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不曾变呢。我和袁家妹妹颇有交情,真聊得来。”谷秀娘洒脱态度,坦然回道。
听着这话,许蓉娘低敛眉眼,若有所思。
崔家与刘家一样是累世高官,名门士族。若说区别,便是许蓉娘的夫君乃旁系出身。
至于刘大司空,那一位可是当朝重臣,天子心腹,刘氏一族的门面人物。
不过嘛,许蓉娘与夫君情投意合,二人恩爱。又兼之,许蓉娘乃元配发妻。
倒是袁三姑娘嫁的高门显贵,却是续弦,她乃是刘大司空的第三位妻子。
“也可惜了,袁家妹妹临近婚期。不好出门,不能参加今个的赏荷宴。”谷秀娘感慨一回。
“就如妹妹所言,是有些可惜呐。”许蓉娘附合一回。
赏荷宴,人与人的往来。
玩耍子,也不过宴后消遣。宴会之上,给众人提供的人情往来,一应交际,这才是主要用途。
待赏荷宴结束。许蓉娘早早告辞。谷秀娘却是留到后面。
宴会散。忙碌的丁芍药得了闲。这会儿的丁芍药留了弟妹说话。
至于宋蓁蓁这一位小娘子,就被她娘打发着去做功课。
屋内,侍候的丫鬟送上茶盏。丁芍药摆摆手,示意丫鬟仆妇们退下。
得着主子吩咐,丫鬟仆妇们一起见礼,一一告退。
等着屋内剩下谷秀娘和大姑姐二人时。谷秀娘听着大姑姐开口说道:“妹妹,可听着宫廷里的喜讯?”
“知呢。”谷秀娘回道。
“唉。”丁芍药叹息一回。
“好叫妹妹知道,如今我是怕了,就怕婆母的一汪眼泪,叫我真真难熬。”丁芍药跟弟妹大吐苦水。
不外乎就是宫廷里的宋昭仪小产过,现在没能再怀上。结果被人后来居上,诞下龙嗣。
宋府的太夫人遇着这等遭心事,不敢打扰宫廷里的女儿。她就总唤儿媳去跟前,就跟儿媳抹眼泪,倒苦水。
这把丁芍药这一位琉璃翁主给憋屈坏了。
“也就在妹妹跟前倒倒苦水。在你姐夫跟前,我哪敢多言半字。唉。”丁芍药也是一脸为难神色。
“……”谷秀娘静静听着,她就当一回大姑姐的情绪陪伴者。
跟谷秀娘说一说,聊一聊。丁芍药的情绪好上不少。
“让妹妹见笑了。”丁芍药有一点不好意思。
“憋屈久了会让姐姐更难受。”谷秀娘实诚人,实话实说。她又道:“姐姐想吐苦水,跟我多讲一讲,无妨的。”
生活苦,才会想整一点破事。搁谷秀娘这儿,她的日子挺舒心。就真不介意在大姑姐跟前充一充大头蒜。
反正大姑姐也就唠叨几句,谷秀娘就当听一听八卦。一举二得,还让大姑姐不至于憋屈坏了。
“妹妹真好。”丁芍药感慨一回。
话罢,丁芍药又拿了一份小礼物给谷秀娘。她说道:“玄高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份。”
丁芍药一边说,一边把小礼物递给谷秀娘。谷秀娘问道:“这是……”
丁芍药神秘一笑,嘀咕一回,说道:“祈福用的。”
“妹妹尽可瞧瞧,包裹里是两件小衣裳。一件是小郎的,一件是小娘子的。就是我家两个泼猴儿满月时,他俩穿过的小衣裳。”丁芍药解释一番。
“妹妹拿回去,不妨搁枕下。听说这般做法最容易请来送子娘娘。”丁芍药说道。
谷秀娘妙懂。
“谢谢姐姐的美意。”谷秀娘不拒绝。
大姑姐的善意,谷秀娘收下了。回家做法,想必枕边人能松泛一点。
便是公爹费邑侯知道,这一位老人家一定会信这一套,也肯定乐意做法一回。
来一趟长水校尉府。等谷秀娘回到费邑侯府,先去给公爹问安。顺道说一说大姑姐的美意。
费邑侯府,主宅堂屋。
费邑侯东方相安恰巧在府内。见着儿媳,听着儿媳巴巴的夸一番闺女丁芍药。
东方相安笑道:“难为她有心了。”
“玄高媳妇,这事情你乐意,便这样吧。你和玄高且试试,若能求得一儿半女,那自是府上的大喜事。”东方相安是赞同的态度。
谷秀娘应一声。
等晚间时,夕食罢后。
