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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梅筱的床边，轻声说道，“我问过医生，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情况还不稳定，还有可能出现感染的风险，所以不能出院。”
“我要出院，韩无言，我要出院。”
“梅筱。”
“你不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就自己办。”
韩无言死死咬着牙，隔了许久才呼出一口长叹，“梅筱，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梅筱爬起来，望着韩无言，她忽然发现韩无言看起来如此陌生。
“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为奶奶去做最后一件事，就是为她守灵。”
“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能去。”
“你刚刚说你理解我的心情。”梅筱歪着脑袋看着他，眼里的清冷一览无余，她的话越说越轻，“韩无言，我从小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爹妈离婚之后我是跟着老人长大。你虽然没有母亲，但家境优越，你可以永远思念你的母亲。但我不一样，你都不知道每个月我去讨生活费时候我那父母的眼神。在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一个长辈能像奶奶这样疼我，如今最疼我的长辈走了，我想你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情的。”
“我……”
“所以你到底办不办？”
韩无言推着轮椅将梅筱送到老宅。
一进门客厅正中央就是奶奶的遗像。
大厅里站满前来吊唁老人家的宾客，见梅筱进来纷纷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梅筱向来不惧怕任何目光，她催促韩无言快点进门，甚至一只手还试图去抓轮椅上的推轮。
身穿一身黑西装的肖庭之原本背对大门，还是明叔提醒他，他才转过头来，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梅筱两只手局促地捏着衣角，从小在这样家庭里生长的人是最懂礼数的，梅筱知道如今她可能没有资格为奶奶守夜。
她已经做好被肖庭之拒绝的准备。
“我想来陪陪奶奶，可以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
话音刚落，肖庭之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问道，“你说的什么话？”
“我……对不起，庭之，我只是想来为奶奶守灵，你不要赶我出去。”
“我怎么会赶你出去？”肖庭之蹲下身目光撞上低头的梅筱，“我不让你来是因为你的身体，我怎么会赶你出去呢？梅筱，你记住，肖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明叔也走过来，将叠整齐的粉色旗袍递过来，“太太，这是奶奶年轻时候穿的，那天她找出来见旗袍保存得很好，还说要给你，现在……”
梅筱接过旗袍，将它护在怀里，“谢谢明叔。”
一旁的女佣犹豫地走过来问明叔，“太……太是按什么礼仪规格来？”
肖家是大家族，葬礼是非常讲究的。
像肖楠和肖庭之这样的直系亲属西装外面穿麻布，腰间系上白孝，跪在蒲团前磕头，到晚上还需要给奶奶守灵。
可如今梅筱和肖庭之已经离婚，自然也不能算肖家人。而作为朋友前来吊唁就简单得多，只要在奶奶遗像前上三柱香，鞠三躬便是礼成。
这种大事明叔也不敢擅自做主，他不由得看向肖楠，肖楠不作声示意肖庭之自己做主。
梅筱颤抖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
肖庭之抽出一份麻衣替梅筱穿上，又在她腰间系上白孝，“奶奶会乐意看见你为她披麻戴孝的，但是你不能跪着，就坐在轮椅上替大家端茶送水吧。”
韩无言上前一步对肖庭之说道，“奶奶的事我很抱歉，但……”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肖庭之递过来三支香给韩无言，“梅筱出事了，若我换做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韩无言点点头点燃三支香上前祭拜肖奶奶。
“梅筱，我先离开，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第107章 我是不是很自私？
来肖家吊唁奶奶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梅筱从来不知道向来疼爱自己的奶奶竟然是如此了不起的人物。
人的一生会扮演许多角色，或许肖奶奶呈现给梅筱的就是那个宠溺她的长辈。那些前来吊唁的商界大人物梅筱没有几个是认识的，但那些大人物都从奶奶口中认识过她。
原著中梅筱在外横行霸道，在片场是欺负其他女明星的恶毒女配，在肖家的人脉圈也是特立独行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仗着肖庭之的后台才能这样有恃无恐，其实那些商界大佬多半是看着肖奶奶的面上才对她多有忍让。
原著里肖奶奶是一直活着的。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奶奶的离世。
从此之后，梅筱就再也没有奶奶了，再也没有全世界最疼爱她的奶奶了。
