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渭会善心大发,那是因为他想到梦里,不,应该是后世的评价。
他看到了,那所谓的“晋武帝”一生里。那是晋武帝做的恶,不是他东方渭。他们是二人, 不是一人。
至少东方渭自己是这般想的。他想像不到的便是那晋武帝将来会屠城。
一座座城,那得多少生命。那是晋武帝的恶。
晋武帝被嫡长子追封为皇帝。其亲手打下江山, 虽然是天下半壁。可那也是自己立的基业。
如此他的嫡长子才能光明正大的让周朝末帝禅让。
搁这时,东方渭只会觉得轮回报应。毕竟晋武帝长子, 晋文帝的江山社稷传承三代后就是没了。
这叫报应。
可是后面呢,得了天下的大怂。想一想,东方渭就觉得这大怂不做人,那真的就是不做人。
区区二代而亡,还是让胡人得了天下。让天下乱世,让中原人成为胡人口中的“两脚羊”。
因为胡人真的是吃了人。不是规则,不是世道的吃了人。而是把人当了牛羊猪狗,鸡鸭鱼一般的屠宰掉,尔后,扔在锅里,串起来挂在烤架上,然后一口一口吃进胃里。
想着那些的胡人得天下的世道,想着那等中原人上了别人的餐桌。
晋朝之后,大怂这些不做人的做法,这祸害天下。
东方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那等所谓的大怂朝,真可谓是不要也罢。
可问题在于建立大怂的人,如今还没出生呢。
哪怕其祖宗,这倒是存在。
东方渭想到皇甫贤,这一位御史。除此外,东方渭又想到皇甫贤的好友司马仁。
司马仁,东方渭他爹口中的善人。就是这司马仁出面,拉拢好几位御史帮衬着费邑侯府说话。
这可谓是冒着大风险。这等风险里乐着开口救人的总归是让费邑侯府欠下人情。
司马仁的人情,东方渭记下了。可对于司马仁的子孙们,东方渭昜是记下了。
因为大周皇朝之后,晋朝与南边二分天下,上演了三国演义。
最后天下归一,得了便宜的就是司马仁的子孙。这一位的孙儿会建立大怂。
那一个让胡人得江山的大怂。
想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东方渭自然是搁在脑后勺。毕竟一切都没有发生。
东方渭现在就一个想法。瞧这天下究竟什么模样。又能不能救了?
如果能,东方渭还是像想晋武帝一样,不必图谋社稷江山。而是做了匡扶社稷的臣子。
打小享了费邑侯府的富贵。东方渭的野望也不是什么谋朝篡位。东方渭只想守护了亲人,同时也立志做一个于天下有用之人。
可世道的耳光,后世的青史没谎言。越是在民间行走,东方渭就知道这一个世道没得救。
因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应该说太多太多的黎庶已经没有活路。他们生无一寸立锥之地。无法养活家人妻儿。
人活着,如果连活下去都是奢望。那么,活不下去的人能怎么办?
当然是拿命去搏。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南边。
东方渭越往南走,明明是水乡,明明是富裕的土地。偏偏这等地方就是流民太多。
荒野之间,东方渭瞧着天地之间的朝阳起,夕阳落。他的心头全是寥落。
又在一处村庄落脚。
东方渭瞧着一户村民给一个道人叩头。
“谢道长救咱家。”
“道长活命之恩,道长是仙人。”
“……”
叩头的是一对夫妻,他们的身边一个小童。小童年幼,他扎着总角。
小童在爹娘的吩咐下,他一道跟道长磕头。
东方渭瞧着这一幕。他没有多话。
这一日,东方渭歇脚这一处村庄。在村长家暂歇。也从这一处小村的村长家知道原由。
这一处山脚的小村户数不算多。这里的土地也一般,不算富庶。当然这一个村庄全是同姓。
只是这一个村庄的土地不是村民们的。他们只是佃户。
东方渭还听着村长叨叨一回,说这土地在祖上时,那是他们家的。只可惜一代一代下来,族人多了,土地没有守住。
最后就落在县里的大户那儿,族人们就成了替人种地的佃户。忙时为农,闲时去县里找些活计帮工。
日子繁忙,至少还能勉强的活下去。当然这得没灾没病。若不然,这祖祖辈辈的也不至于小村庄,还是小村庄。
听村长的意思,村里也有绝户了好些。唉,也是可怜人。
至于那道人,倒是村人眼中的高人仙人。这不,张二家的小子病了。就是道人化了符水给张二家的小子喝了。
这药水病除,小童活了,病也没了。
莫说张二感恩。村里得了道长恩惠的村人就没有不感恩的。
听着道人行善治人。东方渭也来了兴趣。
于是东方渭去寻了道人,他亲自登门。他就想请教一下道人,这世间莫不成真有神仙?
