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一肚子话被这两个字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先是有些不敢置信事情进展得这样顺利,然后就是大喜过望,只当对方到底是顾念这么多年来的婆媳情分,甚至心底里还有些隐晦的得意,看看,这不她一出马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人说动了?
何母彻底压下了起先心底里的那丝异样,留下一堆药材补品就带着何逑之兴冲冲的回了府,看着二人的背影,一旁的慕兰实在憋不住了,“小姐,你瞧瞧她们那个样子,摆明了就是要算计你,你怎么还肯回去!”
姚瑶眯了眯眼,“急什么,你只等着瞧,指不定是谁肠子悔青呢。”
何母压根不知道姚瑶看了半个月的戏早就憋了一肚子坏水,回了府还在何父跟前领功,等到第二天起身听到姚瑶果真一大早就回了府更是精神抖擞,说话越发添了底气。
“我就说她是个心肠软的,偏生你不信,若是早早的让她回来,哪还有如月这档子事?”
事情要是能这么轻松就圆满解决,且还用不着他亲自豁出老脸去赔笑脸,何父压根不在乎让何母嘴上占占便宜,捡着好听的把何母夸了个眉开眼笑,直叫何母拍着胸脯就把事儿全都揽了下来。
何母想得挺好,人既然肯这么干脆回来就肯定顾念旧情,也不用精挑细选什么时机,就晚间吃饭的时候,到时候何如月在旁边哭着何珏在旁看着,再有她敲着边鼓,凭着她徐玉瑶的性子,骑虎难下的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何母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姚瑶也给面子的相当配合,对何母的殷勤夹菜照单全收,对一早得了嘱咐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嘴甜的何如月和何珏也笑意吟吟,饭桌上难得的一派其乐融融。
何母心中一松,只觉得事情已经成了大半,满是自信干脆直入正题:“咱们家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你一回来啊,我们这心都定了……”
何母一边说着一边给何如月打眼色,“珏儿先是被停了职,再是月儿又摊上了这样的事儿,我这心啊就没一时松快过,珏儿是自己做了蠢事怪不得别人,可月儿却实在是无辜,她小小年纪哪经过这样的事儿……”
姚瑶心道一声可算是来了。
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看了眼接收到何母眼色连忙抹起泪来的何如月,和明明满身别扭眼里却透着期翼的何珏,还有一旁脸上已经带上了轻松的何父,姚瑶忍了又忍,终是一个没忍住直接乐出了声。
“我说,你们该不会真拿我当傻子吧?”
第14章 原配不好惹14
原本热闹的饭厅顿时气氛一滞。
何母的表情僵在脸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姚瑶脸色轻松,跟先前似乎没什么分别,可正是这份不急不怒的轻松才让人觉得忐忑,何母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先被何父狠狠瞪了一眼。
何父之所以同意让何母巴巴去徐府请人,一来是因为没了严国公府这层关系,眼下确实没了更好的法子,二来则是九年来的相处,让他自认为这个儿媳妇一如既往的好拿捏,只要她应下了,到时候哪怕徐家人不愿意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结果呢?这老婆子说得胸有成竹,结果一句话的功夫就被撅了回来!
何父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要不是怕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恨不得现在就拂袖而去。
何母被瞪得满心委屈,九年来她一天婆婆的谱儿都没敢摆,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得对何家死心塌地,结果儿子不争气老头子死要面子女儿也跟着裹乱,也就是她带着逑儿出门才把人哄了回来,她哪知道会突然说翻脸就翻脸,怎么竟还全怪到她身上来了?
何父何母自觉下不来台一时间都没说话,一旁的何珏不由得十分难看,“你怎么能这样跟娘说话?”
在他看来,若不是她非要一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会风评被毁且被停职,又怎么会害得如月好好的婚事告吹?
