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干活的。”
她平日里不怎么干活,手嫩的像块嫩豆腐一样,软绵绵滑溜溜,他也舍不得让这双手的主人干完农活干家务。
陆芙儿知道,自己和他已经是定局,结婚证已经领了,好好过日子的前提,就是得三观一致。
他们之间的代沟很深很长很多,尽管目前来看,他不算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陆芙儿拿着中午剩下的饭菜去了食堂,请一个面善的老师傅帮忙热了一下,端着烫呼呼的饭盒往回赶。
“呼――好烫。”
放下饭盒后,她忙用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自己的耳垂,许是烫久了,捏烫了自己的耳垂也没管用。
她伸出手捏住了还在熟睡中顾楚骁的耳垂,男人的耳垂冰冰凉凉的,摸着可舒服。
等手指凉凉,她放开顾楚骁的耳垂收回手,不料被“熟睡中的”男人捉住双手,笨拙的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烫到了?”
“是啊,早知道就该垫块布,我端着饭盒一路跑回来的,太烫了。”
看着她宛如葱白的纤细手指被烫的发红,顾楚骁用唇抵住手指,怜惜的吹了吹:“下次我去。”
她被烫一下,比把他扔到热水里去还难受。
顾楚骁眼里的心疼不是装出来的,陆芙儿心底一暖:“好啊,你多吃点肉,这样才好得快。”
“你多吃点,我不爱吃肉。”
顾楚骁把陆芙儿夹给自己的肉还给她,陆芙儿还有些错愕,这么贫穷的年代,怎么会有不喜欢吃肉的人?
不过昨天他那三个荷包蛋,也是一口都没动,非要她吃光才行。
“不爱吃肥肉吗?那你吃点这些瘦肉,你现在生病了,得补充营养。”
第十章 房子被掀翻了
见他还不愿吃,陆芙儿直接把一块肉夹到他唇边,假装生气道:“我在问你最后一遍,吃还是不吃。”
见状,顾楚骁张口吃了那块被剃掉骨头的小排,实打实的满满一口肉,在他嘴里四散开来,好吃的他眯起了眼。
陆芙儿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她在努力的把碗里的肉和菜分的平均点:“好了,这份是你的。”
“给我这么多?”顾楚骁虽然很开心陆芙儿能把好东西留给自己一份,但是看到那么多瘦肉在自己碗里时,他还是有些生气:“都说了我不爱吃肉,你怎么还给我留这么多肉?你赶紧捞走。”
“不爱吃肉?那你给我啊!我还没得肉吃。”姜磊听他说话听烦了,阴阳怪气了他几句。
顾楚骁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多嘴。
姜磊白了他一眼:“做作啥呢,大男人歪七扭八的,给你吃你就吃,装什么装,你不想吃就给我吃。”
话音刚落,顾楚骁端着饭盒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陆芙儿默默的掺了杯温水放好,不再管他。
刚放下筷子,顾楚骁就把陆芙儿的碗筷拿走了:“我去洗碗。”
“还是我去吧。”
“不行,家务活得一人一半。”
见他坚持,陆芙儿也没推脱,就让他去洗了。
六点了,医院里的广播开始播放,陆芙儿听了会儿,才想起这首歌的名称《大海航行靠舵手》。
无意识的跟着哼唱几句,被突然来到她身边的姜磊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你不喜欢顾楚骁。”
是个肯定句,他身上阴沉沉的,陆芙儿眉头微动,往后挪了挪身子,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与你无关。”
“无关吗?”
姜磊意味深长的推了推眼镜:“你追了我三年,为了嫁给我自杀那么多次,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另一个人?”
“爱情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顾楚骁家里那么穷,连屋子都是泥巴糊的,一间像样的瓦房都没有,你能去那样的环境里生活?
我爸爸是上河钢铁副厂长,妈妈是报社的总编,在市里有三室两厅还带大阳台的大房子,不远处就是你最想上的大学,你当真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浪费在这巴掌大的西水村吗?”
姜磊越说越激动,凶神恶煞的抓住陆芙儿的肩膀:
“你才19岁,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就不想去外面的世界里看看吗?你就甘心把自己囚禁在一段贫瘠的婚姻里?
我那么喜欢你,三年了,无论你如何靠近我,我都不敢对你有所回应,我这是为你着想,我不想你还在不懂爱的年纪里作出糊涂的选择!
我教你读书识字,教你妇女解放,你……”
“这么说来,你还是为我好了?”
