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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挂号单，心底积累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缓缓消散。
她暗自埋怨过苏心很多年。
她将苏心的离开诠释为不道德的死亡，把多年来的怨恨加诸于苏心身上。
她认为苏心是她委屈的根源，如果苏心还在，即便日子再艰苦都是不一样的。
她至少还有母亲的关心。
但在这一刻，沈清棠不想再责怪她了。
她不再是少女，因此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确实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而她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把一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间，就得为她负责。
“三十五号，沈清棠。”
前台的护士过来提醒：“该你了，沈小姐。”
“好的，谢谢。”
沈清棠回过神，道谢后赶紧进入诊断室。
医生把单子交给她，和蔼地笑笑：“恭喜你啊，目前孩子的发育一切正常。只是......”
沈清棠没来得及惊喜，就被医生故作神秘的姿态唬住，赶紧追问：“您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太懂这些......”
沈清棠不好意思地冲医生笑笑，这位医生年纪很大，在一定程度缓解了她的紧张。
“你不懂，你男人应该是懂的，”老医生笑了笑，直言不讳，“那方面，让他多少节制一些。太频繁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沈清棠的脸唰地红透了，连连应道：“是是是，我会转告他的。”
老医生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样，收起了打趣的心思，笑着挥挥手：“好了，丫头。不逗你了，赶紧回去吧。”
沈清棠几乎是在老医生破天的笑声中落荒而逃，刚出医院，就拨通了江清晏的电话。
手机“嘟嘟嘟”了许久，才被接通，那头无声无息的。
“阿晏，你在忙吗？”
“没有。”
江清晏放下酒杯，走出喧闹的大厅，在外被凉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触目之及是海洋般的玫瑰花，娇艳得令他深感不适。
“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江清晏想起林意发来的照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深重的疲惫萦绕在心间。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忍不住问出了这样的话：“棠棠，你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会幸福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棠不明所以，心跳却加快了几分，想了想说道：“大多数人都是凑合过日子，遇见爱情的几率很小。”
“那如果婚后遇到了呢？”
江清晏紧锁眉头，继续发问。
沈清棠不明白江清晏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离谱的话题，但他总是有道理的。
她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能多帮一点是一点。
在经过认真周详的思考后，沈清棠开口说道：“分三种情况，一种是继续貌合神离过日子，另一种是直接离婚，还有人会彼此心照不宣，各自在婚内追求所爱。”
江清晏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他似乎有些伤感，这样的发现让沈清棠欢快的心情瞬间低落，失去了要同他分享的兴致。
“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在结束通话的前一秒，江清晏才想起来要问一问。
沈清棠迟疑片刻，缓缓说道：“没事，只是想告诉你医生的检查结果。我并没有怀孕......”
“这样啊。”
江清晏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说话，打断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挂了。”
林意从国内发来的消息表明，沈清棠今天跟谢星野去赛车，后来又一路被谢星野抱去医院。
还好她的伤势不重。
江清晏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后，又泛起深深的苦涩，认定沈清棠是为遮掩这段插曲，才对他撒谎。
至于孩子，那更是没有影子的事情。
她如果知道自己怀孕，会这样大大咧咧参与这样的激烈活动吗？
“先生，”林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沈明月最近的钱花光了，正打算回国。”
