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将近中午,街上顿时就清冷了许多。
沈清歌有点发愁:“这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我每天只顾看病,哪里还有空去干别的啊?现在满脑袋瓜子也都是今儿遇到的疑难杂症。”
战承谨也满腹牢骚:“我呢?还不是一样?原本一早上就能完成的差事儿,现在可好,忙到大中午。”
“这倒是正好如了卫婉莹的心意。这女人,真会算计。”
看来,果真如自己的猜测,战承浔开始反击了。
就是要拖住自己,让自己没空查案。
战承谨无精打采地垮着肩:“忙就忙吧,反正我家花花也不理我,九哥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一脑门子官司,都没空与我吃酒。”
“他怎么了?又有大案子?”
“你竟然不知道?”
沈清歌有点莫名其妙:“你看我像是知道吗?”
战承谨抬脸,看一眼天:“最近,上京城不太平。好不容易平了拍花贼的案子,大姑娘小媳妇的安全了,又有婴儿接连失踪。”
“有人贩子?”
“可不呗,就这几日,上京城附近接连丢失了三个吃奶的婴儿了,都不过六七个月大小。”
“啊?”沈清歌很是惊讶:“六七个月都是襁褓中的婴儿,身边都离不开人,怎么让这些人贩子得手的?”
“这些人贩子,胆子极大,还会飞檐走壁。青天白日的,就敢堂而皇之地入室偷孩子,孩子父母一个不留神,就被得手了。现在上京城里家中有孩子的,都不敢离身,恨不能拴在身上。”
“人贩子最该死了!”沈清歌冷哼:“有这身手做点什么谋生不可以?非要拐卖人口。可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定然教他生不如死。”
正义愤填膺地破口大骂,一辆朱漆华盖的马车从长街一头辘辘地驶过来,跑得挺快,一溜烟就过去了。
正在跟她贫嘴的战承谨被扬了一脸的沙土,“呸呸”地往外吐了两口,不得不眯了眼睛。
“又没风,呸呸,哪来的沙土?”
沈清歌扭脸,定睛一瞅地上,肺都快要气炸了。
马车一路颠,一路往下面倒土,原本干干净净的街面上,满是尘土飞扬。
简直太没公德心了。
战承谨一瞧也恼了,这不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他跟沈清歌极有默契地将手里拄着的扫把一丢,不约而同地施展八步赶蝉,朝着马车就追了上去。
可别让我们逮着你这个兔崽子,否则一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妈的,给老子站住!”
第289章 驾临女儿国
马车跑得不紧不慢,没有一点畏罪潜逃的意思。
两人追赶上马车,也没有费多大的气力。
战承谨还不忘扭脸贫嘴:“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轻功进步不少啊。”
沈清歌谦虚了一句:“没办法,天资聪慧,练武奇才,祖传的。”
两人一左一右,足尖一点,“蹭”地就蹿上了前面的马车。
车夫还挺淡定,丝毫也不惊慌,依旧将马车赶得又稳又快。
沈清歌则撩开车帘,冲着里面的人破口大骂:“哪个吃饱了撑的王八羔子......”
骂了一半,坐在马车里的人扭过脸来。
沈清歌双腿一软,就给车厢里的人跪下了。
“皇,皇上!”
怎么这老头这么不着调,竟然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哪有这样坑儿子的?
刚夺过鞭子,打算将车夫一脚踹下马车的战承谨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撩帘往里扒头。
然后身子一歪,差点没摔下马车去。
“父皇,您......您怎么会在这?”
皇帝老爷子丢了手里的土袋子,拍拍手:“怎么,朕就不能出宫吗?”
“当然能,”战承谨磕磕巴巴:“儿臣是说,父皇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出宫?这是要微服私访吗?”
“朕自然是来考察,你究竟有没有遵守朕的圣旨,老老实实地扫街反省。”
“当然,儿臣与九嫂已经忙碌了一上午,刚刚才歇一口气儿。”
皇帝老爷子并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吃午膳没有?”
“没有。”
皇帝老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那就跟朕一块到国公府用膳吧。”
国公府?
就七王爷的岳丈府上?
沈清歌没敢插嘴,毕竟,人家皇帝老爷子可没邀请自己。
战承谨一时间没摸清自家老爹究竟有何用意。毕竟,几日前,刚跟自己大发雷霆,差点就不认自己这个儿子了。
今儿突然的和颜悦色,令他有这么一点危机感。
去国公府啊,国公府,国公府的饭好不好吃不知道,只知道薛国公的女儿多,府上简直就是女儿国。
自家老爹去国公府干嘛?
