着。
她到底,想要记得什么?
温皎皎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她一动趴在她身边的萧玉容就醒过来了。
“皎皎?”
温皎皎转头看去,对上萧玉容熬的微红的眼睛。
“阿娘......”温皎皎一说话,喉咙像是刀割一样生疼,声音也十分喑哑。
在一边守夜的玉竹倒了一杯温水递了上来,萧玉容将温皎皎扶起来,接过茶杯递到温皎皎唇边。
温皎皎就这萧玉容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干涩的喉咙好受了许多。
萧玉容看着温皎皎,抚摸着她的长发,看着看着,她就开始掉眼泪了。
温皎皎一脸茫然:“阿娘,你怎么哭了?”
一旁的玉竹轻声道:“小姐下午突然就晕倒了,还发起高烧一直在说胡话,可把夫人吓坏了。”
玉竹说着,想起下午的场景,温皎皎突然晕倒,萧玉容当即就让她们赶紧下山去找大夫。
这云麓山上没有医馆也没有大夫,萧玉容虽然随身给温皎皎带着药,但她突然发高热,她又不敢随便给她用药,只能不停的给她降温,一边等着风信带着人下山去找大夫。
风信急急忙忙奔出门,在下山的时候遇见了在道观后山和小姐在一块的那个异邦公子。
“那异邦公子知道小姐发了高热,当即就叫人带着风信快马下山去了,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赶了回来,”
玉竹说着,递给萧玉容一张温热的毛巾,萧玉容给她边擦脸边柔声问道:“皎皎,你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异邦公子?”
温皎皎老实告诉了萧玉容:“他就是我被绑到外邦公馆时救了我的娑罗使臣。”
萧玉容手一顿,神色惊诧道:“是他?”
玉竹给温皎皎冲泡了一杯蜂蜜水递了上来,“多亏了这位公子,还给小姐从公馆带了退烧的良药来,这吃下去立马就退了烧了,比那大夫开的药管用多了。”
“皎皎,你可知这位异邦公子叫什么?”萧玉容带着一股试探的语气问道。
萧玉容说罢,又加了一句道:“我知道他的名讳,届时也好去感谢他一番,我记得上回你二哥哥去公馆接你时,那娑罗使臣就送了你不少好药,可是同一个人?”
温皎皎点头道:“应该是他,他叫阙梧,他说他是娑罗的财政大臣。”
萧玉容眼神微闪,压下心中波动,扶着温皎皎躺下,“乖乖你再睡一会,我去厨房给你做些热食,做好了阿娘叫你。”
温皎皎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感觉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小声道:“阿娘我要是睡着了就不用叫我了。”
萧玉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好,阿娘不吵你睡觉。”
说罢,给温皎皎盖好被子,对着玉竹招了招手把她唤了出去,玉竹出去时将趴在桌上睡觉的风信给拍醒,低声道:“风信别睡了,看好小姐。”
风信擦了擦口水,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她下午出去给小姐找大夫时,被那个叫巴乌的异邦少年一把就提到了马上,那马骑的飞快,简直就是要命。
她自有记忆起就跟在了温如月身边,从小就时不时跟着萧家人练习武艺,为了强身健体习的一些武艺能更好的保护好自家小姐,但即便是这样,她也禁不住巴乌那发疯一样的马术。
看见她紧张,那巴乌还特别兴奋,骑着马鬼吼鬼叫的,要不是为了能更快的帮小姐找到大夫,她定是要啐他一脸。
那大夫更是可怜,被另一个跟着一起的异邦男人提到马上狂奔上山,没有一点心理防备,到了山庄直接就是脚软的站都站不起来,被抬着进到了山庄中给小姐看病。
来回这么折腾了一下,她实在是累的遭不住,守夜时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过玉竹也知道她下午辛苦,守夜时一直都没有叫醒她,让她睡到了现在。
厨房中,萧玉容边给温皎皎准备着吃食,边问玉竹关于这个异邦公子的事。
“你说在道观时,是他将皎皎背回来的?”
玉竹在一边帮着打下手,回道:“是的夫人,我们去寻小姐时,就看到这位异邦公子背着小姐回来,我还看见小姐她还......”
萧玉容揉面的动作一顿,瞥了玉竹一眼,“还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玉竹:“还抓着那位公子的头发。”
“头发?!”
玉竹看见萧玉容直接一拳就将那圆滚的面团捶瘪,看着很是震惊的模样。
玉竹心想,和夫人说小姐抓着那位公子的头发,是想告诉夫人二人看着确实有些熟稔,但为什么夫人会这么惊讶?