江清晏的眉皱得更紧，冷冷地说道：“再给那个模特打些钱，让他最好劝沈明月收敛些。回国的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
“是。”
林深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50章
沈清棠傍晚回到家，刚一踏进房间就收到了谢星野的消息。
【棠棠儿，徐知微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这意味他的服软。
沈清棠没心情搭理他，双眼放空躺在床上，反复思索江清晏的语气。
她没有过多的恋爱经验，无论是接吻还是情话，都是江清晏教给她的，因此她并不懂得此刻的感受意味着什么。
愈是在乎，就愈害怕失去。
“叮咚～”
谢星野那边又传来讯息：【你知道沈明月吧，她现在也在意大利。】
沈清棠眉尖微蹙，发过去：【你什么意思？】
谢星野直接拨来电话，沈清棠犹豫后接起，轻声说道：“谢星野，同在一个国家，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这就自欺欺人了吧。”
谢星野低低地笑，语气满是玩味：“你应该知道沈明月于江清晏而言，是天边的月亮，他早就想摘下那轮明月。而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
小腹突然坠痛，阴冷的气息蕴满全身。
沈清棠强忍不适，起身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下，才好了些。
“你是特意来嘲笑我的吗？就因为我今下午撞破了你的丑事？”
沈清棠冷冷地说道，理智在这一刻几乎消弭。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选择，只有我会爱你。”
谢星野的语气温柔，听在沈清棠耳边却宛如毒蛇嘶鸣。
“你如果不信，我这里还有江清晏这些年在沈明月身上花费的钱，大概五六千万吧。他为了花过这么多吗？”
“棠棠儿，你别傻了。男人遇到真心喜欢的女人，只会为她一掷千金昭告天下。江清晏给过你什么？”
……
沈清棠猛地闭眼，半晌后又说道：“你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吧。告诉我这些话，是想让我当你的情妇吗？”
她挂断电话，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房间里充斥江清晏的气息，即便躺下歇息都不得安宁。
这是江清晏的家，其次便是沈明月的，又不是她的。
反正江清晏也不喜欢孩子。
沈清棠回想起电话中他冷淡的语气，眼睛就有点酸涩。
对宋若瑶那一点点报复，也没有那么值得快意了。
收拾好东西后，沈清棠拖着行李箱下楼。
她来的时候，就没带贵重的东西，走的时候也算轻便。
“哎，夫人。您这是去哪里？”
张妈疑惑地从厨房探出头。
沈清棠知道她是江清晏的心腹，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报告给他。
她懒得再节外生枝，就找了个借口敷衍：“我要去国外找江清晏。”
“这么急啊？”
张妈有些不解，在围裙擦了擦手，追出来：“先生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您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我想他了。”
沈清棠深呼吸，努力做出深情的模样。
张妈果然不再拦她。
工作室的二楼有住宿的地方，虽然很小，却勉强够用。
前些日子沈家的股份都转了过来，她现在倒是不缺钱，就是心累，前所未有的累。
苏灵灵替她买了杯奶茶回来，殷勤地为她捶腿：“师父……”
“怎么了？”
沈清棠叹气，放下针线，认真看向她：“有事要说？”
“吴朵朵约我明天去逛街，您能不能放我一天假啊？”
苏灵灵笑嘻嘻的，眼底是青黑的阴影。
沈清棠创立了一个私人品牌，主打定制服饰以及苏绣的教学，初成规模。
人手又招募了些，但忙里忙外的重任，主要还是由苏灵灵负责。
沈清棠看她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行了，我答应你。你去吧。”
苏灵灵最开始同吴朵朵聊天全是沈清棠，后来渐渐两人成了好友。
“师父真好，”苏灵灵欢喜地跳起来，蹦哒几下，又说道，“师娘也真好。我和吴朵朵天天嗑你们俩的cp呢。”
沈清棠的脸色变了变，下一针直直扎入指尖，沁出鲜红的血珠，却丝毫都不觉得痛。
“师父……”
苏灵灵察觉到不妥，担心起来：“您和江先生，吵架了吗？”
沈清棠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今天提前下班，把门替我关上。”
“哦。”
苏灵灵乖巧地离开，带上门后，屋内死寂一片。
这条街原本就冷清，更别说这家店在街角的偏僻处。
沈清棠盯着指尖的血珠，直到它慢慢凝固。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边。
“店里这么早就关门了啊？”
声音自带勾子，挠得人心痒痒的。
玻璃门被拉开，顾南乔笑盈盈走进来，长卷发披洒肩头，朝沈清棠眨眨眼。
“我没耽误你下班吧？”
她亲热地靠在沈清棠身边坐下，全然不见一点生疏。
“没有。”
沈清棠摇摇头，这段时间有很多人发来消息。
