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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来了？”唯独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可以看出他早已经做好了孤独赴死的准备。
慕妖忍住心头的难受，哑声道：“刚才就在想，你只有一个人，肯定需要我站在你这边，我不能留你在这里，我做不到。”
就让她再自私一次吧。
沈雾川脸上挂着血迹，另有一种瑰丽的美感，他的这张脸是慕妖见过最好看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让人沉迷。
渐渐地，沈雾川眼中溢满了水光，他的语气有些讶异，苍白微笑着说：“我知道了，师姐最喜欢我了，死也要跟我在一起。”
慕妖没有反驳，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你挺住，他们会救我们出去的。”
“太晚了师姐……我不能……带你走了。”沈雾川的泪水从两颊滑落，他抿着唇，痴情地望着她：“这里好冷啊……一冷，我就犯困，坐到我身边陪我说说话吧。”
慕妖坐到他身边，手足无措道：“我带你出去，出去了你的伤就会好了。”
沈雾川依靠在她身上，喃喃道：“好……”
此时的他连说句话都费劲，如同在血水里浸泡过的双手被她紧紧攥住。
沈雾川蹭了蹭她的脖子，低声道：“怎么办，更喜欢你了，舍不得离开你了。”
“那就不要离开啊。”慕妖带着哭腔给他渡灵，“你听我说，等你出去了，你再也不会受到这种劫难了，也再也不会有顾忌了。”
沈雾川困倦地喃喃道：“如果我们今天能活着出去，你想去哪？”
“你说去哪？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不好？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慕妖紧紧握住他的手，紧张道。
第123章 沈雾川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
“对不起……对不起，不能陪着你了。”
血水顺着他的额头划过脸颊，沈雾川长而卷曲的睫毛颤了颤，脆弱地依偎她身上：“答应我，不要去鬼界找我的灵魂……”
慕妖咬着下唇，与他相依紧拥，喃喃道：“你会好好活着的。”
“……好困。”沈雾川轻轻合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微弱：“让我睡一会儿。
慕妖抱着他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不落下眼泪。
望着他恬静的睡颜，慕妖连打扰的勇气都没有，他的脸色苍白的几欲透明，无论她怎么灌入灵力，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丁点回应。大片的血水顺着他的腿滑落，染透了那片地面。
万籁俱寂，此时天地间仿佛只有相依的两个人，此刻没有人再可以介入他们。
不知何时，她听见外面有碰砸的动静，那些人已经来救她了。
“阿川你听到了吗？他们来救我们了，你醒醒，我们，我们可以出去了。”她低声唤道。
可是随着声音的扩大，她发觉怀中的人温度越来越凉。
怀中的他越来越轻盈，逐渐的一寸寸光彩如同萤火虫般散开分化，自他的手开始消散，归于天地之间。
“阿川……我们要回家了。”她紧紧抱住他，沙哑的声音留不住他的身体。
慕妖滚烫的泪水落在他脸上，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那些光芒消散，逝于掌心。
先是手，然后是腿，接着是身体……她怎么都留不住，最后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庞，在她视线下轰然消失！
她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
“沈雾川！！！”
妖族前线气氛有些紧张，帐篷内大家聚在一起，拿不定主意。
主将坐在高座上，不屑一顾道：“我的想法，还是从左边山区攻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道盟的人敢来，正好那里易守难攻，还可以埋伏他们一手。”
大家沉默了，不一会另一位将领说：“没有妖王的命令，现在打的话，后援可能会跟不上，我们这么轻举妄动，妖王那边不好交代。”
“怕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瞬息万变，哪能次次都汇报，玉隐山庄离得最近，先把他们吸引过来再说――”
他的话音还没落，帐篷的门就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就映入了他们十几人的眼帘。
众人瞪大了眼睛，迎接着他强迫的威压，空气比之前更加凝结。
“我许久不来，是不是都忘了我的规矩。”红衣少年来到了主帅身边，淡若琉璃的目光先是放在他虚汗的脸上，然后又轻飘飘看向那些人。
面对这个人，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把眼神低下，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少年轻笑一声，忽然掐住了主帅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把他丢了出去。
他坐在主帅座位上，不甚在意道：“从现在开始，听我一人指挥。”
――
三个月后。
道盟大会各大掌门都带着弟子及其家眷，待大会结束，有长者便怜惜地来到慕妖身边：“都过去那么久了，眼睛还没好转？”