怪自己不如怪别人的心理加上白如萱的耳旁风,何珏将连日来的不顺尽数归结到了姚瑶身上,见她先前那般硬气如今还是老老实实回了何府,只当她已经意识到错处,不用他们多说她便会跟从前一样上赶着帮着收拾了这堆烂摊子,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故作姿态,就被一巴掌隔空甩到了脸上。
眼见自家爹娘一脸隐忍,姚瑶则一派闲适,何珏又羞又怒,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细想的恐慌,“你摆出这副样子是做什么?娘一向宽纵你,再是我有亏欠于你,你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与娘说话,你……”
姚瑶懒得搭理外强中干的何珏,干脆抬抬下巴指向一旁的何如月,“做什么?这话啊,你得问她。”
说起来,她还真得谢谢对方这么上赶着给她递靶子。
严国公府愿意跟何家结亲有很多原因,严国公夫人一共生了儿子一女,大儿子是世子,从小就省心压根不需要她操心,小女儿同样出色许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只等年底完婚,唯一叫她发愁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又背了个克妻名头的小儿子。
只是严国公夫人到底不像何母这样没有眼界,也从不认为婚姻和顺靠的是门第高低。
像她小儿子这样,如今得靠着父兄拉拔,往后也少不了得兄嫂照拂,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固然是一时面子上好看,可大儿媳强势,若二儿媳也出生高门心气高,天长日久必有矛盾,积累多了说不定就成了兄弟阋墙的隐患。
反观何如月,何家虽说在京中算不上入流的人家,但到底家中富贵不至于眼皮子浅,何珏又正正经经高中了探花自有一份前程,还得了门好亲事有了徐家这层关系,再加上本人模样儿尚算出挑,又自觉高攀了她们国公府在她和大儿媳跟前老实得跟鹌鹑一样,倒是完美符合了严国公夫人心中的种种考量。
因此,即便闹出了何珏这档子事,严国公夫人最初也并没有婚事作罢的意思。
但架不住何如月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她心里一百个愿意她大哥和白如萱在一起,不光从不避讳与白如萱亲近,还因为何珏被停职没少跟所谓的闺中密友抱怨,指着姚瑶生不了孩子容不下人句句都在给何珏叫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其中早就有那嫉妒她得了这么桩婚事的,于是很快就传到了严国公夫人的耳朵里。
到此,这婚事不告吹才有鬼了。
看着傻眼了的何家人,姚瑶好心补充道,“严枫自己不算太出色,严国公夫人对次媳也就没那么高的要求,傻点虚荣点胆子小点都无伤大雅,却唯独不能是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蠢货,不然今日能在背后编排我,明日岂不是就能在背后编排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可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到时候可不得整个国公府都要闹翻天?”姚瑶看向目瞪口呆的何母,“换做您是国公夫人,您愿意么?”
何母倒是想厚着脸皮说愿意,可对上姚瑶满是嘲讽的眼神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一个字,索性转而一巴掌拍向同样呆若木鸡的何如月——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冤种!”
何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眨眼的功夫就抹起了泪,“你嫂嫂平日里待你有多好,要不是你嫂嫂你能攀上这桩婚事?居然被人三言两语就哄了去,你怎么对得起你嫂嫂?亏得我还特意请了你嫂嫂回来,还想着帮你周旋一二,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啊!”
何如月被拍得浑身一震,顾不上被指着骂蠢货,连忙也跟着开始哭天抢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当时就脑子一热说出了这些混账话,我心里怎么会不记得嫂嫂的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何母一边用力捶打着何如月一边跟她哭作一团,“你这可怎么办啊,你这个作死的死丫头,没了你嫂嫂帮你,你可怎么办啊……”
姚瑶眉毛都没动一下,只静静的欣赏着这母女俩的唱作捻打,直到二人在她的注视下再憋不出什么新词了,才轻笑一声,“演完了?”
何如月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嫂嫂……”
姚瑶满脸讽刺,“我就说你们拿我当傻子,偏你们还不认。”
她可不是什么喜欢委屈自己的人,回来也压根没打算跟这些人你好我好演什么一家和乐,与其恶心自己,还不如索性撕破脸皮,正好也看看走投无路之下,这一家子会是个什么狗急跳墙法,说不定还正好让她钓出背后那条大鱼。
于是,就只见姚瑶冷笑一声,“没事的时候就是我容不下人我占着窝不下蛋,转头跟个贱妾亲亲热热姐妹情深,有事了又开始嫂嫂前嫂嫂后,这不是把我当傻子是什么?你倒不愧是何珏的亲妹妹,倒是如出一辙的都恨不得世上的好事全落到自己身上!”
何如月直接被骂呆了。
徐玉瑶跟王氏处得跟亲姐妹一样,自己当了嫂子也拿何如月当亲妹子看,便是有的时候听着她说话不太顺耳,也总想着她年纪还小在娘家松快不了几年懒得计较,是以,在何如月心里自己这个嫂子就跟面团捏的没什么两样,哪怕在白如萱那儿听了一耳朵姚瑶如何如何,也从没真的觉得对方能厉害到哪里去,这会儿被姚瑶一顿劈头盖脸,可不就跟见鬼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而同样没见过姚瑶现场发威的还有何母和何父,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同样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还得是已经被暴击过一次的何珏先反应过来,“够了!你……”
姚瑶哧了一声,“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
经营了九年的好口碑一朝崩塌,光明灿烂的前程喜提停职,无论在家里还是外头都抬不起头来,眼前的何珏哪还有什么原本的意气风发,脸上是尊严被踩在脚下的气怒,眼底是算盘落空的失望,横看竖看都是个走捷径不成就开始气急败坏的窝囊废。
姚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她难道不是跟你如出一辙?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国公夫人的眼?端起我的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当周大人为什么对你闭门不见?你当严国公府为什么急着跟你们撇清关系,还不就是觉得你们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
何珏肺管子险些被扎穿,“徐玉瑶,你!”
