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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翊扭头一看，是个工作助理机器人。
每层办公区都有几台这样的机器人，现在滑过来的这台身上印着编号1501，表示是15楼1号机器人。它圆柱形，1米2高，脑袋也是圆的，环状屏幕，没有具体的正面，哪个方向跟它说话，它哪个方向的脸就会闪动光点和表情，显示它正看着你和你交流。
机器人1501号停在梁翊面前：“你好，梁翊，欢迎回来。你需要喝点什么吗？”
梁翊懒洋洋都坐不端正：“1501，你今天不忙吗？我都没按召唤按钮你就过来了。”
1501号道：“我的工作备忘录里只有5项待办了。”
这语气，是嫌工作太少了吗？机器人就是机器人，太勤劳了。作为一只能偷懒就想偷懒的妖，梁翊无法与1501号共情。
“你想喝点什么吗？”1501号再次问。
必须满足它那颗热爱工作的心，于是梁翊道：“来杯壮胆符水。”她是真的需要。
“没有这个选项。”1501号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语气：“水、茶、能量饮料，只有这三种。”它说着，在梁翊面前投出一个全息屏，上面写着这三种饮品的选项。
陆筠碰巧走过，听到他们的对话揶揄笑了：“壮胆符水？！我也要一杯。”
1501号对着陆筠那方向的面板屏幕现出五官表情，表示它正看着陆筠，它又道：“没有这个选项。水、茶、能量饮料，只有这三种。”梁翊面前的饮品选项屏甩到了陆筠这一边。
没等梁翊和陆筠说话，它又补充：“我的数据库里没有壮胆符水这个东西，所以应该整个妖之城都没有。你们需要提交研发申请吗？需要请按确认键。”
1501号话没说完，它的侧边再现出一个全息屏，上面出现了“申请研发壮胆符水”的字样和两个按键。一个按键“取消”，一个按键“确定”。
梁翊动了动腿，坐直了：“我出个差回来你还是这么没趣呀。”
1501号又道：“我这15天确实没有收到升级指令。你们需要提交要求我升级的申请吗？需要请按确认键。”
陆筠面前又多了一个屏，上面写着关于将1501号升级的申请，除了确认键还需要填写升级功能的具体需求。
陆筠哈哈笑，转身就走。再聊下去会攒出一堆屏幕要按键，他还是先撤了。
梁翊瞪着陆筠的背影，这家伙插这么一嘴，既不幽默又增加工作负担，讨人嫌。
1501号机器人继续道：“陆筠看起来是没有需求，梁翊你呢？”它把选饮料，是否需要提交两项申请的话又说了一遍。三个屏幕堆在梁翊眼前。
梁翊耐心听它唠叨完，道：“全都取消，来一份休假申请吧。”
“可以。”1501号脸蛋屏幕上红心闪了闪，表示出开心。所有的投屏都消失，单独又投屏出一份休假申请来，“你需要休几天？”
“最长能休几天？”梁翊问。
屏幕上申请表单中的时间选项滚动着，1501道：“根据你的职位和前段时间的工作强度，这次你最长可以申请十天假。”
“好的，就来十天。”梁翊很豪爽地应了。不休白不休，说不定还可以多混几天闲。
“没问题。”1501号很快在屏幕上显示确认休假申请的文件内容，时间项定格在十天，文件旁边是个确认按键。
梁翊扫了一眼文件，申请都是模板，没什么特别的，她也没有特殊原因，不需要补充什么，于是便伸手指在那个确认按键上按了下去。
系统确认了梁翊的指纹，“提交成功”的提示出现，屏幕消失。1501号道：“已经上交系统了，24小时之内能收到是否批准的回复。我会发到你的收件箱的。”
“非常感谢。”梁翊学着它的语气，她看了看外头的天空，起身决定下班。
1501号紧紧跟在梁翊的身后：“你要走了吗？你居然不工作了吗？”
梁翊道：“我休假了呀。”
“这不是还没获得批准吗？”
“没批我也可以下班了。”梁翊施施然，手插口袋往外走。
“那你下回来上班的时候，有工作需要协助，一定要叫我哦。我是1501号。”1501号的口气里充满热情。
梁翊不禁失笑：“好的，一定叫你。”
“要先输入1501再按键，不然指令会随机分配，有可能交给别的助理了。”
“好的，好的。”梁翊已经站在电梯前，她刚要伸手按下行键，下行键却已经亮了。
“我已经帮你叫了电梯，不用谢。”1501号抢着说。
没等梁翊有反应，1501号又道：“请按键确认需要我的帮助。”它一边说一边弹出个屏幕，上面显示出帮助调用电梯的申请和确认按键。
梁翊没好气地伸手在那屏幕上点了一下，忍不住道：“1501，我在你这儿按一下，和在电梯那儿按一下，没什么区别。”
1501号接收到了确认按键，欢快地转了个圈，面板上显示出笑容：“当然有区别，系统里会记录一项我完成的工作。工作完成数量排名第一，能得到小红花。”
1501号骄傲地在面板上显示出满屏小红花：“连续38个月小红花获得者，妖务管理办公大楼最佳工作助理机器人，1501号。”
梁翊被它感染笑了。小红花？真是太好哄了。
电梯来了，里面没人，梁翊迈进去，1501号忽然道：“梁翊，虽然我不能提供壮胆符水，但是我能给你我的爱。愿我的爱给你勇气、能量和信心。”它说着，满屏的小红花变成了满屏的爱心。
“哇。”梁翊低叹，“他们都给你的程序里输入了什么东西呀。”
