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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本来以为这些小朋友就是害怕陶校长，结果陶校长走了以后，一个个的小脑袋依旧悬着，就像头上有根线扯着似的。
就算上来拿东西，看见好吃的了，都会规规矩矩地道声谢。
看来，这些孩子是真的很听陶校长的话。
“我今天给大家上一节语文课，好不好？”温柔问道。
“好~”
听到稚嫩的童音，温柔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今天，我给大家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温柔慢悠悠地在教室里走了起来，一边讲，一边手舞足蹈。
“天啊，温蒂这回真的人如其名了！”
“小朋友们软fufu的，想rua~”
“又是在线云养娃的一天。”
“我感觉自己在上少儿频道。”
虽然是个烂俗的儿童故事，但网友也听得津津有味。
“蝌蚪游哇游，过了几天，长出两条前腿。他们看见一只乌龟摆动着四条腿在水里游，连忙追上去，叫着：“妈妈，妈妈！”乌龟笑着说：“我不是你们的妈妈。””
忽然，一个红衣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接着，一个两个，最后全班都哭了！
第108章 有的话，就举手
(òωó?)！
怎么回事？
温柔慌了，立即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一包抽纸：“别哭了，怎么了啊？”
小男孩的哭声更大了。
温柔又赶紧调转方向，看着最近的小女孩，帮忙擦眼泪。
“别哭了，是老师错了，老师没讲好。”
她帮忙擦着小女孩的眼泪，心也跟着碎成了渣渣。
小孩子的脸又软又嫩，就应该去笑，不应该去哭。
摄像大哥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耳边全是小孩子的哭声。
“姐，要不你喂他们吃点东西？”
他也不会哄小孩。
但是，他亲戚家的小孩每回哭，拿好吃的一哄，就没事了。
如果好吃的都哄不住，就说明问题严重了。
温柔选择听小哥的，果断拿起女孩桌上放着的奶茶，用吸管戳了个洞。
要不是陶校长交代了，下课才能吃东西，小孩子们早就开动了。
她递到女孩的嘴边，柔声说道：“喝奶茶啦，很好喝的！”
一开始，小女孩浑身都写满了抗拒，用小手推搡了两次后，竟然放弃了。
当吸管到了她的嘴里，她抽泣了两声，最后喝了起来。
其余的小孩见状，盯着桌上的奶茶，又哭着看向温柔。
“老师，我也想喝~”
这哭腔，谁受得了？
温柔完全顶不住小朋友可怜巴巴的眼神，非常肯定地说道：“喝，都喝！”
她热情地走过去，插吸管，递奶茶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最后，全班终于消停了。
远在厨房帮忙的陶校长忙着炒菜，陶太太正在添柴火。
“老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陶太太忽然竖起了脑袋，担忧地看向头顶，“孩子们是不是哭了？”
陶校长不以为然。
今天有漂亮的新老师过来，孩子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
“你肯定听错了，哪有什么声音，是我在炒菜呢！”陶校长继续挥舞着铲子。
声音很快就断了。
陶太太听不出个究竟，估摸着确实是听错了。
温柔重新站到了讲台上，低下头，看着一个个的小蘑菇头，全部乖乖地喝奶茶，她叉着腰，抹了下额头的汗水，很有成就感。
“现在，有人能够告诉老师，刚才为什么哭吗？”
小朋友们抬起头，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含着泪水，却没人愿意讲话。
温柔没办法，朝着率先哭起来的小男孩走过去。
在她想要蹲下身的时候，小男孩放下了奶茶，眼神有些回避。
“说吧，小哭包。”
小男孩眉头拧成团，抬起头，一脸的倔强：“我才不是小哭包！”
他是男子汉！
小男孩好像生气了，直接转过身，背对着温柔。
这时，他的同桌，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说道：“老师，他的妈妈去大城市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人说，他爸跟他妈离婚了。”
“不许说！”小男孩气呼呼的，就要去捂小女孩的嘴。
这时，后桌的小男孩也发话了：“我奶奶说，他妈是嫌弃这里穷，跟城里的有钱人跑了！”
“你胡说，你妈才跟人跑了呢！”小男孩调转方向，要去推后桌。
温柔听不下去了，收起了笑容，板起脸来：“行了，都不许乱说。”
