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息怒,现下还是想法子应对几天后就要到临的三位钦差大人才好……”楚原是四个考官中阶位最低的,但他性子刚硬,不喜与这些人交往过深,如今,他被任命为考官,本以为此事水浅。没想到会被牵扯进来。他又不能甩而去,这件事他多少知道些。他们之前邀他,他勉强搪塞过去,但今天,想到家中六十老母,硬着头皮便来了。
“你当本督是傻子吗?“岩若海斜着眼看着楚原台,“本督已派人提前‘拜访’了那三个黄毛小子,什么钦差大人?本督当年叱吃风云的时候,他们还正穿着开裆衣库要奶吃呢!”
“谢总督大人。”四人行礼。
岩若海愤偾地用大鼻孔呼出一口浊气,走到楚原身边,转着发光的玉板指,“楚经历家中有位六十老母罢。”
“是。”楚原点了一下头,眼中透出一丝惊慌。
“孝子啊,本督最是赞赏孝子呢”,岩若海用眼角瞅着跪在一旁的楚原,笑了一下,“幸苦楚经历了。”
岩若海迈着海步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小了,刘,曲,吴三人瘫坐在地上,虽是寒冬腊月,但四人背上已被冷汗浸湿。
“真是活不下去了,说得就跟他岩若海没伸手一样”,曲解为了散热,将官帽甩在地上,“当初是他岩若海把我们拉到贼船上,恶事咱们做完了,得到的油水还没他捞的一半多。”
“就是,十天之中八、九天都见不到这位总督大人的身影,”吴天一仰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估计是在哪里温柔乡沉伦呢,只管一把一把捞银子,哪会理咱们死活。”
“嘘,“刘台听着这两人大胆地谈话,不时地看四周有无闲杂人,这里毕意是总督府衙,若是传到总督大人耳里,我们怕是小命不保。”
其余三人看着畏手畏脚的刘台,也不再说什么了,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们对这位“堂堂”的大学士的懦弱无能已经无办回应了。
楚原离开总督府衙,感觉后背轻松了不少,但浑身还是充满了疲惫,他无神游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虽是经历,却是从六品小官,他的“寒舍”在离总督府衙十里的寒酸小院中。母亲出身大家,也算是“大家闺秀”,却嫁给农民出身的父亲,父亲寒窗十年,母亲不离不弃,两人依靠卖字舞画、卖制绣过活。父亲在当日时与一位地主长子相交甚好,也常受到不少接济,但这位朋友不喜读书,倒是喜欢继承家业――经商,但其父亲逼他走为官路,最后,拿了十万两白银换了卫尉事知事的正六品小宫,最后此事被自己父亲知晓,很是失落,与这位卫尉寺知事断绝了往来,不久后也有了心病,不过三年便去世了。母亲由此哭坏了双眼,强撑到六十大年。母亲为了他读书。一直用刺绣换钱,如今母亲双眼彻底看不见了,而他还是正六品小宫,人微言轻,母亲要他为人正直,秉公执事,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正直,廉洁有何用?他连给母亲尽寿都不能,也不能它保护母亲……
“嘭”楚原正走着回忆往事,忽然与来人撞了个满怀,他本就瘦弱,被无意撞了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楚大人。”
楚原一抬头,见是张忠,又看他浑身上下破烂不堪,伤痕累累。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拉着张忠走了。
江苏省盛泽镇
白泽带着一队人马已经到了江苏省内的盛泽镇,他们接到自家殿下的信鸽,信上言明让他们稍安毋躁,紧盯路上可疑之人。
“白泽,少宫主来了。”角端大步走来,搂着白泽的肩。
“在何处?“白泽说着便往一旁瞅。
大老远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白泽。”
“殷兄。”白泽上前去迎殷良,“殿下不是让殷兄守在紧都么?”
“莫问莫问,这是秘密。”殷良故作玄虚道。
“哦。”白泽低头略作沉思,便抬头间:“那殷兄和我们一同走吗?”
第六十八章
“不了。我还有事,只是顺道来瞧瞧你们有没有被这个楚阎王给折磨得累成鬼了。”殷良冲白泽、角端挤了挤眼。
“我们是殿下的奴才,就算被累死也甘之如饴。“白泽一本正经地向殷良行礼道。
“唉哟喂,你们家殿下脸多大啊,值得你给他贴这么多金么?”殷良伸出手准备拍自己的脸,一想自己长得英俊,又改摸了摸自己的脸,瞥了一眼,“我就不信了,楚臣尊这毛小子乳臭未干,脾气还阴晴不定,还甘之如饴。你,白泽……算是看透你了。跟那毛小子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白泽笑了笑,他已然习惯了殷良如此调侃,他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那殷兄还去江城吗?”
