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程似锦背台词,不想打扰她,没有吭声。忽然,身后突然响起程似锦的声音:“小陆。”
陆渺回头:“程老师?”
程似锦看着他的脸,沉默了半晌,说:“还有两三天你应该就杀青了。今天回去之后……就不要再来了吧。”
陆渺愣了一下。
他理智尚在,想马上点头。
只是被咬在后颈的记忆错乱涌起,控制着他的大脑,告诉他,不要离开程似锦,不要离开你的alpha。
陆渺别开视线,盯着窗隙里透出来一点淡淡的星光,他答应:“好的……前辈。这段时间,真是太麻烦你了。”
他那一天走后,果然没有再来。
两人的重要戏份结束。陆渺很快杀青,他收到剧组人员送的花,很礼貌地跟所有人道谢,给各部门准备小礼物,穿着戏服拍了最后一张照片。
杀青时已经过了四五天,临时标记渐渐淡化。虽然还能相处,但陆渺不得不避开靠近她——再次靠近的吸引力比初见还可怖。
哪怕只是维持安全的社交距离,他有时都会被脑海里的渴望绑架,萌生出想要被她拉住手、被她拥抱,被她……被她侵略的妄想。
陆渺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他知道前辈已经仁至义尽。
于是,在两人数十天的如胶似漆、常常待在一起后,最终的这几日接近冰封,除了工作时间,绝不碰面。
陆渺杀青的第二天,张瑾把一个小玩具递给她,头也不抬地说:“小陆送你的礼物。”
是一个缩小的挂钟玩具,上面有一个按钮。程似锦摁了一下,摆锤下方打开,一个小猫弹出来,伴随着合成的机械音:
“程老师吃饭啦!”
“不要背剧本了饭点到了!”
“要少喝咖啡喵——”
她笑了一下,却说:“什么破玩意儿。吵死了,在网上买的?”
“手工的吧。”张瑾看了一眼,拍照识图搜了下,“没成品卖。”
程似锦道:“他哪儿有时间弄这个?”说完沉默几秒,又无奈地叹气,摸了摸塑料小猫的脸,说,“……怎么有时间做这个。”
第54章 最佳拍档(4)
拍摄结束后, 电影进入后期制作阶段。
程似锦身边的团队派人过去协助,一同参与剪辑和配乐的参考。她身边的团队质量很高,如果剧组需要的话, 她一般都会答应借人过去。
制作周期不算短,中途也有别的活动需要出席。在这期间,她没有再打听过陆渺参与的活动, 在上映之前,以两人的地位差距,她也完全碰不上对方。
夏日雨夜,那数十日的朝夕相对,多次地呼吸缠绵,神魂交融, 似乎都成为了仲夏夜的一个梦境,随着时日迁移渐渐散去了。
就像是两个人各自行走在溪边,都已从泥泞的水畔回到了岸边,不再担忧自己或是对方被这湿润的池沼拉下水底。
初秋,结束工作的程似锦被邀请去看剪辑后的成片。她本身就是这部电影的出品方, 自然不需要过度保密。在成片投入荧幕, 配乐响起后,她才久违地见到陆渺的脸。
那是一张很适合大荧幕, 很俊美漂亮的脸。
他演了一个居高自傲、有坏心却总是办不成坏事的小公子。随着剧情的推进起伏,光影流泄在画面上, 他面对着镜头,朝着镜头中央看过来。
这画面让人好熟悉。
过往的记忆突然生长出来。程似锦只是看, 并不说话, 旁边跟着剪片的工作人员兴奋地凑过来:“姐,原片素材都特别好, 上次你来配那几场雨戏的配音,我就说那个场景太美太有冲击力了,还有这个,对,这个角色跟姐同镜头的画面,绝了。”
程似锦道:“他什么时候过来配音的?”
“哎,有一阵了吧。”对方说,“他经纪人说刚回去就开始发烧,病了,拖了一阵,怕耽误配音进度,来来回回重新配了好几次。”
“病了?”