“我们不应该议论别人的家事。”
最后，她抓住了小男孩的手。
同桌往旁边挪了挪，抱着奶茶不肯撒手。
小孩子的手还在使劲儿，想要挣脱。
等力气耗尽了，小男孩忽然放弃了，重新坐了下去。
“是老师错了，老师不应该讲这些。”温柔很自责。
她讲什么不好，非要讲妈妈。
妈妈是很伟大！
可是，在贫困的山区，又有多少妈妈能够一直陪伴孩子的成长呢？
为了赚钱，妈妈们也要跟爸爸一样，远离家庭，到镇上，或者更远的城市里打工赚钱，只为了撑起这个家，给孩子更好的未来！
可是孩子能懂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己成了留守儿童，陪伴他们长大的，不是父母的关爱，而是爷爷奶奶，以及数不清的农活。
大城市的繁华，对山区的人而言，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况且，这里女孩子生育的年纪，普遍都很小，本就没有成熟！
又有多少人能够守住本心呢？
是与非，很难做出评判！
“老师问一下，妈妈在家陪你们的，有的话，就举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只有一个小朋友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他身上穿的衣服很单薄，很破旧了。
估计意识到自己跟大家不一样，小朋友软绵绵地说道：“我妈妈身体不好~”
“没关系的。”温柔冲他点点头，“手放下吧，老师就是问一问。”
这时，小朋友们才意识到，原来大家的妈妈几乎都不在家。
一个两个又重新开心起来。
“老师来跟你们玩游戏，这个游戏叫做击鼓传花，谁要是输了，要表演节目哦~”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因为送来了烤鸭卷饼，所以中午的时候，孩子们的饭菜吃得比较少。
温柔注意到，有些女孩子奶茶都只敢喝一半，烤鸭卷饼是一口都没吃，水果也是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里。
“来，多吃点菜。”
她以为那些女孩是不喜欢零食，便给她们夹菜。
“谢谢老师，我够了！”小女孩很乖巧，深怕温柔继续夹菜，端着碗筷就坐到了另一桌。
“嫂子，你做菜真好吃！”温柔又看向陶太太，只觉得对方很面善，越看越欢喜。
陶太太的脸圆圆的，笑起来跟弥勒佛一样。
“那你就多吃点。”陶太太给温柔夹了一块大排。
旁边小男孩嘴馋，也夹了一块大排，边吃边说：“我最喜欢吃黎老师做的大排了，我们每年放寒假的那天才能吃上！”
想也知道，这所学校没钱。
陶校长和黎老师两口气，怕是一直都在贴钱办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柔顿时觉得嘴里的大排，更香了！
对面的老口子抿抿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你们先吃着，我去娟子家看看。”黎老师吃掉碗里的饭菜，急匆匆就要走。
提到娟子，陶校长是一脸的无奈。
“你去了干嘛？那家人不讲理的，只会骂你！”
温柔有些好奇：“娟子家怎么了，我能帮忙吗？”
第109章 娟子的人渣爹妈
陶校长本不想说，耐不住温柔一直在问。
他这才说道：“娟子十三岁，家里头不让上学了，非要她嫁人。”
“我跟大嫂一块去。”温柔放下碗筷，立即去追。
娟子那家人很固执，陶校长去过很多次，每次都被赶出来。
最离谱的一次是，娟子爸妈同意娟子去上学，但是要陶校长娶了娟子，并且支付三万块钱的彩礼！
陶校长慢慢就放弃了，但是他的夫人还想努力一把，他就由着夫人去了。
温柔来当一天的代课老师，他不想让温柔卷进去，结果温柔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拦也拦不住。
“嫂子！”
温柔跑出去，就看见黎老师正推着自行车，一只脚已经踏上去，准备起飞了。
听见温柔的叫唤，黎老师才停了下来：“妹子，你出来干啥？”
温柔坐上三蹦子，行驶到黎老师的旁边：“嫂子，我跟你一起去！”
黎老师犹豫了一下，最终坐上了三蹦子。
镜头在摇晃。
摄像小哥喘着粗气，在狂奔。
他刚才正吃着饭，温柔就跑了，他连忙去追，差点噎着。
“姐，等等我！”
要不是他大吼一声，温柔已经载着黎老师出了大铁门了。
这会儿，温柔才想起摄像大哥，赶忙停了下来。
“笑死，摄像大哥永远在追温柔的路上！”
“十三岁就嫁人，犯法吧？”
“我猜娟子肯定有弟弟！”
“希望温柔可以帮助到娟子！”
摄像大哥没来得及看弹幕。
因为黎老师不喜欢镜头扫到她的脸，摄像大哥只能将镜头一直对着后头。
观众只能看见不断后退的风景，明明可以听见三个人的闲聊，却见不到人。
黎老师详细说了一下娟子家的情况。
