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学是自学的,这话他可没敢说。不然岳村长更不相信夏槐了!
岳村长听说夏槐在路上救助过灾民时,脸色缓和了些,只是仍旧没放下孙儿,绷紧声音道:“平儿这可不是小伤,得去医馆!”虽然这样说,但岳村长其实心里发虚,他不知道医馆收不收他孙儿。
似乎能看出岳村长的内心,夏槐道:“你觉得岳平伤成这样,医馆能接收吗?那些医馆看到浑身是血的人,多半都会赶出去,他们也怕救不好...”
虽然这话残忍且不好听,但夏槐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逝去。
最后,岳村长还是放下了岳平。他不敢赌。
有时候,要与时间争命。一旦他背着岳平到了镇上,镇上的医馆真如夏槐所说不接收,他该怎么办?
而岳平,他能坚持到再去另一个医馆或者再将岳平背回来吗?
岳村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槐,见她飞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瓶,往岳平脑袋出血的地方撒了许多。见岳村长盯着药瓶看,夏槐百忙中解释一句:“是止血粉。”
清理伤口周围,用纱布包扎,喂消炎药。
一套操作做下来,夏槐满头大汗。
“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现在可以把他送到医馆了。”
岳村长不解地问:“你不是已经...为什么还要送到医馆?”
夏槐气极反笑:“我又不是真正的大夫,能做的就是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把血止住,其他的肯定还要去医馆问问大夫,不然以后出了事,这责任谁来担?”
岳村长脸色一白,当即点了点头。是他太想当然了。分明先前还怕夏槐不行,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认为夏槐可以跟大夫是一个水平呢?
或许是,夏槐救助岳平的模样真的很认真。
“等等,我有骡车!”贾鑫猛地一拍脑袋,刚刚情况太乱了,搞得他都忘掉自己是有骡车的。
如今理智回笼,贾鑫连忙把骡车牵来,载着岳村长往镇上医馆赶。
第191章 值得吗?
夏槐作为肇事者一方,也必须跟随。虽然瑞哥儿不是直接造成岳平受伤的人,可雪团是他带出来的,宠物造的孽,自然由主人来赔偿。
虽然雪团并没觉得自己错了,一路上它都在布包里扑腾,嘴里咕咕叫着,显然生气极了。
‘咕咕!’兔兔没错,那小子坏坏,骂瑞哥儿还要打瑞哥儿,该打!该打!
夏槐安抚地揉了揉雪团的脑袋瓜,凑到雪团跟前轻声说:“雪团乖,这件事等回家再说,现在要带岳平去看伤...”
由于夏槐提前给岳平处理伤口、且伤口处的血迹被清洗干净,所以医馆的人并未赶走他们。
他们来的是华亭县最有名的医馆,倒不是这医馆的大夫多厉害,仅仅是因为来济世堂看病更便宜,抓的药也比较亲民。
坐堂大夫顺手抚着长长的胡须,有些惊讶地挑眉:“伤在脑袋上可不太妙...咦?这么深的伤口,怎么止血的?”
夏槐默默瞄了一眼贾鑫,贾鑫十分上道:“害,主要是这小子命大,我们身上刚巧带了止血药粉...那个,大夫,您帮着再看看,这小子没啥大碍吧?”
坐堂大夫年纪不小,看着就让人心安,然而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胆战:“这个我还真不大清楚...这样吧,先开两副药回去煎了喝,如果不管用再来找我。”
旁人能淡定,岳村长可淡定不起来,当即气愤地指着坐堂大夫的鼻子大骂:“你身为大夫竟然治不好病,枉为大夫!今天我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坐堂大夫脸色一变,陡然站起,伸出右手指着济世堂门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另请高就!”
岳村长一愣,他没想到到手的病人还能往外敢的,难不成他们不想赚钱?
当然不是。主要是济世堂受众主要是平民百姓,赚的也是薄利多销。也即是说,多了岳平这单生意不嫌多,少了自然也不嫌少。
毕竟,也赚不了太多钱。
所以,也造成济世堂的做糖大夫均有些心高气傲。
他们虽不是什么神医,当不得华佗也当不得扁鹊,可至少也是一技傍身,凭什么受你的气呢?
赚不了你什么钱,还要受气,搁谁谁受得了?