他也不敢拒绝:“儿臣遵命。”
钻进马车里,老老实实地在一边角角上盘膝坐着了。
沈清歌被晾在了马车外面,心里叫苦不迭。
人家父子没有隔夜仇,闹掰了一句话就重归于好。合着就自己倒霉,被老爷子记恨上了。
自己现在可是跪在车辕之上,马车沿着大街一路走,瞧热闹的人瞧着她这幅架势,无不多瞧两眼,指指点点地猜测议论。
沈清歌能做的,也就只有跪稳了,扶好了,然后用头发遮住半边脸,免得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否则明日流言满天飞,还指不定被魔改成什么剧本。
她就这样一路跪倒了国公府。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大胡子的薛国公已经率领家人在门口候着接驾了。
远远地见到跪在马车前边。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沈清歌,免不了交头接耳,暗自猜度两句。
薛国公一个手势,立即匍匐下跪。
打眼一瞅,一堆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
老国公身后,跟着的都是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皇帝驾临,妾室是上不得台面,不能跟着侯驾的。那么,薛国公身后跟着的,应当都是他的女儿了。
早就听说,薛国公心强命不强,府上一共纳了七八房妾室,生养了十二个孩子,只可惜,没有一个带把儿的。
全都是千金。
眼瞅着老国公现在已经上了年岁,也彻底地死了心,没有再往府上添姬妾,也不再专注生儿子这件未竟的事业了。
所以,今儿薛国公站在这里迎驾,才能有这样磅礴的气势,率领着满府的娘子军,万红从中一点绿。
幸福啊。
当然,七王爷战承遇的未婚妻薛大郡主薛羽诺同样也在这人群之中。盛装打扮,单纯的气势就压住了她府上其他的姐妹。
驾车的御林军撩开车帘,放下脚凳,战承谨从马车之上一跃而下,这才转身,冲着马车里的皇帝老爷子伸出手去搀扶。
老爷子躬身出了马车,装作刚刚看见沈清歌:“呀,这不是沈家的大小姐,朕原来的九儿媳妇嘛?朕只顾着跟老十说话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你。起来吧,跪在这里怪碍事儿。”
装,继续装!
本年度长安欠您老一个影帝奖。
沈清歌腹诽两句,敷衍着谢恩,稍微一动弹,就觉得这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毕竟,光板儿膝盖跪在这光板马车上,又颠簸了一路,能不疼吗?
她心里叫苦连天,却不敢有一点埋怨,龇牙咧嘴地慌忙起身,给老爷子挪地儿。
皇帝老爷子迈下马车,免礼平身,抬脸看一眼威严气派的国公府,再看一眼薛国公身后浩浩荡荡,姹紫嫣红的女眷们,满意地颔首。
“薛国公真是好福气啊,膝下这么多知书达理,知冷知热的好女儿,真是羡煞了朕。”
薛国公面色一黑,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皇帝老爷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自己心尖上捅刀子。
他讪讪地“嘿嘿”一笑:“托皇上您的洪福。”
说完了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自己生女儿跟他皇帝老儿屁关系都没有。
于是画蛇添足又补了一句:“小女能得皇上您的青睐,指婚七王爷,那是她的福气。”
皇帝微微颔首:“朕未来的儿媳妇呢?”
薛国公扭脸,朝着身后的薛大郡主招招手:“羽诺,还不快点上前,拜见皇上?”
薛大郡主低垂着头,上前敛衽跪拜,一改那日里的嚣张,说话如莺声燕语,格外清甜。
“羽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老爷子居高临下,也没有看清低垂着头的薛羽诺究竟长得什么样貌,便随口夸赞:“三年没见,出落得越发落落大方,姿容秀美,与朕的老七很般配。”
战承谨冲着沈清歌撇撇嘴,两人心照不宣,全都明白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这位薛大郡主跟七王爷还真的不般配,一点都不般配。
薛大郡主一脸的娇羞,薛国公也有些得意:“承蒙皇上厚爱,别的不敢说,臣在几位女儿的教养之上,的确是费了很大的心思的。小女们个个也争气,全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恪守礼规,管教甚严。”
皇帝老爷子挑眉:“薛国公府上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都是嘉言懿行,兰心蕙质。一会儿,让朕都瞧瞧。”
薛国公侧身让开:“臣已经命小女们备好午膳,恭请皇上入府。”
“好,好!”皇帝老爷子一连道了两个好字,率先昂首挺胸地入内。
第290章 相亲
沈清歌识相地留在大门外,没往跟前凑。
自从她与战北宸合离之后,自己貌似没干过啥好事儿,这两日又风头大盛,被褚文靖把马甲给扒了。
老爷子应当是个记仇的,今儿瞧着似乎兴致挺高,但是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见面就给了个下马威,明显是对自己有意见啊。
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当众让自己难堪呢?
