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散漫的行礼:“微臣也是为您和皇上着想,若真是藏了个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危险至极。”
“请恕微臣鲁莽。”他说完这句,立刻侧过身子,以眼神示意身后的金吾卫上前。
众人会意到命令,即刻开始搜查。
这可是上书房!
魏云清见状,恼怒极了:“裴寂,你这是做什么!”
裴寂状作抱歉的笑笑,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屑一顾:“微臣也没法子呀,这都是为了您和皇上。”
他话说的好听,叫人根本无法反驳,把所有的余地都铺满,杜绝一切后患。
魏云清虽恼怒,但也的确还奈何不了裴寂,便只是冷眼瞧着他。
李义带队进去亲自搜寻,并未发现可疑物件,裴寂便将主意打到了顾延翊身上。
他指节抵在下巴颏,绕着顾延翊缓步走了一圈,一副欲言又止,为难极了的模样。
顾延翊索性推他一把:“首辅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裴寂眼神一亮,眼里透露出假的不得了的赞赏:“顾侍郎果然顾全大局。”
“为了皇上着想,就劳烦你允本官的人搜身。”
果然,这话叫顾延翊的眉宇间染上了一层薄怒,他苍白的面色,竟然显得有了血气,真的似青松翠竹般的孤傲:“你说什么?”
裴寂厚脸皮一笑,语调却是不容拒绝:“这上书房藏了脏东西,顾侍郎最可疑,若是不搜身,又如何能证明清白呢?”
顾延翊用力摔了摔袖子,冷哼一声:“脏东西?首辅大人给本官泼过的脏水,还少吗?”
裴寂已经没有了耐性,他话语中充斥着急躁:“允还是不允?”
他允,好办。不允,更好办,索性把人杀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有人问,讲不知道就好了。
顾延翊一派清风两袖的样儿,声音清正:“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搜便搜吧。”
还是个性子刚烈的,放一般人定然是同顾侍郎赔礼道歉,不会搜了,可裴寂却不信他的鬼,这小畜生心里的坏主意多着呢,简直一肚子坏水儿。
“好,顾侍郎以身作则,本官佩服!”
接着,他便示意一旁的金吾卫上前搜查,那金吾卫事无巨细的在顾延翊身上摸索了一番,可却是一无所获。
裴寂倒是疑惑了,这两人玩儿他呢?
顾延翊这边神色已经十分僵硬,他微微侧身,冷眼瞧着裴寂,声音满是寒冰:“首辅大人,搜过了,本官可以走了吗?”
裴寂恨的牙痒痒,还得忍着,他这人生平最讨厌忍耐,所以,看不惯谁,就立刻杀了,对顾延翊倒是头一回。
他面上笑盈盈的,不过是冷笑,一下比一下}人,手缓慢搭在顾延翊的肩膀,似若无力的拍了两下,凑近他,压低声音。
“滚吧。”
他这副样子,顾延翊早就料到了,就是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他也敢这样肆无忌惮。
顾延翊冷哼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裴寂,在原地磨着后槽牙。
第148章 诛杀叛贼裴寂
封府。
有侍卫进书房向封文显禀告:“大人,顾侍郎在门外候着。”
封文显略显沉思,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因为什么事已经忧思许久,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招了招手,叫侍卫先退下。
此事他已经考虑一晚上了,仍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顾虑太多,不敢太过铤而走险,可又不甘现状。
良久,终是抬了头,沉着声:“请顾侍郎进来。”
顾延翊到的时候,开门见山:“封大人,我特来将诏书送予你。”
说话间,他已经将藏在腰带里的诏书取出,递给封文显。
封文显打开后,仔细的看了看,却是默不作声。
顾延翊见状,立刻道:“请封大人出兵,诛杀叛贼裴寂。”
封文显面上波澜不惊,他将诏书原封不动的叠放好,一副迟疑的模样:“可我,该如何相信,这封诏书是真的。”
顾延翊眼神死死盯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此诏书,是太后亲自用鲜血书写而成,如假包换。”
封文显微微朝着椅背靠了靠,手指不停的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愁眉不展,眼神却犀利到极点:“诏书造假,轻而易举,在下不得不谨慎。”
顾延翊早就料到了,封文显虽然野心勃勃,可是却多处受制于裴寂,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况且,裴寂残暴至极,稍有不慎,便会被残忍的清理。
封文显的内心,其实是惧怕裴寂的。
可是成也萧河,败也萧何,顾延翊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毫不担心。
他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自信与笃定:“封大人,今日你见了我,就注定同此事脱不了干系了。”
“此事,不管有没有你,都是迫在眉睫。”