网友猜对了，娟子确实有弟弟，而且不止一个。娟子老爹也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家里地不少，可他播种完粮食，就什么都不管，最终收获的粮食就很少。
而他作为男人也一样，只管播种，老婆一窝一窝地下崽，生下来也不管。
娟子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两个妹妹刚生下来，就被送人了！
要不是陶校长上门，说去镇上打工，都需要小学文凭，最简单的数字加减乘除啊，简单的汉字都是必备的，娟子爸妈根本不会放娟子出来上学。
纵使如此，娟子还是拖到了十岁，才过来学习一年级的知识。
没想到，上了三年学，娟子爸妈直接把娟子给卖了！
“这样的爹妈活在世上，就是一个祸害！”
“真可惜，当父母不需要考核上岗。”
“自己生的崽，自己不带，竟然让小孩带，真是不要脸！”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无论男女，生下来都是牛马，一辈子都是爸妈的血包！”
网友群情激奋，已经将娟子爹妈讨伐了一万遍。
温柔听了黎老师的话，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怪不得陶校长不愿意去！
娟子做不了自己的主，而且这样的爸妈，你跟他讲义务教育，他会跟你讲家庭困难；你跟他讲法，他又不在乎；你跟他讲情，他会同你要钱！
“实在不行的话，我掏钱，资助娟子一直上到大学！”摄像大哥很热血，豪气万丈地说道。
他赚的钱，比不上明星，但电视台福利好，吃饭不用花钱，他省一省，不乱买镜头，还是能够攒点钱的！
黎老师很感动，看摄像大哥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同了。
“谢谢你了，你真是个热心肠！”
温柔却叹了口气：“只怕你想资助，人家都不要呢！”
一盆冷水浇下去，摄像不讲话了。
黎老师也是笑笑，因为她觉得温柔说得很对。
只怕摄像大哥真给了钱，那钱也到不了娟子的手上，只会被她的爹娘拿走，继续让娟子嫁人，或者出去打工赚钱。
娟子的家，就在公路边上。
一般的人家，有了如此好的地理位置，都会借着这个优势，做点过路车的生意，吃饭、洗车、住宿或者开个小卖部。
可是，老天爷赏饭吃，也有人懒得吃！
娟子父母就是如此。
“就是那里！”
温柔顺着黎老师的指示，将车停在了路边，紧挨着娟子家的大门。
娟子家很穷，从房子就能看出来。
只有一间很小的砖瓦房，旁边都是旧铁皮搭的棚子。
棚子里，有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个小娃娃，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孩。
砖瓦房里走出一个大肚子的老年妇女，满脸的戾气。
“走走走，我们这里不做生意，没水给你喝，也没茅厕给你上！”女人都没瞧他们一眼，挥了挥手，说完就转身，又回到了屋子里。
小姑娘倒是走了过来，稚嫩的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哀愁。
看见他们，还是甜甜一笑。
“黎老师！”
温柔凝视着娟子，又看着她熟练地哄着怀里的孩子，心中的怒火已经燃起。
竟然让一个孩子去哄两个孩子！
都中午了，这俩废物爹妈还在睡觉！
温柔下了三蹦子，直接就往砖瓦房里走。
摄像大哥赶紧跟上，他也想让全国的观众看一看这对人渣！
一进屋，就是一股刺鼻的味道。
屋子里都是垃圾，垃圾中央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小方桌。墙上开了一个洞，没装窗户。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床上的男人在呼呼大睡，女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看向他们。
可能因为生育了太多，女人看上去很老，侧躺在那里，下巴的肉都往下坠，仿佛戴着一张劣质的人皮面具。
“来我家干嘛？我都说了，不做生意！”女人这才看向他们。
这一看，就发现了摄像头。
女人怒了，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
“你们拍什么，不许拍！娟子，娟子！”
娟子正在外头，和黎老师说话。
听到这声呼喊，她不得不走进来，黎老师也跟了进来。
温柔本来想捂住鼻子，但觉得气势不够。
所以，她一直憋着气。
这会儿女人嚷嚷，她不得不说话。
一张口，呼吸到屋子里的气息。
她觉得，自己好像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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