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少女神色坦然,眼底还带着浅浅的笑,好像,于她而言的死局死路,在她看来,只是一时的无解而已。
人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一时间,温柔寂灭如死灰的心底,有一颗种子落地,渐渐生根发芽。
其实,苏苏也不知道,来日是否有解。
但在当下,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不能因一时的不顺,而自暴自弃。
人活着,便会有希望。
而于温柔而言,给她一个念想,慢慢的,她会想明白的。
接下来的几日,温柔异常的配合,好好喝药,养病。
三日后,大红绸缎从温府一直铺到安定侯府,而温老夫人准备的绳子也没用上。
温柔乖乖的穿上了那一袭嫁衣,盖上盖头,上了花轿。
新娘嫁人嫁的不情愿,这嫁衣自然不是她自己绣的。
是温老夫人一早备好的,金线绣边,华丽无比。
而那红盖头,却是温柔自己临时换的。
本来嫁衣和盖头是一套的,可清晨起床,温柔的枕边多出了这顶盖头。
第250章 下棋
苏苏看着温柔拿着那盖头愣神了许久,最后坚持盖上了那个红盖头。
温老夫人看着温柔出嫁便已然是满意了,这等小事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况且,那盖头绣的,却是确实很好看。
这一日,萧景瑜穿的也很精神,同样是一袭红色婚服,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而来,一路过了温家和苏家几个小辈的拦路,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唯独少了对于即将接到新婚夫人的喜悦。
苏苏一直在婚房里陪着,直到萧景瑜的到来,接着温柔去拜别父母。
这两人都是世家大族里养出来的世子贵女,礼数上自然不会出现错误。
外面宾客盈门,整个温府一派喜气洋洋,唯有新娘,像是完成任务一般,麻木的往前走着。
苏云澄少年心性,最是爱闹,在一旁气着哄,将氛围吵的火热。
虽然婚礼办的仓促,但温家和定北侯府,也是这云京种的大户,排面是租的。
等萧景瑜把温柔接走,温府便只剩了宴请的宾客。
苏苏作为新年这边的亲戚,自然是留着温家,只是转身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略微愣了一下。
是容奕。
他今日也穿了一件赤红色的衣衫,金线绣边,与温柔的婚服很衬。
皇帝年轻时生的剑眉星目,很是俊秀,陈贵妃长得也不差,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自然,容奕长得也不差。
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一袭婚服,手中拿着一枚玉连环,静静的望着温柔离去的方向。
玉连环,是男女定亲定情之物。
他手中的玉连环,温柔也有一个。
一开始,苏苏还以为他是后悔了来抢亲的。
现下才明白了,原是穿着红衣来一趟,只当自己也是来接过亲,娶过她一回了。
眨眼间,容奕隐入人海。
很少人注意到这位翊王殿下的出没,也可能这边是院子里,都是些下人,没有宾客,所以并没有人认出他。
苏苏参加完了婚宴,便是跟着安平侯夫人一同回了苏家。
苏夫人看着温柔嫁了人,也开始张罗苏苏,可张罗了一半,发现对于苏苏,她除了多备些嫁妆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这婚期,他们说了不算。
张罗不了苏苏,她便是开始看温柔的婚事。
毕竟,这两个女儿皆已经及笄了。
想起着,苏夫人便是有些头疼。
苏苏和云舒的及笄日,本来都是十一月二十五。
可那时候,苏苏正在太子那里。
是以,女儿回到家的第一个生辰宴,她没给女儿办。
及笄宴,更是没有。
可若是补办,却已然不是那个日子了。
苏夫人本是想要与安平侯商量,却忽然发现自家夫君自婚宴上离开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而雪院里,苏苏正在与青鹄对弈。
青鹄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眉头皱成一团,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苏苏看都没看,仿佛早已算到一样,落了一枚白子,顿时吃掉他一大片。
青鹄又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落了一子,苏苏再次落子,又是吃掉他一大片。
第251章 陆暄请命
反复几次,棋盘之上,黑子只剩下寥寥数子。
青鹄认命的将棋子重新归置,一个子一个子的数。
苏苏看向青鹄,轻佻了下眉梢,
“都跟我下了快半个月的棋了,怎的还是没有长进?”
这人是真的懒。
青鹄撇了撇嘴,
“无聊。”
他不喜欢动脑子。
往日里,跟着殿下,他只需要保护殿下就好了。
现在跟着她也一样。
他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了,动什么脑子?
