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凤宁自己搬,要搬两趟,现在盛世安来帮忙,一趟就搬完了,确实要省不少事,还不用担心丢灯笼。
灯笼挂好之后,凤宁对盛世安说:“现在人不多,我白天也没什么事,准备修补一下破损的灯笼。你回去吧。”
盛世安看看手中的保温桶:“这个给你留着做午饭吧。”
“不用,公园里有很多小贩来卖吃的,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别担心我,我很会照顾自己。倒是你,才出院,就到处跑,不好好休息。”凤宁是带着笑说的,语气却能听出些责备。
盛世安说:“那行,我先回去了,晚上人比较多,我跟家人来看花灯的时候,顺便过来帮你的忙。”
凤宁冲他真诚一笑:“好,到时候就麻烦了。”
上午来逛灯展的人很少,凤宁便坐在摊位前修补昨晚被弄破的花灯。她把残破的部位小心裁下来,然后糊上新纸,等浆糊干了之后,再重新描花纹。
整个上午,她都在修补花灯,快中午时,终于将破损的花灯都修好了。
趁着人不多,赶紧跑到公园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些吃的,又跑回来继续守摊位。
灯笼厂上午根本就没出摊,因为知道上午没啥人。等凤宁吃了午饭,开始扎灯笼的时候,他们才到。
灯笼厂的人都认识凤宁,知道她有本事,灯笼也扎得好。等安顿好了,负责守摊位的小王便跑到凤宁这边来闲聊:“小凤师傅,你的灯笼卖得不错吧。我看都少了一半,今天是元宵节,晚上来看灯的人绝对多,今晚肯定要卖光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凤宁笑着说:“是啊,要是能卖完,就早点回去休息。你们的灯笼应该也卖得不错吧。”
“虽然不错,但我们的灯笼便宜,几盏都抵不上你一盏。我们主要是赚这个门票钱,卖灯笼是顺带的。”
凤宁说:“你们灯笼厂除了年底和年头,平时应该都很清闲吧。”
“下半年会比较忙,上半年都很清闲。所以效益不好,勉强能糊口。前几年没有灯展,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小王做了个鬼脸。
凤宁说:“没有去别的城市拓展业务,去外地办灯展吗?”
小王惊讶地摇头:“去外地办灯展?没有。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办灯展?”
凤宁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下午来看灯展的不如昨天下午多,大概因为今天过节,人们要在家里吃了晚饭后才会出来。
凤宁便安安静静坐在摊位前做花灯,一个下午时间,足够她做几盏简单的生肖灯,复杂点的就没法做,比如螃蟹灯上色太复杂,一天都画不完。
黄昏时分,凤宁正趁着最后的天光给一盏老虎灯收尾,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凤宁?”
这声音让凤宁下意识地一抖,手上的毛笔差点画歪。她没有抬头,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从前就是噩梦般的存在,纵使重活了一世,骨子里还是对这声音莫名地感到恐慌和憎恶,她真希望这个世上没有张玉刚这个人渣,真是阴魂不散!
凤宁没有抬头,继续画自己的画。
旁边有人起哄:“刚子,是不是认错人了?别看见漂亮小姑娘就乱叫。”
张玉刚说:“怎么可能!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她!凤宁,这些灯笼都是你做的?你手可真巧。多少钱一盏?我和我朋友一人帮你买一盏。”
起哄那人说:“啧啧,刚子,你平时老夸自己魅力无边,现在人家小姑娘连个眼神都不给你。这让我有点怀疑你的魅力啊!”
张玉刚不理他,走到凤宁跟前:“灯笼多少钱一盏?”
凤宁抬起眼,漠然地瞄了对方一眼:“不卖。”
张玉刚的朋友哈哈大笑:“人家不卖给你。刚子,你那张帅脸不管用了哦。”
“你给我闭嘴!”张玉刚吼了朋友一声,转身问凤宁,“你这灯笼挂出来就是卖的吧,为什么不卖给我?”