见气氛凝重,贾鑫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哎呀,大夫你不要生气,岳村长也是太担忧孙儿的病情...岳村长,你也别太着急了,岳平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被贾鑫这一打岔,岳村长的理智顺利回笼。他年纪一把,又当了个村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见识不少事,处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情况。
因此,最知此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朝坐堂大夫微微弯腰,语气诚恳地道了歉。
那大夫也不是认死理、钻牛角尖的,最后还是帮岳平开了药。
回程的路上,尽管夏槐十分想将此事解决好,可顾及到岳村长的心情,她还是将这件事暂时搁置。打算等岳平伤势好些后,带着瑞哥儿去给岳平道歉,顺便给瑞哥儿讨个公道。
由于夏槐救助孙儿的缘故,岳村长满口答应,两方人一左一右离开。
“跪下!”夏槐语气严厉地呵道,手里拿着路上顺手折下的树枝,指着地面上用稻草、树叶堆起来的坐垫朝瑞哥儿命令。
瑞哥儿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动作却十分干脆利落,双膝一弯,下一秒便跪在垫子上。
“错了没有?”
“错了。”语气开始哽咽。
“错哪儿了?”
“瑞哥儿不该带雪团去私塾。”哽咽加倍。
夏槐一梗,无语道:“这跟你带不带雪团有关系吗?”
“有,有啊!如果没带雪团,岳平肯定不会受伤!”哽咽中夹杂着不服气与丝丝委屈。
夏槐用树枝敲了敲地面:“错,错,错!”
一连说了三个错,夏槐才解释:“你错的地方不是带不带雪团这个问题,你错在没有采取正确的方式来处理旁人对你的诬陷与传播流言蜚语。”
“你明知岳平恼羞成怒,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告诉先生?为什么不装作听不到?”
瑞哥儿扁嘴:“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跑?只有孬种才悄悄告诉先生!我又不是聋子,怎么装听不到?”
夏槐扔掉木枝,将瑞哥儿从稻草垫子上拉起来、圈在怀中:“可是他九岁你却三岁,力量悬殊,即便你再聪慧,可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后来岳平说不过你便动了手,如果不是雪团,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瑞哥儿垂头微微思索,良久蔫巴了:“会,会被打...”
夏槐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捏了捏瑞哥儿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对啊,你不是能想到吗?”
“所以,你不该怪雪团,毕竟它也是为了你的安危。当然它也有错,应该注意些的,下手太重,这次好在岳平没有大碍,不然...”
“好啦,瑞哥儿,现在能告诉娘亲吗?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选择继续跟别人对峙吗?为了争一口气,很有可能丧生,你也觉得值得吗?”
或许说这样的话过于早,瑞哥儿这么大的年纪或许听不懂。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大人都有些先入为主,下意识认为小孩子年纪小会理解不到很多东西。
但其实,只要认真跟他们讲,他们反而真的能够理解,并十分懂事。
“我,我不想死,不想离开娘亲...”瑞哥儿说着说着,突然情绪崩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夏槐一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自穿来,瑞哥儿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崩溃过。
或许,是她逼得太紧了吧?虽然总觉得自己将这里的家人当成家人,可夏槐潜意识里,总以为自己还有可能离开,有朝一日再穿回去,这个家该怎么办?
她害怕瑞哥儿以后过不好,害怕家人吃不饱穿不暖,害怕她的离开给这里的亲人造成伤害...
所以,自打进了华亭县,夏槐迫切地想要去赚很多很多的钱,想要孩子们去读书,哪怕不考取功名,也不能做个睁眼瞎。
或许,她真的太着急了。
第192章 羞羞羞,这么大的人还...
“瑞哥儿别哭,你不是想吃那个黑黑的、苦苦的糖吗?娘拿给你吃,好不好?”
正咧嘴哭的瑞哥儿一顿,脸色微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眼巴巴地盯着夏槐:“真,真的吗?”
见果真能哄住瑞哥儿,夏槐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塞到瑞哥儿的小胖手里。
“哇!”瑞哥儿惊叹:“这是金子吗?为什么糖被金子裹住了?”
夏槐一愣,这才发现外面的包装纸由于慌乱没剥掉,连忙解释:“这不是金子,只是金色的纸,用来包糖的...瑞哥儿,这件事你知我知,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哦!”说着,夏槐连忙帮瑞哥儿把外包装纸剥开,露出里面香浓的糖来。
其实就是巧克力,但这名字实在太难解释了,吃着又苦又甜,索性让瑞哥儿自己起名。
瑞哥儿先前可是苦思冥想许久,才为巧克力起了个苦苦糖的名字。
见瑞哥儿如同小仓鼠似的吃巧克力,夏槐连忙找上家里人,与夏大山他们商量开店的事宜。
岳平这件事肯定不这么算了,但人家暂时未休养好,怎么去道歉?该拿什么东西?以及,怎么为瑞哥儿讨回公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急来的,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行,既然那个铺子地段好,租金还便宜,那就这个吧。”
“这样的话,爹你待会就直接拿着银票去街上把店铺买下来吧,我怕夜长梦多,那店铺确实不错,咱们先下手为强,省得被人捷足先登,到时候还要再费心思找一个。”
夏大山一愣,被闺女这一连串的四字词打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笑:“行,爹这就去!”