苏苏叹了口气,撑着下巴,
“你们家殿下最近在忙什么呢?”
自除夕之后,就没见到他人。
青鹄摇了摇头,他就是个暗卫,知道的还没她多。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苏苏居高临下往屋外看去,好像是安平侯回来了。
今日温柔婚礼上,安平侯便是被叫走,到现在才回来,怕是边境有紧急情况啊。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陛下昭令,封萧景瑜为定北侯,承袭爵位,率兵出征北境,抵御北狄人的进攻。
而安平侯,则是再一次率兵坐镇白壁关,以防西戎来犯。
两名大将一同出征,同时赴往西境与北境,看来,拓跋烈这一次在西戎闹出的动静不小。
新婚第二日便是出征,萧景瑜面上并无波澜,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披上甲胄,提枪上马,点兵出发,并未有任何留恋。
而萧老夫人则是了却了一桩心愿,送萧景瑜出征。
温柔梳作妇人头,三千青丝高高挽起,站在萧老夫人的身后,目送着萧景瑜离开。
她眸中并未有多少波澜,亦是没有不舍,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昨日萧景瑜刚与她行完拜堂礼,便是被召入宫,半夜才回来,自己睡在了书房。
今日一早,他便是要走了。
目送萧景瑜离开,温柔扶着萧老夫人回了定北侯府。
自此以后,她的人生,多半是要困在这一方府院里了。
而安平侯府,苏夫人亦是恋恋不舍的给安平侯穿好甲胄,因着战乱,两人已然是分别许久,现在刚见面不过三个月,便又是要出征,她怎么舍得?
安平侯走的时候太早,也不喜欢离别的气息,就没叫家里这几个孩子,只是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拜别了父母,而后便是启程了。
城楼之上,容泽着太子服,代替皇帝目送一众将士离开,身侧的陆暄看着走远的军队,面色不太好看。
容泽转身看向陆暄,轻笑了下,
“怎么,这次没让你去,不开心了?”
陆暄再一次跪了下来,
“属下请命,带兵赴往玉霞关。”
拓跋烈在西境掀起风波,将北狄残部赶到了南边,所以才有了北境动乱。
可北境之祸,绝不止于此。
拓跋烈的野心,也绝不止于此!
北狄人南下,只不过是一个预兆而已。
西北大战将启,而他作为武将,自然不愿继续待在云京安逸。
容泽俯身将人扶了起来,轻佻眉梢,
“不是本宫不放你,陆老夫人昨日连夜进宫,求本宫让你暂且留在云京成亲。”
第252章 是个土匪
陆家也是满门忠烈,陆老将军当年封了平西候,若非因公殉职,而陆暄又太小,西境的军权再怎么也落不到陈家父子手中。
萧家起码还有一个二房的萧瑾瑜,可陆家,却是只剩了陆暄这一根独苗,再无其他人。
陆老夫人,自然不愿陆暄出征。
容泽看着陆暄,老人家的意思,他自然不好反驳。
现如今大魏安定,也不缺武将,没有非要陆暄不可的理由。
是以陆老夫人,更想要陆暄从政入仕。
但身为相交多年的挚友,他自然也是懂陆暄的。
他这么多年勤学苦练,熟读兵法,是想要去战场的。
陆暄撇过头去,
“我不想成亲。”
容泽轻佻了下眉梢,倒是有些意外,
“为何?”
依着他往日的性子,知晓陆老夫人是因着这不放他走,早就随便找个大家闺秀成了亲,糊弄过陆老夫人,而后奔赴疆场了。
陆暄低眸,脑海里划过那一袭红衣,低声开口道,
“殿下,陆暄已有心悦之人,不愿将就迎娶他人。”
容泽听着有些意外,可却也在情理之中,
“是云京的那家.....”姑娘....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便是憋了回去。
若是云京的未婚女子,陆暄早就去提亲了。
陆老夫人不是看重门第的人,只要他能成亲,其余的一概不管。
可陆暄如今这幅模样,只能是这姑娘娶不得。
“难道....是有夫之妇?”
容泽迟疑的问出声。
陆暄眼角略微抽搐,
“不是。”
殿下也太高看他了。
容泽挑眉,
“那你为何这般?”
陆暄面色苦恼,吞吞吐吐道,
“她...是个土匪。”
容泽:“........”
