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洲哥儿和另一个孩子身上沾着泥土,贺橘枳记得这个孩子好像是二房的聂哥儿,他们好像打过架,洲哥儿的额头还不小心磕到了。
贺橘枳就走过去问:“怎么弄成了这样?”
肖妈妈想开口,聂哥儿身边的一个妇人就先开口说道:“首辅夫人您瞧瞧,钱小公子,将我们公子打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是乳母李妈妈,李妈妈穿了一件翠兰蓝色素面的杭绸坦领襦裙,人看去非常的富态,不过说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气势。
贺橘枳没人说话,只是瞪了她一眼,便去看了洲哥儿。
兰嬷嬷就上去道:“东院的那边的人,就是这么冲我们家夫人说话的吗?是咱们夫人打了你家小公子吗?”
这?
李妈妈一下没了底气,怯怯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首辅夫人,见她身段婀娜,穿了一件清雅的菊花纹坦领挑线襦裙,发髻上戴着一支金桃花顶簪,看上异常的华丽。首辅夫人可是什么得宠的,连老夫人都要让她几分。
她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李妈妈登时该了态度,红着眼道:“是奴婢太担心聂哥儿,这才冲撞了夫人,只是……夫人您看我家公子,我家夫人若是看到聂哥儿弄成这样,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聂哥儿一连委屈抽泣的样子,额头都肿了。反倒是年纪略小些的聂哥儿,小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贺橘枳就蹲下贺洲哥儿说话:“告诉表姑,为什么要和聂哥儿打架?”
洲哥儿看了她的一眼,小拳头紧紧的攥着什么,大概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没有说话。
就问不出话,贺橘枳就对李妈妈说:“你先带聂哥儿回去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李妈妈这才带着聂哥儿回去了。
贺橘枳便洲哥儿领回了屋,让暮雪和慕烟准备了热水和欢喜的衣服,肖妈妈见贺橘枳一副亲自要给洲哥儿擦洗的样子,就道:“夫人,这些粗活儿让奴婢来吧。”
贺橘枳接过暮雪递的帕子,“没事。”
然后替洲哥儿擦了擦脸见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一张脸看上去更是圆润白嫩了不少。
这段日子他明明很听话的怎么就忽然和聂哥儿打起架了呢?
见洲哥儿没有说话,贺橘枳就将他握着拳头的手摊开。
胖乎乎的手心里,放在一支鎏金耳环……
贺橘枳顿时不解,边上的肖妈妈却登时落泪:“这是我家夫人的……”语气十分心疼。
她说的便是洲哥儿的母亲杨氏。
贺橘枳忽然想的了自己的大表哥,倘若大表哥还在,一定会将洲哥儿教的很懂事。
贺橘枳便低头和他说:“洲哥儿放心,姑姑不拿你的耳环。”她替他将手洗干净,然后把他抱到身边,“是因为这个耳环,你才和聂哥儿打架的吗?”
为了母亲的耳环和别人打架,贺橘枳也不好责备他。
洗漱赶紧之后,贺橘枳就让人将洲哥儿送回自己的房间。
后来宋淮南回来,贺橘枳就跟他说了一个打算:“洲哥儿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大概是想念母亲的,杨氏虽然在嫁,却一直都在长安城里,洲哥儿到底是他的儿子我想带洲哥儿去见见他的母亲。”
那孩子肯定很想念母亲,却也大概知道一些什么,所以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个。
宋淮南握着她的手坐下:“你想带他去见,那便去吧。不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按照你的预想发展的,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贺橘枳疑惑的看宋淮南,有些不明白。
第197章 弃子
她觉得杨氏不去钱家看洲哥儿,大概是顾忌新嫁的夫家,毕竟人的当下是最重要的。可杨氏是洲哥儿的母亲母子连心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到自己的孩子呢?
她如今也是一个母亲,很能够体会母亲对孩子的爱。
很快,杨氏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愿意见洲哥儿,约好在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天香楼见面。
要出去那日,肖妈妈还特意给洲哥儿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袍子,带了一顶崭新的瓜皮小帽。
才八岁的男娃收拾的干干净净,穿得跟过年一样。肖妈妈对贺橘枳说:“小公子知道今日要见母亲,昨晚睡都没有怎么睡好……”
洲哥儿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听了肖妈妈的话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终归是想念母亲的……
贺橘枳牵起他的手,带他出了宋府,去了杨氏约好的酒楼,进包间时候,就看到一面有一位穿着素锻高腰襦裙的妇人,看到他们进来目光就紧紧的看着贺橘枳身边的洲哥儿含着泪咬唇,说道:“洲哥儿……我的孩子。”
杨氏生的美貌,不过几年未见她看上苍老了许多,已经没有昔日那纤细的身段了,丰盈了不少。
贺橘枳对洲哥儿说:“快点你母亲那边去。”他这么想母亲,如今见到了一定很开心。
洲哥儿呆呆的望着面前丰杨氏,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迈出了一小步。
杨氏很快向前,将洲哥儿一把死死的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的道:“洲哥儿,我的孩子……”
洲哥儿虽然很久没见母亲了,可这会儿被杨氏抱在怀里,一双大眼睛也微微泛红。
杨氏抱了一会儿,就拉着他和他说话,虚寒问暖,非常关心。洲哥儿话很少,也没有什么母亲接触的经验,自然没有说多少话,不过看上去很开心。
杨氏看着越发心疼,命身边的丫鬟拿来了一个红木食盒,打开后,里面有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有兔儿状的,天鹅状的,看得出来做得很用心。
杨氏拿了一个天鹅状的点心给洲哥儿,“这是母亲亲手做的,你快尝尝,喜不喜欢?”
