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便是需要有人拿着火把,以喷酒的方式,让那明火对着他的眼睛烧。
澹台枭微微拧眉,他不信这个法子,但是他信沈南栀。
只是……他对沈南栀那点信任,不足以让他使用这个法子。
好一阵沉默之后,他将信笺放回了信封之中,仍旧是不敢冒这个险。
否则,明火会烧坏他的双眼,届时,他可就真成瞎子了。
忽然,房间里阴风阵阵,从他背后吹来,似乎在呼唤他。
他迅速将信件藏于暗格中,收拾好情绪后,这才拉开立柜,走进立柜之后的一道机关门中。
机关门外有个八卦图案,他抬手轻轻拨弄几下,石门便被打开。
一道黑不见底的空间出现在他眼前,他只是稍作犹豫,便径直进入,机关门随之关闭。
进入之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黑暗无光,台阶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终于抵达一道石门。
抬起手时,他迟疑一分,但里头的阴风刮得更猛,从石门缝隙钻出来,刺骨,像是在怨他。
他这才拨弄机关,打开了石门。
一道通天红光猛地将他浑身照亮,特有的血腥味钻入他鼻尖,让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放眼望去,整个石屋都是红色血腥,无数个白骨犹如小山堆似的铺满了相当大的石屋。
一道画像挂在石屋最中间,上面的女人笑靥如花,眉眼温柔,端庄典雅,一副贤妻良母风范。
“姨母。”澹台枭开口呼唤。
“枭儿,姨母最近感到难受,兴许是上次被沈南栀伤到了根本,枭儿能否提供更多的人血给姨母补补身体?”杨永纯的声音温柔,明明是在商议,可那话却像极了在诱导。
澹台枭英挺的剑眉不着痕迹蹙了蹙,沉沉开口:“最近秋来,许多囚犯都是秋后问斩。姨母再等等,秋后本王一定给你弄来更多死囚。”
“姨母等不了!”杨永纯忽然开始哭泣,“枭儿,你变了,你从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姨母开口,你就会帮姨母的!”
“姨母!”澹台枭语气微微严厉,“本王早说过了,不是死囚,本王不能带来给你用。姨母若非要这般闹,本王也无法。”
听着他这无情的话,杨永纯的示弱顿时消失,她语气骤然狠厉:“枭儿,是不是沈南栀跟你说了什么?”
这惊疑的语气,以及不满,顿时引起了澹台枭的注意。
沈南栀的确给他留了一封信,写了关于画灵杨永纯的危害,以及其他东西。
那封信,的确对澹台枭造成了重大影响。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他从前拿死囚给杨永纯用,是在帮助杨永纯修成血魔。
等杨永纯修炼成功后,便有了人形。
此后,杨永纯一旦降于世间,就会成为危害。
澹台枭看不见画像里的人脸,但他能感受到画像里传出来的阴风阵阵,其中夹杂的愤怒,他也能感受到。
他太熟悉了,这是一个人恼羞成怒的反应。
“枭儿!”杨永纯见他不回答,更生气,几乎要从画里钻出来!
但那画似乎封印住了杨永纯,让杨永纯无法逃出来,她便只能在画中将脑袋放大了,似乎要突破一个平面似的。
那幅画就像是一道门,门上被杨永纯顶出一张脑袋的形状来,又迅速弹回去。
这诡异又恐怖的画面落入澹台枭眼底,他却习以为常了。
最后,他轻声道:“姨母,本王还有事,本王先行离开了。”
说罢,澹台枭转身就走。
杨永纯急了,大喊:“枭儿!枭儿你回来!澹台枭!”
澹台枭不仅没有回头,还走得越发快,似乎想逃离这里似的。
等他出了石门,关闭石门后,猛地扶在墙上,忍不住一阵恶心!
他狠狠拧眉,不知自己为何忽然会对石屋里的血腥味,以及那么多白骨感到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些东西感到恶心,哪怕是见到画像里的杨永纯,他也觉得有点恶心。
因为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止是画像。
第117章 杨永纯险些魂飞魄散
还有一团团深红色的污血凝结成的女人模样。
那血色女人的身体上,填满了大大小小的脑袋,全都在哀嚎,但却无声。
他看不见那些五官,但他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脑袋,都是被杨永纯吸干了血的死囚。
澹台枭浑身感到无力,甚至痛苦。
他头一次觉得,看不见五官是一件好事。
否则,他刚才定会瞧见那些惨死的死囚,表情有多怨毒,有多狰狞。
澹台枭深感无力疲惫,一步步踏上台阶,重新回到了地面书房。
再次小心隐藏好机关门之后,他瘫坐在椅子上,头一次感到身心疲惫,疲惫到犯困。
渐渐地,他双眸开始闭合,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他不知不觉彻底昏睡后,一道白衣踮着脚尖,悄悄踏入了他的书房。
白衣停留片刻后,便对着他的鼻息轻轻一吹,竹管里的烟雾顺着他的鼻息进入他体内,他彻底失去意识。
林温言这才收起竹管深深地瞧了他一眼,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眷念,也有无情。
很快,林温言打开了他身后的暗道机关,轻易拨弄开机关,进入了密室。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夜幕降临。
澹台枭这才缓缓醒来,一睁眼,发现都已经过去了半天。
他不由得浑身一震,立刻起身打开暗格。
瞧见沈南栀留给他的东西一点没少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但眸底仍旧划过一丝警惕,于是出门去吹响了手指,一道影卫落在他身边:“爷!”
