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偷出来的户口本。
尽管有些艰难,但还是得把话说清楚。
“我能直接去你家吗?”
江清晏的瞳孔陡然放大,可暂且无暇关注女孩的脸色。
他直视前方,淡淡地说道:“随你喜欢。”
沈清棠急急地辩解:“沈严接回的是江清晏的妻子,而不是沈家的私生女。我是想着,在你家会自在些。”
“我知道,”江清晏似乎带着笑意,“现在应该是我们家了。”
沈清棠看不透他的心思,按理说心爱的未婚妻跟别人跑了,事关男人的尊严和底线,江清晏应该大发雷霆。
可他对她这么一个替代品嘘寒问暖,声音温柔得似乎浸出了水。
几个小时后,宾利车驶进江宁城的一处独栋别墅区。
沈清棠刚准备下车,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打开,江清晏微微屈身,朝她伸出了手。
“江夫人,我们到家了。”
第10章 我会做你举案齐眉的江夫人
她话音未落,系了红领结的管家笑眯眯地打开了后备箱,臂力惊人地晃了晃行李箱。
江清晏丝毫不留拒绝的余地。
沈清棠抿唇,动作缓慢地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下一瞬就被温暖包裹,像触碰了一块上好的蓝田暖玉。
等她小心翼翼踏上台阶,还没到最后一阶,别墅的大门由内打开。
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微微鞠躬,笑容热情得过分:“先生、夫人,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江清晏略一点头,转身却拉着沈清棠直接上二楼进了房间,触目所及是极简的风格。
白顶的琉璃吊灯,白柜白桌,稍显雅致的台灯罩垂下细密的流苏,深蓝的床单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整齐。
这军训般严谨的作风,令沈清棠望而生畏,忍不住问道:“这被子是你亲手叠的?”
许多豪门公子都不会自己做家务,江清晏想必也是如此。
江清晏淡淡一笑:“我不太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不过,你除外。”
言外之意很明显。
江清晏早年在国外留学,直接被江父断了经济来源,后面的一针一线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
而沈清棠只领会了他话里的某一层含义。
“我真佩服您。”
她颇为羡慕地说,眼睛亮得如同揉碎金箔的泉。
她完全做不到这一点,更多的时候,整理起房间就像个行为艺术家,温馨却七零八碎。
各种各样的线头绣面被各色的毛绒娃娃顶在头顶,密密麻麻的针扎得像刺猬。
江清晏安顿好沈清棠,就进了浴室,不多时就传来了水声,缭绕的烟雾遮挡住半透明的玻璃门。
沈清棠听得那水声心浮气躁,为了平复心绪,翻出了绣面,开始绣谢星野的那幅双面绣。
现在回了江宁城,总有一天会撞见谢星野,她必须得对他有个交代。
中途管理厨房的张妈敲门,催促两人赶紧去吃饭,也被沈清棠回绝了。
浴室门吱呀一声打开。
江清晏一走出,看见的就是女孩温婉的侧脸,午后的暖阳温柔地勾勒出璀璨的光晕,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是白得透明。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先前同许多外国合作方打过交道,酒桌兴起之时他们难免会聊起年少轻狂的往事,用过最多的词句就是“啊,她可真是个天使”。
江清晏先前只觉得言辞庸俗乏味,直到看见这一幕,才知道真有一种美好是难以尽数用语言描摹的。
“江先生。”
沈清棠听见动静,抬起头,双手却悄悄把那幅肖像绣藏在床单下。
即便是名义上的丈夫,总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去惦记别的男人。
可她的脸随即通红,连忙又低下头去,察觉到不妥之时,又抬起头。
但她的眼神却不敢落在江清晏的脸上,只盯着窗外飞过的鸽群:“江先生,屋里有点闷热,能开空调吗?”
沈清棠有个麻烦的小毛病,那就是心绪一波动就会上脸,越是刻意去收敛,脸就越像火烧,滚烫的温度直灼心尖。
江清晏的发丝还在滴水,浑身的湿意包裹在一袭黑绸长立领浴袍内,腰间松松地系着长腰带,一条男式黑宝石吊坠垂在精致的锁骨间。
宽肩窄腰长腿,兼之清冷矜贵的淡然气势,在这一刻都转为了祸国殃民的妖。
沈清棠眼睛没看他,可心里全是他的影子,忽然就想起白发苍苍的恩师在明亮的课堂讲课。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还要再低一点吗?”
