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看看戏的傅沉舟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不安道:“别,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江照白也是一样的想法,冲到了沈荡面前,恳切地说:“沈荡,咱们大家都算是认识,别让场面这么难看。应辞处境已经很难了,你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拦着我干什么?”沈荡看着两人的举动,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让开,我有话想要和商应辞说。”
“你不是去找应辞打架的?”江照白说话直,直接问了出来。
而傅沉舟打量了一下沈荡的神态,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他要是没有看错的话,沈荡确实不是去找茬的。
“这里人多,”商应辞上前,淡淡道:“有什么话,我们去旁边好好谈。”
青城大酒店旁,有一个很大的公园。
深夜的这个点,人迹罕至。
商应辞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月光和灯光从上空打下来,灯影婆娑,斑斓的光点蔓延开,落在男人温雅的脸上,说不出的动人。
商应辞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荡,笑笑,“你的变化很大,超乎我的想象。”
“人总是要变的,墨守成规只有死路一条,这还是你父亲教我的。”沈荡眼眉蕴着冷意,缓缓道:“也谢谢你们那几年的对我的打压,否则,我也不会进步得这么快。”
这话让商应辞忍不住发笑,沈荡还真是和少年时候一样,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就连表面的客套都不愿意做,骨子里又冷又硬,讨人厌的很。
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放在在施意面前的妥协和温柔,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错觉。
商应辞闻言不怒,反而笑着道:“你和你父亲一样,天生的商人。只是你比你父亲心狠,注定也会走得更远。我...拭目以待。”
两人之间的硝烟若有若无,在空气中弥漫开。
沈荡扯了扯唇角,梨涡若隐若现,他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冷静下去,“我和你们商家之间的恩怨,早晚有一天要清算,这点我想你的父亲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才对你离开的事情那么震怒。”
商应辞顿时明白了,抬眸,一阵见血,“你是想告诉我,你打算对商家下手了,是吗?”
“你离开,对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时机。”沈荡供认不讳,“我这个人不喜欢乘人之危,我也愿意把利弊给你说清楚,至于听不听,那是你的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了商家的所谓利益,重新回去?”商应辞好笑的摇摇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回去的。”
沈荡猜到了商应辞的决定,此时听见他亲口说出来,垂眸,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下。
两人的身量都很高,坐在低矮的长椅上,其实十分拘束。
商应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路灯上,半晌,轻声道:“当年的事情,我父亲的手段确实很难看,我承认他不端将事情做得太绝,所以今天的处境,也是商家的因果报应,我无话可说。”
沈荡听着商应辞的这番话,并未见动容。
这些年他受的苦,不是商应辞这么几句话可以抵消的。
因此,他的声线偏冷,缓缓开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别说我乘人之危。商应辞,选择是你自己做的。有朝一日,商家如果落在我手上,下场一定会比当年的沈家还要不如。”
他的言语中渐渐有戾气弥漫开,这么多年的怒气,遭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抵消。
第151章 如何抉择
商应辞唇角压低,眯了眯眸,语调寡淡:“随你。”
气氛渐渐沉默下去,沈荡再度开口,打破了死寂,“刚刚讲的是商家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我和施意要结婚了,前尘旧事,你能不能放下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能影响施意的生活。”
商应辞在听见沈荡说“结婚”两字时,情绪终于有了很大的起伏。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呼吸变重,带着沙哑,冷笑不止:“沈荡,你这算什么?来和我示威的?”
“我只是提醒,至于你做不做得到,我管不了。”沈荡看向商应辞,淡声:“你一贯骄傲,施意的离开对于你而言打击很大,你困守执念,最后伤害到的人,只会是施意。”
“你要是害怕施意受伤,你就离开她啊!”商应辞怒气陡增,“沈荡,你和施意根本就不合适,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怎么?你觉得你现在功成名就,从沼泽里面爬了出来,你就能站在施意面前了?施意是施家的大小姐,是大家闺秀,你凭什么?”
“对,我配不上她。”
在商应辞的意料之外,沈荡的回答堪称干脆利落。
他错愕又诧异的看着他,正欲说什么,听见沈荡语调陡转。
“可是商应辞,你就配得上施意吗?”