“而且,是南岭的土匪。”
陆暄望向城楼之外,
“她不愿来云京。”
容泽看向陆暄,
“意思是,你喜欢的姑娘是个土匪,而且她还不怎么喜欢你?”
陆暄心想,她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但是,只是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而已。
“那本宫可是无能为力咯。”
容泽挥挥手下了城楼,只丢下一句话,
“若是你不想忤逆陆老夫人的意思,惹她老人家生气私自跑去西境,便只能先娶了妻,在做打算咯。”
陆暄站在原地,似是明白了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他去了西境,顶多也就是祖母生气,等回来请罪就好了。
不成亲,也可以。
陆暄眼底染上笑意,看向了西北方向,拓跋烈,我来了!
容泽下了城楼,便是回东宫换了身衣裳。
西境的事情已然解决,凤阳氏族贪污圈地的证据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忙完,他得去找他未来的太子妃了。
容泽来的时候,苏苏正在拉着青鹄下棋。
往日里满脸冷漠的少年,此刻被苏苏为难的整张脸皱在一起,好像不论他下到哪里,都会输。
青鹄索性放弃了,随便往棋盘上落子,可这样一来,却是许久都没能解结束这一盘棋局。
他惊奇的抬眸,最近被苏苏念叨的他也记住了一些棋局上的棋势,不知不觉间,他的黑子隐隐的汇聚成了一条黑龙。
这是怎么回事?
第253章 棋局.边境
苏苏轻佻了下眉梢,
“继续啊。”
看着她脸上的笑,青鹄后知后觉的明白,下成这样,根本与他的棋艺无关,是她一步步补成的这个局。
青鹄不懂棋,但他懂苏苏。
此女,极为狡猾!
“我来吧。”
后方熟悉的声音传来,青鹄立马起身,逃命似的退了出去。
一溜烟,人就没了影。
苏苏摇了摇头,叹息道,
“孺子不可教也。”
“他不可教,教我吧。”
容泽浅笑着走到了苏苏身前,在方才青鹄坐着的位子坐了下来,拿起一枚黑子,落到了棋盘之上,一瞬间,黑龙活了。
他家苏苏啊,就是有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带着青鹄下棋,都能摆出这棋局来。
苏苏在棋局之上落了一子,冲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调侃道,
“怎的,太子殿下忙完了?”
对于他的到来,少女没有半点意外,仿佛早算好了,是在等他。
容泽轻笑了下,
“暂时告一段落了,西境有安平侯和陆暄,北境也派了萧景瑜过去,出不了大乱子。”
“北狄忽然南下,是被拓跋烈逼的,此人看来,是读个一些兵法的。”
苏苏又是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吃掉了容泽的一片黑棋。
容泽不紧不慢的落子反击,缓声道,
“此人生母是前朝的安乐郡主,嫁过去的时候陪嫁了不少书籍,自然比一般西戎人对于中原的了解多一些。”
这一次,他举兵北上,吞并北狄七部,将残余的部落赶到了边境。
草原人本来就以游牧为主,今年大雪又是冻死不少牛羊,走投无路只能攻打大魏关隘,抢夺食物。
估计这,只是第一步。
看他这么多年隐忍不发,夺位之时一击必中,杀父弑兄毫不留情面便可得知,此人之城府心计之深,而野心,也恐怕不止于此。
“不过这拓跋烈野心勃勃,可大魏也有强兵悍马,不必过多忧心。”
容泽眼底带着笑意,一子落,灭了苏苏棋局之上的一大片。
这棋局,正是苏苏依据大魏边境与西戎的局势而摆。
容泽自然也会了意,与她在棋局之上一决高下。
而苏苏,则是站在了拓跋烈的立场之上,一步一步的推算着他的行动和计划。
她想要解边境之局,更想少些流血牺牲。
可似乎,有些奢望了。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布局高手,一来一往,一黑一白。
最后,棋局上杀得惨烈。
容泽吞下了白子所在之地,但却也耗费了不小的功夫。
他赢了苏苏。
但却不是因为棋技,而是依势而为。
棋局如战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可棋局杀得过于惨烈,而一兵一将,皆是血肉,而非冷冰冰的棋子。
苏苏低眸,喃喃道,
“值得吗?”
容泽看向苏苏,略微叹息,
“若是不得已,便只能如此。”
苏苏闭了闭眸,她懂的,可若如此,该有多少的士兵惨死,家中妻儿老小,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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