谷秀娘和东方暻二人是单独相处,于寝屋里谈些私房话。
谷秀娘挪开枕头,轻轻一指,东方暻瞧一眼小衣裳。他笑道:“妹妹,你这求错人。”
“真想求儿求女,求这些啊,不如求我。我多努力努力,指定让你早些传出喜讯。”东方暻说的坦坦荡荡。
“到那时候,我们头顶的两位亲爹,指定乐着。”东方暻话罢,就搁回枕头。
显然大话归大话,这做法求了子嗣,真搁自个身上时,东方暻一点也不介意的。
“妹妹,天晚了,该歇了。”东方暻伸手,顺势放下床帐子。
此时此刻,屋中的烛光亮着。隐约之间,床帐之上,两道影子交缠在一起。
“玄高哥哥,你且莫急。瞧着归来时,你的脸上全是喜意。你还没跟我说说,这是遇上什么喜事?”谷秀娘被枕边人拥在怀里,她就伸手握成小拳头,尔后,轻轻的锤一锤对方的胸口。
东方暻揽佳人在怀,闻着佳人幽香。他回道:“本来八字还差一撇,我就想着落实了再跟妹妹讲。这不怕嘛,倒时候让妹妹空欢喜一场。”
“你都讲一半,再不讲完,可不搁我心头悬着。我这能安生?”谷秀娘伸手揉一揉枕边人的腰间肉。再是轻轻的捻一捻,没用上力。
“妹妹,可别拧人。”东方暻赶紧用告饶的语气说道:“好妹妹,我哪能瞒你。我说,全说。”
“我可听着,玄高哥哥,快讲一讲。”谷秀娘把身子挤一挤,越发的挤进了东方暻的怀里。
这会儿的二人就像是两个小火炉撞一起。哪怕屋中有冰盆镇着,谷秀娘还是感觉着心头火热火热的。
东方暻一样做不到什么狗屁的坐怀不乱。他就觉得心猿意马。这会子,忙说道:“我要升官了。妹妹且说说,这算不算喜讯?”
“算。”谷秀娘肯定的回道:“这哪能不算。”
“玄高哥哥,您真利害。”谷秀娘夸一句。接着又伸手,就轻轻地在枕边人的背后挠一挠。
“利害。”东方暻闷哼一声。
“我利害不利害,妹妹可要好好的瞧瞧。”东方暻回道。话未罢,他伸手,就想暖香温玉,活色生香。
此时此地,春意渐浓。
屋子外面,月洒银辉,星星缀于夜幕。屋内闹腾,自是欢喜之时。
第26章
甭管为了升官的喜悦, 还是渴求子嗣的期待。昨个晚上,夫妻二人是好好的努力了一番。
次日。东方暻到点儿醒来。
谷秀娘也醒来,哪怕觉得乏力, 她也没有贪睡的心思。
“妹妹不多睡会儿?”东方暻惊讶。昨个晚上, 他听足了娇娇软语的切切告饶声。
此时此刻,东方暻的脸上带着笑意, 他略思量, 又回忆起晚间的缠缠绵绵, 闺中趣味。
“……”谷秀娘给了枕边人一个白眼儿。
“哈哈哈……”东方暻全当夸赞,他笑纳一回,浑然不在意。
早起之后,东方暻去晨练武艺。谷秀娘稍晚些起身,尔后, 便去沐浴一番。
等着暖暖的温水洗去一身疲乏后,谷秀娘换了一身衣裳,又从耳房回到寝屋里,再坐于梳妆台前仔细的打扮。
等着东方暻的晨练结束时,谷秀娘已经在旁边欣赏了好一会子。
“玄高哥哥,给。”谷秀娘熟练的递上干净帕子。
东方暻亦是熟练的接过来。二人配合,颇有默契。
“玄高哥哥,往后你多指点我一番,我也晨练,如何?”谷秀娘问道。
“妹妹想要习武?”东方暻问道。
“读书使人增长智慧。习武使人强健体魄。”谷秀娘微微一笑, 坦荡回道:“是呢,我不止想读书, 还想习武。”
“多读书,将来能教导儿女。勤习武, 练出一幅健康的身子骨。俗语云,爹娘底子好,儿女会更好。”谷秀娘一幅拿着鸡毛当令箭,不介意打出了还没有降生的儿女做招牌。就想让枕边人用心教导,以便让她能学会真正的功夫。
“玄高哥哥以为如何?”谷秀娘追问道。
“善。”东方暻一口赞成,说道:“自然依了妹妹。”
“细细琢磨,我与妹妹每天一道早起,一起晨练,甚好,我挺期待。”东方暻很高兴的模样。
东方家一直盼着改换门庭。士族,不止有知识,一样是君子六艺,样样拔尖。
虽然这些拔尖有资源的错配,大多数的士族子弟全靠着资源堆上来。
那又如何呢?
