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说:“该怎么剪,你告诉我就好。”
凤宁拿起尺子,一边丈量一边指挥。该怎么剪,铁丝该怎么折,有人帮忙,效率明显高多了。
盛世安是个非常不错的工作伙伴,让怎么弄就怎么弄,几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扎灯笼,他是个外行,自然要听内行的。
倒是盛世清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有很多疑问。他问,凤宁自然就要解释。有时候他还要发表意见,觉得换种方法做更好,弄得凤宁有些无语。
最后还是盛世安听不下去:“行了,让你干活,又没让你来指挥。”
盛世清说:“我这不也是为了让花灯做得尽善尽美吗?”
盛世安说:“首先,你不懂怎么做花灯,其次,现在没有时间去尝试调整,大家都在赶工,所以你闭嘴吧,赶紧干活!”
盛世清被怼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一个字也没敢说。
凤宁闻言,忍不住笑了,成熟男人就是和爱表现的小男生不一样,会抓重点。
灯笼骨架扎好之后,凤宁便先将恐龙头颈的灯罩给缝上。捉针拿线的活儿凤宁以为他俩是帮不上忙了,便打算自己来,没想到盛世安拿着针线,问凤宁:“具体怎么缝?”
“你会?”凤宁惊讶地问,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大小伙子会做针线活。
盛世安说:“不会缝灯笼,但是钉个扣子、缝个窟窿还是会的。”
盛世清诧异地扭头看他哥:“哥,你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了?”
“在部队里都得自己干啊。”盛世安瞥了弟弟一眼。
凤宁高兴地说:“你会就太好了,我教你怎么缝灯罩。一定要把布绷紧,针脚要细,而且不能留太多的针脚在外面,这样影响观感,多尝试一下。”
盛世安点点头,拿起针线开始干活。一针一线非常细致,手工比凤宁预想的要好。
他俩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倒
是盛世清闲不住,开始跟凤宁闲聊:“你叫凤宁对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凤。你多大了?我猜你应该比我小。你这么小就这么会做灯笼,是跟谁学的?”
凤宁说:“自学的。”
“你也太厉害了,那虾灯也是你自己做的?”盛世清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虾灯没人教就会做,他仔细研究过,结构真的挺复杂的,光凭自己琢磨就能做出来,未免太牛了。
“对啊。其实原理一通百通,会做螃蟹灯,虾灯就不难。”凤宁说的是实话,对花灯足够了解之后,再复杂的花灯都是可以解构的。
“你到底多大啊?”盛世清不死心地问。
凤宁说:“十七。”
盛世清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才十七?果然比我小!那你是个天才吗?”
凤宁冲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不是。你帮我穿根针吧,要蓝色的线。”
在盛世清锲而不舍的追问下,终于打听清楚了凤宁的基本情况。也是在这种闲聊中,他们做完了又一盏恐龙灯,只剩下恐龙的眼睛没有画上。
凤宁爬上了人字梯,一手拿着画板,一手拿着画笔,准备画恐龙的眼睛。
盛世清叫了起来:“哇哦,这是要画龙点睛啊,你说它会不会活过来,然后飞走了?”
“这不是翼龙,没有翅膀,不会飞。”盛世安说着走过去,伸手扶住了人字梯的两个腿。
凤宁低头看了一眼:“不用扶,很稳的。”
盛世安仰头说:“还是当心一点好。”
“谢谢!”凤宁说完开始画起眼睛来。
为了赶工,他们还开起了夜车,拉上电灯在夜色中干活。一直忙到九点多,大家才收工。
盛世清看凤宁推着她挂满灯笼的自行车,说:“这么晚了,你一个灯笼都没卖出去,是要带回去吗?”
凤宁说:“我今天不是来卖灯笼的。这灯笼是带来参加灯展的。”
“那你打算放哪儿?有地方放没?”盛世清知道这灯笼肯定不能放在公园里,毕竟这跟那些大型花灯不一样,是随手就可以带走的。
“有。”凤宁没多做解释。
肖达过来了:“小凤同志,我现在带你去招待所,给你安排住处。”
盛世清惊奇道:“你晚上不回家?”
肖达说:“对,小凤同志这几天要帮忙布置灯展,就住招待所了。世安,今天辛苦你们哥俩了,谢谢啊!”