道人暂时歇脚住在村外的猎户茅屋里。
东方渭去时,他瞧着道人正在烤火。不如烤火,火上还有一只小猎物。
一只烤兔子,道人洒了一点盐巴。这会儿的兔子已经熟了。
“贵客临门。”道人不急着吃了烤肉,他的目光落在东方渭身上。
至少东方渭随行的护卫,这会儿在屋外候着。
“叨扰道长。”东方渭客气说道。
“这不是我家的屋子,算不得叨扰。请。”道人也客气的回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巧有美食。贵客可要尝一尝?”道人问道。
“不了,我已用夕食。”东方渭和气的回道。
“即如此,那贫道便随便了。”道人行一个道礼,尔后,他就用了烤肉。
对于道士们,东方渭了解的不算太多。知道这分两宗。
有能结婚生子的,还有守清静之身的。当然在吃食上,也有不吃荤腥的。也有不忌口肉食之物的。
只能说不同宗派,各有忌讳。
道人用过烤肉,还是喝过壶中的酒水。
他倒得自在。
这会儿东方渭也是静静的坐着。他的态度良好。
“贵客前来,可有事情寻问?”道人先问话。
“在下姓东方,名渭,字子德。”东方渭大方的介绍自己。不含糊,没弄假。
“在下就是听人说道长乃仙神一流,就像跟道长寻问了,道长救人之法可是仙法乎?”东方渭好奇的问道。
道人哈哈大笑,笑罢,他擦擦手,吃罢吃好。他又盖了酒水的壶盖。
道人说道:“贫道俗姓张,单名一个暌字。至于道号?”
“家师只收贫道为俗家弟子,算不得入道之辈。至于这一身道袍亦是穿习惯了。至于说什么仙神一流,贫道区区一介凡人,担不起盛赞。至于救人之法,托符水一道,实则草药尔。”道人,不,应该是张暌实话实说,说了他的把式。
“道长心善。”东方渭这一回真的惊讶。
这一位张暌道长倒是坦坦荡荡。
再仔细一瞧,落于东方渭眼中,青年模样的张暌真是一位大善人。
“能救人活命,符水也罢,草药也罢,都有活命之恩。得他人盛赞,张道长担得起。”东方渭诚恳的回话道。
第53章
张暌这一个名字落进东方渭的耳中时, 他惊讶一回。虽然他心头惊讶,面上不露半分。
张暌这一个名字对于东方渭一点不陌生。那一个在梦里,在后世掀起民间八州起义, 最后摇动了大周皇朝统治根基的人, 便是面前的张暌吗?
又或者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道士?
