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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惜惜收起感慨，认真地问：“皇上，你知道这位妇人是谁吗？”
冷墨染想了想，毫无头绪。
萧惜惜猜测道：“会不会是母妃的姐妹之类的，我看她的长相与你很是相似。”
冷墨染闻言惊讶，“跟我相似？我从未听说过我母妃还有姐妹。她是孤女，家中的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
“那就奇怪了。”萧惜惜也诧异起来。
冷墨染倒是反过来安慰她：“没事，见过她就知道了。”
不管妇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拿出了跟他母妃一样的玉佩，他都要会一会此人。
……
第二日，冷墨染将此人召进皇宫。
妇人与昨日一样，还是穿着一身白衣，头戴幂笠，见到冷墨染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冷墨染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愣住，他盯着妇人看，想要看到幂笠下她的模样。
还不等冷墨染开口，妇人就将幂笠摘下。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冷墨染瞳孔微微张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妇人，不自觉地从龙椅上站起身。
这张脸相较于九年前，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感。
可他还是能很容易的认出，眼前的人是他的母妃。
“母妃――”冷墨染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萧惜惜见状也傻眼了，冷墨染叫这位妇人什么？
贺娴榕笑了笑，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贺娴榕的脸上，将她的笑容衬托得越发明媚。
“墨儿，九年不见，你长大了。”
语气温和，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冷墨染朝着贺娴榕走过去，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容。
他走路的速度极慢，分明是不远的距离，他却走了很久很久，仿佛一年那么漫长。
冷墨染很害怕，眼前的人只是他的幻觉，他怕一旦走过去，就会发现她并不是他的母妃。
可是他又想要走过去，万一呢？
但他心里比谁都要明白，母妃死在了九年前的那场大火中，连尸身都被烧得只剩下几块残骨。
冷墨染在贺娴榕面前站定，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朕的母妃？”
贺娴榕唇角微勾，脸上却毫无波澜，“墨儿，九年未见，你倒是蠢了不少，连你母妃我都认不出来。”
冷墨染被这句话彻底击垮。
语气、神态跟母妃一模一样，而且这容貌也不是假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娴榕风轻云淡道：“很容易解释，我当年并没有死。或者说，丧身火海的人并不是我。”
冷墨染眼睛一亮，一抹希望在心中闪过，“那父王……”
贺娴榕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们不是把他的尸骨葬入皇陵了吗？”
冷墨染眼睛里的光很快熄灭，但想到母妃还活着，他还是很为她高兴，“母妃这些年过得可好？为何不来找孩儿？”
贺娴榕语气毫无波澜道：“我过得很好，不来找你，是因为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如今，我做的这件事需要你帮忙。墨儿，你可愿意帮着母妃成事？”
冷墨染不知道贺娴榕口中是何事，但想到他以为早就不在人世的母妃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母妃有何事尽管吩咐孩儿便是。”
第113章 答应
贺娴榕唇边的笑容冷了起来，萧惜惜察觉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贺娴榕已经快速的伸手过去，修长白皙的手指钳制住了冷墨染的脖子。
萧惜惜忙喊了声：“皇上――”
崔奇朝着殿外大喊：“来人呐，护驾――”
贺娴榕不顾他们的喊话，似乎全然不在意，她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冷墨染，红唇轻启，语气随意自然道：“我要你，把皇位让出来。”
冷墨染死死盯着眼前的母妃，他不相信，他的母妃会害他。
“你不是我母妃！”
贺娴榕冷冷一笑，“刚还答应说要帮我，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你们楚国的一国之君，也不过如此。”
“这是何意？”冷墨染没有挣脱开贺娴榕，只想听听她的目的。
萧惜惜也看出来了，贺娴榕身上没有武功，冷墨染这般，是故意装作被她控制。
只要冷墨染想，随时都能摆脱。
然而，他没有。
因此，猜测道冷墨染目的后，萧惜惜示意冲进来的护卫们按兵不动。
贺娴榕目光幽冷，声音也冷得像是深潭中的冰水，“你刚才不是问我，你父王的事吗？我就告诉你，那场大火是我放的。”