慕妖淡淡地抚上眼上的白绫，浅浅一笑：“多谢海伯伯关心，是我身体过于虚弱，恐怕这双眼还要再养一段日子。”
自从那日许多弟子葬身在望江山，东方慕妖就大哭了一场，眼睛也伤到了，都三个月了还看不见东西，这是整个道盟都知道的事情。
“让你母亲好好看着，这眼睛可不是小事。”长者道。
苏琼华握住慕妖冰冷的手，点头：“已经在用最好的药了。”
慕妖忍耐地抿紧了嘴唇。
有人询问坐在轮椅上的高帆：“听闻飞仙谷最近失踪了一个弟子？可有头绪了。”
高帆面色凝重，其他人也不敢再触他霉头，不再追问了。
慕妖轻描淡写地品着茶，若不是覆着白绫，真看不出来一点失明的样子。
此夜飞仙谷中，因为最近有弟子失踪，宗门突击增加了防卫，各个隘口都有弟子把关。
深夜，有一辆马车从宗门缓缓驶出，守门弟子道：“站住，做什么的？”
车夫说：“送菜的，送完了这就要走了。”
弟子们也眼熟他，象征性问了几句就准备放他走了。
但此刻忽然有一道声音：“站住！”
洛南洲带着几个弟子缓缓走来，语气阴沉：“最近师妹失踪，增加侍卫是让你们仔细排查的，你们就这样懈怠？”
守门弟子低头听训，洛南洲道：“你们几个去检查马匹。”
说完他又来到了车厢后面，打开了门，车厢里装着几个大缸，还能闻到残留的蔬菜味道，这个人的确是经常送菜的，但职责所在他必须仔细检查。
车厢里放着三口大缸，他掀开了两个，腐烂菜叶的味道有些熏人，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打开了第三个……
“……”洛南洲凝滞了一下，眉毛蹙起。
“怎么了师兄？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镇定自若地走下来：“什么都没发现，走吧。”
于是车夫又驾驶着马车离开了。
昏暗的官路上，慕妖走着走着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她转过头，发现正是洛南洲。
当洛南洲看到她清澈的双眼时，惊讶道：“你眼睛早就好了，你一直都在装。”
慕妖想到他刚才为自己隐瞒，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还是道：“刚才多谢，还有，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大晚上来飞仙谷干什么？”洛南洲神色复杂，低声：“最近我师妹失踪了，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你自己说这句话你自己信吗？你总喜欢把这些脏水往我身上泼。”慕妖面无表情道：“我去飞仙谷无非是想看一本书，但是玉隐山庄没有，于是就自己摹印了一本。”
说着她从袖子里翻出来那本拓印的书，洛南洲犹豫了一下，道：“你没有骗我吧。”
“看你相不相信了。”
洛南洲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有眼疾？”
第124章 凶手
“很多人都盯着我，不想应付那些人。”
洛南洲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分辨不出来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转念又想，她就算敷衍自己又怎么样，自己早就没有立场说她了。
他转过身，不打算追究了。
然而就在洛南洲没有看到的地方，东方慕妖眼中寒芒闪过，手中的灵力锋利而又耀眼，她并不打算让洛南洲活着回去！
可是就在她准备下手的时候，洛南洲背对着她道：“渺渺，既然觉得那些人难缠，那你就继续装着吧，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东方慕妖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火光逐渐熄灭，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洛南洲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恨不得跟自己划清界限，刚才明明是一个除掉自己的好机会，却选择放自己走。
洛南洲重新回到飞仙谷，就看到山门上下乱成了一团，他拉住了一个弟子询问发生了什么。
弟子急匆匆道：“大师兄去哪儿了，哎哟你可真是躲过了一劫，有好几个师兄弟被下了毒，现在危在旦夕，也不知道解毒丹管不管用。”
“什么？”洛南洲大脑一片空白。
“凌影师兄也中毒了，师兄你快去封锁山门吧，别让凶手跑了。”
看着弟子离去的背影，洛南洲喃喃道：“已经跑了。”
东方慕妖骗了他，自己居然还信了她的措辞，轻而易举放她走了。
慕妖回到了玉隐山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房门。
房间的角落躺着一个伤痕遍体的少女，从她身上的校服依稀可以看出此人是飞仙谷的弟子。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血淋淋的少女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颤抖着身体往角落里缩，可是她已经躲到尽头了，再缩又能缩到哪里？
慕妖闲庭散步般走至她面前，屈膝蹲下，姣好的脸庞不喜不悲：“你猜我干什么去了。”
朝染哆嗦着身体，声音沙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抓住你就很费劲了，我打不过你师兄，所以就给他下了毒。”慕妖云淡风轻道：“那个毒我找了很久，就算他能解开，也会伤及心脉，你觉得怎么样？”
朝染恐惧地看着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