洲哥儿伸手接过点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表情很满足。
杨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再看向贺橘枳:“首辅夫人,这会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洲哥儿。”
贺橘枳看着洲哥儿依偎在自己母亲的身边,吃着点心非常的开心,便说:“看到你们母子团聚就好。洲哥儿现在随我住在宋府,吃穿一切都很好,你放心便是。你比较曾经我大表嫂,我也敬重你一些,你若是想念洲哥儿,日后没隔半月我便带他出来一次,这些事情我会安排,你觉得如何?”
她倒是不奢望杨氏能够将洲哥儿给带回去,毕竟这样做,她的外祖母也不会同意的。这样的法子应该是最合适了,既不影响杨氏的生活,又能够让洲哥儿每隔一段时间见到自己的母亲。
杨氏听后脸色一僵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边吃着点心的洲哥儿,犹豫了一下,和贺橘枳很高兴得说:“首辅夫人实不相瞒,我今日能够出来一回,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我见到洲哥儿很高兴,只是……以后还是算了吧。”她大概是有些心虚,不敢看着贺橘枳的眼睛,继续说道:以后不要带他来见我了,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吧。”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出来,递给贺橘枳:“我现在在夫家,不比当年在钱家富裕,这点银子是我自己攒下来的,没有多少,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就麻烦你帮我好好的照顾好洲哥儿。”
贺橘枳没有想到杨氏会是这样的反应,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杨氏手里的钱袋,又去看洲哥儿,见他吃着点心的动作顿了顿,木木地看了杨氏一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
她大概明白了杨氏的意思了,就让先带洲哥儿出去这样的话,她不想让洲哥儿听见。杨氏是母亲,怎么能够当着洲哥儿的面前说着些,况且他还这么小?
兰嬷嬷去抱洲哥儿,洲哥儿却不肯走,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母亲杨氏。
杨氏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不能将再见他。因二嫁之身,我夫君本就对我多有不满了,我若是还和钱家纠缠不清,他会休了我的。”说着就站了起来将钱袋搁在桌子上,“首辅夫人,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不然我夫君又骂我的。”
贺橘枳没有和杨氏说话,只将洲哥儿带到身边来。洲哥儿甚是用力的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表姑,我不想带在这里,
我们回去吧。”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毫不犹豫的喊他姑姑。
贺橘枳起洲哥儿的手,对杨氏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完,便准备带着洲哥儿回去。
贺橘枳虽然能够体谅她作为女人的难处,却还是觉得她对洲哥实在是太心狠了。
就在她们要出去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娃他穿了紫色圆领袍子,生得的非常胖胖的,满头大汗的走的杨氏的面前,喊她母亲。
贺橘枳望着那孩子,记得杨氏在嫁过去之后,是没有生孩子的,为何这个孩子要叫她母亲?
杨氏尴尬的对贺橘枳解释道:“这是我夫君的孩子。”这是杨氏夫君原配留下的孩子,然后她非常温柔的低下头替他擦了擦汗,说道:“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男孩子就对她说:“我想买糖人,不过芳妈妈不许我买,母亲你给我买吧,你对我最好了。”
杨氏笑着应下:“好,母亲这就带你去买。”
贺橘枳看着这一幕,低头去看洲哥儿,洲哥儿只一个劲地牵着她的手要出去:“表姑,回家……离开这里。”
贺橘枳也觉得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拉着洲哥儿就出了包间。
第198章 还击
出去的时候,对面的包间也刚好打开,居然看到了吕文斌。
他今日穿了一件墨黑的长袍子,还有一个女子搀扶着她的手臂,那女子穿了一件梅花图案的对襟广袖衫,正是她的妻子钟明兰。
看的她的时候,他也有些诧异,大概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钟明兰倒是主动的和他打了招呼,“首辅夫人……”
贺橘枳很明显的发现钟明兰的肚子有些微突,着实明白了过来。
“将军夫人这是有身孕了吗?恭喜你们!”