萧玉容当然震惊了,在温皎皎住在娑罗公馆的那两天,她就知道公馆里的那位是谁了。
皇后萧青虞也特地写信告知了她,她还想着,娑罗这些年从来都不出使北渊,怎么就突然来了,来的还是娑罗的亲王。
在萧玉容还是一位小姑娘时,那时她还和自己的父兄住在边塞,和他们一起驻守边关,抵御外敌收复北渊失地。
她还清楚的记得,父亲向娑罗借兵,仅仅百数娑罗骑兵,站在一起,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凌冽肃杀的气质,竟堪比千军万马。
第六十六章 娑罗的人情
靠着娑罗的帮着,她父亲很快就收复了边关的几座城池,在往后的数年里,他们一直和娑罗处于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娑罗从来不向他们索取什么,他们自己的国家就十分的富足,还是占据了各邦国最好的一块地界,周边的邦国每年都还要向娑罗上供。
他们帮助北渊,只是觉得他们和邦国周边的塞外蛮子打战,影响到了他们各邦国的安宁,这才愿意帮助他们。
后来,她到了成婚的年纪,父兄便将她送回了京城,说是给她找了一门好婚事,她是萧家最小的女儿,从小便受父母兄弟的宠爱,只是迫不得已才将她带到身边生活了几年,现在她都十八了,亲事再也耽误不得了,也不想她跟着他们在边关受苦。
萧玉容成了婚嫁到了温府,那时边塞还未安定,父兄依旧驻守边关。
她成亲时是十八岁,青虞刚满三岁,和自己的父母一块住在边塞。
青虞是在边塞长大,性子活泼明朗,在父兄的来信中,青虞十二就能使的一手好枪,随着父兄上阵杀敌,十四便能自己领兵。
萧玉容的兄嫂都是武将,教出的女儿自然也是不输他们的,青虞也是他们的骄傲。
在青虞十六岁那一年,她带着一只军队去收复一座边塞城池时,受陷敌军,那时就连她的父亲都觉得她回不来了,但一个月后,她好好的回来了。
听闻,是娑罗的大王子带兵相救,将身受重伤的她带回了娑罗。
虽然青虞好好的回来了,但双手受了重伤,再也无法使枪。
又过了一年,边关已然安定,也是这一年北渊要立新帝,又是令朝野动荡的一次王权更替。
为了让新帝能稳稳的登上皇位,也为了刚刚安定的北渊不再有杀伐动荡,萧玉容的父亲老国公和先圣将青虞赐婚给了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
萧家在边关坚守数年,耗了十几代人在边关,早已是北渊最坚实的一根栋梁,是撑起北渊的脊梁骨,战功赫赫忠烈无数,萧家将嫡女嫁与二皇子,是非常明显的站队,这是在告诉朝野众臣,萧家拥护的就是二皇子。
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也没有人敢在这种天下即将大定的时候有异议。
唯一有异议的,便是这门亲事的参与人,萧青虞。
也是那一年,娑罗唯一一次向北渊索要人情,他们只要一个人,萧家二小姐萧青虞。
萧玉容还记得自己父亲重病,青虞第一次在自己敬爱的祖父面前哭成了泪人。
青虞生性好强,即便是万箭穿心都不会掉一滴眼泪,但却因为要嫁入皇家而泪流不止,甚至要偷偷的从京城回到边关,被兄长连夜派了许多人马将她抓了回去。
兄长让她去劝青虞,但她听着青虞流着泪说不愿嫁,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人,她就如何都开不了口劝。
最后是兄长将青虞带到了重病的父亲床前,她不知道父亲和青虞说了什么,自那一天起,青虞便不再哭闹不再跑,安安静静的在萧府待嫁,准备成为北渊最尊贵的皇后。
在青虞成亲后不久,她的父亲就重病去世了,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青虞掉眼泪。
她的父亲为北渊兢兢业业数十年,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战场之上,却死在了北渊大定之时,连北渊的盛世之景都无法再看一眼。
正是她父亲的付出,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聆听训诲,受他教导的青虞才不忍拒绝他死前的遗言。
但北渊,至始至终都是欠娑罗的,娑罗唯一一次向北渊索要的人情,北渊都无法兑现。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娑罗亲王忽然来北渊,这不得不让萧玉容提起了一颗心来。
几日前,她才收到驻守边关的二哥的信,说娑罗的王骤然崩逝,王位由他的亲弟继承,如今娑罗的王,便是阙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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