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有些懵,不过晚些时候,她已经知道什么是,好日子要来了!
吴公公住的独院儿里,有了她的一间小屋,装扮雅致,有桌有椅,茶壶瓷盏,甚至还有木质衣柜,放了些她的太监服和……太监服!
只不过这塌上的宝蓝色帷幔,甚合她的心意。
升官的旨意隔天就送来了,她不再是春熙宫的一名末流太监,而是陪侍圣驾从八品的内侍太监,官儿不大,可却是皇帝亲指给吴公公做徒弟的,吴公公是正一品的总管公公,皇帝光屁股的时候,就是他陪在身边伺候着,这等份量乃是旁人不可及的。
第一天上岗,安宁多少有些不安,跟在吴公公身后,半步不敢离开。
“咱们做太监的,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可全都榜着主子,往后,你可机灵着点儿。”
吴公公嘱咐了一路,安宁头点了一路,这以前坐办公室颈椎疼,没想到成了太监,还是颈椎疼。
吴公公:“咱家去泡茶,你学着些,以后这活儿,这就你来做。”
内侍太监要干的活儿,何止是泡杯茶这么简单,晚上回自己卧房之后,安宁已经累瘫了。
奈何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安宁倒了八辈子血霉,在她荣升八品太监之后上岗的第二天里,皇上就遇刺了!
“皇上小心。”
“有刺客,护驾!”
“护驾,快护驾,御林军何在?”
吴公公尖细的嗓子差点把正殿的琉璃瓦掀飞,大堂之内,宗亲大臣乱作一团,刀剑声不绝于耳,宫女凄厉的哭喊直冲云霄。
安宁双腿发软,冷汗直冒,眼看着胆马上就要被吓破了,她抱着脑袋玩儿命似的往后殿钻,嘴里还忙叨叨的一直念:“阿弥陀佛,阿门阿门,神啊佛啊,救我狗命!”
眼看着就要迈过门槛,突然衣领被人猛的从身后拽住,呲啦一声,她整个身子都被皇上拽住挡在身前,还来不及反抗就瞧见一柄弯刀直接朝着她面门砍来。
弯刀带着凌厉的杀气似闪电般落下,安宁明知道避无可避,却还是下意识抬起胳膊去挡,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枪赫然出现,破长天般的一个横挑,弯刀应声而断。
安宁微微仰头,耳边的哭喊声不觉间竟然欲渐低沉,从门口透过来的太阳光晃的她睁不开眼,可是她仍忍住强光,将他的模样,看了个真真切切,是那些浮夸描写中的俊朗丰神,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是这惶惶大齐五十载,不敌他负身而立,长枪在畔。
咚。
咚咚。
咚咚咚。
安宁的心,跳乱了!
她,猝不及防的心动了,一见钟情了,这就要开始恋爱脑了!
‘计划失败,救错人了。’
就在安宁沉浸在玛丽苏甜剧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满是懊恼和气愤的男人声音!
“什么计划失败救错人?”
安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却不想被他听了个仔仔细细,猛然间,脖子一凉,上一秒还救了自己的长枪,下一秒就横在了脖子上。
“穆安歌!”
身后,皇帝唤他。
“放下枪,这是朕的内侍太监。”
穆安歌微微垂眸,寒凉的眼神扫过安宁又转瞬间消失不见。
“啊。”只见他极为做作的痛呼一声,手中一抖长枪应声而落,枪尖儿正好扎在安宁脚趾上。
“啊。”这一声,是安宁吼的。
‘一个小太监竟然能看穿本王的计划,本王断然不能留他,尽快找机会除掉为好。’
冰冷的声音,飘飘然钻进了安宁的脑子里,冷的她只打寒战。
安宁大惊失色,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能听到穆安歌的心声:好家伙,亏的自己刚才还对他一见钟情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想弄死自己,呸,呸呸呸,臭男人,都是臭男人,穆安歌是吧,功德减一,不不不,减一百。
“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穆安歌一脸的悲痛和担忧,说话间单膝跪地手捂右臂,从喉间发出的声线,虚弱且无力,似乎是搏杀歹人时受了好重的伤。
“可是受了伤?”
皇帝询问出声。
穆安歌神情痛苦,眼眶含泪:“儿臣的伤不要紧,只要父皇无碍便好。”
说话间,眼眶里的泪水越续越多,泪水也在最后两个字出口时,悄然滑落,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要由衷的感叹一句,真是个大孝子。
’这么哭,皇帝老儿该信了吧!‘
安宁还没搞懂他这梨花带雨的是闹哪般,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答案,只是没想到,这货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竟然连眼泪在哪个字上落下来,都能控制得了,真是牛大发了。
“父皇,儿臣手臂受了刀伤,府中又无下人,更何况近日头痛欲裂......”