“谢谢。”
吕文斌小心翼翼搀扶着钟明兰走下楼梯,看着她们夫妻如此恩爱的样子,贺橘枳倒也打心眼里替她们感到高兴。
把洲哥儿带回宋府后,贺橘枳就一直陪着她,等宋淮南回来了,她才回了琉璃院,然后和他说了今日杨氏的事情。
宋淮南穿着天青色的圆领袍,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贺橘枳就说:“你说……怎么会有母亲不要自己孩子的呢?”杨氏是洲哥儿的亲生母亲,对别人的孩子都可以做到那样关心疼爱,为何就舍得都下洲哥儿?还当着洲哥儿的面说那样的话。
宋淮南眸色微沉,没有说话,其实他自己的生母何尝不也是这样的人呢?
贺橘枳看她对这一页书看了许久,做坐过去缠着他,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大人,你放心,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即便是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宋淮南伸手把她带到了怀里,宽阔的胸膛给人的感觉很舒坦。之间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没办法,谁叫我怎么甩你都摔不掉。”
这日,贺橘枳将新做好的袍子的洲哥儿穿上拉他转了一个圈儿,觉得挺好的就问他:“洲哥儿喜欢吗?”
自从上回那件事情之后,洲哥儿到变得越来越亲近她了。大概是知道杨氏这个母亲彻底放弃了他,他整个仿佛一下长大了许多。这会儿他看着他这表姑,点点头:“喜欢。”然后又将放在怀里的宣纸拿了出来,递给她看。
贺橘枳接过,摊开一看,见上面画了一个人穿着裙子,大概个女人。她笑着问洲哥儿:“是表姑吗?”
洲哥儿点了点头,冲她笑着:“表姑。”
贺橘枳有些心疼他,但她能够做的,就是给他更多的关爱,便摸了摸他的脑袋。
最近皇宫里头很不太平,太皇太后突然病重,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楚王,太医太皇太后完全束手无策。
张太后见此,就让小皇帝下旨将楚王个给召回了皇城。
宋淮南正在书房里办公,贺橘枳近日来迷上了茶点,特意做了一份透花磁送来给宋淮南尝尝。
宋淮南正忙得浇头烂额,就看到贺橘枳走了进来,她端着菊花茶向他走来,“大人,你已忙了好几个时辰,必须得停下歇会儿了,喝口茶醒醒神,才能更好的办公。”
宋淮南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贺橘枳就道:“这会我泡的是菊花茶,最近我见你嘴角长了水泡,应该是上火了的缘故,菊花正好有降火的功效。”
贺橘枳将一碟透花磁端到了他们面前,“快尝尝,我刚做好的糕点,好不好吃?”
宋淮南将透花磁拿起来,轻轻的咬了一口,这味道也不能难吃,却没有到好吃的地步。
贺橘枳满怀期待的看着了他,“怎么样?我最近的厨艺是不是好了许多?”
宋淮南又咬了一口,“嗯,的确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贺橘枳也听说了楚王回皇城的消息,知道楚王回到皇城对宋淮南是大大不厉的。
她心中正为担心着宋淮南:“大人,我听说楚王不日便会回京城了。”
“嗯,太皇太后病重,楚王作为儿子,必须得赶回京城来看望。”
贺橘枳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绢子,“可是我很怕楚王会对你不利,上回你中箭一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前段日子,他总是待在书房里处理事情虽然他没有和她说什么,却也知道如今楚王已经和吕丞相联合事情,对他极为不利的。
吕丞相作为太皇太后的兄长,在朝中横行多年,早有了谋权篡位的野心,偏偏他的丈夫在朝中本就有着不好的名声,却还一心想维护着小皇帝的皇位。
至于楚王,一样是对皇位蓄谋已久,只不过现在,除了皇位之外,却还贪恋太后娘娘的美色。
若是这等残暴好色之徒成为一国之君,百姓们的生活就会过得民不聊生。
不论外面的人将他丈夫说得有多么的残暴不仁,她自己却是不会相信的,只因他清楚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宋淮南将她抱到怀里,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依我现在的身份,明面上楚王他们还不敢对我下手。”
但她心里却是不安心的,上回中箭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昏迷在自己的眼前,流了那么多的血,真是的怕极了,她无法忍受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宋淮南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之前楚王给了他一箭,差点让他丢掉半条命,自己可要好好的讨回来。
楚王此时正马不停蹄往京城赶,宋淮南已经在他回京的路上埋伏好了刺客。
楚王骑马路过一个山坡的时候,不远处却突然射来了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口,当即从马上摔了下来。
士兵们见楚王遇刺,惊得大喊:“楚王遇刺了,快抓刺客。”
一批士兵们负责追击刺客,一批士兵则留下来照顾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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