“可有人来过此地?”澹台枭语气严厉。
“不曾。”影卫答到。
“嗯。”澹台枭这才微微放心,抬手示意影卫离开。
澹台枭望着那日暮夕阳,又想起了沈南栀。
他不由得一阵酸楚,仿佛心里有块肉被人剜走了似的。
正伤感着,一道青衣斗篷忽然立于对面屋顶,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澹台枭见了,略作停顿,便抬脚朝后山的方向去。
抵达后山之巅后,青衣斗篷清冷道:“夺运阵已经布置完毕,两日后便是难得的月圆之夜。届时,便可启动阵法。”
闻言,澹台枭望向皇宫的方向。
皇宫诸多大殿堆叠在一起,密密麻麻,让人难以在极远处辨别出太后和皇帝的宫殿。
但皇帝的宫殿在北,太后的宫殿在南,这还是分得清的。
可此时,澹台枭却能清晰地看到,在南方的宫殿处,一道真龙金光冲天而起。
这代表皇帝在太后宫殿。
澹台枭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
青衣斗篷清冷一笑:“这狗皇帝,气运都快尽了,还这般沉溺女色,简直不知死活。”
闻言,澹台枭眼神骤然狠厉,猛地朝青衣斗篷掐去!
青衣斗篷早有防范,一下跳出很远,冷笑道:“对我生气有什么用?整个京城的流言蜚语你堵得住吗?再者,这不是你亲眼所见?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没有定论吗?”
这番话更激怒澹台枭!
他恨向青衣斗篷:“滚!”
青衣斗篷也不与他计较,冷笑着离开了。
澹台枭的冰冷的目光这才收回来,又落在南边的大殿处。
他就那么一直站在山巅处,俯瞰整座处于低洼地势中的皇城,心中的愤怒随着那道冲天而起的金光,也逐渐攀升。
从前他没有阴阳眼,看不到这些人体所谓的“气”,自然就不知道皇帝到底有没有在太后宫殿。
可自从沈南栀为他治眼睛,意外打开他的阴阳眼后,他便开始有了一种窥探欲。
这几日,他都会立于此地,看着属于皇帝的那道金色龙气,一次次在太后宫殿里待到天明才离开。
他的怒气值,也一夜高过一夜!
这一夜,他又是在山巅站到天明,直到看着那道龙气离开太后的翊坤宫为止。
此时已是翌日天明。
澹台枭的脸色阴沉如墨,一双凤眸阴鸷不已,眸底跳跃着仇恨的火焰,随时会喷发出来。
“狗皇帝,总有一日你会死在本王手里!”澹台枭满眼恨意,又回了书房。
人才刚到书房,就感受到书房传来的浓烈血腥味,以及一声隐隐约约的凄厉惨叫声!
澹台枭心头暗道不好,急忙朝密室去。
等赶到密室时,那血腥味更浓,里头还有凄厉的两道惨叫声!
“嫡母!嫡母不要——不要啊!”
“沈南栀,我跟你不共戴天!!!”
闻声,澹台枭一下听出是林温言和杨永纯,他赶忙打开密室。
林温言在石门从下至上开启后,像条疯狗一般往他这里爬。
原本一身雪白,全都被鲜血染红,双手十指更是抓烂了,指甲都残破不已。
林温言见他来,一下抱住了他双腿大喊:“表哥!嫡母她快被沈南栀害死了,你快救救她!”
澹台枭一把踢开她,急忙冲进去查看画像里的杨永纯。
只见那画像里的杨永纯从一个明显的血人,逐渐开始透明。
那画像似一个容器,不断往外漫出血来……
血腥味臭不可闻,还带着浓郁的黑色煞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这边蔓延。
澹台枭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毅然冲向画像,伸手抓入那画像中!
当他的手接触到杨永纯的瞬间,大量紫气被杨永纯吸入!