封文显嘴角扯出一抹极其不友善的冷笑,盯着面前病弱的少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这几句话准确无误抓住了要害,将自己完全拿捏。
要知道,裴寂一向疑心病极重,或许他当前不会知道顾延翊来找过自己,可到时,就算他没有参与,顾家失败了,裴寂秋后算账,自己一定难逃一死。
若是顾家成功了,那必然也会容不下他,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
为今之计,是先将两方稳住,观望过后,再做最后的定夺。
然后,他站起了身子,笑的偏向于熟络:“顾侍郎所说之话,在下当然明白。”
顾延翊微微颔首,等着他的答案。
“诛杀叛贼,在下义不容辞。”
封文显抱拳,面容坚毅无比。
顾延翊点了点头,笑的温润有礼:“大人明智。”
为什么会选择封文显呢?这是顾延翊亲自挑选的人,他一直积极的同封逸接触,也有这个目的。
可是封文显此人野心极大,若是放权太多,定然不好控制,裴寂选择他,的确如虎添翼,可也同样是养虎为患。
所以,封逸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
这几日,长安城不太平。
朝堂的局势是波云诡谲,风云莫辨中,众人都在观望踌躇。
好几日的朝堂,都是在声讨和对骂中度过的,几方势力各执一词,谁都不肯退让。
越王的勤王军队已经逼近皇宫,现在就驻扎在皇城外不到十里地,他已经连上三天奏章,请求太后同意勤王军队入驻皇宫。
魏云清压着此事,就是不肯松口,已经头疼好几天了。
在上书房一待就是一天一夜,早就操劳过度。
早上阿姐因为晕厥,请了太医过去,魏云珠便一直担心的寝食难安,她终是抵不过心里强烈的担忧,准备去上书房见见阿姐。
等到了,却发现阿姐不在,上书房的宫人本欲去禀告,魏云珠却道:“算了,我在这里候着吧。”
谁知,天已经蒙蒙黑了,还是不见阿姐来,她躺在内殿里的贵妃榻上休息,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咚咚咚!”
一阵剧烈的响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便赶紧起身,却听到外头有动静。
蹑手蹑脚向外殿走去,便瞧见竟然有不少人,她悄悄躲在扇门后,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金碧辉煌的大殿,处处都彰显着最高权力的威严。
一壮年男子矗立在大殿中央,他一身玄色的对襟窄袖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纹滚边,其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勤王军队。
堂皇富丽下,却仍然掩盖不住他的雄姿英发,天家威严不可侵犯,却在他的凌厉下,愈加削弱,仿佛天降神龙,也要敬畏这个俊美的人间武将三分。
魏云珠瞳孔微微震颤,这是……越王!
而越王的身后,缓步走来的紫袍男人,神态恣意潇洒。
是裴寂。
魏云珠眼眸中有了一丝疑惑,裴寂今日是同越王一起进宫的?还是这二人又发生什么冲突了?
随着脚步声,越王竟然发现,裴寂腰间那柄凶神恶煞的利剑上,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桃木梳,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玩意儿,实在突兀。
他黑眸半眯,真是太不像话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肃杀气氛所震慑,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真的迎接一场血腥的厮杀。
只有那紫袍男人,他神色淡漠,别说是恐惧了,简直是漫不经心到了极点,他径自走过越王,在他前方站定。
竟然敢用背对着越王,猖狂至极,却也犯了大忌,将后背对着一头恶狼,只会是死路一条。
放眼整个大周,敢对越王如此轻慢的,恐怕只有他裴寂一人。
毕竟,百姓口中的疯子首辅,从来都是无所顾忌,肆意妄为,不怕死、不惜命,所以,这世间就没有能震慑住他的东西。
男人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却危险至极,像是蟒蛇吐信子,冰冷又残忍:“太后,您这又是何苦呢?”
魏云清被逼至高台,她的面容天衣无缝,坚毅中充满威严,与之的年龄极其不符。
她冷笑一声,没有丝毫惧怕:“如此逼迫我们孤儿寡母,你们可真是大周的好臣子啊!”
第149章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可恨
裴寂丝毫不在意,挑挑眉:“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他眼神故意看向远处,苍白的皮肤在琉璃瓦光彩溢目的映照下,愈显阴森,可深邃的眉眼却牵起了一方艳丽,掩盖不了妖孽的本质。
他缓慢而又讥诮的开了口,声音清冷,明明是抛珠滚玉的调性,却暗含跋扈自恣。
大殿安静异常,魏云珠也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我们什么时候占领皇宫,”裴寂终于转过了身,漫不经心瞧了眼一直肃穆的越王,唤他――
“义兄。”
义兄?……义兄!