“好像是。”工作人员想了想,“也可能是进入特殊时期了,omega的抑制针还是有一些副作用的。”
程似锦点了点头。
她知道陆渺是因为什么病的。
-
“哥?”小助理在门前第三遍敲门,终于开了,他探头进来,钻进屋里,看到陆渺又吓了一跳,“我就说不让红姐带你跑那个通告,上次生病都没好,顶着发烧硬扛,小陆哥,你这身板看着也没那么耐造,给你折腾坏了我给谁打工去!”
陆渺开完门就坐了回去,声音还有点沙哑:“公司当然给你安排别的艺人。”
他缩在沙发上,伸出来的手指都泛着粉红,一片热乎乎的。桌上开了一瓶酒,小助理看到又是一阵惊叹:“怎么能喝这个!生病不可以喝酒!”
陆渺不想解释自己不是生病。
他只是还没戒掉。
小助理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当场把活动文档发给陆渺,又觉得这样使唤一个病号太不人道了,连忙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打开。
里面是红姐让他买的,是一些退烧药和别的抑制类药物。小助理掏抑制剂的时候,小心地问:“小陆哥,你是不是真的发情了啊?”
陆渺点开文档,才看了两行,泛红的眼睛就痛起来。他伸手捂住眼睛,低低地说了句:“没……别胡说。”
“幸好……”小助理松了口气。在这种时期让omega工作,虽然不犯法,但也是道德低下,很多公司都视为违规行为。他又念叨,“红姐让我跟你说,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可都靠你了。”
小助理帮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过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室内一点光都看不见。陆渺听到关门声,把毯子盖过头顶,闭上眼。
在黑暗与热度的升腾中,似乎是第一次、也仿佛是第一万次,那种被俘获的感受蹿上神经脉络。他记得那应该是很痛的……她的临时标记疼痛得让人害怕,可一经分离,畏惧便在时间消磨中迅速淡去,在记忆里被打磨清晰的,是一种至极欢|愉。
程似锦……
陆渺的舌尖抵住了牙根,他的舌头被自己咬了几次,为了在戒除当中保持清醒。可是层层递进的疼痛,居然遮蔽不了成瘾症状。于是不得不用相似的替代品来过渡、来缓和。
替代品收效甚微。
陆渺用手捂住脸,他的脸颊特别烫,强烈需要某人的痛苦涨满胸口。程似锦说得对,他提的要求草率又天真。
这么强烈的戒断反应,跟书上说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陆渺看文件的手机滑落下去,在地上响起啪嗒一声。他恍惚地睁开眼,眼睫已经被生理性的眼泪濡湿,朦胧地摸索了几下,把手机拿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指尖胡乱拨弄的几下,让手机页面停在了联系人。
屏幕中间静静地停着两个字,没有多余的修饰,只备注了“前辈”。号码他在剧组时联系过,倒背如流。
陆渺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艰难地要求自己挪开视线,不要再打扰对方。他知道程似锦帮助他是出于工作安排、以及她个人的善良,不应该得寸进尺。
而且……
他会再也摆脱不了的。
就算再痛苦难过,陆渺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伸手想要息屏,把手机放得远远的,然后吃一点药。
屏幕还没暗下去,上方突然跳出来一个短信。
前辈:“还好吗?”
陆渺按侧键的指尖顿住了。
三个字而已,他的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
陆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事情的严重性”突然间被抛之脑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考虑的,或者干脆就没经过自制力这一关,本能地回复:
“不太好。”
面对标记过自己的alpha,他连在外人面前假装坚强的念头都没有。
对方复制了一个地址发过来。
下一句是,“来找我。”
-
地址是一个酒店,并不是剧方安排的。而是程似锦的家族产业,酒店的这一层都常年给她留着。
张瑾亲自下去接人,程似锦等了大约十分钟,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
他好像瘦了一点儿。
陆渺露出来的手背骨节明显,肌理纤薄。他戴着一个口罩,白色休闲装,进来之后并没第一时间走过来,而是看着门口壁龛上放着的那个小猫。
是他托张助理转交给前辈的手工玩具。
壁龛上放着涂金的佛像,口含铜钱的蟾蜍摆件,黄金打的招财树和聚宝盆,最末端,坐着一个小挂钟,还有挂钟下方的塑料小猫。
塑料小猫跟一堆金子放在一起啊……
陆渺看得有点晃神。他转过视线,看到程似锦,有点手足无措地靠过来,摘掉口罩。
程似锦看着他苍白肌肤上病态的泛红:“这么严重。”
外人以为的生病发烧,本质根本不是那样。
陆渺听到这四个字,一股莫名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程老师,外面卖的薄荷酒根本不是你的味道。给我闻闻你的味道……”说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奇怪的话,声音弱下来,最后渐渐成了气声,“……你的……”
程似锦看了看他的脖颈,指了一下喉咙的位置。陆渺愣了一下,手比脑子快地解开阻隔环。
刚刚还很寡淡的信息素猛地浓郁起来,撞在心口上。
陆渺心脏狂跳,他挪近了一下、又近了一下,每一个细胞都被alpha高度匹配的信息素安抚得舒爽安慰。程似锦低头挽了一下袖口的工夫,他忽然贴近到彼此挨近的距离,埋头陷进了她怀里。
程似锦抱了他一下,香甜的小麦面包在怀里轻微颤动,他柔软的身体动了动,把头抵在她的颈窝边,深深地呼吸。
“程老师……”他低低地道,“前辈……你人真好。”
程似锦轻声说:“你觉得我是因为人很好把你叫过来的?”