许教授，还有阿念姐姐，都是突如其来的关心。
阿念姐姐甚至于还问她要不要离婚，打听她对她的丈夫是否还有感情。
沈清棠都没有回复。
她心里很乱，没有考虑好该怎么办，只能暂时选择逃避。
“之前我们说好要合作的，我一直在等你。”
沈清棠弯了弯眼，轻声说道。
现在只有工作能抚平她的情绪了，算是精神上的良药。
“唉，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呢，”顾南乔抿了一口水，有些犹豫，“毕竟你同江清晏新婚燕尔的，哪里舍得分开。”
分开！
沈清棠敏锐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点，眼睛一亮：“要去哪儿？”
“我要去F国的大学进修一段时间，学学色彩搭配以及服装设计，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顾南乔无奈地摊了摊手：“如果你没有结婚，倒是可以一起去油画系进修，我可以帮你申请旁听。多看点名画，对你没坏处。”
沈清棠早听说过顾南乔有一场国际走秀，便追问：“是为了那场服装秀？你想添加国风元素在云锦里？”
“是。”
顾南乔并不否认，点头说道：“如果你能去，我们可以好好合作探讨，这样你苏绣的名气也打出来了。只可惜，时间太久了，还是挺影响夫妻感情的。”
沈清棠暗自轻嘲，她和江清晏能有什么夫妻感情？
做戏的时间太久，她都差点忘记江清晏娶她的初衷了。
总之肯定不会是出于爱她。
“没关系，女人的事业比什么都重要。我又不是为恋爱而生的，但苏绣却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次机会我都得抓住。我跟你走。”
沈清棠坚定地说道。
“好勒！果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顾南乔欢喜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今晚的飞机！”
她早就抱定诱拐沈清棠的主意，这样强有力的外援不用白不用。
只是傅斯年那个胆小怕事的男人一直阻止她，要她征求江清晏的意见。
真是可笑！
傅斯年的话，她顾南乔都不会听，还会去搭理一个江清晏？
反正她算准了，傅斯年是江清晏的好兄弟。
就冲着这一层联系，江清晏就不会真的弄死她。
再说了，即使江清晏怒火冲天，这不还有傅斯年这个高个子顶着吗？
事情总不会落到她身上。
“这么快？”
沈清棠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冷静下来。
反正她是想借此平复心情的，什么时候去，去哪里都一样，何况还是有正经事。
只是既然要去，总得跟国内的某些人打声招呼，以免他们联系不到她。
在顾南乔眼巴巴的目光注视中，沈清棠打开手机。
一大串消息跳跃出来。
宋若瑶：【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沈小姐，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你想参加非遗大会，我会帮你牵线搭桥的。】
谢星野：【棠棠儿，我同宋家取消合作了，还兼并了宋家好几个分公司。我在为你报仇了。】
苏灵灵：【师父，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吴朵朵：【女神……要不我辞职来跟你学苏绣吧，我肯定能学好！】
许教授：【清棠，你最近还好吗？】
阿念：【你是不是想离婚？】
【……】
沈清棠简单跟苏灵灵交代过后，直接忽略了谢星野和宋若瑶的消息，寥寥几语回复了许教授。
她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不好跟许教授讲，更何况许教授也帮不上忙，反而徒增烦恼。
还是等事情过了，再去拜访她吧。
至于阿念……
沈清棠回复过去：【暂时还没这个时间，工作太忙了。】
阿念：【你在忙什么？忙到连离婚的时间都没有？你真想离婚？你是开玩笑的吧？】
【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不再想想？】
【还是不要随便离婚！】
【你冷静一下，我有个礼物要寄给你。】
沈清棠抿了抿唇，没有再回复她，而是在顾南乔欢呼的眼神中，跟她一起去了机场。
候机室里。
顾南乔戴着墨镜，雀跃地讲述她今后一年的计划，大抵都是美好的未来。
沈清棠听久了，对顾南乔的那一丝疏离散去，插嘴说道：“南乔姐，我可能不能够住酒店。”
顾南乔没在意：“没关系，我在那边有房子，你平时就住我家。”
沈清棠见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忽然笑了起来。
“南乔姐，我怀孕了。”
“啊！”
顾南乔瞪大眼，险些跳起来，又是欢喜又是惊讶：“这这这，那你可不能累着。太好了，太好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都还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宝宝呢，我要当这孩子的干妈！对了，名字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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