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沈忆自请挂帅,讨伐战王。”
“善!既如此,你便是新一任的镇北王,天下第一个女异姓王,爱卿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沈忆扯唇一笑。
“陛下自然不会失望。”
第16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16
沈忆没把这句话说完。
毕竟他失望的时候,已经不会是陛下这个身份了。
京城本来就有一部分残余兵力,是先前几位被皇帝革职的老将军留下的亲信,后来编入禁军行营后护军,此次沈忆自京城挂帅,这一批兵力自然给了她。
但这也意味着,沈忆已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四王一散,天下就是一盘散沙,放眼望去,只让人觉得可笑的很。
傍晚,宫城门口,诸位大臣整齐站在皇帝身后,她的铠甲在北境,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东边战场,沈忆一到,即刻披甲上阵。
镇北大军需抵抗蛮夷人,一兵一卒都不可再动,于是沈忆就带着这么点人奔赴而走。
街边百姓围了一圈,对于朝廷派出女将军,都有些不解,难道就真的没有可用之人吗?这天下这么大呢。
顾松寒站在人群里,遥遥看向她,只在宅子里稍加整顿,她描了剑眉,敛去脂粉,把口脂丢在一边,高高束起长发。
那时顾松寒为她递了一根红色发带,又把京城最好的兵器店里的红缨枪买了下来,当做赠别之礼。
手握长枪之时,她轻松的舞了两圈,笑看向他。
“天下人欺我女儿家,断定我娇柔握不动刀剑,欺我辱我,我便敛去女儿娇态,日后就用这把红缨枪直抵皇城,让全天下看看女子风姿。”
如今,长风猎猎,皓日长空,十里长街相送,顾松寒跟着人群,高喊“东征元帅凯旋!”
不出所料的话,沈忆去那边是和东部兵力汇合,助战王攻破京城这最后一道防线,她已经带走了京城兵力,唯独皇城禁军可守两日。
就如他答应沈忆的,接下来就该他动手了。
回了宅子里,顾松寒只带了沈忆之前留给他的长簪和几块干粮饼,换上一身粗布麻衣,一把火把他原来的宅子烧了干净。
他坐在对面的酒楼最后吃了顿京城的饭菜,便听到有人说世子宅子走水,怕是把世子烧的灰都不剩了。
太子路过的时候感伤大泣,顾松寒斜靠在路边柱子上旁观,却看到h谅出来的时候是笑着的。
顾松寒终于彻底放下一切,转身就走。
他要回西边,拿回自己的权位,他要助沈忆推翻皇朝,他还要寻回父亲。
城门外,一只负责暗中保护顾松寒的前西阳王暗卫早早在等他了,他牵着两匹马,把水壶递给他,“世子,真的要走吗?主子现在下落不明。”
顾松寒没回答他的话,拿着水壶头也不回的走去,暗卫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如若顾松寒失败,就是背叛朝廷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松寒却察觉到他回头,微顿住脚步。
“别回头,我们背靠的千万盏万家灯火,都不是我们的归宿。”
――
西边情况顾松寒暂时不清楚,不能贸然前去,只能一路往北走了几城,打算沿着边境线绕回去,有了马匹倒也不算是耽误日子。
走了十几日,顾松寒已经在北境和西境的边陲地带,互市夜里也热闹的很,二人找了个家城外的客栈住下,却见外面骏马疾驰而过。
第17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17
顾松寒问店小二。
“这边这么乱?”
小二无奈摇头,“听说蛮夷人要乘虚而入,但最近一直没动静,北境人马不多了,估计为了以防万一,是要去西境寻求增援。”
顾松寒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
“西境不可能派兵的。”
他那位叔叔胆小如鼠,兵法尚且不熟练,上阵都不敢提刀冲锋陷阵,他心底唯一的底牌就是自己手握大军,这大军一旦借给别人,他自己就会担惊受怕。
所以他不可能借兵。
顾松寒骤然转身,“走。”
暗卫愣了一下,跟了上去,“世子,去哪里?”