冷墨染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贺娴榕不顾他惊讶的目光，继续道：“也是我在你父王的茶水中下了药，使他在火场中昏厥，无法逃脱。也是我，在火场周围泼洒了助燃的烈酒，让他想逃也逃不出来。”
冷漠地就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冷墨染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
忆起往事，贺娴榕的目光变得悠远，“我将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采买妇人打晕扔了进去，事后又借着她的身份离开王府。本以为还会受到些阻碍，没想到走得那么容易。”
冷墨染从来没想到那场大火的真相是这样的，他在得知此事的时候冲过去，看到的就是无法扑灭的大火。
在那之后，他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北地燕王府一瞬间就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还是秦管事带着人将他带回京城。
而他的母妃，却浑然不在意这些，冷漠的就像是个看客一般。
那她，有没有看到他在火场外痛不欲生的模样？
又知不知道，失去父母的他心里有多苦？
她大概是――不在意的吧。
因为这些，本就是她一手促成。
想到这些，冷墨染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钝器剜过一样疼。
“你为何要如此？”
贺娴榕觉得好笑，“或许是因为，我是大胤皇族吧。”
冷墨染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母妃竟然跟大胤有牵扯。
“即便你是大胤皇族，父王又做错了什么，他敬你爱你，你竟然舍得害了他的性命！”冷墨染说着，眼眶不由微微泛红。
“做错了什么？”贺娴榕也被说得动怒了，“就因为他是楚国的皇子！也是弘武帝膝下最得意的儿子。我本以为他死了，楚国会陷入混乱，没想到却让老四那个废物捡了漏。好在，我们的人成功深入皇宫，取了老四的狗命。”
冷墨染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皇叔也是你们……那国师是你们的人？”
“当然，”贺娴榕却已经没耐心听下去，“我就问你，答不答应我将皇位让出来？”
冷墨染心里一凉，冷笑道：“让出来又如何？大胤都已经不在了。”
“只要皇族还在，大胤就可以重建。你将位置让给你表兄吧，他会善待你。”
冷墨染声音颤抖着问：“你要我将皇位让给别人？”
“不是别人，是我皇兄留下的血脉，也是大胤的正统。他登上皇位，就能匡扶大胤，重现我大胤荣光。”
此刻，冷墨染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是他的母妃，更像是个疯狂的魔鬼。
她的心里，只有大胤这一件事，仿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意。
丈夫可以亲手害死，也可以毫不留情的让儿子给别人让位。
即便，这样很可能会让他没命。
冷墨染冷笑着问道：“将皇位让给他，便是大胤了吗？”
“楚国从我们大胤手中夺走皇位，现在你再还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也是你的儿子。”冷墨染心里疼得厉害。
贺娴榕理所当然地道：“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特意跟你表兄求了恩典，将来他登上皇位，会饶你一命。”
他让出皇位，得到的仅仅是饶他不死？
这话，他母妃是如何说得出口的呢？
久别重逢的惊喜，被心里的痛苦所冲淡。
冷墨染冷声问：“若是我不答应呢？”
贺娴榕收紧了握着他脖子的手指，“我们既然能让你坐上这个皇位，也能将你拉下来。”
“那还问我做什么？你们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冷墨染神情冷淡，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贺娴榕被堵得一时哑言，若是她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将侄子扶上皇位，就不会先把冷墨染推上去。
她想的是，只要将冷墨染推上去，将来就能想办法让他给侄子让位。
贺娴榕葱白的手指越收越紧，眼底浮现出弑杀之色。
冷墨染眼眶中落下泪来，他没想到，他的母妃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微微闭了闭眼，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我答应你。”
贺娴榕缓缓松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这般，才是母妃的好墨儿。这几日，你便在这宫中安心住着，母妃会安排好一切。等到时机来临，只需要你在退位诏书上签字便可。”
萧惜惜并不认为冷墨染真的会让位，她下意识地看向冷墨染，却见冷墨染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贺娴榕控制住冷墨染，对外发号施令。
冷墨染和萧惜惜被一起关在福宁宫内。
待周围都是信得过的人，萧惜惜才问：“皇上，这……”