“刀伤宣太医来看便是,至于这头痛嘛,对了,这小宁子的按摩手法不错,你且带回去用着。”
“啊?”
安宁瞬间目瞪口呆:把自己送给他?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皇上,其实我吧......我觉得......”
就在安宁绞尽脑汁想说辞的时候,慕安歌一把握住安宁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有那么一瞬安宁觉得这手腕下一秒就要直接断了,可耳边又传来那货虚弱无比的声音:
“父皇。”
他停下喘气。
“儿臣伤重。”
他惨白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
“儿臣先行告退,待儿臣伤好之后。”
他好像是不行了,都开始翻白眼儿了:
“再将人送还!”
˙
第4章 天仙儿姐姐
呼,要不是我能听到你的心声,还以为你要直接噶了。安宁忍不住吐嘈一句。
———
从皇宫出来,乘着马车,一路向北,便是三王府。
路上,安宁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期间鼓起勇气偷瞄一眼,才看清那人一袭金黄色长袍加身,玉钗更是璀璨夺目,睫毛纤长,正巧遮去眸中大半凌厉。
若不是安宁碰巧听到了他的心声,怕是要被这货散尽家中万贯家财的纨绔模样给骗了,话说这戏精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敢看?’穆安歌眉头微皱,心中满是不悦。
安宁大惊,忙不迭转头看向车外:切,谁愿意看你那假模假式的姿态。
“三爷,到了。”马车外,辰寻提醒道。
穆安歌并未动作,反而看向安宁:“你先下。”
安宁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毕竟,她现在不能硬刚。
利落跳下马车,快走几步眼看就要入府,脑海里突然响起慕安歌满是疑惑的声音:‘这太监的脚,怎的这样小?’
“啊!”
安宁被他这么猛的一说,心里慌乱情急之下想要收脚,却忘了眼下自己正过着门槛,一个趔趄直接仰面朝地摔进了三王府。
‘蠢东西!怎么没摔死你呢?’
安宁趴在地上,双拳紧握,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大哥,再说下去,你人设要崩了!
“诶呦,没事吧?你可是父皇亲口吩咐破例出宫照顾本王的,若是磕着碰着,该如何是好啊?”身后,穆安歌假惺惺的关怀飘飘然钻进了耳朵里。
‘装吧,你就好好装吧。明明心里恨不得自己直接摔死,还要装出一副关心的架势,姓穆的,你真是顶天儿的好演技。’
短短两句话,差点没把安宁给恶心死。
“可有摔伤?”
轻盈绵密的素纱掠过安宁紧握的拳头,清甜般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安宁仰头去看,一张纤浓适宜的芙蓉面,色如春晓之花,眸中满是关切,叫安宁看的入了神。
“我扶你起来。”
孟沄再次出声,安宁回过神来,心中若海浪翻腾:好漂亮的小姐姐,若是男儿身,定要娶回家做老婆才行。
安宁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身,两个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啧啧啧,这手手好嫩,好滑,好喜欢。
穆安歌见状,脸色变的铁青,一把拉过孟沄,低声道:“这种人,不配你扶。”
孟沄微微摇头:“这小太监瞧着纯善,你万不要随意欺辱。”
安宁望向孟沄,眼眶泛红:她若是我的亲姐姐该多好啊。
“三爷回来了,姐妹们快来啊,三爷回来了。”
“三爷,三爷奴家想死你了。”
“三爷,你是不是看上别家姑娘了,三爷你不是说我的腰你最喜欢了吗。”
突然,身后响起女子阵阵娇媚的呼喊声,字字露骨,不经叫人脸红。
孟沄早已见怪不怪,不发一言退至一旁。
安宁眉头紧簇:不会吧,这么好的天仙姐姐居然是这货后宫里的一位?这么说,天仙姐姐已经被这货给糟蹋了?天杀的穆安歌,我跟你势不两立!
再看慕安歌,满脸色相,神情猥琐,张开双臂显然是想要把这群女人一拥入怀。
‘狗东西,狗东西,穆安歌你个狗东西。’
安宁气急,真想直接给他净个身,有了如此好看的天仙姐姐还不知足,居然还养了这么一大群莺莺燕燕。
叽叽喳喳的邀宠声不约而同的响起,安宁听的头都要炸了。
“三爷,你今儿晚上哪屋睡啊?”
牡丹扬了扬手里的丝帕,说话间身子就贴上了穆安歌健硕的肩膀,柔若无骨的手指尖若有似无的在他身上游离,怕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撩拨。
穆安歌面上笑的花枝乱颤,心却一点点变冷:‘今晚,该杀哪一个呢?’
嗡的一声,安宁脑子里宛若炸雷:这货府里囤了这么多姑娘,居然是用来杀的?真他娘的变态。等等,这样的话,天仙姐姐怎么办?不行,我得救她出府!’
想到此,她快步走到孟沄身边低声道:“姐姐,怎么称呼?”