向来爹不疼娘不爱的梅筱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抽离，她的心被拧成麻花，只要一想起奶奶就会忍不住流下泪水。
“一天天这么多客人，你累了吧。”
梅筱摇摇头，手中原本举着的托盘竟然一松，肖庭之将托盘端走，自己的身体被他横腰从轮椅上抱起来。
梅筱惊呼，“你干什么？”
“你都这样了，”肖庭之手指戳了戳她的石膏，揶揄道，“我还能干什么？我当然是抱你去楼上卧室洗漱。”
“哦，不用了，我等下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你想当着奶奶的面睡沙发？”肖庭之看着奶奶的那张遗像，“你是不是想奶奶半夜来找我问罪？梅筱，就算我俩离婚了，你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吧？变了心的女人真可怕。”
“我……”
“走吧，累坏你我可当不起这责任。”
梅筱以为肖庭之会抱她去客房，没想到是去主卧。
推开门，主卧的装饰还没来得及更换，他俩一张48寸的结婚照大喇喇地挂在墙中央。
梅筱看了半天才想起照片里的人是自己。
“庭之，我继续住这里不合适。”
肖庭之沉声说说道，“梅筱，你在老宅的屋子只有这一间。这一点以前不会改变，现在不会改变，以后也不会。”
他这话什么意思，梅筱不愿意细细琢磨。
可那张极度夸张的照片就在那摆着，看肖庭之的架势似乎没有想取下来的意思，她不觉地觉得后背那只大手传来阵阵炙热，烫得她都出汗了。
梅筱说道，“既然我们离婚的事已经公开，你趁早把这张结婚照给拿下来吧。”
肖庭之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将她放在洗手间的洗手台上却不肯离开。梅筱晃了晃脚丫，一只未绑石膏的脚上拖鞋掉在地上。
她试图跳下洗手台，肖庭之的双臂虚虚地圈住她，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可似乎肖庭之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你搬回来住了？”
肖庭之点点头。
想起沐雪那时候说肖庭之时常待在他俩过去住的别墅门口坐着，梅筱又说道，“如果你习惯住回我们之前那栋别墅，我可以搬走还给你。”
“是谁离婚的时候硬是要那栋别墅的？”
“我当时是因为住惯了懒得搬家，现在我经常跑剧组，也不常回去，再说别墅离韩无言的家也远……”
肖庭之问道，“你打算和他结婚吗？”
结婚？这不是该和前夫讨论的话题。
梅筱轻咳一声，说道，“我累了要洗漱，你……你出去等我。”
肖庭之不理，一边打开热水笼头，一边抽出洗手台旁原先梅筱用的洗脸巾，虽然她已经好久没有回老宅，上一次回来也是睡在奶奶房间，但这间主卧所有东西的摆放习惯都不曾改变。
“你干什么？”
肖庭之说道，“梅筱，这是你今天第二次问我干什么？我还是那句老话，你都这样了，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梅筱满脸不情不愿，本能抵触地往后仰头，肖庭之也来了脾气，掐着她的后脖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
洗脸巾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从脸颊上传来，可梅筱的眉毛却越拧越紧。
肖庭之也不乐意了，想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伺候一个女人还被她嫌弃。
他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嘟嘟囔囔，“我什么女人没见过，别人都上赶着投怀送抱，你倒好避之不及，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可不可怕的问题，是……”是你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你没有义务照顾我。
肖庭之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那时吗？”
原著里压根没怎么描写肖庭之和梅筱刚结婚那时的糖，毕竟梅筱并不是这本小说的主角。
梅筱心虚地撇过头去不接话，肖庭之倒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道，“结婚后第三个月，我在外面赶进度拍电影，你在家里装病，把体温表放在热水里然后骗我说你发烧到40度？”
“我才不会这么幼稚呢。”
“你不会？你梅筱干过的幼稚事情比幼儿园的大班孩子还要多得多。那次你骗我回来伺候你洗脸喂粥。”
这事发生在梅筱穿书前，如今听起来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后来呢？”
“什么后来？”
“后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装病的？”
肖庭之将梅筱的双手放在热水里替她擦洗手液，动作一顿，垂下的睫毛扑簌簌地抖动几下，“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装病。我那时候马不停蹄的赶拍，累得跟一条狗似地，心中郁气尤盛。可是我又不能对剧组工作人员发脾气，接到你生病的电话，我好像松了口气似地。我告诉你自己是因为你病了所以我才回来照顾你的，并不是我自己偷懒。”
梅筱乐了，“原来是这样啊。”
“我是不是很自私？每次都利用你，肆无忌惮地享受你对我的爱，又不愿意承认，所以……所以我们才发展到今天这样的。”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肖庭之将洗脸巾丢进垃圾桶，将梅筱重新抱回卧室大床上，“现在不会了。”