果然吃过饭,夏大山便赶着骡车、怀揣着巨额银票去了街上。
一百两看似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可它却能够买来比一张纸重得多的东西,可能是房子、田地,也可能是食物和车马。
那张轻飘飘的纸,被夏大山折好贴在胸口处,分明轻如鸿毛,却总觉得胸口在不停地发烫、发热,烧的夏大山整个人的心脏乱砰砰地跳。
明明跟往常一样的路程,夏大山愣是觉得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令他焦躁不安。
好在此行十分顺利,最后将八十两的房价砍到七十六两,直到拿到房契的那一刻,夏大山总算舒了口气。
轻飘飘的银票换成了沉甸甸的二十四两银子,这种沉甸甸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踏实。
他有房了,镇上的房,华亭县的房。而且是地段不差的商铺!
回去的时候就不那么赶,夏大山想着买下了店铺,今晚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索性去买了些酒水和熟食。买酒的时候,夏大山的余光瞄到一道熟悉的背影,夏大山心神一震,等不及老板装好酒,直接冲了出去。
此时外面人来马往,周遭各个方向全是人。他往前走,被举着靶子卖糖葫芦的小哥挡住;往左走,被一群要买糖葫芦的小孩推攘;他后退,却又被身后背柴的大叔戳到;往右跑却又撞到正在看斗鸡的赌鬼...
夏大山只觉得天地旋转,脑子犹如被人用棍子搅合般混乱,他眼前一黑,忍不住跌落在地。
他的脸触碰到温热的土地,他趴伏着,耳边传来纷杂的声音:
“天啊,这有个人晕倒了!”
“别碰瓷儿,老娘不吃这一套!”
“大叔,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
温热的液体突然滴到夏大山粗糙的手背上,他愣愣地盯着那滴液体,眨了眨眼,又是一滴。好像,他哭了。
夏大山意识到这点时,突然咧了咧嘴,他本来是想笑的,可不知怎的,喉间哽咽,一声久违的呜咽吐出,他情绪崩溃了。
“他咋哭了?”
“羞羞羞,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我娘说了,只有丫头才会哭,他总不会是女的吧?”
“大叔?真的没事吗?要不送你去医馆?”
就在这混乱之际,突然一道沉稳的男中音传来,那声音里夹杂着震惊与担忧:“大山?!”
直到夏大山被人扶起,他的眼睛才缓缓聚焦到来人身上,从喑哑、干涩的嗓子里吐出一句:“汪大哥?”
来人正是凑巧路过的汪林。
汪林点了点头,他不是很习惯被人注视的感觉,所以直接将背部朝向夏大山,沉声道:“走,先去我那,有啥事回去说。”
依照夏大山的性格,他不可能让人背着,毕竟他堂堂男儿,又身强体壮,被人背着像话吗?
可是他真的没力气了,所以自尊心什么的,又算什么?
汪林虽然不如夏大山强壮,可仍旧稳稳当当地将夏大山背回了家。
巧的是,今日何厨娘也在家。
所以,夏大山便与目瞪口呆看着他俩的何厨娘四目相对。
夏大山一愣,手脚有些僵硬,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身体一悬空,整个人被丢在了地上。
汪林顺手一扔,挠着头看向何厨娘:“这是夏大哥,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诶?”他转身一看,夏大山正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
汪林脸一红,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主要突然看到何厨娘,分明俩人没做什么,又是俩大男人,但何厨娘那个眼神实在过于强烈,根本无法装作看不到。他下意识就松了手,想要解释。
这种紧急时刻,谁还记得背后的大男人啊!
托汪林的福气,夏大山彻底清醒。迟来的尴尬使他忍不住脚趾抠地,如果真有超能力,他此时估计都能抠出个宫殿来了!
何厨娘收回下巴、合上大张的嘴,笑着点点头:“大山啊,我认识的,这就是长林村新来的那些人...就我的雇主,他们前面那户人...哟,大山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说着,何厨娘就要走过去查看。
夏大山哪能任由她查看,那岂不是证实自己没事儿?要是她乱想怎么办?!
因此,夏大山飞快地朝汪林拱了拱手,速度飞快地说道:“汪大哥,这次多谢,改天我请你喝酒!”
第193章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等汪林有所反应,直接跑了出去,看那背影,多少有些怨气在周身。
何厨娘好奇得不行,拉着汪林问:“这究竟是咋回事?”
汪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儿,知道的人越多,那流言就会传的越离谱。
别说何厨娘是他妻子,即便是他老子,这种涉及隐私的事儿也不能乱讲。
毕竟很多人口头承诺旁人‘不会告诉任何人’都是扯淡,因为人会下意识劝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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