漠视她的情感,不主动不拒绝,等到她结婚了又来指责,真是好笑。
陆芙儿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双手甩开,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事已至此,不必说那些没有用的话,我已经结婚了。还请姜知青自重。”
突然,紧紧盯着她双眼的姜磊沉着脸勾了勾唇角,刻意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你说,洗个碗筷有那么久吗?”
“你猜猜看,顾楚骁在哪呢?要是他看到……”
“在你身后。”
愣住的姜磊只感觉脖子一紧,自己就像被拎小鸡仔一样抓了起来。
恐惧让他转过头去,入目的果然是顾楚骁那张脸。
姜磊少说也有176的个头了,虽然瘦了些,但毕竟是个男人,轻不到哪里去,对比起187的顾楚骁,他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被顾楚骁拎着丢到了隔壁病床上,姜磊只觉得屈辱,今日的屈辱,他一定要还回去!
“再让我看到一次你和我媳妇挨这么近,我就打死你。”
顾楚骁拿起东西就要回家:“村里的拖拉机要回去了,我们刚好搭车。”
“怎么这么突然?”
陆芙儿有些不解:“你身子还没好,我们多住几天?”
“我都是些皮外伤,村里的卫生所都能处理了,赶紧回家吧。”
看到他这么着急,陆芙儿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碍于姜磊在,也只好压下满腹狐疑,帮着他一起收拾。
上了拖拉机后,她被颠的难受,顾楚骁见状,将她抱在了怀里:“天快黑了,得赶时间,你这样坐着能好些。”
他的味道充斥着陆芙儿的鼻腔,清冽好闻,像是冰冷空气中香甜桂花的香气,甜,但是不腻。
偷偷的多闻几口,缠在她腰间的双臂搂的更紧了:“困了就睡会,路还远。”
“好。”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到了村里时,天已经黑实了。
顾楚骁抱着她跳下了拖拉机,陆芙儿也就在这时醒了过来:“到了?”
“嗯,我送你回爸妈家。”
“那你呢?”
“我回自己家一趟。”
巧的是,陆父陆母也都不在家里,顾楚骁帮陆芙儿把煤油灯点燃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有些无聊但更多的是害怕,现在的家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想翻点书来看,她在自己房间找了找,找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书,她翻了翻,拿出了本《拍案称奇》。
这本书一共有三册,她只找到前两册,拿着书端了个板凳,她坐在父母的房间里看书。
后半夜门口才有些动静,她放下书提着油灯出去:“妈?”
“是我,你还没睡?”
陆芙儿看着浑身脏兮兮的父母:“我等你们回来,你们怎么弄的满身泥?摔到了吗?”
“不是,楚骁没给你说吗?”
周玉兰拿了块干抹布站在门口把自己身上的土拍了拍:“卫国,你也赶紧掸掸灰。”
“那群知青啊,有几个闹事的,把楚骁家的门房给掀塌了。”
“什么?”
门房都被掀翻了?
“我还以为是你犯懒没过去帮忙,原来他都没告诉你啊!”
陆卫国对这个女婿是越来越满意了:“顾楚骁那小子行,知道疼人。”
“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说……”
陆芙儿心里有些闷闷的,姜磊和她的对话,顾楚骁肯定是听见了,心里在意,土做的泥房子塌了,他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她另点燃一盏煤油灯:“爸,你能送我过去吗?”
“现在?”
陆卫国正在擦鞋的手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现在过去做什么?我们已经把土拉完了。”
“这么大的事,我得去看看他。”
第十一章 第一次一起过夜
陆卫国站直了身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刚准备打的哈欠也咽了下去:“我骑自行车送你吧。”
“好。”
为了给小两口空间,陆卫国把她放在顾楚骁家路口就走了:“你往前走,塌了门房的那家就是。”
等她忐忑着提着煤油灯,来到顾楚骁家门口时,看到他佝偻着身子搬已经被砸坏的桌子,眼眶酸酸的。
努了努鼻子走了过去,抬起桌子的另一边,顾楚骁先是震惊,而后变成了惊喜和自卑怯意:“你怎么来了?”
“我来就好,别弄脏你的手。”
“我帮你。”陆芙儿并没有撒开手,反而更加努力的帮着他干活:“我们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就要一起承担。”
“况且姜磊也是因为我才针对你的,无论是假装生病诬陷你,还是鼓动知青欺负你针对你,都与我脱不了干系,是我对不起你……”
顾楚骁制止了她的话:“能娶到你,我很开心。”
两人默默收拾了很久,把门房里还能用的物件都收好放进了里屋。
顾楚骁想烧点开水给她喝点,抹黑进了厨房,烧水的时候,透过火柴的光,他才看到自己身上的绷带,又有血渗了出来。
胡乱的给灶火里加了很多柴后,他慌张的跑进里屋,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陆芙儿权当是他冷了,也没多问。
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被子,顾楚骁红着脸很不自在的问着她:“芙儿,你要在这将就会吗?”