江清晏在她身旁坐下,单人沙发瞬间拥挤起来。
沈清棠感受到,自他传来的温热,身体一下僵住,却避无可避。
“已经调到最低了,如果还是难受,等会让张妈给你做一碗冰绿豆沙。”
江清晏说着话,身体却朝沈清棠的方向倾压而下,铺天盖地的侵略气息汹涌而来。
沈清棠往一旁躲,却差点摔在地上,没等她惊叫出声,便又被江清晏一把拽住。
他紧握她的手腕,抬高压在一侧,低低的笑声响起:“江夫人,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沈清棠心虚地挣扎起来,急急地辩解:“我这真是热的,我皮肤一直很敏感。你不要自作多情!”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又不甘心这么突然被他占了便宜。
婚礼可以不办,但结婚证也还没有领呢。
名不正言不顺的,谁知道江清晏是不是在戏耍她!
“你......唔......”
沈清棠刚想让江清晏放开她,下一刻就被束缚在强势却不失柔情蜜意的吻里,贪婪地攫取属于她的气息。
她本来要推拒,渐渐地却沉浸在这异样的温柔里,浑身上下有种晕眩又如坠云端的飘飘然。
不知过了多久,江清晏才放开她,紧接着快步走进浴室,很快又响起了水声。
沈清棠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嘴唇的异样提醒她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江清晏绝不会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是啊,他说过的,他需要的是真正的妻子。
沈清棠有些心烦意乱,连苏绣都不能平复她纷乱的心绪。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更生气了。
刚好江清晏再次走出浴室,她偏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还不快去吃饭!”
江清晏连忙追出去,轻笑着拦住她,认真说道:“棠棠,其实我很开心。”
“你开心什么?”
沈清棠耐着性子敷衍,她本想来一句“你占了我便宜,当然应该高兴”,可随即想起了两人的渊源从何而来。
本就是不对等的关系,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似乎都是名正言顺。
她欠他的,钱。
“你在害羞,因为我。”
江清晏冒着一点风险,继续说道:“你本该是不染尘埃的,如今却生出了波澜。所以棠棠,我很欢喜。”
沈清棠向来是古井无波的存在,对人对事都冷着一张脸,大学校友因此给她取外号称作“冷美人”。
但越是这样的人,往往越是表里不一。
沈清棠的心软了软。
即便这样的心软很不应该,她弄不太明白江清晏的心思。
他并没有为沈明月守身如玉,可若说是移情别恋到自己身上,却好似还差了三分火候。
于是她很认真地说道:“江清晏,我会做你举案齐眉的江夫人。”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完美的爱情,纵使意难平,但能得到举案齐眉,便也足够了。
第11章 江先生的少女风床单
这样微妙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江清晏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沈清棠坐在桌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餐点,顿时没了胃口。
“我实在吃不下了。”
她把碗筷推开,有些怏怏不乐。
张妈用围裙擦了擦手,劝慰道:“先生不是有意冷落您。这几天他总是外出,集团那里积压的事情不少。”
沈清棠来了兴致,拉着张妈坐在对面,试探着问道:“您在江家待了多少年?”
张妈沉默了一瞬,随即便道:“江先生母亲去世前,我就在江家了。先生,他是个极好的人,只是命运波折了一些。”
“您能告诉我么?”
沈清棠轻声问道,心里的怀疑却大过好奇,毕竟江清晏真不像过苦日子长大的人。
女孩的脸庞柔和得像温婉的月光,眸子好看得不像话,如同初生的茉莉花蕊那般纯澈自然。
张妈差点抵不住这样温软的目光,要把一切都脱口而出。
可在最后关头,她还是回想起江清晏的嘱咐。
自少年时期,就变得冰冷淡漠的男人,在那一刻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焰火,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温暖。
“我希望亲自告诉她一切,”他弯了弯眼睛,是掩藏不住的笑意,“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了解我。”
于是,张妈生硬地扭转了话题,亲切地询问道:“先生特意叮嘱我做些绿豆沙,说是您心火旺盛。我已经冰着了,您这会要喝一些吗?”
心火旺盛?
沈清棠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心火旺盛的缘由,江清晏难道还不知道吗?
居然还这样正大光明地拿出来说,分明是在取笑她!
“暂时不用了,”沈清棠挤出一个凶狠的笑容,“我的房间在哪里,我想休息一会儿。”
张妈失声惊叫:“您当然是和先生一间房啊,你们可是夫妻!您可不能因为先生工作繁忙,就让他独守空床!”
好好好,简直好得狠!