凤宁面无表情道:“灯笼是我的,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不想卖就不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敌视?我哪里得罪你了?”张玉刚问。
凤宁眼皮也不抬:“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张玉刚的朋友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刚子,你被讨厌了。”
张
玉刚失了面子,瞪了朋友一眼:“闭嘴!”他转脸嬉皮笑脸对着凤宁,“凤宁,我觉得你这是对我有偏见,你是不是听别人胡说八道了什么?其实我这个人非常重感情讲义气,不信你问我朋友。”
他那朋友说:“这倒是真的!妹妹,你要是跟了刚哥,以后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凤宁吐出一个字:“滚!”
这下那两人面上都挂不住了,张玉刚的朋友说:“妹妹,你做生意和气生财,怎么跟人说话呢。”
凤宁客客气气地说:“那请你们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那人说:“小姑娘胆子还挺大,你就不怕得罪我们,以后让你在南安都混不下去?”
凤宁抬眼看着他,冷冷地说:“你们是想打我,还是抢劫我,还是□□我啊?只要你们没弄死我,我就会跟你们死磕到底!不过就是烂命一条,我怕谁?”
那人被凤宁的眼神惊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竟连□□这样的词都说得出口,他连忙摆手:“你、你可别瞎说,我们可干不出那样的事!”
凤宁说:“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也完全不是一路人,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瓜葛,请你们离开吧。”
张玉刚还想说什么,被他的朋友拖走了。
走出一段,他的朋友才停下来:“你怎么认识那么可怕的女人?我都从她眼里看到了杀气!”
张玉刚也有些难以置信,凤宁这性格跟他印象里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相差太大了。他自己混社会的,也从没碰过有敢说这种话的女人,实在是有点可怕。
等张玉刚走远,凤宁才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人给唬走了。果然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张玉刚这个有前科的,虽然总喜欢耀武扬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特别谨慎,不会干触犯法律底线的事,毕竟号子里的饭是真不好吃。
希望经过这次,永远也不要跟他再有交集,否则凤宁真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心。
第25章 报恩 经过这么一打岔, 凤宁许久才静下心来继续画灯,等画完时,天都快黑了。她连晚饭都忘了吃, 这会儿公园里游人已经多了起来。
凤宁叫过隔壁灯笼厂的小王:“王姐, 你帮我看一下摊位,我去买点吃的, 马上就回来。”
对方还想说点什么, 凤宁已经一路小跑着走了。
凤宁刚跑没多远,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姐姐,你去哪儿?”
凤宁停下来,看见了盛世安和盛世明兄弟,盛世明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盛世安肩上挎着一个帆布书包, 手里还提着一网兜水果。他们身后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男的是盛重远,女的应该是他们的妈妈,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很知性温和。一家子颜值都很高。
盛世明说:“姐姐, 谢谢你救了我大哥。我妈妈说要来当面跟你道谢。妈妈, 这就是凤宁姐姐, 她就是大哥的救命恩人。”
盛重远夫妇上前来,一人握着凤宁的一只手使劲摇了摇:“小同志,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世安。”
凤宁说:“叔叔阿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 得亏你救治及时, 否则世安真的凶多吉少了。作为一个母亲,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谢意。”盛妈妈贺志华说到这里就哽咽了。
凤宁安慰她:“阿姨, 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盛世安福大命大,才能平安度过此劫。他是军人,平时他们冲在前线保家卫国,保护我们,他有困难的时候我帮他,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贺志华听她这么说,怜爱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盛世安见母亲热情得让凤宁有些不自在,便说:“现在游客越来越多了,凤宁你不在摊位上,出来做什么?”
凤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在给灯笼上色,忘记吃饭了,准备去买点吃的。”
贺志华赶忙说:“这大过节的,还没吃饭呢?我们给你带了点汤圆,先吃点垫吧垫吧,世安赶紧去给小凤买饭。”
凤宁还没来得及开口,盛世安就说:“好。你们先回去吧。这会儿人多了,估计会有很多人买灯笼,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将身上的东西都拿给了父亲。
凤宁只好领着盛氏夫妇和盛世明回到自己摊位上,果然已经有人在看花灯了,小王也不知道具体价格,正在跟客人解释,急得抓耳挠腮的,看到凤宁回来,仿佛看到救星:“摊主回来了,让她告诉你价格。”
凤宁赶紧上前去招呼客人:“谢谢王姐。你好,你看中了哪盏灯?我给你取。”
盛世明说:“姐姐,我来吧。你还没吃饭,先去吃东西。我都知道价格!”