“你什么意思?”商应辞脸色一变,被戳中了最在意的部分,他站了起来,逼视着沈荡,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配不上?沈荡,施意是我陪伴着长大的!我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你才是那个后来者,你有什么资格!”
“最亲密?你为什么把施意带回施家?”沈荡轻笑,艳丽的眉眼沾染了一层阴霾,每个字都说得冷漠:
“当年的事情,你忘记了吗?施意为什么会到施家,你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她的?商应辞,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你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的人!”
多年前的旧事,一直是商应辞心中不能触碰的隐疾。
他自欺欺人得忘记了一切,时间久了,就连自己都相信了。
可此时此刻,沈荡将这一切突然说出来,商应辞猝不及防,几乎是震颤开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吗?沈荡,你别无事生非!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怀疑我?”
“当年的事情,我这些日子让人去查了。商家和施家做得很干净,几乎找不到痕迹。但是顺着蛛丝马迹,一切还是浮出了水面。”
沈荡抬眸,逼视着商应辞泛白的脸,“你确定你还想听下去吗?”
“沈荡!”商应辞脸上温润的面目彻底碎裂,他一把抓住了沈荡的衣领,阴森森的开口:“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想要用这个事情来威胁我?你怎么敢!你告诉施意,施意会崩溃的!”
“她的伤我会负责,她有权知道一切。”沈荡挥开商应辞的手,眉眼间一片说不出的冷意,“你现在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一切浮出水面的那刻,你该怎么面对从前的自己!”
商应辞被沈荡挥开的手垂在身侧,手虚拢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你和施意家里的那些恩怨,你能放下吗?你自己做到放下从前了吗!”
“我放下了,准备和施意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准备好了。”笃定到没有一丝迟疑。
有那么一瞬间,商应辞的身形几乎是摇摇欲坠的。
但是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沉道:“可是施意能像你一样坦然面对过去的吗?你有想过吗?你把这一切告诉施意,对于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她现在的人生明明就已经很好了,你为什么非要去破坏它!”
“因为她有权知道!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必须知道发生在她身上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商应辞听着沈荡的话,只觉得嗡嗡作响。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被沈荡知道。
更没想到,沈荡会打算告诉施意。
那么不堪...
商应辞咬了咬牙,低声道:“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想要看我跪下来求你?”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会想要看见你跪下求饶啊?”沈荡不耐烦的皱眉,表情带着烦躁,“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在乎的,我对看你求饶这件事,一点都没有兴趣。”
商应辞的脸色不见半分好转,他声线紧绷,“那你想怎么样?你究竟想怎么样!”
“等蓝晴阿姨的事情了结,我希望你可以亲口告诉施意一切,为你从前的行为道歉。当然,如果你有心,可以把施权墨和商俊明一起叫上,算是认真的给个交代。”
商应辞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沈荡,你这个疯子!”
偏偏被骂疯子的人满不在乎,甚至还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你第一天知道我是疯子吗?”
――――
江楼接到江照白的电话时,正坐在江故昀的对面,气氛诡异。
江故昀看着江楼接起电话,便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开始品茶。
电话那头,江照白的声音紧张,“哥,沈荡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把商应辞叫走了,他们不会出事吧?你和他们两个都认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江楼知道沈荡这个人,疯归疯,但是分寸还是有的。
他皱眉,沉声道:“少掺和别人的事。”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江故昀把一切都听完,不由摇头笑了笑,道:“你这个弟弟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照白这些年已经长大了很多了,人的成长是需要过程的,父亲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江楼说完,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从前我当然是不会操之过急的,毕竟你在,你就是照白的榜样。你从小到大都是很出色的,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只要你在,我便觉得你能成为你弟弟的榜样,能带着他好好进步。”
江故昀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将茶杯直接扔在了桌上,仍由茶水淌了一桌子。
第152章 怒急攻心
江故昀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将茶杯直接扔在了桌上,仍由茶水淌了一桌子。
他气得眼眶通红,语气严肃地说:“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现在不仅没有进步,反而越活越回去!你之前做的事情,你觉得你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江楼平静的承受着江故昀的怒气,这一天他早就预料到了,于是面对这一幕,堪称平静,“父亲还是别动怒得好,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过就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您不用太上心。”
“你把这个当作小打小闹?江楼,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知不知道你应该做的责任和担当?”江故昀抿了抿唇,嗓音发冷:“你要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可是这不妨碍我喜欢舒月揽。”江楼冷静反驳:“她的存在对于我而言,不是负担,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为了她,哪怕是出格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江故昀气得发笑,一张脸堪称怒火中烧,满是愤意:“你如今羽翼丰满,说一不二,哪还有我这个父亲说话的余地!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想要娶舒月揽,你娶就好了,不用和我说!我现如今是管不了你了,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骄傲!”