像是一道巨石,砸在了魏云珠心间,万物瞬间停滞,只有她的一颗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迎合着窗外狂躁的风声。
她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是又哪里都动不了,撑在墙面的手掌,指节生红,用力支撑,似是脆弱易折的小白花。
就是这样极其别扭的姿势,她却忘记了动一动,直到手脚有了发麻抽筋的征兆,都是浑然不觉,是近乎于震惊中的呆愣。
分明是盛夏,可少女只觉得,周身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寒冷所包围,那冷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反正源源不断的从脚底,一路侵袭自头顶。
身上的细小绒毛瞬间矗立,简直毛骨森竦!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对毫无承受力的少女简直是风卷残云的打击,东海鲸波,呼啸而过时海沸山裂,只剩下不安。
怎么会这样呢?
其实她一直明白,那恶蟒的立场本就是混沌不清,残***邪、温柔、顽劣,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孰正孰邪,孰清孰浊,不得而知。
说他清,他却屡屡打压朝廷骨鲠之臣,贪婪无餍,嗜金钱与权力为命,说他浊,他却又次次推贤进善,从奸邪佞臣手里保下谏臣良士。
皇帝姐夫曾经说过,裴寂绝对是大周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有了他,那些躲在暗处的贪婪恶狼,便会有所顾忌,朝堂才不致于动荡。
有人说他厥功甚伟,可殊不知,他也成了大周皇室最忌惮的豺狼虎豹!
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怪不得那日她去永安巷求他庇护,越王亲兵会在场,原来是这样的…,
他从来都蛮横不讲理,可是在百花楼那日,一曲《伶仃谣》后,他那么坚定,那么温柔真挚的看着自己,说什么……微臣有了郡主,便有了家。
所以,魏云珠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为他推脱,留下一点莫名的余地。
说不准,裴寂会因为她,站在岩儿一边。
可时至今日,一切自我欺骗被狠狠撕碎,原来,越王是裴寂的义兄!
她的手彻底麻了,甚至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疼痛感叫她回过了神,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可眼里的泪水已经肆意,犹如泛滥的河堤。
自己为什么要哭呢?
他本来就是个大奸极恶的坏人,既然早就知道了,那现在就更不用吃惊了,少女只是有些痛恨自己的愚蠢,竟然总是对他抱有一丝希望。
他讲话从来都是模棱两可,演技也从来都炉火纯青,每当自己彻底绝望,就又会被他故意下的期许,勾的怀疑自我。
自己涉世未深,对人对事从来都不设防备,所以才会被他如此肆意的戏弄。
该醒了。
少女精致美丽的眼眸,似是被燃烧殆尽的灰烬,泯灭了最后一点光彩。
此时,久久不语的越王开了口:“微臣已经给足了太后考虑的时间。”
他锐利的眼眸,暗含无懈可击的自信与狂傲,似猎鹰紧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肆无忌惮欣赏着年轻太后的容颜:“允诺勤王军队入驻皇宫,是太后现下唯一的选择。”
魏云清眼里是满满的厉色,直面那人的挑衅:“越王殿下,是否太有自信了。”
她自知,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对不能松口,一旦勤王军队入驻,自己和岩儿将会彻底沦为盘中餐,不单单是成为傀儡,那个疯子,他会杀了岩儿!
他不可能容得下先帝的儿子。
她自己死了,不足惜,可岩儿绝对不能出事!
越王却笑了:“大周王室危如累卵,早就大势已去,你又何必替他苦守?”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带了叹息:“宝幼,你不欠他什么了。”
宝幼,是魏云清的乳名,多年未有人唤过,但除了他,他一直固执的只唤自己宝幼。
“为敬亡夫在天之灵,云清会誓死守卫大周的每一寸土地。”
女人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坚毅,孤注一掷,在席卷而来的暴风雨中,留下声声掷地的回音,刚烈决然。
越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儿,眼眸却未有半分离开魏云清,他做事从来果断,可一遇到她,就抑制不住的心软。
双方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越王迟迟未动手。
突然,有侍卫跑了进来,越王眼神一凛,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侍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果然,男人的面容骤然间,犹如黑云压城,眼眸中零星的戾气,顷刻间就汇聚成了猛烈的急风骤雨。
他猛地盯上了魏云清。
魏云清却笑了,笑的从容自若:“越王殿下,哀家精心为你备下的礼物,喜欢吗?”
现在换她来挑衅他了。
“放――人――”
越王一字一顿的咬出了这两个字,眸光狠戾。
魏云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对于他的反应,意料之中,她慢悠悠的坐下,声音隐隐有了胜利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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