在这一个阶级分明的世道里,很多黎庶百姓们的子女们压根儿就碰触不到多少有用的知识,也不可能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因为知识在垄断的阶层手中,他们是排外的。
东方相安能发家,他靠着皇权。东方暻能锦衣玉食,习得文武艺,他就靠着他爹东方相安给打下的家业。
一家一姓不是靠着一代人的付出。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付出与积累。
东方暻亦然,他也期盼着,他这一代人能给儿孙们打下更加深厚的根基。于是在听了谷家妹妹的请求后,东方暻同意,他还觉得这般做法可行。
爹娘有,爹娘好,下一辈的儿女们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玄高哥哥,昨个晚上,你含糊过去。你还没有说说详情。”谷秀娘凑近些,小声的问话道。
“嘿嘿。”东方暻畅快一笑。
“妹妹莫急,我慢慢说。这事情已经有七八分的靠谱。两府上,我们的二位爹爹已疏通关系。若不出差迟,我将秩千石,晋升为执金吾的两司马之一。”东方暻小声讲一遍,把详细情况跟枕边人说一说。
“秩千石。”谷秀娘惊讶。
千石,这可是一个门坎。谷秀娘想着,凭她夫君这年纪,这岁数,如今就能登上更高的舞台。前途可期,前程可望。
“大差不差,当是如此。”东方暻回道。
“既然如此,我提前恭喜了玄高哥哥。盼您往后一展所长,青云直上。”谷秀娘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听着谷家妹妹这一位枕边人的娇声柔语,瞧着妹妹的仰望崇拜,就把东方暻逗得心痒痒,他心头很高兴,很欢喜。
执金吾,秩两千石。其管辖的衙门可谓是皇权特许,御林禁卫。在神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自是威风凛凛。
从北疆归来后,费邑侯东方相安出面,给儿子东方暻补录上执金吾副尉的差遣。这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头。实则嘛,东方暻真正干的事情是给皇家看大门。
当然了,等着东方暻坐上执金吾的司马一职,又大不同。此乃佐贰,定额二人,秩千石,也是神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老爷。
一步高,步步高。一旦登上更高的舞台,东方暻对于自己的前途当然会有更多的殷殷期盼。
承平十三年,夏过,秋来。孟秋,夷则之月,月末。
神京城,内城,刘大司空的府邸。
这一日,开府门,迎宾客。刘大司空人至中年,又当了一回新郎官,他将要迎娶士族袁家的袁三姑娘做继室。
东方相安和东方暻父子二人要当差,便不能亲自到场。于是世子夫人谷秀娘做为费邑侯府的代表,她将亲自去贺喜。
在去往刘大司空的府邸前,谷秀娘专门坐马车去一趟长水校尉府。她要与大姑姐丁芍药汇合。她二人将一道前往刘大司空的府邸做客,并送上贺喜之礼。
至于嫁女的袁家。谷秀娘一人不能分二身,便不能亲自去参加袁家的喜庆宴。
介于此,谷秀娘跟大姑姐丁芍药一样,都是礼至袁家,人未亲去。
大司空,三公之一,朝廷重臣,天子心腹。
刘大司空成婚,哪怕续弦。天子依然降旨,赐下恩赏。
对于大司空府,谷秀娘是头一回登门。
来之前,谷秀娘以为她对于士族的奢侈已经够了解。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像过于浅薄。
这哪里是大司空府。在谷秀娘瞧来,跟宫廷一比较也不差什么。真是硬要找一点缺陷,就面积比皇宫小些。
甚至于一些奢侈的享乐上,皇宫里可能是比不过的。
至于谷家宅第,那更是不敢攀比半分。
便是费邑侯府,一旦跟刘大司空的府邸比一比,也瞬间被秒成渣渣。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一观刘大司空的府邸,谷秀娘就能窥见一二真相。
士族这等人上人的好日子,岂是“朱门酒肉臭”一句话能够概括。未免还是太委婉了一点。
莫名的,谷秀娘想到一句诗: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士族被打落了神坛。尔后,一落千丈,万劫不复。
“妹妹摇头做甚,不喜这景致吗?”丁芍药指着秋日里,秋菊盛开之地。她问话道。
“满园幽香,繁花朵朵,处处悦目,哪能不喜。”谷秀娘瞧着各处修剪,一步一景的菊园。她对大姑姐浅浅一笑,方才回道。
“我只是觉得太奢侈,太张扬。”谷秀娘的目光略过栽种于小瓷盆里的一盏盏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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