第108章 他在那无言地等她
气氛太诡异，肖庭之墨玉一般的眸子直勾勾毫不添加掩饰地看向坐在床上的梅筱。
梅筱低垂目光，只觉头顶被看得热烘烘的。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梅筱松了一口气，可肖庭之对自己的手机铃声置若罔闻。
“你不接吗？看起来似乎挺急的。”
以前肖庭之接电话通常会背着她，她想方设法要偷听，现在她巴不得肖庭之赶紧出去接电话。
肖庭之看了一眼屏幕又放回口袋里，可手机好像非常坚持不懈地响着。
“接吧，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如果不想让我听到，你可以出去接。”
梅筱的好意提醒让肖庭之的神情一颤，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避讳梅筱，他看着电话屏幕，当着梅筱的面接起电话。
他怎么还不走？
“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和我律师联系。”
“我是不会去见她的，你让她死心吧。”
“你再打电话来我就举报你私下联络受害者家属。”
肖庭之的声音冷至极处，在梅筱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未对她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他究竟在和谁通电话？
挂上电话，肖庭之的脸色非常奇怪，问道，“梅筱，是不是我以前把你伤得很深？让你觉得我做任何事都需要瞒着你？”
梅筱倒是无所谓，眯起眼睛说道，“你该不会现在才开始后悔吧。”
我早就后悔了。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梅筱挣扎地起来，“你让我下楼，我想给奶奶守夜。”
肖庭之嘴角微翘，眼尾细细柔柔地瞧着梅筱，“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楼和我窝在沙发上给奶奶守夜，要么就安心在楼上睡觉。”
“我……”
“看来你是想和我一起窝在沙发上。”
“晚安！”
今天是奶奶的出殡日，天空窸窸窣窣地下起小雨，天空呈现出灰色的基调，仿佛这个世界都失去颜色。
一大早本市各大媒体都站在老宅门口等待这个大日子。
肖庭之手捧奶奶的遗像走在最前头。
梅筱则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刻意留在队伍的最后。
随着老宅的铁门缓缓打开，肖庭之走在队伍最前，眼角却看不见身后的人。
他微微蹙眉，明明刚刚出门的时候她还跟在后头，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
肖庭之手捧着遗像又折回去，剩下队伍后的家属面面相觑，但死者为大，肖庭之不走他们只得在原地等他。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梅筱看着肖庭之胸前的遗像竟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肖庭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看着推轮椅的女佣说道，“为什么不推梅筱跟着我？”
“你不要怪她，是我不让她跟着的。以我现在的身份……”
“你现在什么身份？”肖庭之不悦，“你对着奶奶的遗像自己和她说。”
“别闹，庭之，我只是想送奶奶最后一程，走在最前或者最后都无所谓。肖家是大族，你不能坏了规矩。”
梅筱知道这几天肖庭之让她为奶奶披麻戴孝已经是肖家仁至义尽，今天若是跟在他身后，被外界媒体拍到，他一定会遭人非议。
肖庭之第一次对梅筱这么生气，他厉声问道，“奶奶把她身后的遗产都给了你，你回答我你现在在肖家什么身份？”
肖楠见两人僵持不下，对梅筱身后的女佣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推着筱筱跟上。赶紧走。”
梅筱竟不能反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狗男人这么倔呢？
葬礼上韩无言独自一人顶着一把黑伞站在最远处看着梅筱坐在肖庭之身侧，帮衬肖家人一起给肖奶奶下葬。
梅筱戴着一副墨镜掩盖住红肿的眼皮，脸颊凹陷面色苍白，憔悴了不少。
远远地，看着肖庭之弯下腰侧耳对她说什么，她眉目微闪慢慢点点头。
梅筱陪着肖家人致谢亲友，才看见站在远处的韩无言，一身黑裙显得皮肤更白皙清亮。她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如同一朵开放的白玫瑰绝世独立。
梅筱似乎比他第一次见时又漂亮几分，整个人气质都透着鲜活的味道。
他在那等着她，无言地等着她。
梅筱远远地望着他，忽觉自己的轮椅转动，是肖庭之。
第109章 我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嘛
现在这个气氛就非常古怪。
虽然肖庭之和韩无言不是第一次针锋相对，但坐在轮椅上的梅筱总觉得气氛哪里不同了。
天气阴郁细雨蒙蒙，梅筱身上却没有一丝细如毛是湿润，因为推着轮椅的肖庭之替她打着伞，而他自己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倒是被打湿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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