1501号充满热情地答：“我的程序里全是真心。”
梁翊笑着按关门键：“再见。”
――――――
第004章 4
梁翊坐电梯下到了十层，她去技术装备室找苏宝。
十层是研发管理楼层。技术开发，法器装备，各式药品的研究和储存管理等都集中在这一层。楼层是全封闭的，不但有科技安全锁，还有结界。楼层内部只有得到安全许可授权的人才能进去。外部的几个办公室是对外办公的地方，但想进去也需要扫描身份，里面开门之后才能进入。
技术装备室就是外部几间办公室之一。梁翊按响了门铃，然后站在门口对着摄影头微笑，没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苏宝的声音：“梁翊你来了，请进。”
“咔嗒”一声响，门锁开了，梁翊手腕上的通讯器这时也震动了一下，梁翊一边推门进去一边摆手腕看了看。是她的休假申请批下来了，真是神速。
梁翊进得屋，叫了一声：“苏姐。”
苏宝是只兔妖，年纪跟白四海差不多，也算是资深大妖，不过大妖跟大妖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比如白四海已经当上了管理局的局长，而苏宝还只是一个研发部门的小领导。
梁翊觉得苏宝吃亏的地方不只是因为她是只兔子，还因为她没能妖化完全。她的兔耳朵收不起来，化为人形的时候，头上还顶着一对耳朵。
妖族也是讲阶级的。比如族群人数多少，个体的法力强弱，妖化程度等等。妖化的标准就是化为人形的能力。每只妖只有一次妖化的机会，到了那天就能化为人形，人形是固定的，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妖化的年纪越小，化成的人形越高挑越健美越漂亮，在妖界就越有地位。
听说苏宝长到八十岁才能化人形，且耳朵一直收不进去。她的父母带她看遍了妖界的医生都没有办法。所以苏宝常年戴着帽子，一直受到别的妖族的讥笑，这种情况直到苏宝学得一身本事，在科研界崭露头角，这才有所缓和。
此时苏宝正踩在梯子上靠着柜子，忙着整理架子上的物品，听到梁翊唤，她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问：“来拿吐真剂？”
“是的。”梁翊也笑眯眯地应。
苏宝用眼神指了指门口墙边的桌子：“桌上用桔色标签封口的那个药盒。”她说完继续忙手上的活。
梁翊走到桌边看了看，一共六个药盒，其中五个靠得比较近，另一个盒盖上贴着桔色封口标签。
梁翊拿起那药盒，把封口标签撕下，检查了里头的药丸。浅桔色的圆形胶囊，透明胶皮里是浅桔色的澄清液体，跟之前她使用过的吐真剂一模一样。
梁翊检查完毕，把胶囊放回药盒拧好盖子。
这时候苏宝从梯子上下来，对梁翊道：“我正打算一会找你呢，你来看，我给你装备个好东西。”
梁翊一听有了兴趣，她把手上药盒放下，跟着苏宝转到了柜子后方。
柜子后方是另一个储物区域，苏宝在一张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圆筒，里面有十颗小圆粒，她递给梁翊：“给你，最新的变身符。你装在手腕发射器里，危急时候弹出一颗握在手心捏碎，符液附在掌心施咒就行了。比原来纸质拍印的方便，起效更快。”
“咦，这个好呀。”梁翊把符丸装进手腕发射器。她一抖手腕，符丸瞬间弹进手心，转眼间梁翊消失，一只可爱的鸽子站在地上对着苏宝歪着脑袋“咕咕咕”。
苏宝笑起来，对那鸽子扬了扬眉，一脸满意：“怎么样？很好用吧。”
梁翊变回人型，笑道：“好用。可以变其它物种吗？”
“还不行，这个技术还没突破。”苏宝答：“你只能变鸟类。”
“好吧，也够用了。那我直接拿走了。”梁翊道。
苏宝拿起一旁的平板电脑，在上面划写了几下，列出了物品清单：“签收一下，拿走吧。”
梁翊接过看了一眼，点了确认键。
梁翊转到了外头，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六只一模一样的药盒，她拿起了最外面的那只。那药盒旁边就是她撕下来的封口标签。梁翊把药盒放进口袋里，向苏宝道别。
――――――
第二天晚上，梁翊穿着妖务管理局的制服，来到了资料中孟铁川出狱后暂居的地址。
晴昆大厦12楼。
梁翊站在门前，盯着门板，不知觉地挺直了腰杆。她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角，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按响了门铃。
门锁上的小灯亮着，梁翊知道智能监控让屋里的人能看到门前的情况。
不一会，门打开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年轻男性站在门后，乌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跟资料上面的孟铁川一模一样。但梁翊还是不自禁地想到熊猫的样子，把这人的五官体形一一对应到那熊猫身上。
那男人站在门后也在看梁翊，不说话。
梁翊清了清嗓子，抬起手腕，通讯器表盘上方显出一个小小的信息屏，她的证件在屏内显示。梁翊道：“孟先生，你好，我是梁翊，妖务管理局的，是白局派我来的。”