说着,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略显迟疑,忙开口道:“要不我送你回去?里屋一般不睡人,有点潮怕你睡不惯。”
“迟早要过来住的,早适应一下也没什么。”
“今天爸说,要不然先住在你们那边,等这边盖好新房子再搬过来住。”
陆芙儿帮着他铺新床单:“可以啊,和爸妈一起住还能蹭点好吃的。”
“这年头盖个房子不容易吧?我们得找哪些知青赔偿才行,要不直接去县里报案吧。”
顾楚骁摇了摇头:“明天先找大队长,队长能处理好的话,就不找公安局了。”
估摸着时间,开水应该烧的差不多了,他来到厨房,先是舀了瓢开水,烫洗了自己的搪瓷缸。
里里外外都冲了一遍,这才放心的把晾杯里的凉白开掺了点开水,摸着温温的,这才放心的端出去拿给陆芙儿。
“喝点水吧。”
“谢谢啦。”
陆芙儿喝了半杯,随手把搪瓷缸放在柜子上,顾楚骁端起杯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你还喝吗?我再去倒点?”
“我不喝了。”
铺好床,陆芙儿的哈欠就没断过,正愁怎么睡觉时,顾楚骁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洗完脚再睡?”
“好。”
高大威猛的男人端着洗脚水蹲在地上捉住自己的脚往温水里放的时候,陆芙儿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给妻子洗脚的丈夫,平日里无论是在爸爸家,还是妈妈家里,都会因为她的到来鸡飞狗跳。
那种从骨子里的不被待见,轻视,看不起和讨厌,即使别人不说,但只要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不愿意接触。
这就是家庭版的被孤立,被嘲弄吧。
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没享受过加的温暖,爸爸妈妈离婚后,她彻底没有家了。
“我自己洗。”她躲了躲,不想让顾楚骁帮她洗,怪不好意思的。
顾楚骁握着她的脚按了按:“你累了一天,洗完早点睡。”
两个人在屋子里怪尴尬的,煤油灯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的响着,顾楚骁轻柔的给她捏着脚底,陆芙儿打量着这间屋子。
确实是泥巴糊的房子,麦草和黄泥绞着垒起来的,里面的家具也没几件,显得房子很大。
虽然已经做好他很穷的预设了,但真实看到家徒四壁的样子时,还是很犯愁的。
即就是那群知青把门房的钱赔了,也盖不起砖瓦房。
顾楚骁看她打量着家里,愁眉苦脸的样子,咬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
帮陆芙儿擦干净脚,他匆匆的端着盆子走出去,躲在厨房的灶火旁把身上的绷带换了一遍。
陆芙儿左等右等,顾楚骁还是没回来:“难道是又去干活了?他还一身的伤呢。”
正要下地去找找看,顾楚骁甩着手上的水走了进来:“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想去找你来着,你干什么去了,那么久的。”
“我也洗了个脚。”
顾楚骁把门关好,再用大木桩子顶住,这才放心:“快睡吧,晚上要是上厕所,你就喊我。”
上了炕后,总感觉顾楚骁比陆芙儿还要紧张,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欲言又止,陆芙儿看他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关灯吧。”
“关灯?”顾楚骁反问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要把灯吹灭。
他拿了铁罩子将煤油灯的烛火罩灭,整个屋子瞬间陷入黑暗。
月光透过白纸蒙蒙的投了进来,却也只是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黑影。
男人急促又小心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陆芙儿的脸红到了脖子跟。
虽说两人是在两个被窝里面,但那种暧昧的氛围感,始终萦绕着。
她入睡很快,加上白天忙了一天,挨上枕头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发现她睡着后,顾楚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侧着身子面朝着陆芙儿看去,他眼神好,即使是黑糊糊的环境,他也能看清身旁的枕边人。
犹豫了好久,他还是伸出了伸手将陆芙儿揽进怀里,但在搂之前,他还是礼貌性的询问了一番:“我可以抱你吗?”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而且我们都领证了,抱一下自己媳妇不过分吧?”
睡着了的人怎么可能说话呢?他心满意足的把媳妇抱在怀里。
直到村里的鸡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他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日上三竿,陆芙儿这才醒来,顾楚骁已经不见了,房间里没有钟表,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收拾完被褥,想要找面镜子梳梳头发,顾楚骁家里不仅没镜子,也没梳子,她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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