“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何如月的,虽说蠢得没边,但在国公夫人跟前一直都装得挺是那么回事,要不是你闹出这么桩事,她又护兄心切,哪会连累自己没了婚事?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一心向着你,甚至爱屋及乌把个贱妾都捧上了天。”
看着何如月眼睛猛地放大,何珏脸上一紧露出心虚,姚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转头看向一旁的何母,“如此兄妹情深,想来母亲也该满怀欣慰了。”
“你,你……”
知子莫若母,看到何如月盯着何珏脸上从懊悔到埋怨,再看到何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摆明了一副想撇清自己的样子,何母恨不得直接晕过去才好,可耳边却又适时的传来了一声轻笑。
“母亲您可别忙着晕,若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们了呢。”
何母最要紧的莫过于一双儿女,眼见着二人三言两语就被挑拨得离了心,心中怎么不恨,看向姚瑶的目光哪还有平时的温和慈爱,偏偏姚瑶眼里厉芒更甚。
“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向来不擅长扯谎,若是到时候真有人问起也只能实话实说,比如你们是为了什么才叫我回来,比如说怎么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比如未能如愿就恼羞成怒云云……”
何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
“到时候只怕何珏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官复原职了,还有何如月,别说国公府,整个京城怕是也难寻到什么能入眼的人家了。”
何母脸色一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一旁一直没开腔的何父终于忍无可忍,“徐氏!”
“您也别忙着急。”
一个接一个的,姚瑶没了耐心,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他何珏无所顾忌的把我徐家的脸面往泥地里踩,她何如月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现在不过是承担应有的代价,有何不对?”
“作为受害者,没有趁机再踩上一脚已经是顾念多年的情分了,若不然您当事情会只到此为置?到这份上您也该满足了,您觉得呢?”
说完也懒得看何父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和眼底的忌惮,施施然起身直接走人。
身后屋里闹作一团,有何母真的晕了过去众人的惊呼声,有何如月哭着喊着说怎么摊上这么个大哥,有何珏一边躲闪一边迭声叫着请大夫,还有里子面子都被撕了个干净的何父恼羞成怒在喊闭嘴,热闹程度丝毫不逊于半个时辰前。
姚瑶头都没回,甚至有些嫌吵的掏了掏耳朵。
慕兰晕乎乎的跟在后面,眼里满是崇拜。
杀疯了,她家小姐杀疯了!
第15章 原配不好惹15
何母这一倒下,最着急的莫过于白如萱。
自打进了何府,白如萱就没有一天不是在夹着尾巴做人,先是何珏被停职,再到何如月婚事没了,她提心吊胆的只怕这火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身上,是以,在听到何母去请姚瑶回来的时候,她少有的没有打什么小算盘,只盼着赶紧能把眼前这些麻烦事先扯平。
可老天爷仿佛就像是在跟她作对一样,在何家柔顺了九年的徐玉瑶居然一朝翻了脸!
听着府里都传开了的种种消息,白如萱眉头紧皱,跟何家人里里外外周旋了这么多年,她还能不知道这一家子是个什么德行?
何珏看起来对她情真意切,可前程名声对他同样重要,他心里门清徐家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助力,眼下他前程被断名声尽毁,一日两日或许还郎心依旧,时间久了呢?若他真有这个骨气,也不至于当年不敢跟何母死扛到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娶了徐玉瑶。
何如月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就打小被何母惯坏了,事事想争先恨不得人人都捧着她,突然来了个出身高门的嫂子,几乎被何家一家子当祖宗一样捧着,她这心里能舒服才奇了怪了,说白了,与她亲近日日念着她也不过是能从她这儿找回优越感,以及膈应徐玉瑶,要是眼下里徐玉瑶肯给她保下这门婚事,只怕是调转枪口的比谁都快。
何母就更不用说,这也就是被气晕了过去一时半会动作不得,不然绝对第一时间就拿她来开刀撒火。
白如萱看着越发沉下来的夜色,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而儿子像娘,与此同时何逑之心里也正在为自己的前程计较着。
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他自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趁着去主院看望何母的功夫,看到到了这会儿还哭闹不休的何如月,明显六神无主的何珏,以及皱着眉头不断踱步的何父,何逑之心里很快就有了决断,出了主院转头就直奔荷香院。
见到姚瑶,何逑之几乎是一秒进入状态,“母亲……”
眼里含着一包泪,何逑之小小的脸上既是惭愧又是懊恼,“母亲,我真的不知道祖母请您回来是为着这个,我以为祖母也跟我一般是想您了,没想到……要不是我跟着祖母巴巴的一大筐话请了您回来,您也不会白白的又生这一场气。”
说着,何逑之脸上又浮现出无措和茫然。
“我亲生爹娘早早就不在了,族里总说我生来克父克母是个不详人,从前我还不服气,可如今我进府才一个多月,先是爹爹闹出了这样的事,再是姑姑被退了婚,然后您也不痛快,祖母也病了,是不是我真的是个不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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