孟沄瞧他一眼,实在不知这小太监为何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样子似乎很急:“叫我沄姐吧,府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沄姐,这府里的姑娘,是不是隔一段时间就少一个?”
孟沄轻扶下巴,想了片刻后道:“好像是这样。”
‘完了完了,得抓紧时间把她救出去。’安宁心里着急万分,面上却在强装镇定:“沄姐姐,你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心肠却是坏透了的,身边莺莺燕燕一群,谁知道有没有染病,这种狗男人实非良人啊,沄姐姐美貌,自该寻觅知心人,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沄姐姐这个忙。”
孟沄听的有些发懵:“他待我极好,我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安宁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一样?我说姐姐啊,我的好姐姐,这种鬼话你怎么能信?这货纯纯渣男一枚,我劝你还是尽快逃离他的魔爪,沄姐,什么都别说了,我一定会带你出府的。”
孟沄还是一头雾水,心想到:他这侄儿看起来花心了些,可这都是情势所迫,并不是他本意。
孟沄还想解释清楚,却不想安宁已经被穆安歌叫去伺候了,临别之际,仍瞧见那小太监急匆匆的朝自己打手势:我!一!定!会!带!你!出!府!
看着小太监瘦弱的背影,孟沄低头浅笑出声:“倒是个热心肠的。”
———
皇宫,养居殿。
“皇上莫动怒,幽州青州民风强悍,女子与男子无异,那青州更是奉行什么一夫一妻的荒唐之举,这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他们不愿已久,更何况这次入选的,是州主亲妹,所以才有了刺杀一事,好在三王爷救驾及时,皇上并无大碍。”
吴公公端着茶水候在一旁,耐心安抚着皇帝。
皇上接过茶水,重重放到桌上:“大选乃是国制,他们不愿也得愿,三国五州,唯我大齐独尊,若是不从,就别怪大齐铁骑踏平五州。”
“皇上说的是,前朝的事,老奴一窍不通,不过这后宫之中,对您最上心的怕就是贵妃娘娘,如今大选在即,今晚,您怕是要去贵妃娘娘宫里,好生安慰安慰了。”
皇上轻笑:“你啊,最懂朕的心思,传辇。”
“是。”
半个时辰之后,春熙宫。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宫里来了?”
贵妃只着了里衣,三千发丝如瀑般随意散落身后,朱唇轻点,摇曳烛火中,万种情思,悉堆眼角,那故作娇嗔的一句埋怨,最是勾人。
“想着你这里的栗子酥,若不吃上一口,怕是难眠。”
听着这话,贵妃轻笑出声,挽着皇上胳膊,入席而坐。
屋外,白兰鼓起勇气问了吴公公一句:“小宁子?近日可好?”
吴公公甩甩浮尘,眉目间有些担忧:“怕是不好。”他知道的,那三王爷穆安歌,可不是什么好人。
第5章 就是要让他毒死我
白兰一听,喜上眉梢:任凭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又如何?皇上身边儿那么多人,他又能被看上几分?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因为触怒龙颜被赐死吧!哈哈哈哈,真是舒心!
三王府。
穆安歌端坐正席冷眼看她,视线划过安宁右手时,好似冷刀飞过:‘敢摸她的手,看我不找个由头把它剁了!’
安宁站在堂中,惴惴不安:‘我靠,这货变态,控制欲强,还嗜杀。’
“你,去做饭。”
安宁微愣:做饭?不过转念一想,做饭好啊,你要是能从茅房里站着出来,我安宁倒过来写。’
“好,好好好,我这就去。”她按耐住心中的狂喜,飞奔去厨房。
“三爷?”
辰寻看着安宁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出声提醒。
“放心,就是要让他毒死本王。”
辰寻了然,三爷机敏过人,让这太监去厨房,自然是为了寻个由头处死,所以,他下不下毒,这菜里,都会有毒。
如果安宁能够晚走一会儿的话,她一定能听到三爷心里的那句嘀咕:爷我今儿晚上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死!
厨房。
白墙,青砖,三口灶台。筐里时蔬齐全,刀具五花八门。
她二话不说,抄起菜刀,狠毒之色,尽现眼底。
一个时辰后,幽静的厨房里,响起她凉飕飕的呢喃:“嘻嘻嘻嘻,蹿稀套餐,齐活儿啦。”
主屋内,一道黑影突然翻身入内,单膝跪地开口道:“三爷,毒已下好。”
“退下吧!”
“是。”
暗卫退下,正巧安宁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三菜一汤齐刷刷的摆上桌,安宁拿了筷子放到穆安歌碗边儿,笑意盈盈道:
“三爷,这是韭菜脆冰冰,你尝尝?”
穆安歌望着这盘绿菜,没什么太多的表情,拿起筷子夹起来,在安宁殷切的目光中缓缓送入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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