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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身板受得了吗？要不交点银子回去吧？”
不管是质疑还是关心，顾宴清的态度都一视同仁，不加理会。
此时队伍里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沈侍郎。
衙役去十三寨要壮丁时，刘老大不想得罪官府又不想交人，立马就把沈侍郎拉出去顶人头了。
沈侍郎做了那么久的苦活累活还以为能松口气，结果一听是抗洪这要了命的活，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如今他混在这抗洪队伍里，看见顾宴清一身利落还有几分风姿，自然是恨的牙痒痒，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摸了过去。
“我说，顾郎君，你怎么也落魄到来抗洪了？莫不是我那个逆女不愿意给你交那赈灾的五十两银子，便把你推出来了。”
沈侍郎一脸幸灾乐祸，毕竟条例上写着，交上五十两银子便可以免去徭役，一看顾宴清就知道沈今安没给他交银子。
“我家娘子不缺这些钱，我是自愿来的，不过在你眼里，没有苍生大义也正常。”
顾宴清声音平缓，却不掩语气里的鄙夷与不屑。
沈侍郎气了个头顶冒烟，想要动手却被衙役推了一把。
“做什么做什么？想闹事吗？”
那衙役凶神恶煞，沈侍郎哪里还有勇气闹事，连忙挂了讨好的笑容，灰溜溜地回了自己队伍。
待队伍人齐了之后，姓李的衙役便带着众人启程，准备去蒲州旁边的明江筑新大坝。
到了江边，早有百来个汉子扛着沙袋淌进浑浊的江水里，一点一点筑起防线，但明江的水流十分湍急，稍有不慎就跌进去，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见到此情景，原本做了心理准备的众人打起了退堂鼓，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想要逃跑。
但立马被衙役抓了回来，用鞭子狠狠教训了一番。
李衙役扫视众人，脸色严肃，“这里可不比你们在家当大爷！一个个的都给我小心点，要是哪个没长眼的掉进江里，喂鱼我都嫌寒碜！”
训诫一番过后，众人便像牛羊一样被赶去码头，一人领了一个沙袋。
顾宴清自然也领了一个，他扛起来掂了掂，倒也不算太重。
正当众人扛着沙袋不敢上前时，顾宴清扛着沙袋第一个走进浑浊的江水里。
带着泥沙的水流一点一点没过他的腰，冷峻的脸庞上是坚毅的神色，他把沙袋往初露雏形的大坝上一放，很快又去拿第二袋。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慢慢反应过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顾宴清能扛，他们怎么不能？
二十多个汉子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飞快地扛着沙袋进进出出。
李春花家的那位一下扛了两个沙袋，正埋头走着呢，忽而脚底下打滑，眼见着就要落进江里。
众人惊呼一声，但江水的速度太快，没有人做出反应。
就在他即将要被江水卷走那一刻，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他。
“熊大哥，抓紧了！”
顾宴清站在江水中，身上的衣裳被浑浊的水泡得不成样子，身体也随着浪花晃动，但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熊威这时也做出反应，顺着顾宴清的手臂一点一点站起来，等到二人都在江中安稳站定后，额头都出了一层汗，吓的。
周围的人也为他们俩松了口气，随即夸赞起顾宴清来，你一言我一语，手上的活都忘记了。
旁边一个管事的姓邱的统领，见这边停下来了，立马不乐意了。
“哎哎哎，那都干什么呢？不干活尽聊天！”
邱统领本来领了这么个苦差事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暴躁。
众人看他手里的鞭子挥舞不断，也不敢吭气，默默扛着沙袋继续艰难前行。
一百多号人在江边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了下来，吃了顿晚饭，结果天公不作美，一个滔天巨浪卷过来，辛辛苦苦搭的大坝顿时毁于一旦。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下来，顾宴清自然也是担忧不已，这般做大坝完全是无用功，就算筑成了，也是事半功倍，等到暴雨时期，照样会淹了庄稼。
他的脑海里飞快运转，之前看过的水利之道里提到，如若治水，必先从源头出发，遏制中流，疏通下流。
如今蒲州是下流，理应先疏通，但官府却只想着堵住，完全不是个办法。
这时邱统领抹了抹嘴，站起来骂声什么，对着众人一甩鞭子，“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大坝塌了吗？都给老子去补，没补好不准睡觉！”
他这般指挥，众人难免心生怨怼，但却迫于他的淫威实在不敢反抗。
一百多号人忙活到半夜，总算是又把大坝给补上了，邱统领看了看，觉得满意了这才让众人去休息。