殷良晦深莫测地笑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我家那个老东西非得遣人给我绑回去。”
白泽不由得被逗笑,这倒是真的。
两人说了几句,便匆匆分别。
金陵城坐落于江苏省的正中偏东,最是繁华,金陵四边铺满了大大小小的路,延至四面八方看不到头。西下的红日沉得最快,一刻钟的时间只剩下落日的余晖零零碎碎地晕在天边。
赵容七身着夜行衣爬上金陵府衙的墙,她跟安未销打交道惯了,自然知道衙门放置卷宗的地方,见衙内巡逻的人走远,她直奔府衙的东南方。
赵容七见四下无人,轻轻掀起房上瓦片,见室内无人,便悄悄翻至窗前推了一下窗户。便知这窗从里面上了锁,她掏出腰间化首,捅进窗户缝,往上一撬,窗户动了动。赵容七心知是窗户开了,推窗而入,复插上锁,以防外人察觉。
赵容七扫视了一下屋内,比大理寺卷宗司小了太多,她顺着书架上的标记顺利找到了关于屠津友的档案,不过这案子已经在金陵结案了。
赵容七打开卷宗,上面写有屠津友的尸体特征:口鼻前外溢白沫,尸斑呈紫红色,皮夫变白皱缩,甲沟内嵌塞泥沙,身体肥胖,嘴唇泛白。
赵容七见桌旁有纸笔,将其快速誊写下来,洗了洗笔,整理一下卷宗。在整理老宗的时候,赵容七m尔眼跳,她赶紧翻了翻其他卷宗长舒一口气,思量片刻,便整好卷宗放回。
赵容七走至窗前,无异样她在发间扯下两根长发,活结绑在锁上,跃出窗外,将窗户关好,她用力拽这边长发,使铁锁归位,用力扯断长发,即使明日奴仆清扫房间掉落的头发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赵容七翻上屋顶,见四下侍卫多了起来,只见府衙后门处侍卫渐少,她便飞跃向后门,出了这府衙,赵容七不由松了口气,她欲离开,却听后门院里有动静,她立刻隐身于身旁的石狮子后。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头探了出来,便招呼后面的人“快点,快点”。像是马车的声音,驶了出来。
听着便马声愈来愈小,赵容七犹像了一下,跟了上去,大约过了两刻钟,赵容七跟着到了郊外的林子里。见两人扛着两个麻袋扔到地上,便动手挖抗。赵容七眼尖,兴许是被扔地上,其中一个麻袋微微地动了几下,她心下一沉:活埋么?
赵容七正想着怎么救人,脑中闪现出一个想法,她笑得狡黠,将束发黑带扯下,青丝垂至腰间,月光铺在她的脸上,像是为她化了妆,涂了胭脂,看不出男子的半分影子。赵容七抽出匕首在食指上划了一刀,鲜红地血便汩汩地往外冒,她往脸上乱抹一通,见那两人正忙,赵容七轻轻一跃,跃至树上。
第六十九章
“呜呜……呜呜”
“你听见什么了没?”其中一人停下来,害怕地望了望四周。他们们干的就是亏心事,心虚。
“呜呜……呜呜”
“我好像也听见了,有,有人……在……哭。”那人哆嗦的声音。
赵容七轻跃至那两人旁边的一棵上,故意弄出一些声响,两人猛一抬头。便见一个长发直垂,满脸是血,眼瞪得圆大的“鬼”倒吊在他们头上。
“啊……”
其中一人竟吓昏了过去,另一个人直接嚎叫着跑了,被什么绊了一下,头直接撞到地上的石头晕死过去。
赵容七饶是快笑哭了,见那两人一动不动,她跳下树来,走到昏过去的男人旁,抬脚用力踢向他的头部,啐了一口:“活该。”
赵容七欲伸手解开麻袋,见手上还流着血,才想起来自己满脸是血,忙用袖子擦掉,才解开两个麻袋,惊讶地发现是一对母女,那母亲见有人救了她们,“多谢大侠,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夫人请起,快请起。”赵容七扶起女人,“夫人,此处不可久留,咱们上马车,速离开此地。”
”好。”女人看向昏着的女儿,抱起来。
“夫人,稍等。”赵容七见手指余血未干,行别在晕死过去的两人脸上划了几下,“走罢,夫人。”
说罢,扶着二人上了马车。
女人将怀里女儿抱好,便开口:“大侠?”
“嗯?”赵容七掀开车帘,因驾着马车,不便扭头,侧着头道:“夫人,小生赵容七,夫人不必客气,叫‘大侠’怪别扭的。”
女人轻笑了一下,道“赵公子,你的手指破了,我这里有丝帕,你快包一下,不然伤口会恶化的。”
赵容七接过女人递来的丝帕,“谢夫人”。
赵容七并没有问她们为何如此,心里虽疑问重重,但忍住了。那夫人明显被惊着了,方才同她说话的语气间有些颤栗,况而,她之前云游四方,救人救惯了,也便不再好奇了,心里平静了许多。
赵容七停在他们三人安置的客栈前,道:“夫人,您在比处稍侯。我与好友同住此处,只因我身上有血污,不便安排夫人,惹人生疑。我同好友知会一声。”
“好,赵公子安去。”
赵容七翻身下车,消失在月色中。
雅间
楚臣尊正翻页阅书,听外有声音,手按剑柄,待那人翻窗而入,楚臣尊的剑已指着来人的喉咙。
待楚臣尊看清来人,面露惊恐,张了张口,手上的剑也晃了一下,还未定神,只见那人身形一晃,靠近了他。
赵容七用手搭着楚臣尊的嘴,手作“嘘”状。
楚臣尊接烛光看清此人便是赵容七,楚臣尊见赵容七往外警惕地看了看,又松了一口气,他不觉眉眼含笑,看了看唇边的手,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是女的?