盛世安说:“肖叔,明天还用来吗?”
肖达说:“明天你有事就去忙,不用来了。好不容易休几天假,好好休息几天。”
第20章 触电 市招待所的住宿环境一般, 但卫生条件还不错,起码床单和被套都是新换的,被子没有霉味, 也没看到臭虫和跳蚤。
凤宁在招待所里住下来, 将自己的花灯搬到房内放好,自行车也被她推到了房间里, 明天开始她就不骑车去公园了, 免得还要分神照看自己的车,万一丢了就得不偿失。
第二天凤宁在公园里又看到了盛世安,今天是代他去开会的父亲来的。盛世清没来,说是马上要开学返校,准备行李去了,其实是约会去了。
盛世安依旧给凤宁打下手, 倒不是肖达安排的,是盛世安自己主动去的。他不会做花灯,本来也就是打下手的份,凤宁年龄不大,但做事非常有条理, 也不多话, 跟她一起干活很省心。
工作过程中, 两人依旧很少交流,只在需要做什么的时候才会开口,一个提要求,一个配合, 搭档得很不错。
在盛世安的协助下, 凤宁很顺利地完成了所有恐龙灯的制作。
凤宁画完恐龙的最后一个眼睛,从人字梯上下来, 仰头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拍拍手:“大功告成!”
盛世安环顾一下四周的灯笼,说:“除了这几盏恐龙灯,其他的不是你做的吧?”
凤宁诧异地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盛世安说:“从细节上能看出来。旁边的灯罩明显处理得没有你的紧致,比较起来,你的是师父手笔,其余的都是徒弟的手艺。”
凤宁赶紧将手指放到嘴边:“嘘!这话可不兴乱说!你这要是让其他工人师傅听见了,得多伤心。也不是他们手艺不够精细,就是用的材料跟我的不一样,竹子做骨架是不如铁丝好处理。”她说的时候还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听去了。
盛世安被她这个样子逗得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是怎么想到用铁丝做灯笼的?”
凤宁说:“其实工人师傅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铁丝成本高。展会的花灯都是一次性的物品,展览结束后,就会处理掉。竹子不值钱,怎么扔都不可惜,但铁丝的话,只能卖废铁。”
盛世安说:“可是市里没有竹子,要从外面运进来,也需要成本。等到灯展结束,处理垃圾的时候,依然需要成本。我倒觉得用铁丝成本未必能高多少,还能节约处理竹子的时间,效率更高,做出的花灯效果也更好。”
凤宁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便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谢谢你这两天的帮忙,我效率高多了。”
“能帮上忙就好。”盛世安说。
“帮大忙了。”凤宁拿起笔和画板,准备去支援那些还在给花灯上色的工人。恐龙的灯罩用的是纯色的布,只需要画个眼睛、鼻孔,偶尔在身上点缀几个斑点,别的灯笼则需要描绘各种花纹。
盛世安问她:“还需要帮什么忙吗?”
凤宁说:“我这里不需要了。我要去帮师傅们给花灯上色,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凤宁看到有一盏孔雀灯还没上色,便主动去帮忙。众人看到她愿意来绘孔雀灯,都高兴坏了,因为孔雀花色繁复,实在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所以大家都避繁就简,不愿意去画孔雀灯,把它留到了最后。现在有人肯帮忙,正好解决了他们的大难题。
盛世安见凤宁对着孔雀的图片给灯笼上色,说:“这颜色也太复杂了,不好画吧。一天时间够不够?”
凤宁一边调色一边说:“抓紧点,应该可以的。你帮我多拿点蓝色和绿色的颜料来,谢谢!”
盛世安闻言赶紧去给她拿颜料去了。回来的时候,凤宁已经在给孔雀脖子上色了。
盛世安站在凤宁身边看了一会儿,说:“怎么跟图片上的孔雀颜色不太一样?”
凤宁一边画一边说:“图片上的是蓝孔雀,蓝孔雀不是我国原产的,我国原产的是绿孔雀,所以我没按照图片来。”
盛世安惊讶道:“你居然分得这么清楚?”