所谓休息的地方不过是一处草棚，又阴暗又潮湿，顾宴清皱了皱眉头，捡了些干净稻草铺在身下，裹着自己的衣服勉强躺下。
白天里的过度劳累让不少人沾地就睡，顾宴清却枕着自己的小包袱，摸了摸里头沈今安为他准备的衣服，心里升起暖意。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沈今安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顾家这边，沈今安怕岁岁欢欢两个孩子单独睡觉害怕，于是抱着被褥去了他们的房间睡。
安抚两个孩子睡下后，沈今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一直挂念着顾宴清。
天上的月亮异常明亮，银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撒在沈今安略带忧愁的面容上。
但想的再多也无用，沈今安叹息一声，抱着孩子睡去。
第140章 田地
第二日清晨，沈今安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生怕扰了两个团子的好梦。
她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早饭，却听闻院子里有动静。
连忙跑出来查看，发现是红娘子回来了。
“姐姐！”
她连忙将手上的水珠往围裙上揩了揩，欣喜地望向红娘子。
“妹子你在家啊，太好了，这几天忙得我脚不沾地，都没有来看你。”
红娘子颇有些愧疚，快步走过来将沈今安搂进怀里。
“不碍事的，姐姐这几日在酒楼打点的怎么样？”
沈今安笑着安慰她，又问了酒楼的近况。
说到这个，红娘子的脸色变化了几分，最后叹了口气。
“这洪水把蒲州的田地都淹了，粮仓也受了影响，米价更是涨到了天价，莫说是施粥，就连酒楼里的生意也难以维持。”
她苦着脸，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今安听闻了红娘子开设粥铺一事，但没想到如今处境如此艰难，就连向来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红娘子，如今也为了米开始叹气。
“姐姐莫愁，总有办法的。”
沈今安想到系统，心下一动，出言安慰红娘子。
红娘子觉得沈今安估计不想让她太伤心才这么说，于是勉强扬起笑容回应着。
安抚了红娘子，沈今安回了厨房，一边做早饭一边把系统召唤了出来。
“系统，如今大米紧缺，你可有什么办法？”
系统听到呼唤，立马回应道，“宿主，可以采用最先进的水稻技术，虽然不能立马见效，但是可以保证以后的产量。”
听到这话，沈今安心动了，水稻是现代产米最多的农作物。
但是在古代，还没有人有种子和技术。
她怕这水稻一现世，还没有等缓解饥荒，她就先被当成妖女给斩了。
兴许是感受到了沈今安的担忧，系统友善提醒了一句。
“如若宿主等不了那么久，可以兑换水稻之后在空间的土地试验一番，到时候再用经验值催熟。”
沈今安叹了口气，虽然不能立马让众人接受水稻种植技术，但是如今有拿粮食的好法子，也可以试一试缓解燃眉之急。
“行，那就兑换一下吧。”
得到她的同意，系统的声音欢快起来。
“恭喜宿主花费2000经验值兑换水稻技术，赠品是水稻种子若干，现在可以种下催熟了，只要100经验值喔～”
冰冷的电子音颇有些欠揍，沈今安听到扣除经验值的提示心都在滴血。
“行行行，你看着扣吧。”
沈今安咬牙切齿，为了百姓，她忍了！
一炷香时间后，沈今安带着热腾腾的早饭出了厨房。
红娘子坐在桌前，看着她把几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桌上。
“姐姐莫要忧愁了，先吃早饭，粮食的事情，妹妹已经有了法子，明日你只管叫人来我家搬米便是。”
她笑吟吟地推了一碗面条放在红娘子面前。
“妹妹哪里来的米？莫不是紧着自己的吃穿？如今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也不要为了此事过于节俭才是。”
红娘子的筷子插进面条里，她迫不及待嗦了一大口，又对着沈今安说着。
“姐姐只管放心拿米，妹妹心中有数。”
沈今安不等她多问，转身去了房里叫岁岁欢欢起床吃早饭。
红娘子半信半疑地吃完早饭后就告辞回去继续处理一摊子事情。
明江码头上，黝黑的汉子们背着沙袋汗如雨下。
虽然已经是开春，但温度还是寒冷，出了汗再吹这么一遭寒风，再往那浑浊冰冷的江里头走一遭，铁打的人也会病倒的。
果不其然，下午就有大半的人开始发热，邱统领耐不住众人的压力，只好请了大夫来看。
剩下还没有病倒的人继续补大坝，经过昨日夜里的摧残，大坝又有了松懈的痕迹。
顾宴清有沈今安的药丸傍身，自然没有病倒，他还分发了一些给病重的。
发完了药，顾宴清看着码头上的一切，触目皆是人间疾苦，他眸子幽深，大步向邱统领走去。
一旁的熊威赶忙拦住他。
“顾郎君是要找邱统领说话？”
顾宴清点了点头，又准备迈腿离开。
“可邱统领极其凶残，如今一瞧便知他现在心情不好，顾郎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因而昨天顾宴清救了他一命，他婆娘李春花又承了沈今安的恩，他这才好心出口提醒，不想恩人受损。
“多谢熊大哥提醒，但是我不能袖手旁观。”
顾宴清淡淡地道谢，眼眸里是坚定的神情，他拂开熊威的手，毅然往邱统领那里走去。