“北境。”
他终于知道沈忆给他信物的原因了。
北境没有将领,她却需要一个信仰的人替她守住故土,他顾松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国之疆土受侵袭,势必会披甲上阵。
顾松寒直接出去翻身上马,烈日炎炎,他看向远方,心里全然没有被利用的愤怒,反而笑了笑。
沈忆信任他。
这大概是顾松寒长途奔波这十几日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
东边。
沈忆带人一路不歇,十二日就到达了交战区,她带兵立于城墙之下,随意拿了长剑,看向上方的人。
长风烈烈,东战王的身影在风中巍峨不动,他朗声开口。
“小忆,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
沈忆笑,“孙叔叔的速度也远比我想象的快,就在我来的这短短十几日,你已经攻下了五座城。”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沈忆骤然勒马回头,冷眸扫过众人。
“我沈忆不是好人,今天带着你们来这里,就是和战王一起造反,推翻现在的皇权统治,你们是走是留,我不做干预。”
这群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他们最开始从军的理由就是保家卫国,而他们之前追随的将军,全都是老将,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卫国家数十年。
他们接受不了造反。
有人往身后看去,那个方向是坐落在大陆中央的京城。
沈忆叹息。
“诸位不必回头看了,纵使身后有千万家灯火,都不是你我的归宿,你们的将军被朝廷抛弃,你们也是。”
“他只知宫中钟鼓馔玉,荣华富贵,不知他人吃不饱穿不暖,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将士马匹没有粮草,皇帝的抚恤也救不活死去的将士。”
她垂了眸。
“我不逼迫你们,是去是留随你们,你们大可返回京城,不久之后,我和战王会带着人打过去,推翻皇权势在必行。”
这些人忽然就安静了很多。
后方,车门已经打开,战王卸了甲胄,朗声大笑。
“小忆如今这英姿飒爽的模样,和你母亲当年简直一个样,你父亲这些年把你教的真好,孙叔叔看了都觉得欣慰。”
沈忆不再和这些人继续犹豫,往远处看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勒紧绳子,直接转身而去。
她夹紧马腹,瞬息之间就已经到了城门处,战王笑着看她进去,身后,将士丢盔弃甲,纷纷随她而来。
为首的人跑着,竟然哭出声。
第18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18
“我父亲为国效忠,好不容易谋了一官半职,被皇帝因为一件小事革职流放,我们保护的是百姓,不是高坐在皇位上的他!”
进到城内,百姓已经在两边夹道欢迎,沈忆侧眸看了一眼身后,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
她相信这些人心里自有判断,她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世人看的都清清楚楚。
这个皇朝,早就不应该存在了。
――
北境。
顾松寒策马一日,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交战区,到了的时候,这匹跟随了他一路的马直接猝死了。
他让暗卫找个地方葬了这匹马,自己则是去找了现在北境的主事将领。
镇北王离去,郡主未归,北境大军又有一半被带走前去讨伐战王,所以顾松寒看到最高的将领,居然是两个已经不能上战场的老将军的时候,愕然了一瞬。
北境的人比较排斥外来之人,对顾松寒也没什么好态度。
“世子请回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请自行回去。”
顾松寒正在主将大帐中,他环视四周,镇北王去讨伐战王,带走的恐怕全都是手下最强的人,北境如今压根难以抵挡蛮夷人的攻击。
他们只能伪造出城内兵马粮草充足的样子,只要等到天下大局已定,北境丢失的土地完全可以打回去。
可遭殃的终究还是百姓。
顾松寒抿唇。
“本人不才,年幼时曾跟随父亲学习兵法、剑术,奇门遁甲也会点,若是北境缺人,我可以留在这里,哪怕是充个数也行。”
那老者将领却挥了挥手。
“北境的土地,我们北境自己人守,世子属于西境,父亲更是流放不知所踪,你拿什么帮我们?”
顾松寒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料,他慢慢打开,里面是她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长簪,云纹图案在北境弥漫的风沙中,熠熠生辉。
“临走之前受郡主所托,此为信物,不知道北境诸位愿不愿意接纳我。”
大帐里面的人瞬间站起来了七七八八,不少人都来看了这支簪子,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突然,老者直接丢了手里的剑跪了下来。
“郡主可还安好……?”
他含泪看着顾松寒,“我等追随王爷一生,突然听到噩耗,恐怕郡主难以承受,正在担心之际,又听说朝廷让她一个女儿郎去讨伐那战王……”
他字字珠玑。
“那可是天下四王之一啊!郡主如何打得过!”
顾松寒扶起他。
“诸位不必担忧,如若东边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我带诸位直接马踏京城。”
“好!”
老者一声高喝。
“我等本就是效忠于王爷和郡主,王爷如今已经出事,郡主如若再遭遇不测,京城高位上的那人也别想活着!”
顾松寒笑,只觉得心底热血一阵翻涌。
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这种感觉了,眼前全都是穿着铠甲的将军,裹狭着战场上特有的肃杀之气,他站在这里,才像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报……!”
斥候入帐,“启禀诸位将军,蛮夷先锋来犯!”