贺志华拉着凤宁的手:“就让明明去吧,你先吃东西。”说着把她压在了桌子前的凳子上,亲手打开了保温桶,“快尝尝,这是你叔叔自己做的。芝麻馅儿的,你看看好不好吃。”
凤宁没想到盛重远一个商务局局长,竟然会在家洗手作羹汤:“那我尝尝。”
凤宁拿起调羹舀了一个,汤圆还温热着,咬一口,满嘴香甜,她笑眯眯地说:“好吃!叔叔的手艺真好。”
盛重远笑呵呵地说:“喜欢那就都吃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去欣赏凤宁做的花灯了。
“对,好吃就都吃了。”贺志华坐在凤宁旁边,看她吃汤圆,一边跟凤宁闲聊,其实是打听她的情况,多大了,家是哪儿的,家里有多少人,父母是做什么的,等等。
凤宁听说她母亲去年去世了,有些遗憾地说:“那真可惜。我听明明说,你上过高中?”
“对,妈妈去世后,我就辍学了。”凤宁说。
“还想不想上学?想的话,叔叔和阿姨资助你完成学业,学费和生活费我们都包了,直到你不想读为止。”贺志华说。
凤宁轻摇了一下头:“我不想上学了,谢谢阿姨!”她若真是十七岁,没准还可以去上学,可她已经太久没上学了,学校里学的那些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基本是拾不起来了。
贺志华脸上露出些许遗憾,又说:“等市里哪个单位招工了,我和你叔叔帮你留意一下,给你找份工作好不好?”
盛氏夫妇显然是想报答凤宁的恩情,凤宁也知道他们夫妇是真有这个能力,但她并不想挟恩图报,便说:“不用了,谢谢阿姨。”
“那你想学点什么?我知道你会做灯笼,也做得很好。但灯笼终归是节气物品,平日里并不好卖,收入不稳定,没法保障生活。还是要学点正经本领。”贺志华温和地说。
凤宁有些犯难,她要不要跟她说,自己就只想做灯笼呢?
过了片刻,贺志华突然说:“小凤你对中医感兴趣吗?你要是感兴趣,就来跟着我学中医吧。中医跟西医不太一样,是经验学,学个四年五年,差不多就可以出师了。以后技术到家了,可以自己去开诊所。”
凤宁听到这里,说实话,很难不心动,这是她从前无法接触到的资源。她对中医确实有兴趣,但她并不想改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毕竟中医靠的不仅是兴趣,还有天赋和悟性,但她可以确信自己是一个好灯彩设计师。
贺志华见她不说话,便说:“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做中医学徒的话,最初几年是没有工资收入的,叔叔和阿姨会资助你到能够独立行医为止。”
这简直就是掉馅儿饼的好事,凤宁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实话:“阿姨,我还是想做灯笼。我喜欢做这个。”
贺志华惊讶地看着她:“你学中医,也不耽误你做灯笼啊,你可以把
做灯笼当兴趣爱好。你也知道,灯笼的季节性太强,局限太大了,不适合做固定职业。”
凤宁想了想,说:“我这次参与了灯展的布置,看着这么多人来赏花灯,这么多人喜欢我做的花灯,觉得很有成就感。彩灯跟中医一样,都是咱们国家的传统文化,我想把彩灯一直做下去,让后代子孙都知道我们的祖先曾经有多么高雅的审美。国家改革开放了,国外的很多东西都会慢慢进来,以后传统文化会经受巨大的冲击,我们年轻人要是不去传承,这些东西可能就会在我们这代消失了。”
贺志华听得更为惊讶了,这怎么也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说的话,看问题之长远,虑问题之深,实在是令人惊叹,她不得不赞许地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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