邱统领见手底下的人病了这么多，正在气头上无处发泄，见到顾宴清没干活往他这里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哪家的？居然敢不干活？想偷懒是不是？”
邱统领气急败坏地挥动着鞭子，不少人听见动静往他们这边偷偷瞟了几眼。
“邱统领先不要动气，不如听听鄙人对治水的看法，如今堵大坝并无什么用处，甚至可能引发二次洪水，如若可以在下游开渠引水，倒是个长久的法子。”
顾宴清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看着邱统领的眼睛说道。
他字字掷地有声，又目光坚定，气势不凡。
邱统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你一个庶民，竟然也敢对我指手画脚？堵大坝是上头出的主意，你什么身份什么胆子？”
说完，他手里的鞭子便毫不客气地朝着顾宴清挥去。
顾宴清看见鞭子往自己身上呼却不躲，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知识。
邱统领看他这模样更是生气，铆足了劲往他身上抽去。
一条一条血肉模糊的鞭痕在顾宴清身上绽开，暗红的血色在破烂的衣袍上晕开，不少人停下动作朝他看去，但他仍然像一颗青松一样站立不倒。
李衙役看见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但又不敢上前劝阻。
众人都记得顾宴清的好，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用无声的抗议，证明他们对顾宴清的向心。
很快邱统领就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他似的，手心一抖，鞭子落在地上。
而顾宴清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身上的血染红了地上的沙。
第141章 成功
见顾宴清晕倒在地，众人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纷纷抛了沙袋将顾宴清围住。
“我去叫郎中！”
熊威查看了顾宴清的伤势，当机立断地跑出了码头去找郎中。
其他人则守在顾宴清身边，以防范的姿态看着邱统领，不让他再伤顾宴清半分。
邱统领见所有人都向着顾宴清，气得头顶冒烟，他狠命挥动鞭子。
“好好好！你们都枉顾律法是吧！到时候一个一个全部抓起来送进官府里，我看他还能不能救你们？！”
鞭子狠狠甩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众人心中有些恐惧，但还是死死护着顾宴清。
“邱统领，我们已经日夜辛劳，但现在的结果您也看见了，不如就按照顾郎君说的来做，如若成功了，您也有功劳不是？”
其中一人起身，大着胆子朝邱统领说道，其余的人也连忙附和着。
邱统领听到这话，心中也动摇了几番，这时熊威已经带着郎中赶到，郎中细细地查看了顾宴清的伤势。
“这位郎君的伤势不甚严重，但一定不能感染，若是感染发了高烧，那就有性命之忧了。”
郎中细细地嘱咐了一番，熊威赶忙谢过郎中，随后拿了为数不多的银钱换了点药。
邱统领冷哼一声，“他是来这里干活的，不是来这里看病的，装出一副病殃殃给谁看？”
熊威听闻这话，脸上带着怒色，“邱统领，若是顾郎君在您这里出了什么事，知府大人那边也不好交差吧。”
这时李衙役也赶忙凑过来，在邱统领旁边耳语几句，邱统领大惊失色，“你们几个，还不快点把顾公子带去休息。”
见他态度这般转变，众人心中鄙夷，熊威赶忙带着顾宴清去了棚子里歇息。
在熊威的细心照料下，顾宴清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熊大哥？我是不是晕过去了？”
他的额头上还绑着绷带，倒为他冷峻的容颜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病气。
熊威扶起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这时邱统领带着几个人笑眯眯地走进来，顾宴清颇有些警惕地看着几人。
“哎呀，顾公子醒啦，来来来，这是我特意去春膳居买的吃食，给顾公子补补身子。”
邱统领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讨好，这般态度的转变让顾宴清十分不适，他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多谢邱统领了，这些拿下去给弟兄们补补吧，我就不必了。”
顾宴清的气势足以让邱统领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让手下把饭菜送了出去。
“顾公子与世子最近，有没有联络呀？”
邱统领试探地问了一句，脑门上紧张地出了汗。
顾宴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知道邱统领在顾虑什么，若没有世子的那层关系，邱统领怎么可能对他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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