冷墨染将悲伤的情绪收起，问道：“你的那面镜子可还在？”
萧惜惜微愣，连忙点头，“在的。”
“跟舅兄联系，将宫中的形势告诉他。”
“我父亲手中如今也没有兵权。”萧惜惜并不觉得萧家人知道有用。
“舅兄尚在军中，他对如今掌控兵权的霍将军也算熟悉，让他出面，我们与霍将军来个里应外合，将大胤余孽一网打尽。”
原来冷墨染抱着这样的心思。
萧惜惜感受到他的落寞，抓住他的手安慰，“都会过去的。”
冷墨染笑了笑，抚了抚她的额头，“放心，这些打不垮我。”
如果放在以前，他听到亲生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心痛到一蹶不振。
可如今，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他会坚强地走下去。
即便对手是他的母妃，他也绝不允许她伤害萧惜惜。
冷墨染眉目含情的望向萧惜惜。
第114章 反转
宫中的大胤内应比想象中的多得多。
贺娴榕控制住冷墨染后，她掌握起宫中的局势毫不费劲。
甚至消息半点都没有传到宫外去。
若不是萧惜惜通过手中的镜子将消息传给萧Z安，萧家人也不会知道此事。
凭借冷墨染的武功，想要离开皇宫不是难事，但他不能留萧惜惜一个人在这里。
于是，冷墨染通过镜子与身在宫外的几位忠臣共同商议，决定在他那位表兄出现的时候，一举将人拿下。
只是此事凶险，若是安排不善，很可能被贺娴榕那边察觉，而一旦察觉，很可能就会让楚国局势彻底没有反转的机会。
冷墨染表现得很听话，贺娴榕渐渐对他放松了戒备，以为儿子真心将皇位交出来。
大胤旧臣进入皇宫，开始商议新帝即位的事。
仿佛一切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新帝登基大典与冷墨染的退位仪式一同举办。
正当所有人都盯着冷墨染在退位诏书上签字的时候，一支箭飞快地朝着新帝射去。
一箭封喉，当场毙命。
新帝或许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突然的死去。
然而，他并没有机会想这些。
因为，一切进展的都太快了。
还不待贺娴榕等人反应，数百位皇家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而宫中的大胤同党，也都被护卫们控制住。
贺娴榕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有变数，她原以为一切痛苦都已经过去，今日过后要重新开始。
他们大胤要回来了。
没想到，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筹谋半生，希望却在此时全部瓦解。
刺激之下，贺娴榕竟仰头疯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她还看不上那个做了多年首辅都没能颠覆楚国的蠢人，没曾想他们也会落得惨败的下场。
贺娴榕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冷墨染将这次参与谋反的大胤人全部关押，唯独对贺娴榕，他不忍心。
不管怎么说，她终归是他的亲生母亲。
虽说如今贺娴榕满脑子只有大胤，可在他幼时，那个温柔娴静的母亲也是她。
他始终不理解，为何一个人能前后差距那么大。
即便是装出来的。
可能装十年不被人察觉，也是种本事。
贺娴榕与其他人不同，被单独关在宫中。
她虽是冷墨染的生母，但因为她大胤皇族的身份，所以不会被受封太后。
但冷墨染还是想用皇帝生母该有的份例来供养她。
贺娴榕被关后，每日都十分安静，不跟服侍她的宫人说话，也从不提出任何要求。
直到一个月后，冷墨染前来看望她。
贺娴榕正坐在树下悠闲惬意的品茶，看到冷墨染过来，她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半分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冷墨染也不恼，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贺娴榕才不咸不淡地问了句：“福宁宫没有茶喝了吗？”
“我想知道，母妃对父王，到底有没有过感情？”冷墨染的神情阴郁，声音低沉沙哑。
贺娴榕浑不在意道：“你看不出来吗？为何还要问我？”
冷墨染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久到贺娴榕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道：“父王早就知道母妃的身份。”
“什么？”贺娴榕一惊，手指微微一抖，茶水顺着杯盏洒落，吧嗒一声滴落在石桌上。
“我查出，父王在跟母妃成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与你成婚，并且帮你隐瞒了身份。他大概以为你会为了他放下仇恨，可没想到，你却连他的命都没有留下。”
冷墨染说得很慢，查清楚这些往事后，他很努力的想要体会父王当年对母妃的情感。
他甚至在想，如果是他，他能否做到明知心爱的人对大楚有亡国之恨，却还是因为爱娶她为妻。
冷墨染很快就想明白了，如果这个人是萧惜惜，他想他也会这样做。
果然，他与他父王一般，都是个情种。
只可惜，他的父王没有他这般好运。
萧惜惜绝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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