那原本快要透明的血人形体,也逐渐恢复了浓烈的血色。
“姨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澹台枭凤眸冷透,又急又气。
“是沈南栀把我害成这样的!她留给温言一个大阵,说是可以复活我,谁承想我和温言都险些丧命!”杨永纯哭得伤心,那魂体也在发抖。
澹台枭这才来得及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地上,的确有个血色大阵。
他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图案,却知道林温言并不会法阵,整个王府会法阵的人,就只有沈南栀。
“林温言,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何不告诉本王!”澹台枭愤怒不已!
幸亏杨永纯没有完全消失,否则,他一定活剐了林温言!
林温言哭诉道:“表哥,你心里眼里只有沈南栀,哪里还有旁人?我若说那阵法是沈南栀留下的,你一定会亲自尝试。可那阵法万一有错呢?万一沈南栀她是为了害你呢?那你就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哭到这,林温言几乎哭倒在地上,伤心欲绝,哭声凄怆悲恸,不像是骗人的。
杨永纯也哭道:“对不起,闻言,都是嫡母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救嫡母,你根本不会重伤。你和腹中孩子要是保不住,嫡母就是魂飞魄散,也难辞其咎!”
林温言摇头凄惨道:“嫡母,那我们一起死吧!要不是嫡母在,表哥根本不会关心我,多看我一眼!如今我和这父不详的孩子活下来也是遭罪,让我跟你一起死吧!”
说罢,林温言忽然对准石壁就猛地冲了过去!
大有一头碰死在澹台枭眼前之意!
第118章 澹台枭取心头血
“林温言!”澹台枭急了,赶忙松开杨永纯,冲向林温言。
虽然他及时拉住了林温言,但林温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冲过去,多少还是有些势能冲击力,导致碰晕了过去。
“林温言!”澹台枭抱着她,大声呼喊。
但回答他的只有林温言额上流出来的血,以及林温言惨白的脸色。
一时间,澹台枭的心乱了。
他一直留着林温言,除了想复活杨永纯之外,还因为林温言跟他青梅竹马,是世上除了杨永纯以外,对他好的第二人。
虽然他一直知道林温言对他的心思,因此对林温言鄙夷,又喜欢不起来。
但林温言算他半个亲人,此时林温言却真要去死,他的心里仍旧有感觉。
“对不起,温言。”澹台枭咬紧牙关,想起自己留着林温言的私心很重,最终间接导致林温言寻死,他难逃其咎。
“枭儿,你替姨母做最后一件事,姨母便死也甘愿了。”杨永纯凄惨哭道。
澹台枭连忙看向她:“姨母,你别说傻话,本王会救你们的!”
他打算去找青衣斗篷,此人是玄门中人,一定知道如何保住林温言和杨永纯。
“别浪费力气了,世间能救我们的法子,只有一个。但姨母宁可死,也不愿意用这个法子!枭儿,你答应姨母,一定要照顾好温言,她是因我而变成这样,姨母对不起她!只能求你救她了!”杨永纯道。
澹台枭听出其中意味,杨永纯是知道如何同时保住两个人的。
念及此,澹台枭狠狠心道:“姨母,你说吧,到底是什么法子,能够挽救你和表妹,本王都心甘情愿!”
杨永纯闻言,仍旧是不肯说,声音更为凄怆:“不用管姨母了!先救温言,她现在需要你的紫气,你取心头血喂她,她和腹中孩子就都能保住了!”
“心头血?”澹台枭立刻拧眉,这东西可不比寻常物。
而且,他一想起太后曾经取他心头血救婴灵,就不免一阵恶寒。
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选择这么做。
于是抱起林温言准备回书房,书房有取心头血的装备。
“姨母,那你呢?本王不会放弃你!你说吧,到底要本王如何做才能救你?”澹台枭眉眼真诚。
杨永纯这才为难道:“这阵法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闻言与我不是血亲,所以无法复活我。若要复活我,须得血亲的九碗心头血。若要强留我于世间,只需血亲的一碗心头血即可。”
闻言,澹台枭已经明白了。
杨永纯父母早没了,与双生子姐姐杨永真相依为命多年。
而今,要救杨永纯,就只能取太后心头血。
取一碗,还是九碗?
澹台枭陷入沉思迷茫之中。
正在他犹豫之际,杨永纯凄然道:“好孩子,虽然你是姨母一手养大的,但太后终究是你亲娘。这天下哪有弃亲娘于不顾,反而拼命救姨母的道理?再者,我都死了三年有余,早不是阳间人了,我也认了。只是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不能看着温言成亲生子了,姨母……很难过。”
“姨母!”澹台枭哪里受得住杨永纯这般可怜?
他与杨永纯也是相依为命,从来都是杨永纯护着他,爱他。
杨永纯于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母亲。
“姨母放心,枭儿会尽快取来太后心头血救你。”澹台枭语气沉沉,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抱着林温言就出了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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