“我本来无意跟你们争斗，可是你却处处跟我作对，还妄想害死阿川，这一切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慕妖的声音陡然变冷，手中淬火乍现，钻入了朝染的身体。
烈火焚身的痛苦让朝染哀嚎起来：“我错了啊！不要杀我！是我……鬼迷心窍……”
慕妖说：“对了，我今天还遇到你大师兄了，他还问我你在哪里。”
朝染泪眼婆娑的眼眸亮了一瞬，然而下一秒，慕妖就狠狠给她泼了盆冷水：“我跟他说我没见过你，他就信了，放我走了。”
朝染的眼底浮现出绝望，慕妖掰正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朝染呜咽着哭了起来。
本来她没有多喜欢洛南洲，可就是沉浸在被大师兄保护的氛围下，认为洛南洲一辈子就应该这么守护自己，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就变了，所以朝染心里不安，怕洛南洲离她而去。
慕妖回忆：“我很好奇，他也没表现得多爱我，你怎么就因此嫉妒？”
朝染哭着说：“那些师兄弟……去找了沈雾川的家人，然后他们全都不见了……通讯灵玉也灭了……凌影告诉了大师兄，大师兄本来很相信的，可自从见了你一面之后，他就不再提这件事情了……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谁说他不提的，他背地里也调查过很久。”慕妖辩解道，“你们派人去骚扰阿川家人，你们的人遇险了，却怪在我们头上，这是哪门的道理。”
“可是师兄就是偏心你……明明你们没见过几面，他却担心担心的要死。”朝染哭得双眼肿的像个核桃：“在荒岛上，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发传灵，你身边的沈雾川明明就有问题，可他就是不听，就是要相信你。”
“所以你就干脆从根源解决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杀我？”慕妖道。
之前在道盟动手的也是她，两个人实力相当，所以才没有让她一击毙命。
朝染泣不成声：“我知道错了，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可是慕妖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放了你，道盟只会抓住我的把柄。”
在朝染绝望的目光下，慕妖伸出手欲了结她的生命。
然而恰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道细微的落地声，慕妖面色一僵，立刻将她打晕，匆匆覆上白绫，走出了房门。
果不其然，竹林里进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望着分外熟悉的人，慕妖扯下白绫，疑惑：“是你。”
洛南洲冷冰冰地看着她，带着愠怒：“你骗我，我师妹人在哪里？”
慕妖负手不甚在意道：“我怎么骗你了？”
“你离开后凌影他们就中了毒，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洛南洲寒声道：“不要一错再错，赶紧把人跟解药都交出来。”
慕妖煞有介事：“他们出了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兴师问罪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别装了，我知道我师妹是有些任性，但这不是她该死的理由。”洛南洲道。
慕妖端详着他：“洛南洲，你不觉得你立场很奇怪吗？从穿越以来你始终维护你师妹，如果朝染真的是你的心头肉，你今日应该带兵缉拿我的，可是你并没有。”
洛南洲低声道：“是啊，我并没有。”
“那是为什么？”慕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洛南洲眼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抬首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天没有带兵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人交出来。”
慕妖道：“我有说事情是我做的吗？”
洛南洲怒气冲冲：“你别不识好歹了。”
慕妖点头：“我就是不识好歹又怎样？在他们眼底我就是一个瞎子，什么事都做不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吗？”
第125章 可是我爱她
洛南洲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那我就自己搜。”
说着他就要闯进去，慕妖眉头一挑：“你敢进我立马叫人。”
洛南洲身体一僵，怒气冲冲地看着东方慕妖：“你到底有完没完，朝染就算做了一些事，但她也没危及你的命。”
“你这句话说的就有问题了，如果我真的被她害死了，那我还能报仇？她没害死我，是她手下留情了吗？不，是我命大。”慕妖冷声道，“你再不走，我真叫人来。”
洛南洲定定地看着她，摇摇头：“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再这样下去知不知道会害死自己的？”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慕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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