孟铁川扫了一眼屏，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示意梁翊进屋。
他的态度没什么特别，梁翊觉得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
梁翊收起信息屏，踏进屋里。孟铁川关上了门。梁翊从腰带里抽|出身份辩识器，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孟铁川道：“不好意思，例行公事，我需要验证一下孟先生的身份。”
“可以的。”孟铁川在梁翊面前站定。他的声音颇有些磁性，很好听。这跟梁翊的想像不一样，她原以为会是一个粗犷的声线。
梁翊打开辩识器，将孟铁川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很快辩识器的数据便传到了梁翊手腕的通讯器上，表盘屏幕显示出孟铁川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
孟铁川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待她看完表里的信息，问道：“确认了？”
“是的……”梁翊话还没有说完，她手里的身份辩识器便被孟铁川抽走了。
“我也需要验证验证。”孟铁川说着，也不待梁翊同意，便用辩识器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梁翊无语站好，她的通讯器震动，孟铁川拉过她的手腕探头看她表盘上的显示。“好的，你也不是假冒的。”
梁翊没说话，她把辩识器拿了回来，插回腰带里。
“你叫梁翊呀。”孟铁川说着。那个“呀”的尾音充满磁性，梁翊的耳朵痒了痒，脑子里又浮现了那只可爱大熊猫晃着脑袋卖萌“嘤嘤嘤”的样子。
这真是值得把她灭口十次。幸好他没认出她来。
“是的，孟先生，我叫梁翊。”
“你的真身是鸩呀。”孟铁川的话还挺多：“我第一次知道居然真有鸩鸟的存在。你的真身跟鹰很像嘛，就是羽毛颜色不一样。要不说是鸩鸟，我还以为是只颜色特别的鹰。”
梁翊摆出一个公务员的标准笑容，把孟铁川拉回正题：“孟先生，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就开始工作了。”
她说着，也不待孟铁川回应，便四下查看起了他的屋子。
这安全屋是方方正正的格局，面积不大，但功能齐全。开放式厨房，独立卫生间，客餐厅连在一起。客厅外头还有个观景阳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着锁。梁翊试了试，锁扣功能正常。梁翊把门重新锁上，转到屋子里头。里头还有两个房间，房间的窗帘都拉着，屋里头没有别人。
梁翊从房间出来，看到孟铁川抱着双臂姿态慵懒地斜靠在中岛等着她，梁翊马上就想起动物园里的那只大熊猫扭着屁|股靠在树旁的卖萌样子。
“没别人。”孟铁川道：“老白说让我保密，我谁也没告诉。我还以为昨天你们就能来人搞定，结果等了两天。”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些抱怨，梁翊也不好解释什么，况且要跟一个对她的最高领导称呼“老白”的人，她最好还是小心点说话。
梁翊道：“多谢孟先生的配合。白局交代我向孟先生问一些问题。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孟铁川认真看了一眼梁翊，然后率先转身往沙发组那边走，走到双人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了，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招呼梁翊：“来，坐吧。”
梁翊过去坐下，刚要开口，孟铁川却又问：“你在妖务局工作多久了？”
梁翊愣了愣，到底谁审谁呀？她有些小心地答：“快三十年了。”
孟铁川微微点头：“那就是正式迁居刚开始的时候？”
“差不多吧。”梁翊更小心了，她提醒自己千万少说话。
“你家人呢？”孟铁川又问。
梁翊：“……”她没回话。
孟铁川看到她的表情，笑了起来：“我没恶意，只是好奇，我第一次知道有鸩鸟存在。”他说完看着梁翊，一脸非常想听答案的样子。
这不聊还不行是吗？不能得罪他，案子还靠他呢。
梁翊便道：“我是在妖管局办的繁星学校长大的。”
“哦。”孟铁川明白了。
孤儿。
“妖管局的护养计划。”孟铁川道：“我从前跟师父去参观过那学校，捐了些钱，还种了几棵树。”
那是在人类城的事了。梁翊生怕他聊到不该聊的，赶紧把装吐真剂的药盒拿了出来，摆在了茶几上。“孟先生，白局说你同意接受我们的问话，并使用吐真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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