直到楚臣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通注意到捂着他的嘴的手指上包着一块丝帕,楚臣尊定了定神:“本王没想叫喊”。
赵容七慌忙撤了手:“……”,是她自作多情了。
“你这是....”楚臣尊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着赵容七。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块,鼻尖与脸颊冻得红红的,楚臣尊耳根一红,心想,这小子一定是女的,不然他是不会承认他对一个男人脸红。
“微臣失仪。”赵容七一人心惦记着门外的母女,自然没注意到楚臣尊的不自然。“殿下,微臣有急事恳求殿下,臣请殿下把外面马车上的一对母女安置一下,臣一身污迹怕惹人非议。事后,臣向殿下解释。”
第七十章
楚臣尊见赵容七单跪行礼,有些迟疑若,是有人利用赵容七呢?或是赵容七他故意……?
“若出了差错,臣负一切责任。”赵容七抬头看向楚臣尊,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急切。
楚臣尊看着赵容七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此刻赵容七自下而上望着他,令他不觉动心。楚臣尊将剑放好,并未回应赵容七,走了出去。
赵容七不明所已,看着楚臣尊信步走出房门,下了楼梯,走出客栈,与店家说了几句,便带着那对母女走了上来。赵容七竟有些感动,他愿相信自己。
赵容七早就猜测楚臣尊来江苏有其他事情,楚臣尊若是仅查屠津友之案,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楚臣尊谨小慎微,定是还有其他事。
可即便如此,楚臣尊还是替她办了此事,不管是否会带来麻烦。
“店家说没有客房了,不如让她们住你客房,你来我客房,恰巧你有话与我说。”楚臣尊说罢,便进了屋内。
赵容七愣了一下,眉目含笑道:“多谢……楚兄。”
“夫人,这边走。”
赵容七安排好,便对那夫人说:“夫人,您先安心歇下,今日诸多不便将您带至此处,夫人若有难处可向我开口,我们兄友三人出人头地惯了。今日夫人惊吓不少,先歇过今日晚,安心即可。”
“谢过恩公。”那女人显然是忍不住了,心中委屈尽数哭出来。
“夫人,快请起。小生实受不起。”赵容七扶起女人,又道:“夫人,您快歇罢,令女此状只歇歇可无碍。”
“是,恩公也快歇罢,给恩公带来诸多不便”。
“嗯。”
赵容七复又走进楚臣尊屋内,见楚臣尊坐在书案前看书,深吸一口气,一想起来一会儿要说许多话,顿觉口干舌燥。
“臣万谢殿下相助与信任。”赵容七行礼。一缕青丝垂至手肘处,她微微低头,长发掩住了她的男子特征,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楚臣尊呼吸一滞,整个人他思绪都乱了,他胡乱想了一通,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倒是有良心。”楚臣尊很佩服赵容七的心思细腻。
“殿下,今日之事……”
“你就这样给本王汇报?”楚臣尊挑眉看着赵容七。赵容七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轻微的血腥味,披头散发。
“本王方才让店家送来些热水。你先沐浴更衣,本王去找陆南铎商量点事。”说罢,楚臣尊放下书,大步走了出去。
赵容七见楚臣尊走了出去,摸了摸鼻子,这肃王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不管了,先洗了再说,一身汗臭与血腥,赵容七也受不了。
赵容七关上房门,走入耳房,热气扑面而来,让赵容七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楚臣尊看了一眼,楼上自己住的雅间,明眸如星,目光如漆,他挺拔坚毅的俊颜上铺满了一层疏离与神秘莫测。
赵容七沐浴过后,正要找衣服,却见屏风上放有一套整洁的衣物,她警惕地扫视一下四周,迅速换上。
换过衣物便见桌上放着药瓶与水,她猛灌了几杯水,稍缓了几口气,打开放着的药瓶,放到鼻边嗅了嗅,是治疗伤口的上好的金创药。
赵容七涂上药,又见旁放着纱布,用纱布裹好,环视了四周,心想着是否要去将肃王唤回来?
赵容七打开了门,余光瞥见楼下有一人影,定睛一看,正是肃王。他不是去陆南铎那里议事了吗?怎会在楼下?
想起方才种种,难道他察觉出了什么?比如,她的身份,或是她的计划?
不行,她须得警惕,如果楚臣尊看出来了,这定是他的缓兵之计。
第七十一章
楚臣尊缓步走来,看着赵容七,赵容七刚刚沐浴,浑身上下蒙着雾气,头发湿漉漉的垂下,楚臣尊睫毛颤动了一下,这小子为何顶着男人的虚名总是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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