含讽带刺的一番话,江楼又怎么可能真听不出来。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父子之间嫌隙已生,只要他不肯妥协,就不可能会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他又要怎么妥协,代价是舒月揽,他根本就输不起,不要说妥协,他恨不能割地赔款,给的再多一些,再好一些。
他唯一害怕的,不过就是她选择了离开。
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怕...
云雾遮蔽月光,夜色更浓。沈荡和商应辞回来时,江照白第一眼就看见了,连忙冲了上来,带着点打圆场的语调,说:“你们两个怎么去那么久?”
“聊了些东西,没事。”商应辞不愿多言,眼中的疲态难掩,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浮现着不正常的苍白,叫人揪心。
江照白看着他这个样子,都不用多问,就知道他的状态不好。
他默默地跟在他的身侧,眼中都是担忧。
而傅沉舟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笑笑,看向沈荡,道:“今天晚上吃得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聚,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离开了,你好好照顾施意,我看她是醉的不轻。”
沈荡点了点头,算是听见了。
他一贯是不喜欢和人说话的性子,能够这个姿态,已经难得。
傅沉舟的脾气也好,一个影帝被这么不冷不热的对待,还能做到心平气和,笑容不减。
而商应辞脸色始终难看,情绪莫测。
“应辞,我先送你回去吧。”江照白不放心的说:“我几天内也没有什么事,先送你回去,晚点我自己再回家来得及。”
“不用。”商应辞皱眉,“我自己可以。”
“你看看你的脸色,你可以什么啊?”江照白急了,又看着沈荡已经走远的背影,不由得急切问道:“沈荡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商应辞捏了捏眉心,嗓音沙哑:“别问了...”
“我倒是不想问,你这个样子太吓人,我才不得不问!你和你爸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要我怎么办?”
江照白也生气了,吼道:“我可不想去找你爸,让他过来处理!”
这话触及到了商应辞的逆鳞。
商俊明来处理吗?他能处理什么?这么多年了,他除了知道利用自己,他还知道什么?
商应辞开口想要说什么,但大约是因为怒极攻心,气血一时间翻涌,在喉间难以抑制。
他猝然弯下腰,在江照白错愕惊恐的目光中,吐出了一口血,直接昏厥在了地上。
而沈荡的车子刚刚发动,他从车窗里看见了这一幕,收回视线,将怀中已经睡着的施意抱得更紧了些,吩咐司机道:“开的快一点。”
司机也看见了这一幕,心中十分纳罕。
沈先生和那个吐血倒地的男人明明是认识的,为什么看着这一幕,能直接无动于衷地离开?
司机偷偷地从后视镜窥伺沈荡的表情,心中说不出的寒气。
人心叵测,实在是让人看不清...
施意半夜醒来,头有点痛痛的。
她半撑着身子,看见不远处的沙发上,沈荡正在沉睡。
沈荡长得高,那个沙发显得十分局促,他躺在里面,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施意喉间有点痒痒的,没有忍住,掩拳咳嗽了声。
很轻的动静,但是沈荡还是醒了。
他的眸子缓缓睁开,目光清淡的落在她身上,问她:“头痛?”
施意一愣,被说中了,点头。
沈荡拿起一旁的睡袍披在身上,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
重新折返回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碗汤。
“解酒汤,一直温着,喝了就舒服了。”
施意看着眼前浓稠苦涩的汤药,眨眨眼,又抬起头,看向沈荡,她的眼中笑容温暖,“沈荡,谢谢你。”
“下次不要说谢谢,”沈荡勾了勾唇角,又若无其事的放下,“这些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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