她想守在门外躲清净,皇帝老爷子却没打算放过她,一只脚都踏进国公府了,又扭过脸来,不悦地轻哼:“愣着做什么?傻不愣登的。”
沈清歌只能低垂着脑袋,乖乖地跟了进去。
老爷子被让至花厅,主位落座。战承遇则坐在老爷子的右手边。
沈清歌就没有这么好命,只能站在二人身后瞅着,就跟个小丫鬟似的。
不用薛国公发号施令,身后的女眷们就捧热帕子的捧帕子,奉茶的奉茶,布碗筷的布碗筷,有条不紊,似乎已经提前演练过许多次。
忙碌完了,府上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捧着金杯银盏,各色精致菜肴,罗列两侧。
十几位小姐衔尾上前,各自从丫鬟手中接过盘子,冲着皇帝老爷子盈盈一礼,然后满面含羞地将点心或者菜品搁在老爷子跟前,报菜名,表示这是自己的手艺。
薛国公的嘴也没有闲着,向着老爷子逐一介绍自家女儿。
“这位是微臣的二女儿,名君楼,府上嫡女,擅长于诗书丹青,持家有道。”
“这位是三女儿,名君萱,庶女,精于厨道,尤其擅长煲汤。”
“这位是四女儿,君童,微臣侧妃所出,棋艺不凡,远在微臣之上。”
......
每介绍一人,皇帝老爷子就微微颔首,看一眼碟子里的菜品或者点心,然后目光在对方的脸上逡巡一圈。
沈清歌的目光则在皇帝老爷子与战承谨的身上来回跳跃。
今日薛国公与皇帝老爷子的举止有点反常啊。
这哪里是用膳,分明就是在选妃啊。
这排场像极了帝王选妃的场合,就差直接撂牌子了。
可这国公府的大郡主乃是七王爷战承遇的未婚妻,假如皇帝老爷子真的想从人家国公府的小姐里扒拉扒拉选一个充实后宫,可就差辈了。
老爷子要管战承遇叫姐夫,爷俩成了连襟儿。
所以,沈清歌又将目光,转移回了战承谨的脸上。
假如,老爷子不是在给自己点兵点将,那今日分明就是来便宜战承谨的。
莫非是想给战承谨相亲?
国公府跟战承谨是真的门当户对,而且这些千金小姐又是经过薛国公精心雕琢的,肯定各有千秋。
完了完了,今日战承谨指定是在劫难逃了。他的鸳鸯蝴蝶梦只怕就要至此破碎了。
谁知道,皇帝老爷子却并没有难为战承谨,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沈清歌。
“老九家的,这几个丫头,你瞧着喜欢哪一个?”
沈清歌心里叫苦不迭,这摆明了是让自己得罪战承谨啊:“回皇上,哪个都比清歌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老爷子依旧不依不饶:“假如让你挑选一个呢?”
沈清歌抓抓脑袋,“嘿嘿”笑:“刚才清歌只顾着瞧桌上的点心了,没留心薛国公说的话。”
皇帝老爷子不悦地哼了一声:“出息!”
又转向战承谨:“你觉得呢?”
战承谨也将老爷子的心思揣摩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听老爷子问起,心都提了起来。
“让儿臣选,当然是大郡主最好,否则怎么能当上我的七嫂?”
老爷子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了一下指尖:“难道二小姐就不好吗?”
若是在以前,战承谨就好比那黄鼠狼掉进了鸡窝里,早就一饱眼福,并且在心里给这些娇娇们打个分,分个类了。
可现在,他脑袋瓜子都被花无箴塞得满满当当,压根都分不出哪个才是二小姐。
“能入得了父皇您的眼的,肯定错不了。”
话里话外都是敷衍。
皇帝老爷子不悦地轻哼一声,指着桌上一碟棋子烧饼:“这碟牛肉棋子烧饼乃是二小姐亲手所做,你来尝尝看,是否可口。”
战承谨推拒不得,拈起一块,只咬了一口,便龇牙咧嘴,抻脖子瞪眼地往下咽。
然后极其委婉地道:“这位二小姐的口味似乎有点重。”
老爷子只当战承谨挑剔,不悦地拿起一块往嘴里送,然后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用帕子捂住嘴,直接吐掉了。
还轻咳两声:“胡椒粉放的的确是多了一点。”
沈清歌没这个口福品尝,但是看老爷子的表情也知道,这烧饼肯定不是一般的难吃了。
给皇帝的菜肴点心,稳妥起见,谁做好了不先品尝两口,精挑细选之后再端上来?
这么低级的错误,要么,有人暗中做手脚,故意给二小姐好看;要么,就是这二小姐故意的。
这小姑娘倒是有点与众不同。
沈清歌不由多瞧了两眼,见那二小姐低垂着头,只瞧见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赤金缠丝珍珠凤尾头面,簪着金镶玉并蒂白莲花的发梳,露出欣长白皙的一截玉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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