陆渺没时间怀疑她的动机,他的煎熬和疼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纾解。他勉强思考了一下,诚实地说:“就算前辈现在把我卖掉,我也没力气反抗。我又不值钱。”
程似锦笑了一声。
她的手臂环住陆渺的腰,从他后腰绕过去,在挽起的袖口下方,撕掉信息素阻隔贴。
正是这个动作,让陆渺突然意识到她以前就算做临时标记也不会撕掉。程似锦对于自己信息素的控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大概觉得一切会影响人性的兽|欲都是不必要的。
而他正是那个让程似锦控制不住的罪魁祸首。
就在撕掉的刹那,alpha的浓郁气息包裹了他。
陆渺感觉到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醉意。他的神魂都被浇灌了一般,像是浅浅的水窝被滂沱暴雨浸透灌满,冰凉的薄荷让人从眩晕当中维持一种被迫的清醒。
他沙哑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尾音发抖:“……程老师……不用、不用这样……”
他只要对方一点点的信息素就好了。
程似锦伸手抵住他的后脑,五指没入漆黑的碎发间。她说:“你不是要闻一下才能好么?”
随着声音落下,她的呼吸也跟着靠近。程似锦盯着他朦胧恍惚的眼睛,低声问了句:“可以亲吗?”陆渺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抵在后脑的掌心却忽然收紧,还没有得到答案,却让占领的吻率先覆盖上来。
骗子……陆渺在心里偷偷抱怨,要让人犹豫一下吧?才没有在听我的同意呢。
随着亲吻,她的气息印刻进来。
就像是大雨淋透一片土地,连抵抗的边界都找不到。只是亲了一下,陆渺却不由自主地心脏收缩,他猛地错开双唇,大口呼吸,喘着气道:“程老师……”
程似锦的手摸到了他的腰带上。
陆渺的性别本能终于敲响警钟,哪有“好心前辈”会跟异性后辈又亲又标记的,她都摸到裤腰带了,他还在这儿帮着数钱呢。
他吓得抽了口气,抓着她衣服的手猛地一紧:“程似锦……我、我只是想、想那个……”
语言系统混乱。陆渺放弃了辩解,开始掉眼泪:“我才二十一岁,明天还有工作,被标记的后果我承担不起,不小心怀孕的话……医院打胎还很贵的。”
程似锦停了一下,问他:“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陆渺:“……?”
程似锦找了一下酒店的柜子。她偶尔会住在这里,虽然不常住,但也算是自己的住处之一。
她从柜子里拿了一盒无痕超薄,没有附加口味的。她拿过来开始拆包装的同时,陆渺终于知道什么叫害怕了,他默默往后退,穿上外套就要逃跑。
可惜两人的信息素深度纠缠,每远离一厘米,都格外难舍难分。
程似锦瞟过去一眼,伸手抓着他的小腿拽过来,把他重新抱进怀里:“我不会成结的,你明天还是能去工作。”
陆渺看着她的表情,对前辈这么多年的仰慕再次化为滤镜,他小声道:“真的吗?你立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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