凤宁说:“恰好了解一些。普通人不知道蓝孔雀与绿孔雀的区分,通过灯展留下一个初步印象也未尝不可。”
盛世安又忍不住多看了凤宁两眼,总觉得这女孩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与聪慧,满肚子都是学问,这么小的年纪,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么多东西。
凤宁不再说话,专心画起画来。灯展后天就要开始了,他们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来布置,按照正常情况,今天是该收尾了,不过由于前期耽误的时间太多,后来虽有凤宁救场,加上政府工作人员来协助,依旧没法从容收尾。
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地检查着每一盏花灯,上色的上色,检查线路的检查线路。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肖达说:“今晚辛苦一下大家,还要再加会儿班。不然明天肯定是做不完的。谁去把灯开一下。”
没多会儿,有人嚷起来:“怎么回事?我插上开关了,灯怎么不亮?”
肖达大声说:“谁负责线路的,赶紧去检查一下,别耽误晚上干活。”
过了一会儿,有人回答:“电工师傅有事先走了。”
“电工都走了,那我们是不
是今天就不用加班了?”有人问。
肖达瞪他一眼:“现在回去,明天做不完,明晚上你们通宵干活吗?谁懂电,帮忙检查一下。”
凤宁听见盛世安接话:“我懂一点,我去看看吧。”
因为天色有点暗,颜色有些失真,凤宁也没法继续画画,就放下画笔和画板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花灯的进度。
盛世安先去拔了插头,然后沿着线路的走向一路检查过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就栽倒在了地上。
凤宁正好就在他附近,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她刚迈出脚步,就察觉到有些脚麻,马上就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电线,连忙退后一步,大喊道:“不好,漏电了,电到人了,快拔插头!”
她退后几步,扭头四顾,快速从地上操起一根长竹竿,把落在地上的电线挑了起来。
在场的人才发现盛世安触电倒地了,顿时都慌乱起来。
“有人触电了!”
有人骂:“谁他妈把插头给插上了,是要杀人吗?”
“电线怎么断了?”
“快救人!”
凤宁大声喊:“拔插头!快拔插头!不要过来,会触电的。”
肖达听说有人触电了,又急又气:“已经拔了,是谁插的插头?不知道有人在检查线路吗?!”
凤宁听说插头拔了,这才将断了的电线挑得远远的,大家已经冲过去救盛世安了,一群人急得毫无章法:“还活着吗?”“不会死了吧!”“天啊,是盛局长的儿子。”“太可惜了!那么年轻!”
凤宁排开众人:“让开,你们都让开,别围着了,把人抬到板车上去。快,快,快!”
凤宁和其他人手忙脚乱把盛世安抬到拉材料的板车上,她检查了一下盛世安的呼吸和心跳,呼吸几乎没有了,但心跳还有,只是比较微弱。
凤宁大声说:“还有心跳,赶紧去叫救护车。你们都退开一点,别围着了,他需要新鲜空气。”
肖达看见盛世安出了事,急得差点要哭了,赶紧骑车跑去找救护车。这年头太穷了,公园都没安装电话。
凤宁爬上板车,跪在盛世安身边,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压了几下,又掰开对方的嘴,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做这些的时候,围观的众人都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一个姑娘家当众亲男人,太过惊世骇俗。但也有人知道这是在做急救。
忙碌了好几分钟,凤宁终于听见盛世安的喉咙传出了轻微的咳嗽声,他的呼吸慢慢回来了。
凤宁长吁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此刻她背上都汗湿了:“好了,有呼吸了。你们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吧,就用板车拉,别等救护车了。”她说着从板车上下来,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被人伸手扶住了。
一群成年人全在听她这个小姑娘指挥,谁也没觉得不妥,直到板车被拉走,才有人发现凤宁没去,便问:“小凤师傅你怎么不去?”
凤宁说:“我就不去了,活还没干完呢。电线断了,还没接好,我去接线路。有没有绝缘胶?”
公园的门卫早就被惊动过来,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地说:“门卫室里有,等一下,我去拿。”
为了以防万一,凤宁走到插座前,确定插头已经拔下,秦师傅说:“小凤师傅,我来守着,你只管去。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插的插头,我明明看见那小伙子自己去拔了插头的,谁又给它插上了,这是想要杀人吗?”
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会有人承认是自己插了插头,虽然是无心之过,但的确也是差点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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