第19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19
顾松寒道,“多少人?”
“大约三千。”
老将军含着泪的双眼看向顾松寒,“世子?”
顾松寒应下。
“点五百先锋骑兵,随我身着重甲直接正面应战。”
北境向来不缺勇猛之人,重甲又是面对蛮夷人特地制造出来的,顾松寒就要用他们这一优势,把他们打回自己的地方。
这还不够,东边没有传回消息之前,他顾松寒要深入敌方,把原本属于王朝的土地夺回。
一刻钟之后,五百最骁勇的先锋齐聚校场,顾松寒身形修长,又比北境的人清瘦许多,没合身的甲胄,索性直接轻装上阵。
他更习惯于灵活多变的刀剑,沉重的铠甲反而是拖累。
他接过老将军递过来的长剑,自臂弯处夹紧擦掉所有的血迹,指尖划过剑锋,凌厉的剑意快要破出,他紧紧握住。
“诸位且等我归来。”
他把怀中长簪递出,“帮我好好保管。”说完已经转身离去,说不尽的干净利落。
老将军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簪子当年是王爷给王妃的定情之物,现在在这少年郎手里,看来郡主寻了一位好夫婿啊。”
顾松寒上马,往前奔袭而去,沉重的铁甲撞击敌人的马匹,很多人直接被仰面掀翻,命丧铁蹄之下,顾松寒在大开冲刺的锥形阵下,真正发挥了这种强行突击阵法的优势。
他骑着两翼装了重甲的战马,一路直入敌人深处,两翼所过之处,长枪一横便撂倒一片。
已经能看到对方帅旗的时候,马上的悍将们爆发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怒吼,他们兴奋着,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肆意挥洒。
顾松寒抬手,直接解了马的重甲,常年训练的战马瞬间以快出两倍的速度冲了出去,撞翻一群人,顾松寒自前方从马上飞而起,踩着无数人的肩膀飞身而至敌方主帅面前。
他剑一指,“可敢一战?”
那三人看到莫名其妙冲出来的陌生面孔,又看着已经所向披靡的北境将士,其中一人骑着马,踏着黄沙,提着弯刀飞速奔去。
“哪来的野小子!尝尝你爹我的厉害!”
顾松寒的马也跑来了,他已经彻底活动开筋骨,侧身踏上极行的马,转身长剑一挥,那蛮夷人的脑袋直接滚了下去。
身体在马上停顿了一下,随机也跟着掉下马去。
剩余两位将领神色一凛,直接一齐冲了过来。
顾松寒甩了甩剑上的血,看着他们朝自己快速驭马而来,弯刀对着他的身体交汇在一起,似乎要把他绞杀在这里。
大漠的日光刺眼的很,那刀刃折射着冷戾的光,刀下就是无数北境将士的血。
顾松寒在原地未动,眯眼看着,在他们靠近的时候脚下忽然一个用力蹬起,弯刀绞了个空,光影闪过马背,顾松寒的手在弯刀划过的下一刻牢牢撑在那里。
他倒撑着,另外一只手的长剑脱手,利落的顺着腰转了一圈,再回到手里的时候,两颗人头落地,敌军主将已然全死。
而他落于马背,取了敌军旗帜,高声大喝。
“主将已死!”
第20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20
顾松寒的这一场大捷来的太快、太猛,以最少的伤亡斩杀敌军三位将军,几千精锐失去指挥,溃不成军。
铁甲回归之时,剩下的全部兵将已经点好。
老将军说。
“你是生面孔,他们没见过你,更不知道你的打法,这对我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够借此优势乘胜追击,可打一个措手不及。”
顾松寒抬头看向长空,太阳正烈,他握紧长剑,分别前少女的英姿还在眼前,他再看向北方,缓缓点头,目光执着而又坚定。
“好,陛下恐怕已经知晓我来到北境,如此,我有一计。”
傍晚,太阳下山之际,顾松寒的战马终于疲惫不堪的倒下,也宣布着今天的战事在他统领北境残余大军,深入敌方八百里,夺了八洲的大捷中结束。
今天暂时安歇,还有明天、后天、未来,这是打不完的仗,所以顾松寒的时间不能全部耗在这里。
一直跟随顾松寒的暗卫受了轻伤,过来给顾松寒送刚刚打好的铠甲,“世子。”
顾松寒接过,这副黑色轻甲防御性极好,灵活度很高,是顾松寒要他特地打出来的。
他又看向暗卫。
“可以去放出我已经战死的消息了。”
当然,这消息不是对蛮夷人放出,而是北境往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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