可世道能如此巧合的遇上同名同姓,还同为道士, 年岁亦是相当的人。这得多巧合才能遇上。
至少东方渭心头有八分的把柄相信, 面前的张暌就是青史之上说出“请大周赴死”的张暌。
心中藏事, 东方渭接下来跟张暌谈话,着重于民间小事。
所谓的民间小事,不过是黎庶百姓的生计。
几朝旧事,皆成门户私计。
明明民间小事,关乎民生。可真的搁大周皇朝的如今世道, 不过成为士族的私门计量。士族眼中,当然是家族为重。
黎庶,或许在一些人,不,应该说在多数士族的眼中几成数字。区区数字,怎么可能震撼他们的心。
死或求活,士族们也不在意的。至少一路行事,东方渭瞧见的好名声士族,那名声也不过好在士林之中。
这里的民,不是黎庶。而是士族、豪强与大户。
至于黎庶们, 他们皆为牛马,他们是没有声音让朝堂上的大人物们听着。
除非一个地主叛乱了, 朝堂上的大人物也不过是镇压。最后的结果还是成了某些士族的功劳薄。
至于黎庶为何活不下去,为何没有立锥之地。
朝堂上有法子解决根本的问题吗?东方渭可以肯定的说出“没有”法子解决问题的。
因为吃到嘴里的肉, 没谁会吐出来。士族们挖朝堂墙角,也不是一日两日,而成百上千年。
从前朝至本朝,或者时间更久远。一直在朝堂上活跃的,还是那些大人物后裔。
换了皇帝,换了皇朝,不换了世族们的荣华富贵。
哪怕改朝换代之时,有一些世族出了事。可士族从来是不在一个篮子里搁鸡蛋。
士族用后世的话讲,他们是分散投资。
在新的皇朝,他们总能寻着门径再一次的爬上去,爬到朝堂高位。
想一想,可怜做牛马的黎庶,黎庶还是黎庶。
或者黎庶没了性命,已经再无子孙。又或者一些在改朝换代里跌落到黎庶的寒门之家,他们往后的子孙便成了黎庶。
“道长心善,行医问药。”东方渭听过张暌讲述的过往。他赞一回。
真心赞话,不求回报,只为行医,只为行善。
“走千里路,叩问心关。不过是修一份自在。贵客,东方郎君谬赞了。”张暌笑道。
张暌是一个俗家道士。他会行医,可能与他的经历相干系。
他落难时,不记得前尘往事,不知来自何处。是师傅恩养于他。
对于他,师傅别无所求,不过是让他记着一颗行善的人。
他得善,从师傅处得来活命之恩,亦不止活命,还得着师傅教导学文习武。
这善,师傅只想他将来亦赠予世人。张暌当然乐意。
这等行善,或许让张暌心头满足。那是他眼中的大修行。
“这等善事,亦不止贫道所为。行医问药,处处需得钱财。亦有善信的相赠。”张暌是凡人,也在吃喝。
张暌嘴里的善信,当然就是大户。他行医也落一个名声。
有大户问诊之时,张暌不介意多收一些钱财。尔后,他不止自己吃食而自理,还能免费的给一些黎庶百姓问诊。
说白了,张暌就是劫富济贫。
“道长,您是大善。”东方渭夸赞一回。在东方渭眼中,不管眼中的张暌是不是青史这上的张暌。
至少对方眼中的一片赤忱,这让东方渭受教了。
行善不图什么,只为修行自己的心。这等堂皇正道让东方渭觉得受益匪浅。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东院之中,夫妻夜话。
“算一算时日,渭儿应该到南边了。”谷秀娘跟枕边人说道。
“妹妹宽心,渭儿到南边,一切均由他自己思量。他长大了。”东方暻对于长子还是瞒有期待。
“我就不知道,渭儿瞧见府上的另一份基业时,他当做何感想。”谷秀娘轻笑一声。
东方暻听着这话,他亦笑了。
“那是府上的退路。渭儿去瞧一瞧亦不错。”东方暻说道。
“倒是近日,妹妹可是受委屈了。”东方暻执起妻子的手,他有些心疼的说道。
“玄高哥哥,我哪里受委屈。不过一些闲言碎语。”谷秀娘不在意。只要心中不介意一些人的嘴碎,其时她真的无所谓。
“倒是宫廷之中,如今亦是大变样。可惜了宋氏一族……”谷秀娘想到自家替大姑姐一家料事后事。
再想一想宫廷之内,何皇后以及何氏一家人的崛起。
这等彼此之间的落差,那让谷秀娘感慨良多。
“姐姐的事情过去了。显儿,安儿往后有公主照顾。一切跟府上没关系。我们往后便是顾着自家吧。”东方暻的态度淡淡。
姐姐去了,姐夫没了。外甥一家,就落下宋安。
为着宋安,东方渭的世孙爵位也没了。
搁东方暻的心中,他家真尽力。
如果不是把费邑侯府明面的家财全部献给天子。这一关,费邑侯府能不能过去还是未知之数。
搁这,对于宋家,东方暻真的问心无愧。
至于姐姐那儿,姐姐不在了,东方暻除了叹息,也无可奈何。
又是春日好时节。
对于渭河县的谷家而言,今日是一个好日子。
谷大福夫妻见着外孙登门。
东方渭南下,一到亲娘家乡当是先拜见了一回亲娘的生父生母。
虽然在名义上,这要尊称了族亲长辈。
来一趟谷家,这儿不是亲娘口中的小门小户。
东方渭在登门前,他亦走访过民间。他更知道借着费邑侯府的威势。谷家这些年发展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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