沈清棠头一回感受到了咬牙切齿般的愤怒,转身上楼之际,却被张妈叫住:“先生提前为您准备了新的用具,都在柜子里放着,您看看喜不喜欢?”
沈清棠满腔的怒火被浇灭一般,忍住不轻不重的小火苗,合上房门。
柜子里满满当当的床单被褥杯具,都是特别定制的年轻女孩会喜欢的款式,看着便价值不菲。
而她的行李箱却被摆在角落里,孤单又可怜。
沈清棠赌气一般,铺了半边床的浅粉色簇彩色花的床单,拿出大红色枕头放在深蓝色枕头旁边。
冷淡的禁欲风格立刻变得不伦不类,却还带着几分古怪的温馨色彩。
她靠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绣了几个小时的肖像绣,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一觉醒来后,窗外的天地早已披上深蓝的薄纱,略显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手机屏幕上明灭跳动的名字,是谢星野。
她接起电话,声音微带睡醒的喑哑:“有什么事?”
少年的声音充满雀跃:“棠棠儿,我看到你微博的IP地址换了!你来江宁城怎么不告诉我?”
还没等沈清棠回答,他又自顾自地问道:“你外婆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他这句话说得小心翼翼,显然对苏外婆了如指掌。
沈清棠从不在学校提起身世,谢星野的消息渠道显然不算光明。
她不想深究,只犹豫了一瞬,便低声说道:“我来这里采采风,好准备下一幅苏绣。”
苏绣并不亚于绘画艺术,都是极需要创作者灵感的。
这样的理由,足以搪塞谢星野。
他从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欢快又张扬,底气十足。
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肆意妄为。
这样的自由,是沈清棠难以奢望的,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谢星野不是能藏住秘密的人,也注定不是沈清棠的同路人。
“你的肖像绣,我已经开始绣了。”
欺骗谢星野这样干净的少年,沈清棠有些于心不忍,赶紧补救了一句。
谢星野的声线却依旧欢快,哪怕隔着数里的距离,沈清棠都能感受到他独具的暖意。
“你那么久没见我了,能绣好吗?”
他显露出过分明显的怀疑,继续说道:“你出来见我一面吧,我在荣丰园顶楼的Rose餐厅。”
“好。”
沈清棠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告诉张妈不必准备晚风,便匆忙出门。
微凉的风席卷而来,慵懒微醺的气息,在沈清棠乘坐电梯抵达顶楼后,几乎实质。
侍应生礼貌微笑着指路:“沈小姐,请进。”
仿佛变换空间,衣冠楚楚的正经商务风一转而为浪漫的玫瑰园,空运来的朱丽叶玫瑰摆放成各种精致的图案,或杏或粉的清茶香味轻逸飘拂。
全透明的落地窗前,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单手撑起脸望向窗外。
耀眼宏大的万家灯火,在少年身后徐徐展开,仿佛亘古不变的画卷。
他似乎听见动静,连忙转过脸,瞬间展露出惊喜的笑,朝沈清棠飞奔过来:“棠棠儿,我等你好久了!”
沈清棠来不及躲闪,被谢星野搂在怀里,炙热的温度传来。
她颇感不适应,急忙推开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谢星野足足比沈清棠高了一大截,面容清朗,腰身清瘦,却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
他从来受不得半点委屈,被沈清棠下了脸,就要闹起别扭。
可随即却硬生生忍住,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棠棠儿,我们是朋友呀。我赛车胜利的时候,大家不都这样抱吗?”
谢星野这话简直是强词夺理!
沈清棠至今都还记得,宋若瑶花蝴蝶般迎来的身影,被谢星野毫不留情地推拒。
沈清棠不想同他争论,直接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摆了好几道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先前学校食堂常常会做这些食材,但眼前这些显而易见更为名贵。
龙井虾仁、扬州狮子头、佛跳墙以及开水白菜,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得令人不忍动筷。
“棠棠儿,我的肖像绣你带来了吗?给我瞧瞧!”
谢星野不停地为沈清棠夹菜,眼睛亮得惊人。
沈清棠思考着肖像绣的路数,认认真真为谢星野解答疑惑,竟然没有察觉到外边的动静。
“江先生,您这边请。”
西装革履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谄媚。
江清晏漫不经心地点头,目光却不经意地往途径的Rose餐厅望去。
这是江宁城有名的空中情侣悬浮餐厅,有点闲钱的富家少爷都喜欢邀请女伴在这里用餐。
江清晏从不在意这些,但餐厅内那个熟悉的身影却让他止住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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